内阁六部,司礼监东厂,全都是灯火通明,有的地方鞭子声不断,有的地方则是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顾振华一直到了内阁,马士英才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老弟,我还以为你一心陪着未婚妻,都没心思搭理我们呢!”

    “元辅说笑了,我是觉得一介武夫,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客气了,要是没有老弟,我们又怎么一举拿下东林党啊,你来的正好,老哥有点麻烦要等着你给我出主意呢。”

    马士英拉着顾振华到了值房中,两个坐下之后,马士英主动给顾振华到了一杯茶。

    “老弟,我们一共抓捕了一百二十五名各级官员,其中部堂**就有五人,四品以上的二十多人,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大了,开头容易,掌控难啊!”

    “元辅,刚刚开了个头,你就准备退缩吗?”

    “当然不是,已经和东林不死不休,又岂能退缩,只是我怕影响朝局啊,是不是该缓一缓呢?”

    “不能缓!”顾振华毫不迟疑的说道:“杀人不死反成仇,东林党盘根错节,要是不能一鼓而定,让他们反扑回来,咱们就要走魏忠贤的老路了。况且鞑子南下不远,我们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哎,老弟说得有理,只是越查牵涉的人越多,要想让天下人信服,又不能全都一刀砍了,还要有真凭实据,我是真有些为难。”

    顾振华顿时笑道:“退无可退,现在该想的就是怎么能彻底将东林干掉,干干净净的切除这颗毒瘤,而不是自怨自艾!”

    “老弟这么说,想必你是有主意了,还请指点老哥啊,我都焦头烂额了!”

    “东林之所以能屡仆屡起,就是因为他们手上把握着**,反复的造势,把一堆饭桶包装成了救国的大才。要想对付他们,必须对症下药,把东林党的光环打碎!”

    马士英一听这话,顿时就挠头了,苦笑道:“老弟,这事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哪有那么容易啊,东林党处处打着圣贤旗号,扛着祖制大旗。就算这次我们证据确凿,把东林党拿了下来,可是还有很多人说咱们是构害忠良,真是让人百口莫辩啊。”

    “既然用嘴说不清楚,那就用实际行动说清楚。”

    这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音,阮大铖抱着一摞账册疾步走了进来,他两眼通红,气喘吁吁,一见顾振华在这里,也急忙笑道:“蓟国公你可算是来了,正好有事找你呢!看看吧,这是刚刚清理出来的东林书院的产业,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触目惊心啊!”

    “哦,真的有那么严重?”马士英忍不住问道。

    “元辅,你看看这个账目吧!”

    阮大铖将账目送了过来,马士英和顾振华一同凑了过来,仔细一看,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东林书院,前后绵延几十年,从最初的失意官僚集中营,变成了东南学术和**中心,常年来这里求学的士子数以千计,每逢东林大会,万人同场,规模空前。这么多的读书人,光是招待一项,花费就无计其数。

    另外东林还要资助官员和士子,帮着他们升官,帮着他们考试,这其中明着暗着的花费,都是无比惊人的。

    自从创办书院以来,为了满足庞大的资金需要,就不断的兼并土地,扩大产业,东林书院渐渐的成了一个大地主,大工场主,大资本家!

    在常州,东林书院控制的水田达到了三成左右,另外还有超过一半的桑田,大量的矿场,临近常州的苏州,杭州,镇江,松江等地,全都有东林的田产,总数算起来,水田两百三十五万亩,桑田三百一十万亩!堪称江南最大的地主。

    除了田地之后,东林党还控制了四千多张织机,船舶一千五百多艘,各地均有大量的货站,店铺,同时又经营票号钱庄,触角伸向了方方面面。有国内,也有海外,简直就是一个八爪章鱼!

    “这些东西都算起来,怕是有五六千万两吧?”马士英看了半天,才徐徐的说道。

    “只多不少,这还只是不动的,要是把他们手上的金银古玩都算起来,那才叫真正的富可敌国呢!”阮大铖毫不客气的说道:“这还仅仅是东林书院,还有复社,其他的书院,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究竟控制了多少的财富,只怕没人能说得清楚,什么叫蛀虫,这才是真正的蛀虫!”

    马士英看到了这些,也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东林党这颗毒瘤不查不行了,就凭着这么多的财富,我们就不能放手!”

    顾振华看了看账目,也是吃惊非小,早就知道东南富庶,可是真正接触才明白,江浙已经远远的甩开了京师。不过越是富裕,就越是贪婪,东林党的这帮人竟然怂恿着崇祯废掉了商税,要是能保留一点,大明也不至于亡国!

    无论是多么惊人的财富,都要学会使用才行,顾振华笑道:“元辅,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那还用说,自然是收归国库,顾老弟,你不是总和我说缺乏军饷么,这下子可有了钱,老哥给你开双饷。”

    “先谢过元辅了,不过我看还不要这么草率,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学问还不小,其中多数都是田产店铺,还有不少房子,一下子卖出几千万两的东西,也要有人接才行啊。”

    “这倒是,我也是穷怕了,一看到钱,眼睛就红了,竟忘了还要变现的问题。”

    顾振华笑道:“元辅,我们刚刚提到了要打击东林党的声望,破坏他们对**的控制,我看就该从这些东西上下手。”

    阮大铖脑子不满,急忙笑道:“蓟国公是要把这些财产都公布出去,让大家知道东林党贪婪的正面目?”

    马士英也笑道:“上次老弟干掉钱谦益的时候,就把他的财产公布出来了,我看这个办法不错,马上就着手去办。”

    “没错,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我建议将这些田产分出去,交给老百姓,让他们知道,究竟是谁在与民争利,究竟是谁真正的为百姓着想。”

    马士英和阮大铖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笑道:“老弟,你这是要在江浙推行屯田啊?”

    “有这么点意思,不过江浙的屯田和前线不一样,前线是为了耕战结合,而这里则是要安定社会秩序。”

    “老弟,你快讲讲,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这些农田和桑田没有人能一口吃下去,我们不妨定一个期限,可以是十年二十年,让百姓分期赎买。当然也可以让其他的绅商加入,一手交银子,一手拿田地。要是都没人买,就建立田庄。江南土地奇缺,我们放出了这些土地之后,不论是绅商,还是百姓,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土地,也不会说东林党的好话,釜底抽薪,限制东林党在**上的影响。”

    “妙啊!”阮大铖一拍**,笑着说道:“蓟国公这个办法太好了,我们自己没法和东林党抗衡,就多拉一些盟友,反正也没有一口吞下,分润出去未尝不可!”

    马士英却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此多的田地,怎么分,有怎么赎买,这都要详细的规章,要是有了疏漏,搞不好惠民政策,反而变得害了老百姓,到那时候,只怕骂声会更大!”

    阮大铖的脑袋也凉快了一些:“没错,眼下关键就是人才,本来朝廷官员就不够,又把东林党的拿下了,办事的人就更少了,想要干完这么大的事情,怕是要拖延几年啊!”

    “哈哈哈,这就是下一步计划了!”顾振华笑道:“东林书院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魅力,简言之,就是他们给读书人提供了一条路子。只要得到了东林士子的认可,名声鹊起,在科举考试之中,考中的机会就极大的增加。我们既然需要管理田庄的人才,何不开特科取士。”

    马士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老弟,这行吗,科举取士可是国家的抡才大典,三年一次,要是随便开考,只怕会招来反对之声啊。”

    “元辅,我们不是科举的正式考试,而是临时特科,也不排名次,录取之后也没有什么状元榜眼。所有人都从九品屯田官做起,专门负责田庄,只要干满了三年,愿意去考科举也不拦着,在这三年之中,干出了成绩,可以提拔为知县等职。东林党不是能控制士子吗,我们也能给读书人官做,就看谁能争过谁!”

    马士英和阮大铖顿时都眼前一亮,这个主意或许真不错啊!

    马士英笑道:“老弟,你上次就和我说过,要建书院,以毒攻毒,可是政事缠身,也没有落实下去。不过要是接着这个机会,大量的招收士子,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笼络人心的手段。老弟可真是有一颗玲珑心肠啊!”

    “国公爷,元辅,九品官是不是太小了啊,我怕士子们不愿意啊?”

    “不小,一点都不小!而且小有小的好处,小就代表着数量多,机会多,再小不也是一个官吗!”

    其实很多研究科举的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录取率!明末的人口比明初多两倍左右,读书人也多,但是科举录取的人数却几乎不变,这就是造成了大量读书人,苦读一辈子,却屡试不第,别说进士,就连秀才举人都考不上,像范进一样的,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了。

    东林党打着砥砺学问,交流八股经验的旗号,说白了有点像后世的考试辅导班的加强版,因此才能吸引那么多的读书人加入。

    而且就算考中了进士,也不是一步登天,还要忍受清苦,等待机会。顾振华这个设想却是给了所有读书人一个机会。

    九品官虽然比芝麻还小,但是好歹是公务员的编制!而且还有升迁的机会,又不耽搁正常的科举考试,怎么算都是赚大了。

    马士英想透了其中的关键之后,拉着顾振华的手,眉开眼笑。

    “老弟,你真有诸葛之才啊,这个主意太高了,不光是解决了这些田产,分明是挖了东林党的祖坟啊!只要读书人都想着靠着咱们升官,就不会在**上支持东林党!”

    阮大铖也笑道:“没了**支持,东林党都是没毛的野鸡,一点也不可怕了!”

    顾振华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也不光是为了对付东林党,更是为了自己的屯田田庄,他已经看到了大量的人才都进入自己的帐下,充实着安**的实力!

    一连经过了两天的清理,就在洪武门外,从东林书院,复社,各个东林**查抄出来的财产,全都写成了告示,贴了出来。

    “王八蛋,这帮孙子这么有钱啊,还装什么清官!”顿时人群就沸腾起来,破口大骂,毫不留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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