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血路 作者:寒云01

    第 68 章

    妈妈的心在撕碎,阿莲在偷偷拭泪,阿权闪闪眼睛在沉思:爸爸真的不会被殴打吗?是的,他是校长,是文人,不会挨打,阿权这样自我安慰!正是:

    稚子心悬蒙难亲,血缘骨肉泪涟涟;

    山洪滚滚泥沙下,哪有良田幸免填?

    下卷 水落石出 第四章 车轮战枉之耗力 泰山柏岿然如盘

    周泰柏投进大昌县监狱,第二天下午第一次提讯。提讯者是公安局的一个姓林的股长,他不苟言笑,态度严肃。他手头一大迭资料。依询问,周泰柏交代了他的全部历史。

    晚上又提讯,主要询问周泰柏如何调到珠溪中学当校长,当校长二年多来的教学情况。对于他的历史和教学,林股长,只是吩咐如实记录在案,并没有提出太多的质疑。但对于吴干桐处长,再三邀请周泰柏回珠溪中学当校长一事,林股长说:

    “吴干桐处长已过身,死无对证。倒有一份资料,揭发你是特务机关派你回来的。”林股长扬扬手中资料。

    “希望所有数据都经过调查核实。”

    “孙承俊、金仲贤原都是珠溪中学的教师吗?”

    “孙承俊教音乐,金仲贤教体育。”

    “他们皆承认自己是特务,皆供认你是‘军统特遣组珠溪分组’组长,特务头子。你承认不承认?”

    “我曾承认我是特务,但是我一个人,没有任何组织。这一条,我不准备翻案。”

    “你没有特务组织,为什么他们又交待出那么多特务组织来呢?”

    “他们承认,他们负责,不是杀了吗?”

    “你为什么又承认你是特务头子呢?”

    “我是校长,不当‘头子’谁当呢?我不承认,你们会放过我吗?”

    “你和美蒋特务机关联系的发报机呢?”

    “弃在海里了。”

    “为什么找不到?”

    “大概被海潮冲走了。”

    “能令人相信吗?”

    “信不信,见仁见智。”

    “你是不准备坦白交待,争取从宽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

    毕竟这是在大昌县监狱,当时的干部还是比较讲政策的,一场舌战,周泰柏总算没有受到严刑拷打,就过了关。

    晚饭后,又来传讯周泰柏。

    这回不同,周泰柏不但戴上手铐,还绑了绳子,虽然并不是绑得太紧。绳子,手铐,脚镣,就差一项枷锁,不然就是“四美俱”,全齐备了。日间是由没有带枪的公安员带出监仓外、大院内的审讯室提审,这一回却由两位武装公安押解,还有一位佩短枪的看守所干部跟随,好大阵仗呵!

    周泰柏被押解,出了庭院大门,就是街道。这一段街道,不属闹市,很少行人,许多铺店入黑后都已关门,只有部份铺店和住家,向青石板铺的夹窄街道,施舍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光。他们一行,靠三支手电筒光亮和穹宇昏蒙蒙的星光前进。这时,没有城镇的欢嚣,周泰柏脚上的镣炼所发出的“叮当!叮当!”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欲往何处,周泰柏已泰然自若,不去揣测,既来之,则安之。

    穿过几条街巷,周泰柏被带到县工人文化馆的大厅,那里高挂一盏汽油纱灯,这是当时最先进的照明,连晚上大型的文娱表演、宣传活动也是如此。大厅里坐有二三十个人,看情况,周泰柏估量是镇上的职工。主持批斗会的是公安局的干部。

    这个批斗会别开生面,没有打人的刑具,没有凶神恶煞的民兵,还给一张椅子让周泰柏坐在前面,他已除去身上的捆绳,只戴手铐。这是一场罕有的文斗。

    由于职工们受命行事,提出的问题,不外都是林股长所讯问的几个问题。由于没有系统的组织,提问题往往前后不分,这个问过那个又再问,反反复覆,兜兜转转,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周泰柏始终坚持一个底线:承认是特务,但自己一人,没有组织;别人如何承认交待是别人之事,总之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至于发报机问题,周泰柏也坚持弃在海里,被海潮冲走了。

    开始批斗时,职工们还较客气,让他坐在那里回答问题。后来不耐烦了,才有人上来把他拉起来,低头站着。再后来,周泰柏仍然不屈服,就有人推他,这个推过来,那个推过去,像个人球;紧一阵,又松一松,再让他坐下来,接受诘问,审讯批斗又重新来过。

    主持会议的公安干部,再一次不厌其烦地重申政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有人又再一次引证:孙承俊和金仲贤几个特务份子,因为不能好好坦白交待,被枪毙了,警告他,恫吓他。但周泰柏像个“无赖”,依然故我,始终没有交待一点一滴新的有用的材料。有人冒火了,再抓头发把周泰柏拉起来,又搧了两巴掌;有人在他小腿上揣一脚,周泰柏跪了下来。主持批斗的公安干部,默许这些有限度的暴力,只是挥手,叫周泰柏从实招来。批斗会反反复覆,总在几个问题上绕圈子,始终没有实质的突破。

    时间过得真快,大概已过午夜十二时了。周泰柏这时才发觉,初来时屋里有二三十个人,不知不觉间,人已络绎走了,现在只有五六个人。吊在梁上的媒油汽灯,由明亮变昏黄,渐渐油尽灯昏。周泰柏想,这场消磨时间、毫无成效的闹剧,应该收场了。他闭目养神,坐着等待有人叫他起来,带他回去。

    几个人哓哓嚷嚷,把两盏煤油枱灯点亮。周泰柏睁开眼睛,场面全变了,原先主持批斗会的公安干部,已换了另一个人,负责批斗的五六位职工,也全换了新人。这时,周泰柏才明白,他们在轮班批斗,务求以疲劳战将他搞垮;一场新的闹剧,重新开场。

    新来主持批斗的公安干部,先批判周泰柏一番,说他顽固,抗拒,死不悔改;又苦口婆心地重申政府“坦白从宽”的政策。最后说:

    “周泰柏!你不要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不能治你的罪。告诉你,前次枪毙几个人,本来承认了,后来又不约而同地推翻口供,不承认,结果不是同样枪毙了。我们到现在没有杀你,再三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目的是想挽救你,怎说你还是个人才。解放不久,教育还跟不上,留你在教育上将功赎罪,总比将你杀掉好。你好好想一想。”

    围绕着杀和留的问题,挑出来的职工,又再作一番阐释。结论是,你周泰柏早已应该杀,现在仍不厌其烦地对你批判敎育,目的是挽救你,给你重新作人的机会。说得多么恳切眞诚,周泰柏本应感激涕零、五体投地,可是他仍然无动于衷,默不作声,依然故我。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周泰柏一句都没有回应。因为他觉得太累了,眼皮几乎睁不开。这时主持会议的公安干部,忽然大叱一声:

    “周泰柏!你有没有听到?”

    这一叱真奏效,周泰柏的瞌睡虫,都给吓跑了。接着,有人上来从头发上把他拉起来,按低他的头,躬着腰,又把上半夜批斗时所提问题,问一个,不答,打一把掌;再问另一个,答不是,又是一巴掌;又一轮推过来,推过去。折腾得大家都累了,周泰柏回答问题,始终没有超越他的底线。

    这时,有人从武装公安那里拿来锁匙,把周泰柏的手铐打开,将手膀扭到背后重新铐上。又有人将他身上除下的绳子,重新捆上并拉紧,令他手膀一下麻木。

    “周泰柏!你认不认?”

    “认!”

    “你是不是特务头子?”

    “是!”

    “叫什么特务组织?”

    “**特务组织!”

    “多少人?”

    “我自己!”

    主持批斗会的公安干部,幸好未打瞌睡,他看过的所有数据,并没有一个特务组织的名称叫“**特务组织”,周泰柏的话在搪塞。他手一挥说: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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