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血路 作者:寒云01

    第 4 章

    “必进!算你聪明,龙彪如真的回来,他决不会一下就给你认出来;一下就给你认出来,他就不是龙彪了。”王政抿抿嘴笑。

    邻枱另一位一直背向他们的老汉转过脸来,原来林日春、齐必进、潘正材他们都认识的林平。林平,年近六旬,留一撮山羊胡子,过去读过几年私塾,家道中落,后来专为人算命、卜卦、看家宅风水为生;解放后破除迷信,他再不敢排档算命,但乡间有人办婚丧喜庆和红贴白状之事,还是暗中找他。他博古通今,很孚众望。

    “原来是平叔,赶快过来,我敬你二杯。”林日春喜孜孜地说。

    林平和王政真的端着酒碗走过来,颜强和潭良起身,迅速拉过一张空枱并在一起。两位老汉坐下,林平端着酒碗,神密地说:

    “你们只知道祝英台女扮男妆,还有许多奥妙哩!贴胡子、戴假发,青年人可变成老头子,穿花裙,戴面具,施脂粉,男人也可变女子,这叫‘易容术’。人经过易容,或老或幼,或男或女,谁还能认出他原来的面貌吗?”

    “啊!是啦!美帝国主义科学发达,什么都可能变得出来。”陈贻英顿悟。

    “贻英!你错了!‘易容术’并不是美帝国主义发明的。”林平马上纠正说,“在武侠小说中,早就有‘易容’的描述了,那些仗义侠士,时而变为老头,时而变为村姑,时而书生,时而乞丐,变幻无常……”

    “这么说,龙彪一潜回来,或者早已易容,混在市井和乡村中,就是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无法发觉呀!”林日春把林平的意思,做进一步演释,

    林日春的话,令在场的颜强、潭良、陈贻英几个青年民兵,甚至潘正材,听来都不觉毛骨悚然。身边任何一个老头或大婶,都可能是龙彪易容变成的,那多么可怕呀……

    “啊!我记起来了,铁柱队长说过,凌区长正向上级请示,调他一位姓丘的老部下来协助剿匪。姓丘的在崖城剿匪可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人物。”颜强忽然记起民兵队长铁柱的话。本来铁柱曾对他说过,这个消息不要宣扬出去,但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保密”,他信口说了出来,为自己壮壮胆。

    “是啰!凌区长就拿着报纸给我们说过。这个姓丘的还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他有‘千里眼’、‘顺风耳’,连敌人的五脏六腑也能看透。传说他是天罡星下凡,即使龙彪易容变身,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孙悟空神通再广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呀!”齐必进不但证实了这个消息,还给大家派了安心丸。

    “一物治一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家放心!”林日春喜孜孜地说。

    “来!为我们的未来的英雄,干杯!”潘正材兴致勃勃地举起手中的酒碗。

    “干杯!”

    几个陶碗“嚓嚓”碰撞,几个庄稼汉子,几个不同乡村的民兵,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干了碗中酒。他们好像在为自己壮胆,又好像在为未来剿匪的胜利庆贺:干杯!干杯……

    这一切,都看在丘逢清和柳从风眼里,谨记在他们的心中。

    丘逢清一进入饭店,他就使眼色示意柳从风:不要讲话。内陆籍的司机,一派军人本色,既听不懂当地农民说的方言,对丘逢清二人他也没有什么话题,他的任务就是开车将他们送到十三区。尽管门外长台几个袒胸露背的庄稼汉子,眉飞色舞,又饮又吹,他们三人却在默默无言地吃饭。由于他们被视为清一色的南下大军,不懂当地方言,所以几个乡村民兵,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丘逢清和柳从风没有说话,一边吃饭,一边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听听几个民兵的讲话,并不时交换眼色。从民兵和村民的片言只语中,丘逢清和柳从风已初步弄清了十三区闹土匪的来龙去脉。他们的到来,首要任务,就是要弄清楚这些传谣的真确性,才和凌如泉共同研究,确定下一步剿匪的策略和步骤。这一餐饭,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他们都在心中揣摩着,心情显得沉重,也急于想揭开这个谜团。如果真有美式装备的武装特务潜入,有这么一个被村民神化了的“龙彪”存在,那么这一仗打起来就非常的棘手和艰难,甚至还会牺牲许多人的性命。正是:

    道听途说惑言多,捉影捕风兴浪波;

    真假传谣需勘究,人心深处起干戈。

    上卷 烟雨迷蒙 第四章 生死与共老战友 峥嵘岁月难弟兄

    第四章生死与共老战友峥嵘岁月难弟兄

    当吉普车重新开上大道,午后的太阳被破絮般的白云,一团一团的从它面前掠过,令它失去烤炙人间之神威;倒像个害羞的姑娘,犹抱琵琶半遮脸,时隐时现。微风吹来,人间还是一片的凉爽。

    丘逢清依然在闭目养神;柳从风一直闪着眼睛,回味着刚才在饭店的情景。尽管吉普车开得很快,窗外二三十里开外的七岭山峰,好像仍在原地打旋转,又像跟着吉普车往前移动;而挨近大道两旁的农田、林木、农舍、村落,却飞速地向后面疾驰,好像不是吉普车在飞,而是它们向相反的方向在跑。车后扬起一股沙尘,尾巴还拖在二三十米之外。

    吉普车不久就到了珠溪河。珠溪河到这里已是东西走向,向西流入大海,打破了“水向东流”之常规。

    这里有座珠溪桥,是日军占领时建的钢筋水泥桥。桥两岸尽是起伏的岗坡和丛林,桥下又是布满怪石嶙峋的急流。岗坡外则是成片的农田旷野。当年抗日,国军和游击队往往选在日军过桥之际,伏击日军的车队,抢日军的战略物资和补给,他们打了就走,搞得日寇不胜其烦。

    吉普车慢速驶上珠溪桥,马上触动了柳从风的记忆神经……

    解放战争中,天涯纵队的小股游击队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国军也因此吃了多次的亏。柳从风参加游击队后,曾跟随丘逢清在此一带活动。柳从风就是在一次伏击战中负伤,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有一次,地下情报得悉,将有一小队乡团,押运一批军用物资从前铺镇经锦溪镇,再运赴大昌城。丘逢清亲自带领柳从风中队二十名游击队员,在珠溪桥边伏击。当时,柳从风已升任中队长。

    战斗打响,柳从风的游击队一阵枪声,就撂倒了后面几个殿后的敌人。同时,丘逢清从桥对面直插过来,很快解决了走在前面桥上的敌人。柳从风看到周逢清往桥上冲,他也一跃往前冲,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腹倒地,“哼”一声昏了过去。丘逢清看到,不顾一切,左右抡枪射击,从死伤的敌人和吓呆伏地的挑夫身边,冲过桥去,一下把柳从风抱起来。这时,一个躺在地上、离丘逢清和柳从风三四步之遥的受伤敌人,突然跃起,亮闪闪的刺刀直向丘逢清刺来。“嘎嘎”来风,只见丘逢清身子一挫,倒手一枪,将对方击毙;可是刺刀来势未尽,一下刺破丘逢清的脸腮,血流如注。

    “哒哒哒”,忽然一阵机枪声,在桥左面远处岗坡打响。丘逢清举目远望,忽见约一里多远的岗坡上,有大队的国军正规军队伍在移动,在岗坡的丛林后,断断续续出现。丘逢清头脑“嗡嗡”作响,指挥游击队迅速撤出战斗,按原定路线撤退。这一仗,游击队死伤了几个人,连丘逢清本人和他的得力助手柳从风也挂彩,令他非常苦恼。最不值是形势突变,他没有夺得任何一件军用物资,只好弃下战胜品而撤出战斗。至于丘逢清脸上的刀伤,未伤及要害,他并不介意。他身上的伤痕处处,多一处少一处已不大碍,只会激起他更大的仇恨和斗志。

    事后查明,丘逢清获得的情报并不失误,他们的伏击计划也进行顺利,而国军正规军的调动,却是他们意料之外。原来,这批国军是内战中退守孤岛的三十二军的一股,原来驻守在东北要塞。这次调动,意图从前铺港海路赴海椰城,再南下榆港。由于自一九四八年后国军正规军的不断进迫,天涯纵队的主力已撤到五指山区,在外线活动的只不过是和地方乡团纠缠的小股游击队,因此,国军正规军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天行进中的国军听到枪声,胡乱地打了一阵机关枪,目的是吓吓在活动中的小股游击队。就是正面撞上,国军也只是把你打跑,不会真的和你较量。

    柳从风负伤后,丘逢清把他安置在十三区一个地下堡垒户养伤,把游击队撤回七岭蛰伏。柳从风伤愈后归队,他不为自己的受伤难过,而是看到丘逢清脸上的刀疤时,他就伤心得痛哭涕零。那时,丘逢清反而哈哈大笑说:

    “脸上这个刀疤和身上的弹疤没有分别。每一个伤疤,都代表着我们对革命的一份贡献。今后胜利了,人民会数数我们身上的伤疤多少,记功哩!”

    当柳从风沉醉于当年战斗的记忆时,吉普车正在转过一个陡坡急弯。忽然“嘎”一声停在大道旁,车故障死火了。司机赶紧修理吉普车。丘逢清和柳从风下车,走到大道对面的一棵大榕树下歇息。

    “丘队长!到前铺镇只是几里路却坏了车。”柳从风嘟嘟哝哝地说。

    “从风!你还记得这里吗?”丘逢清忽然很兴趣地提出另一问题。

    “记得。七岭、大岭一带可是丘队长革命的发祥地哩!”柳从风不忘对首长的吹捧和恭维。

    柳从风知道,丘逢清不为坏车焦急,心中正为旧地重游而触发一番的感慨。柳从风是解放前二三年才参加游击队,依附在丘逢清麾下,时间虽然不长,但解放前夕,他们就多次到七岭一带活动,重建根据地。因此,七岭、大岭一带,柳从风也是很熟悉的。

    丘逢清指指东面,离大道约二里来路的一个大村落说:

    “那叫什么村呢?”

    “龙潭村,稍前小村叫潭口村,右边那个叫小潭村。”

    “左边那个大村呢?”

    “大寨村。挨着那个小村叫寨门村。”

    “你还记得杀汉奸恶霸龙荣那一仗吗?”

    “记得!就在这里。那一仗打得很漂亮。”

    “看来,这回龙彪回来是要报仇了!报杀父之仇。”

    “龙彪要报仇,我们就将他消灭,斩草除根。龙彪决逃不出丘队长的掌心。”柳从风不由举起拳头。

    “对!斩草除根。”丘逢清口角抽动一下,腮边的刀疤,像条爬虫蠕动一下,大鼻洞里,很神气地“嗤”了一声。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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