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血路 作者:寒云01

    第 28 章

    丘逢清和柳从风取得铁柱签名划押的招供材料,还算很顺利。

    铁柱对付犯人的手段是:不认打到认。他先给对方安个“特务”罪名,一直刑讯逼供,折磨到对方死去活来,最后只好承认;又根据对方周围比较要好的亲戚朋友名字,逐个名字逼对方承认是“同党”。铁柱的办法很凑效,很多无辜的人,就毁在他的手里。他知道,在拷打王俊时,王俊要单独和柳从风讲话,一定是王俊把他拉下水以报复。因此,当丘逢清、柳从风讯问他时,他除了主动提供他相熟的十多人的名单外,其他台湾特务多少人乘汽船登陆之事,是丘逢清口中提出,他就依样画葫芦,照认不讳。

    铁柱交代,在林达明、韩敬畴落网后,台湾又派岀三艘电船,二艘潜艇,载有二十多名美蒋特务,在七岭一带港湾登陆。他们带有两部发报机和很多。铁柱承认,美蒋特务派人和他联络,说是根据龙彪的指令,任命他铁柱代替林达明,岀任中校团长,当“地下军”总指挥,领导当地潜伏的“地下军”成员。铁柱还供岀,地下军尚在漏网的成员十多名,当中包括在日本投降前,和他一起报名参加伪军的兄弟;在前铺镇当二手渔贩时,那些因他挟款赌光而要追杀他的伙伴,和一些各乡村同他一起“干革命”的民兵。就是没有现在紧紧跟随丘逢清的民兵名字。铁柱在交代中,除了承认他和莫桂香的奸情,还有和某乡村的妇女主任、某侨眷媳妇,就是没有提到潭月,丘逢清都有意避开潭月,他同样不能提潭月的名字。

    由丘逢清和柳从风亲自审讯,林绮梦记录,最后由铁柱签名盖手指模的“交代材料”,左腾如获至宝。他又再次大肆表扬丘逢清和柳从风,说上送这些材料时,一定会向县委和县土委报告,给他们记大功。

    铁柱被捕,宣告他的小聪明已彻底破灭;宣告十三区“抓特务”将进入新的高潮,祸害将愈演愈烈。正是:

    血路绵长遍地烟,苍生何辜祸株连;

    腥风血雨山河变,多少头颅一线悬。

    上卷 烟雨迷蒙 第二十六 泪淋淋感怀身世 悲切切月殒香消

    凌如泉特别注意铁柱交代的特务名单,其中岳群的名字紧紧扣住他的神经中枢。岳群何许人?左腾、丘逢清皆不认识,凌如泉侃侃道来:

    “岳群,不是本地人,是台湾人。”

    “台湾人?”左腾、丘逢清不由一震,同声惊问。

    凌如泉说,岳群是在抗日后期,从台湾来的青年军医。他在医学院医科专修毕业后,征招入伍,随军当军医。当时,他虽然是为日伪军效劳,但他却有救死扶伤的医德和强烈的民族感。日本投降前,由于药物短缺,国民政府、地下游击队都有求于他,他曾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偷药供应他们。日本投降后,他在当地落户,娶当地姑娘为妻,在前铺镇开西医诊所,并兼任珠溪中学校医。几年间,他已说得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许多人还不知道他是台湾人。凌如泉继续说:

    “解放后,上级曾经调查岳群,我们据实报告,因此,岳群从来没有受到任何的麻烦。”

    “岳群兼任珠溪中学校医,学校不久前不是也闹过水井下毒吗?”一直在静静倾听的柳从风,突然低声插上一句。

    柳从风的话,突然把气氛凝住,左腾、凌如泉、丘逢清,眼眼相觑,如梦初醒,屏住呼吸,频频点头。

    “报告!”一声,跟随丘逢清的龙潭乡民兵队长颜强,蹑手蹑脚走进来,同丘逢清耳语几句,就退岀去。这时,丘逢清站起来,严肃地说:

    “据监视莫桂香的民兵报告,潭月今早又到岳群医务所。”

    民兵潭良通知潭月,不必再回龙潭乡龙府大院,在家照顾母亲。早前潭月曾打听到,照顾丘逢清和柳从风生活起居,外出时由林绮梦安排,在龙府大院,就由乡妇女主任梅姨代替潭月的位置。潭月知道,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已彻底破灭。铁柱被捕,她生活漩涡中所可能抓住的一把禾草,也被狂风巨浪卷走了。在茫茫怒海中,她已看不到活命的彼岸,随时葬身波涛。

    铁柱被捕,对莫桂香更是致命的打击。特别是潭月参加龙潭乡批斗铁柱的群众大会回来说,龙彬乡长在全乡乡亲面前,点名揭开她和铁柱的暧昧关系。莫桂香一连咯了几口血,她知道,她已大限来临。

    几天来,莫桂香什么都不想吃,女儿给她熬的红薯粥,她顶多喝几口粥水。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凹下的眼窝淌着泪水。许多时,她闭着眼睛,二话不说;有时口里喃喃自语,但又迷迷糊糊,说什么也听不清。

    母亲病重,急得潭月六神无主,像热锅上的蝼蚁。她握着母亲枯瘦的手,陪着母亲淌泪。她呜咽地说:

    “娘亲!你一定要好,你要有三长二短,侬也活不下去了。”

    “娘亲的大限已到,再也好不起来了。”桂香有气无力地说。

    “岳医生说,娘亲只要能吃饭,撑住身子,再吃药就会好的。”

    “不用的,娘亲知道自己事。”

    “铁柱哥的事,或者调查清楚,没有事会放出来。”

    “儍女!抓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你铁柱哥亲手抓过多少人,不是枪毙就是判刑劳改,有几个无事放出来呢!”

    “那是他们有罪。”

    “你铁柱哥,不管是不是特务,在社会上触怒和结仇那么多人,就是罪恶。”

    “侬看丘队长或者会查明真相,会保护他。”

    “只怕第一个想把铁柱整死的人,就是丘队长。”

    “不会吧?铁柱哥一直忠心给他们做事。”

    “侬你太年青幼稚呀!许多道理你还不明白。”

    “娘亲!侬心甘情愿陪丘队长几个月,无功也有劳。他不要侬也罢了,但他不应该再在侬心上插一刀!”

    “你还不明白吗?为捉铁柱先把你遣送回来,就是不希望你在场看到。今后你再也不必指望,丘队长会对你好了。”

    潭月低头无语。莫桂香叹口气,又说:

    “是娘亲害了你铁柱哥。”

    “侬和铁柱哥相好,也是侬心甘情愿的。”

    “娘亲知道你乖,你孝顺,你能容忍娘亲夹在你和铁柱哥之间,娘亲很感激你。”

    “娘亲!不要说了。侬怎忍心让你孤苦一世呢!”

    “现在一切都破灭,娘亲也快熬不下去了。”桂香潸潸淌泪,轻轻叹喟。

    “如果没有娘亲,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潭月噙着泪,为母亲熬中药,这药是从岳群医生那里捡来,岳群医生甚至不要她付款。潭月让母亲斜躺着,一匙一匙的给母亲喂药。片刻,莫桂香忽然对女儿说:

    “娘亲是个不祥之人,谁沾着都会带来恶运。今后也不要再去找岳群医生了。岳群医生是个好人,不能给他带来灾难。”

    桂香回首往事无限悲伤,特别是这些年来,铁柱对她母女情深义重,今天铁柱被捕,死罪难逃,她和铁柱这些年的相处,虽然尽遭世人的白眼,但在她坎坷的人生中,铁柱曾给她许多的快乐,他有恩于她。今天铁柱将于她之前而死,她却无法见他最后一面,更是无比凄怆!她想到此,突然一股气顶上心口,“哇哇”几声,刚才喝的药汤,全部呕吐出来。这时,只见她脸色像死灰,又一连咯了几口血。她不断在喘气,口中喃喃地说:

    “完了!一切都完了!”

    莫桂香当晚就走完她曲折而辛酸的人生历程。她死前给女儿留下最后一句话:

    “娘亲最放心不下……你,……今后……嫁人……”

    母亲走了,潭月反而哭不岀声来。她坐在母亲床前的地下,对着一盏微弱而昏黄的煤油灯,楞楞地瞪着母亲的遗体,在此死静的夜晚,她坐着一动不动,眼瞪瞪着淌泪,泪濡衣襟,依然不动,活像一具失去思想灵魂的僵尸。

    潭月岀生于龙府,在母亲的庇护下,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龙荣死后,母亲搬回小潭村老家,由于得到铁柱的帮忙,加上母亲的积蓄,生活过得还算宽裕和安定。她不像其他农村女孩子,未满十岁就帮忙做家务,十一二岁就跟父母下田。母亲搬回小潭村时,母亲只是跟龙昆要两块坡地耕种,算是自食其力的农民。潭月当时已十四五岁,可是她根本没有参加多少农田劳动。她没有读过几年书,龙荣时代,在村小学读过三四年小学,跟母亲搬回小潭村后,就不再读书了。她十六岁后和铁柱苟合,得到母亲的默许,母亲已答应让她和铁柱结婚。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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