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凉薄娇妻 作者:疯子棠

    3033、疯狂

    蒋牧尘浑身无力的靠近过去,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般,连周围的响动和嘈杂都听不清了。

    蒋千学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苍老的容颜看不出丝生气,染上白霜的发丝,凌乱的贴在渗着虚汗的额头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潦倒破败。

    在床边的蒋牧尘忽然重重跪下去,颤着手指覆上他粗糙的手背,眸中思绪万千。

    从前保养得极好的皮肤,如今枯瘦如柴,布满了大片的老年斑。插满全身的管子,蛛网般从病床延伸到两旁的监测仪器,哪里还有曾经的商界大佬模样,只是活脱脱个病态尽显的老人家。

    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父亲!十岁之后他几乎没有触碰过父亲的手,现在抚摸着,心口的位置仿佛堵着团棉花,闷得他四肢百骸都跟着疼。

    抢救室里静悄悄的,几位医生早在蒋牧尘进来,就疲惫的退了出去,空余满屋子刺鼻的药水的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病床上的蒋千学紧闭着眼皮,呼吸浅的几乎感受不到,就在蒋牧尘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却听他再次开口,嗓音里有欣喜、痛苦,还有难言的落寞:“你哥他还……还活着,活着……”

    蒋牧尘轻轻地点了下头,哑着嗓子从喉咙里挤出声“爸”,剩下所有怨恨、自责都化成了无言的沉默。

    蒋千学出的气比进的气还,良久才艰难的扯开嘴角,浑浊的双眸渐渐变得湿润,如久旱的荒原迎来甘霖般,熠熠发亮。枯干的面庞,亦因此了些许生气。

    蒋牧尘别过脸,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无数冲到嘴边的话,辗转唇舌后又生生咽下。在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前,切的言语,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空气再度静默,房中除去仪器发出的滴答声,只有他们父子两轻重的呼吸气流流动。

    不知过了久,也许是分钟,也许不过数秒,蒋千学的手费力的动了下。

    蒋牧尘条件反射的将他的手握紧,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出,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的温热。

    “对……对不起……”蒋千学每说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曾经睿智精明的眼眸,晦涩又暗沉。他颤巍巍的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颓然落下。

    蒋牧尘心脏阵阵抽紧,隐忍着胸中翻涌的情绪,双手颤抖着将他的手捧进掌心,涩涩出声:“我不怪你……”

    蒋千学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缓缓的点点张开,良久才吐出不甚清晰的个字:“好……”说完,他微笑着注视着蒋牧尘逐渐清晰的面庞,眼皮点点闭紧。

    “爸……医生!”蒋牧尘忽然嗓音发颤,用力摇了摇病床上安睡的蒋千学:“爸……你回答我!回答我!”

    蒋千学病脸安详的躺着,完全就是沉睡中的模样,唇角隐约带着释然的笑意。蒋牧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唇色都变得浅淡发白,黑眸剧烈紧缩着。

    下瞬,他霍然起身撑扶着床杆,颤抖伸出手去探鼻息。

    探之下,他的脸色再次巨变,几乎能听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好像被砂砾碾压过般:“医生!”

    守在隔壁休息室的数名医生,有条不紊的冲进来,第时间进行抢救。蒋牧尘后背贴着冰凉的隔墙,身体不受控制的点点滑下去,脸色瞬间阴鸷骇人,眼底聚满了狂风暴雨。

    “蒋先生,很抱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随着声声监测仪器发出的警报,医生的话仿佛近在耳边,却又悠远如天涯海角。

    蒋牧尘眼睁睁看着那条白色被单,慢慢遮挡住蒋千学安详的面容,他紧合的眉眼也渐渐消失在眼前。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恨意蔓延着。

    医生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再次小心询问:“是否立刻通知殡仪馆。”

    艰难敛去恨意,蒋牧尘木然的点了点头,攥成拳头的手也渐渐松开。

    走出抢救室,带着寒意的风瞬间刮到脸上。他浑然不觉的在门前,目光模糊的望着神色晦暗的简云裳,慢慢移到沈如眉身上,嗓音发颤:“他去了。”

    简云裳和沈如眉齐齐抬头,不敢置信的围过去,左右搀住他的胳膊。

    “能见上你面,他应该走得很安心。”沈如眉的嗓音轻轻的,确如重锤般,狠狠敲在蒋牧尘的心头。

    他抿着苍白的唇,机械的点了点头,伸手握住简云裳冰凉的小手,转身朝钟长儒说:“钟叔,你和我爸也算相识场,就麻烦你帮忙送他去殡仪馆。”

    钟长儒看着极力隐忍情绪的蒋牧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颔首。

    几分钟后,医生从抢救室中出来,简单说了遗体运送的规矩,复又悄无声息的离开。蒋牧尘失魂落魄的等着遗体退出来,沉默牵起简云裳的手,步步跟在后面。

    目送运送遗体的车子离开,简云裳感觉到他的手抖得厉害,心脏被他的样子扯得生疼,颤声轻唤:“牧尘,我们先回家。”

    蒋牧尘眼神空洞的回过头,深深凝视着她紧张的容颜,手上的力道紧再紧,麻木的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迟疑抬脚迈开步子:“我们回家。”

    回到车上,他疲惫的歪到简云裳怀里,剑眉深深的拧成个川字。司机回头看了眼,叹着气打火发动引擎。

    “牧尘……”简云裳低低的呼唤着,调整了下姿势,双手抱住他的头:“你好好休息下,到家我叫你。”

    蒋牧尘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环住她的腰,想要汲取的温暖。

    简云裳摩挲着他冰凉的脸颊,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满,却又下子散开,鼻尖全是涩涩的酸意。

    比起和沈如眉相处融洽的婆媳之情,蒋千学对她来说,就只是蒋牧尘的父亲,以及名义上的公公。从结婚之初,蒋千学对她的不喜,就从来不做丝毫掩饰。

    她深知,而且不在意。只是后来,她沦陷在蒋牧尘的宠溺中,不知不觉爱上他,才想试图改善关系。奈何彼时,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

    想到这,她无声的苦笑了下,拿出手机通知沁梅园中的干人,他们晚上不回去。至于蒋千学的情况,她只字不提。

    京都的夜繁华如昔,黑色的劳斯莱斯亮如明镜的车身,穿过夜色,静静反射着光怪陆离的霓虹。浓墨样的天上,连丝星光都不曾出现。

    夜已经很深,但对于蒋牧尘和简云裳而言。这个静谧的夜晚,注定无眠……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交缠的双手却始终没有分开过。漫长的沉默中,车子踏着冰冻的夜色,回到了曾经的顾家别院,如今的云裳小筑。还是简云裳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里面依旧保持者原来的模样。

    两人进到房里,言不发的依偎坐到窗前的躺椅上。

    窗外片白色,干净剔透得纤尘不染。寒风吹过,光秃秃的的树枝随风摆动,不断投下婆娑的暗影。

    或许是黑夜赋予了人性脆弱的借口,又或许是蒋牧尘直伪装得极好,他甚少在简云裳面前,提到儿时的事情。即使是蒋千学和沈如眉离婚那会,他也仅仅是作为个旁观者,对此不予置评。

    “云裳,你知道吗。我还小的时候,经常骑在他的脖子上玩耍。妈每次说他惯着我,他总是嘿嘿笑着,说再过几年想抱也抱不动了,趁着还能惯的时候使劲惯。后来,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宋家,他就很少陪我玩了,从此对我的要求格外严厉。”蒋牧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嘲道:“每次他朝我发脾气,我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就特别努力的想要完成他布置给我任务。”

    简云裳喉咙发涩,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留丝缝隙。如果可以,她宁愿时光,永远停在出门前的那刻。

    蒋牧尘的声音轻轻的,但又平淡的好似在说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直到有天,宋伯伯把那个人带来。我在书房的窗户后面,看着他将那人举上肩膀,像我从前样骑在他的脖子上,开心的满院子跑,我好嫉妒。他曾经说那里是我的专属位置,可是他点都不吝啬的给了那个人,还给了我许久不曾见过的和蔼笑容。”

    “都过去了……”简云裳心疼的亲吻着他的手背,曾经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男人,此时此刻竟脆弱得像个孩子,怎叫她不心酸。

    “就像你说过的,有些事过不去。因为他是我的爸爸,我喊了三十几年的爸爸,生我养我的爸爸。”蒋牧尘的语气倏然拔高:“我那么爱他,那么崇拜他,直把他当做英雄般,努力学习努力学会管理牧天,努力成为他的样子。可是有天,我意外发现了他的秘密,突然觉得整个天空都坍塌了般。”

    简云裳听得心里紧,禁不住呢喃:“牧尘,我们到床上躺着说好不好,宝宝又踢我了……”

    蒋牧尘黯淡的眸底闪过抹亮色,转瞬即逝。他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乖觉的任由她牵着离开躺椅,任由她帮退去外衣,安静躺到床上。

    大概是压抑太久,蒋千学的离开,好似长堤决口,忍不住将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沙哑低沉的声线,娓娓述说着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往事。

    从儿时初见宋青山,到少年发现父亲的秘密,再到往后的无数年隐瞒母亲的愧疚。每件事都说的及其详细,及其的清晰,好似那些时光里,只有这几件事深刻脑海,融入骨髓。

    简云裳安静的听着,不时亲吻他逐渐变得温热的手背,极力做好合格的倾听者。从得知宋青山的确切身份开始,他的眉宇间就始终盘旋着不易觉察的愁思。

    她身为他的妻,又如何不知。然而他将这些细微的负面情绪,藏得严严实实,轻易不肯泄露分毫。却没想到,蒋千学的故去,会成为他敞开心扉的突破口。

    也是第次深刻了解,他之前为何明令牧天不招异性管理层,不和任何年轻异性过接触。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有天,终将成为自己父亲的模样,负人负己。

    整整夜,简云裳耳边始终萦绕,他低沉而迷人的声线。两人的睡眠习惯,也第次发生微妙的改变。当清晨的第缕曙光穿透窗户,斑驳落在光洁地面,她怀里的男人才堪堪闭上眼睡去。

    熟睡的他,和以往任何次见过的都不同。精致英挺的眉眼,退去了往日的自信张扬,显得疲惫而脆弱。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无助的让人心疼。

    可她却听见自己心底,清晰传来花开的声音,胸间溢满了深沉的爱意。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她稍稍挪动身子抱着他沉沉睡去。

    比起蒋牧尘有爱人陪伴,温柔相随的倾诉夜,宋青山的这夜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夜里10点左右,派出去的三名保镖,在华侨北路被顾旭之的手下拦截,继而发生火拼。与此同时,他所在的蓝天佳苑亦遭到盘查,无奈之余他紧急安排人,将李君铭和地下室中的薛素素带走,自己也跟着匆忙转移。

    可惜低估了顾旭之想要抓捕他的决心,整个蓝天佳苑几处出口,皆被层层堵住。原就受了伤的手臂,经过这番折腾,接好的位置再度断裂。

    之后,经过数个小时的交锋,总算突破重重围堵逃出蓝天佳苑。不料,迎接他的不是胜利的坦途,而是新轮的围追堵截。不得已之下,他向王若菲求救,消息发出后才得知,王若菲被困固源商厦。

    躲躲藏藏之下,行人被围到东郊的玉英山脚下。

    两场接连不断的大雪,使得这片废弃的厂区少了丝苍凉破败之感,对于他来说却是犹入死城。

    大老板拨过来助他臂之力的保镖,如今只剩三个,算上他自己和被麻药迷晕的李君铭、薛素素,共六个人,被困在这里已经三个小时。

    天空刚刚破晓,万里晴空,白昼将黑暗缓缓向天边逐开。受伤的手臂已经痛到失去知觉,宋青山低着头,焦急的在笔电的键盘上输入代码,苍白的薄唇被寒风吹裂,不断渗出细细的血丝。

    天地之间寒风呼号,猎猎吹打着破碎不堪的窗户,冬天最冷的时刻里,他竟丝毫不觉得冷。不停奔涌胸口的恨意,时刻提醒他必须活着突围,只有活着才能亲眼看到蒋牧尘死去,亲眼看着牧天重归他手。

    寂静中,名冻得脸色发白的保镖,跌撞着冲进这间早已废弃不用的办公室,语带欣喜:“宋先生,前面的厂房地下,发现有暗道。”

    “什么厂?”宋青山开口的瞬间,嗓音竟带着丝激动的颤抖:“距离远。”

    “是家服装厂,距离此地百米。穿过地道,可以到达这片厂区对面的玉英新城。”保镖不住的搓着手臂,脸色不掩高兴:“只要能将国安的人逼退20米,我们可以从前面的罐头厂穿过去,直接进入服装厂。”

    “你吩咐大家做好准备,等我查看完路线,立即行动。”宋青山的嗓音平稳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发现让他有激动。

    迅速调出卫星地图,而后将地图和京都地质勘查的数据库对接,他直紧拧的眉头,渐渐浮起丝松懈。

    少顷,他将笔电合上,轻声将保镖招过来,开始布置任务。

    昏迷的李君铭和薛素素由他带着,从南往罐头厂逼近。三名保镖,负责将国安的人引去北面的陷阱,十分钟后在服装厂集合。安排好之后,他在保镖的帮助下,将李君铭丢到轮椅后方,薛素素则歪坐在他身旁。

    这副轮椅,是在m国专门的定制的电动轮椅。充满电的情况下,时速可达每小时20公里,即便是带着两个人,也依然轻松。

    然而事情并不如预想中的顺利,由于大雪刚过,这片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厂区,地面湿滑之余还凹凸不平。而且轮椅经过晚的奔波,电力也剩余不。

    宋青山发狠的控制着轮椅,转出容身的办公室后,选了条相对平坦的道路,抓紧时间朝着服装厂的方向进发。

    薛素素虽然不胖,但是天生不低的身高,跟李君铭的体重叠加后,加诸在轮椅上的重量依然不容乐观。几声枪响,布置了陷阱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闷哼。

    太阳渐渐升高,枪声也越来越密集。宋青山分秒都不敢停留,不断控制着轮椅的速度和方向,尽量避开国安的干警,悄然靠近挖有地下通道的服装厂。

    晨曦中,他的脸因为激动,又或者是急迫,慢慢了些血色。那神态,就如濒临绝望的溺水之人,抓住了唯的浮木,急切又执着。

    轮椅滑行的速度极快,嗤嗤压过地上的积雪,路面上只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宋青山受伤的手臂僵僵的垂着,丝丝褐色的血迹渗出纱布,像发了霉似的,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寒风带来的冷意,浑身都透着股决绝之意。

    距离越拉越近,服装厂被白雪覆盖的破败厂房,清晰呈现眼前。他着了魔似的加快轮椅的速度,血红的双眼,终于露出喜悦的笑意。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传来,房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负责引开国安的保镖死两伤,狼狈的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

    宋青山攥了攥拳头,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不带丝情感的开口:“入口在哪里!”

    那保镖九死生,眼底闪过诸晦涩难辨的情绪,冷冷抬起手往厂房边上的传达室指去:“入口在休息室的床底下。”

    宋青山没动,凌厉的目光穿透清晨的朝阳,森寒的望进保镖眼底:“收起你脸上的愤怒和不甘!你的任务是服从命令!即使是死,也给我直了!”

    保镖沉默秒,扶着受伤的同伴,迅速往传达室移去。

    宋青山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忽然拿出枪对着李君铭的心脏的位置,扣动扳机。跟着淡漠的将枚特制的定时炸弹,塞入他的口袋。

    随后他控制轮椅将尸体丢下,迅速摸出枚小型的炸弹,大力扔向厂区入口处的空房。

    轰隆声巨响,厂区大门的破败下楼倾塌下来,飞扬的尘土和雪花,转瞬将出入口完全堵死。做完这切,他淡然转动轮椅,带着薛素素追上保镖的步伐,起进入地下通道。

    进去之后,他在入口的位置再次放下四枚定时炸弹,这才放松神经的控制轮椅往里走。

    这条地道在京都的地质勘查数据库中,只有条记录。宋青山进入系统后,顺手将记录改写到距离此处百米外的另外家废弃厂房,因此不必担心国安的人追来。

    大概是常年无人行走的缘故,地道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空气十分浑浊。不过比起地面的危险重重,这里算是安全了许。

    宋青山打开轮椅上照明设备,双眼漠然的望着不见尽头的远处,愤恨的情绪渐渐平息。这次可以顺利逃脱,李君铭和简薇薇先后赴死,蒋牧尘再想查到他的行踪,不啻于白日做梦。

    而他也需要时间修养身体,等待时机重新夺回,被许振霆拿走的病毒原液。

    寂静中,“嘭”的声闷响传来,震落了大片泥屑。想来,应该是李君铭身上的定时炸弹爆炸。宋青山顿了下,始终下拉的唇角,终于扬起愉悦的弧度。

    输赢不过线,不知此刻蒋牧尘面对国安干警牺牲,父亲和叔叔猝然离世作何感想。

    京都王府井,云裳小筑正院。

    蒋牧尘疲惫睁开眼,怔怔望着脸严肃的简云裳,思绪有片刻停滞。

    “老太太10点半出殡,你该去送她程。”简云裳想给他个温柔的表情,可惜酝酿半天,呈现出来的只是张哭丧的脸:“围堵宋青山的国安干警牺牲了两个,重伤四个,另外三个轻伤。”

    “什么!”蒋牧尘下子坐直起来,瞳孔急速收缩着,俊脸狰狞:“顾旭之吃干饭的吗!派那么人,都抓不住个半身不遂的活死人!”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火气太大,他放轻嗓音迟疑抱住她,缓缓将头贴到她的肚皮上,呢喃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气疯了。”

    “没事,每个接到消息的人,都和你差不的反应,我也不例外。”简云裳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心情沉重:“宋青山在李君铭的口袋里放了定时炸弹,当时已经追到最后刻,大家都没防备他会这么狠毒。”

    “……”蒋牧尘张了张嘴,半晌无言。

    洗漱之后,他坚持将简云裳送回沁梅园,才转道去翠华山。

    上次来,他是陪着简云裳送何家大娘上路。这次,他的奶奶,他的父亲都躺在冷冰冰的冰柜中,等着他等着其他的人来送。

    打开车窗,凛冽的北风刺刀似个刮过脸颊。他的视线透过不断倒退的高楼,寸寸的凝结成冰。

    李君铭死了,简薇薇也死了,下次想要找出宋青山的落脚点,并不容易。然而他不能退缩,只要宋青山活着,下个死去的蒋家人,有可能是他,也会有可能是简云裳。

    想着,收回视线,平静的关了车窗,拿出手机给顾旭之打过去。

    电话接通,两人都各自沉默着,谁也没有主动开腔,耳边依稀听见彼此并不平缓的呼吸。过了不知久,急促粗重的呼吸声退去,顾旭之沙哑干涩的嗓音,模糊传来:“如果你也是打电话来训斥我的,那就开始吧。”

    蒋牧尘没有骂,他的火气早在听到消息的那刻,已经宣泄完毕。咬了咬后牙槽,他硬邦邦的问道:“如果我要动背后的人,你哪边。”

    “你觉得我会哪边,你知不知道,今天牺牲的两个孩子才23岁!”顾旭之的嗓音忽而变得凄厉:“那是从特种兵部队里,千挑万选来的好苗子,我还没来得及教好他们。”

    蒋牧尘沉默。话筒里安静秒,再次传来顾旭之隐忍不下的哽咽嗓音:“我已经被撤职了,就在你的电话进来前五分钟,过会开始接受组织调查。另外,在现场被打死的情报人员中,发现数名军人。”

    “撤职?!”蒋牧尘本能的攥紧拳头,额头的青筋条条暴起:“原因!”

    顾旭之的嗓音转瞬归于平稳:“昨天封锁了华侨街地铁口后,我的人根据你们提供的消息,将意图放置爆炸的间谍围困,交火中打伤了名路人。”

    “你刚才说宋青山身边有军人?确定没。”蒋牧尘想骂他没用,句话在舌尖上转了转,说出来却是:“有没有核查来自哪个军区。”

    “我交给沈亮去查了,应该还没有结果。”顾旭之说完,像似想起什么,压着嗓子飞快道:“你回头让钟闲庭和小箫去查那些军人的身份,纪委的人来了。”

    蒋牧尘嘴边的个好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已经挂了线。收了手机看,车子已经到了翠华山脚,远远看到钟闲庭的车子听在殡仪馆入口处,他立即打消了给他打电话的念头。

    今天老太太出殡,蒋家远的近的亲戚都有,媒体来的也不少。他的车子出现,立即吸引了大批的记者上前围住。隔着墨色的车窗,他淡淡的看着那些或幸灾乐祸,或焦急,或充满探究的生动脸庞,眸色渐黯。

    “蒋少,您对蒋先生在军区大院门外出车祸事怎么看?”

    “蒋少,听闻您夫人两日前被人暗杀,可有此事?”

    “蒋少,能不能问下牧天娱乐总裁出车祸的实际情况?”

    “蒋少……”

    窗外的记者吵吵嚷嚷,各式各样的麦,擦过车窗,仿佛不问出答案不甘休般,堵得劳斯莱斯寸步难行。蒋牧尘微微皱起眉,不期然想起了在爆炸中牺牲的两位的干警,胸口阵滞闷。

    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抬起眼皮,淡淡的朝司机开口:“穆叔鸣喇叭。”

    吩咐完,他拿起手机飞快的打给卓辉,接通便命令道:“安排人下来清场接我,错过时辰我唯你是问!”

    这头,卓辉也留意到了山下的动静,他抹了抹汗心虚的说:“我马上安排人下去,三分钟,最三分钟。”

    昨晚他临时接到电话,得知蒋千学去世,整晚都在安排相关事宜。加上老太太出殡的安排,所有的杂事几乎都堆在他的身上,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纰漏。

    叫来保镖,他迅速安排好工作,自己也跟着离开殡仪馆西厅。

    来到门口,意外看见钟闲庭倚在车边抽烟,他默了下若有所思的越过去,亲自下山去帮忙开路。

    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蜂拥而来的记者被保镖拦着,统统堵到道路两旁。劳斯莱斯动了动,缓缓驶进殡仪馆的大门。

    蒋牧尘抬手看了眼时间,下车走到钟闲庭身边,平静伸手:“来。”

    钟闲庭也不说话,只是将烟和打火机都递过去,沉默坐进车里。蒋牧尘看了看他,也跟着坐进去。嚣张霸道的迈巴赫往后退了下,径自开到殡仪馆门外的停车场。

    “两个小孩,和我们当初进国安的年纪差不。”钟闲庭的语气很淡,只是话里的戾气藏都藏不住:“他怎么能下得去手!这个畜生,让我抓到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蒋牧尘“啪”的下将烟点着,狠狠吸了口:“顾贱人被撤职接受调查,你们也收到消息了吧。他让你们查的事,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钟闲庭吐出满口清白的烟雾,语气严肃:“死去两个身份查明了,都曾经在同个军区服役,个退役后来了京都,进入原来的兴盛安防。另外个没有查到,从其他的信息看,他在京都生活了很年。”

    蒋牧尘不说话,只是闷头抽着烟。

    两人口接口的抽着,车厢里很快烟雾缭绕。最后钟闲庭实在忍不住了,索性将所有的车窗全部打开,赤红着双眼睛,努力呼吸新鲜空气。

    蒋牧尘神色淡淡,目光也淡淡的朝着火化间的方向看去。

    灰白色的高大烟筒,安静矗立在白茫茫片的阳光底下,说不出的荒凉、悲戚。

    钟闲庭扶着车门猛咳了阵,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怅然若失的说了句:“本来想婚礼的时候请蒋叔去喝杯,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

    “我也没想到,再见到他会是那样的情况。把他送去西山疗养院,本意是不想他和宋青山继续有联系,不料适得其反。”蒋牧尘长长的吐出口浊气,再次拿了根烟点着:“他至死都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不过是条养不熟的中山狼。”

    “节哀吧,走都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上路。你也马上当父亲了,总该了解他的心情,因为愧疚所以味补偿,未必是真的爱他。”许振霆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昨晚王若菲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蒋牧尘愕然:“什么。”

    “顾局的人当时可能太分散,被他们钻了空子,那娘们居然从我们眼皮底下,把许振霆带走。”钟闲庭郁闷不已:“老子还是第次盯人盯丢了。另外,海外的恐怖组织,在国际情报网发了则视频,从死者的死状上看,应该是顾局直在追查的病毒原液造成。”

    “二局那边什么消息。”蒋牧尘听罢,迅速的想到了个人——赵子重。可惜因为箫碧岚,最近段时间,他几乎不在京都露面。

    钟闲庭耸肩:“暂时什么消息都没有,不过中情局已经在重点关注,是好事也是坏事。旦确认病毒原液是从国内流出去的,搞不好会升级成为国际问题。”

    蒋牧尘抿唇,使劲摁灭手中的烟头,伸出长腿下车:“既然来了,陪我送老太太程吧,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我奶奶。”

    钟闲庭失笑,跟着下去将车门锁好,尔后起往西厅走去。

    灵堂是卓辉找人布置的,老太太的黑白大照片,稳稳摆在花团锦簇中,染满风霜的笑脸,安详而宁静。蒋牧尘接过蒋牧雪递过来的祭香,点着后恭敬的拜了三拜,退到边跪下。

    随后,前来送行的亲友陆续送上花圈。灵堂的另侧,卓辉不知从哪请来的和尚,有模有样的唱着往生咒,为老太太超度。

    肃穆悲戚的气氛令人心情沉重,大家沉默的进行着仪式,直到厅外响起郭妙桦尖利的叫骂。

    蒋牧尘眼皮跳了跳,狐疑的朝门口望去。

    边上的蒋牧霜看眼,同样头雾水的蒋牧雪,纳闷转过轮椅,不明所以的朝自己的母亲望去,只听她骂骂咧咧的大喊:“蒋千海你个畜生,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要离婚!”

    “牧雪,你去把妈拦住,今天来的人身份都不低,别让她丢人。”蒋牧霜在蒋牧尘开口之前,飞快吩咐蒋牧雪:“你去告诉她,离婚的事等奶奶的丧事办完,我亲自帮她处理。”

    “好……”蒋牧雪不太情愿的起来,揉着跪麻的膝盖往厅外瘸瘸的跑过去。

    蒋牧尘见状,目光落到蒋牧霜身上,平静的问:“你爸还是没有回来?”

    “没有,电话打不通,他的牌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蒋牧霜说着,嗓音不禁染上丝丝担忧:“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应该不会的,你别想。”蒋牧尘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暗猜测,蒋千海可能已经被宋青山害死,或者软禁在什么地方。

    蒋牧霜“嗯”了声,伸长脖子去看厅门前,正低声交谈的妹妹和母亲。

    由于隔着些距离,两人说话的声音又小,她根本句都听不到。只能凭着两人的面部表情,隐约判断出蒋牧雪的话,没有起任何作用。

    蒋牧霜越看越急,忍不住偏头瞄了下蒋牧尘:“大哥,我亲自过去。”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守着。”蒋牧尘说着起身理了理衣摆,姿态从容的朝着厅外走去。灵堂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见他出面,顿时齐齐往门口的位置望去。

    蒋牧尘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走到郭妙桦身边,语气平静的说:“婶婶,今天是奶奶出殡的日子,你非要闹笑话我们谁都不会拦着你,但是请你不要在这里胡闹。”

    “我胡闹?他蒋千海已经十天没回家了,老母过世了都不露面,你说我胡闹?”郭妙桦冷笑声,视线扫过灵堂中众人的脸,咄咄逼人的质问:“到底是我胡闹,还是他蒋千海狼心狗肺!”

    “事情也许另有真相,今天怎么亲朋好友在,您明知他不会来,闹这个有什么意思。”蒋牧尘忍着火气发作的冲动,耐心劝导:“有什么事,不能放到等奶奶出殡了再说。”

    “妈,你就听大哥的劝吧。大家都在看你。”蒋牧雪脸皮薄,这会已经被人盯得面红耳赤,犹如芒刺在背。

    蒋牧尘拧着眉,静静在那里,周身都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静候郭妙桦做决定。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声,整个灵堂忽然安静下来。始作俑者卓辉暗骂句,捂着手机飞快蹿出灵堂。

    蒋牧尘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本能的朝他的背影望去。

    果然过了不到半分钟,就见他心急火燎的跑回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颤抖着说:“老大,事情有些不妙。”

    蒋牧尘如墨的眸子瞬间阴冷下去,薄唇抿了抿,徐徐吐出个字:“说。”

    卓辉深吸口气,战战兢兢的告知:“二叔他也……”

    3033、疯狂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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