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镜缘 作者:夏莎

    第 17 章

    “然,我回去了,勿念。能再次见到你,我满心感激,我亦感激这婚宴的喜乐声与光华让我在这茫茫群山里终是寻到了你……”清俊的字体墨迹未干,我的泪又涌满了眼眶。

    “在府中清醒身边却未见你的那日,我几欲疯狂而叶靖的话更让我深深绝望。他说自赭衣人手中抢下我时,你已无气息,他为救我又想保你不再受伤害情急下将你推入山涧……我不敢想也不愿相信,美好如你却被如此抛却野外。所以,我寻了来,沿着当日的路寻了来,在我几欲绝望时,老天却让我见到了风采依旧的你。

    见你手上禁锢已解,临云深知当日叶靖的话并未有差,虽不知你身边之人如何让你起死回生,但临云已满足。

    此来,心愿已了。当日临云未能救然于水火,心下愧疚,此去必当查明真相,望然自此顺遂一生。”

    沉甸甸的眼泪终于滑落,临云,你我终只能如此么。

    我心知此番再追也是惘然,将信交给身侧的沈言楷后兀自走了出去。 站在昨晚拜堂的地方,望着他曾站立过的方向说:“我本名王心然,现在是……官府通缉的逃犯,而他是现今的文临侯,所以……我与他不可能在一起。”这话是说给身后之人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罢转头堆起笑对着沈言楷,“昨晚我们没拜完堂,今天来补回吧。” 见他不语,我故意说道,“现在只剩相公你和我亡命天涯了,你可不能如那同林之鸟般大难当头各自飞啊!”说着拉过他的手便朝着昨天的方位拜了高堂又夫妻交拜。

    余下的日子过的应该算很是舒适,那天陪着沈言楷去交待族里的回话,由于已确有实情他便不再如前几次般倔强,在配合良好的情况下哄得那几个长老稀里糊涂的未验身就放我们顺利过关。回来后两人就认真在竹屋里过起了小日子,我尽量不让自己闲着去想别的,连着几天都殷切万分地主动画了若干种现代医疗器具图递了给那几位族长,并详细写了自己记得起的注意要点,整天除了埋首书案的时间外,就只能用一句话形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得那个醉生梦死——当然是被沈言楷的柔情给醉的。

    某日递了最后一幅图上去,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把能知道的全倒了出来,而那些族人那日竟并未前来打扰,顿时闲得混身难受。抓了沈言楷说要去温泉里游泳,想那日成亲后,小沈同学在温泉又疗了次伤后就恢复了万象功,便不再黑天瞎火地带我往温泉里跑了,为我驱寒倒成了与他欢爱的前奏,这几日身上的寒症早已消了去,也未见他稍有松懈。

    于是开始想念起那温泉蒸腾的水汽,绝对的好东西啊,矿物质丰富豪无污染,水里的硫磺还能杀菌消炎,在现代拼死拼活地挣钱都没舍得去那店里奢侈过,如今逮到机会了怎能生生错过,若再有人适时给我来个纯按摩就更加爽了。我正自顾自想着,沈言楷已到了温泉边,顿时又感慨有个轻功厉害的老公陪着可比那轿车还好,轿车走山路还得换越野,爬久了还要去加油。

    我美滋滋地下了水在那里直扑腾得水花四溅,说实在自己已很久未能如此轻松了,前些时候要么被人逼着戴镯子要么就是被人追杀,再就是身受重伤剧毒。如今蓝天白云,说不出的爽快,当然啦,若没有那些族人孜孜不倦地钻研精神就更好,我便可以甩开两手拖着小沈云游于江河湖海间。

    抬头看看在岸上的沈言楷,招手让他赶紧下水,想着他一下水便哄他帮我好好推拿按摩一番,却见他犹豫了半晌才缓缓脱了外衣走了下来。

    我嘟着嘴说:“人家叫你半天,为何此刻才下来?”他但笑不语,半天才温和地说:“想你游得尽兴些。”

    看着他的中衣在水中漂浮,心下不满——以前都是脱光了的说,嘴不自觉地嘟得更高,见我如此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探手挽过我的腰肢贴上他的小腹,所触之处□炽热,顿时让我两颊生晕。

    “没成亲那会儿为了救我没少脱衣,却还能忍,现下成了亲倒是越发忍不住了。”我嘟囔着,却没想他竟毫不知廉耻般地说:“是忍不住了。”

    我一窘,一把推开他,转身背对着他让他帮我推拿按摩便再不理他。

    背后传来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力道、久久未停,柔和温暖的掌心让我舒适得想要呻吟,心里很有些甜,突然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张嘴咬在他的肩胛处,力道不算小直在那里留了两排清晰的齿印子,他却躲都未躲、眉头也未皱一下。

    我慵懒地娇喃:“我的言郎会变脸,哪日故意想让夏儿认不出了可怎么办?须得留个记印才好,可惜舍不得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我的头埋到了他怀里,吻着我的头发说:“不会的,不会的……”

    心思

    有人宠着的日子总是美的,但日子过得太平顺,又会让人多出不少思绪,尤其是我心里某个角落依旧藏着块石头,石头下面有着被自己强行压制着的东西,只要是一个人闲的时候我都会站在那块石头前徘徊。算算自上次与萧临云的离别已两月有余,想来他应该好了起来,我内心极不愿意他如信中所写的那般去调查什么事情真相,担心他因此而涉险,能自现代来到这个地方本就是机缘巧合,多活了那么几年原是我的运气。长公主与他成婚也已一个多月,以他这般的人品相貌必定会备受疼宠,希望他自此放下执念、只去享受那我给不了的荣华富贵。可是,我知道自己其实并未真正放心,暗自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去都城探一探,只需知道一下他过的好不好就行,只是转身间看到为我忙碌着的沈言楷,这样的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日,长老们欣喜地带着他们的新成果跑来见我,呵呵,琉璃制作的数次失败后他们竟找了大块的玉石给硬磨了个针筒出来,凡手能摸得着的地方都光滑圆润,与推杆间也是合得不差丝毫,甚至在表面还雕刻了精致华美的花纹,瞧着不大象是针筒倒成了个不可多得的艺术品,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我大大赞叹了一番他们的手工,说自家的物事也断不及他们的细致,族人们顿时得意非常,又仔细取出似用了不少黄金配比的针头,虽说针眼处还显大了些,但已是不易。只是玉石不如琉璃是烧制出来的,吃不准能否用高温消毒,如此精致的工艺品若真拿来实验而被高温弄裂了怕这些族人们会有心疼致死的,于是关照他们每次必得用高度的烈酒浸泡后才能使用又再三关照了但凡用来注射的汤药一定要先在干净的小鼠身上做过实验,药量要小、药剂要纯,族人们一一认真记录了下来。

    自此,我对这族的承诺算是了了,虽未拿出自己家的东西,但教会了他们如何制造和使用,又附送了些类似“可用羊肠做线缝合伤口来帮助愈合”的小“秘密”,让他们听得如闻“仙”音自是不会愿意再为难我,于是想离开的心思越加强烈。

    那日正坐在窗边无聊地晒太阳,见小沈同学潇洒自外面走来,心里不免有些来气——这两天他总显得很忙但又不确切告诉我他在忙什么,让我一人在竹屋很是闷气,今日大早又是人影不见,此刻回来定要好好调教调教才行,于是转头装作未见。

    “夏儿,新任族长已选了出来,你在此间的事也已了,可想出去散散心?”我顿时笑逐颜开,哪里还绷得住脸?“去哪里?现在就能走么?”我急急地问。

    “夏儿说何时走就何时走,只是言楷从未到过都城,此番外出可否先去了那里游玩?”我心里自是百般个愿意,可再一想自己目前是个逃犯虽被人换了头像可保不定王家的人哪个口不牢就供了实情出来,此时跑了去不是自投罗网么,更何况还曾被人莫名追杀。正自犹豫,却见沈言楷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卷,用手轻轻打开为我戴在了脸上:“娘子太过美貌,小言实在担心,还是戴上面具与小言般配些。”

    望着铜镜中这张普普通通的小妇人脸,我立刻明白了这几天他忙的不过是能让我出去的事儿,而刚才什么想去都城的话必定也是为我着想替我说的,心里又是一番感激,搂着他脖子重重亲了一口:“相公考虑的甚是周全!”

    等踏入都城已是那日的下午,我多少有些兴奋,毕竟这里是生活了八年的地方虽那时并不常出来闲逛但感情还是有些的。我一路朝王府的方向走去,可行到城西时发现原先用作大姐成婚的新邸竟已换了牌子,大大的“林府”招牌挂在那里蹭亮发光,心里暗恨:定是那林某人把母亲大人弄倒后强占了去的,见这时门口有客来访就未再停留拉过小沈跑路。

    慢慢行到王府外,却见原日里气派的府宅短短数月间已败落了下去,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也已被风吹的破破拉拉无人理会,门外巷子里到处是不知从哪里吹来的腌杂垃圾,想是很久未见有人来过,心里不免伤感——这位王大人您倒是去哪里了?

    默默地离开,心情很有些沉重,八年的抚养与爱护之情即使再淡漠、再陌生的人也会感恩,可如今她生死未明我却一点都没能帮到她,想来若当真是她的女儿而不是现在我这个经历了生死坠入的现代人,必定是会心急如焚地寻她、帮她,思及此又不禁长叹。

    身边的沈言楷见我如此长吁短叹也不出声只是随着我漫无目的地一路走去,直到闻着路边小店传出的菜香味我才似醒了过来,只觉腹中空空饿的很,见天色也已暗了就辨了下方向带他走进离得不远的福来客栈。这客栈不大但是个老字号,虽不是什么优雅高级的场所但也干净整洁。

    进了店坐下点完菜才想起来这是要花钱的,白天拉着小沈同学急急出来的时候倒是没留意这问题,现在我身上必定没钱,若他也没钱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呃,言郎……你可随身带了银两?”我压低嗓子问他。

    “这……银两没带啊。”他竟还坦然地看着我。

    “那,待会儿吃完我先走……你随后再出来。”我把声音压得更低,还拿眼偷偷瞄着四周看是否有人注意我说话。

    却见他眼中似闪过笑意说:“小言倒带了别的,娘子可要些把玩?”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我抢过打开一看,竟全是灿灿发光的金豆子!顿时心花怒放抓了一把揣在手心里,抬头看到他有些促狭的眼光便狠狠道:“相公,你怎可如此戏弄为妻!太不守夫纲,回去后罚抄礼经!”接着又咳嗽一声,将金豆子装回袋子扔了给他:“此物还是相公保存吧,但定需每日记帐!”其实是嫌它太重啦,又怕被贼惦记,到时赔了银子又折了我这夫人可就亏大了。

    小沈同学即刻很配合地起立震袖作揖,答“是,为夫谨遵娘子之命。”顿时四周传来道道赞许的目光,想是对他为夫的恭谦甚为满意。幸亏我当时胃中空空,否则必定吐了出来。

    不过经他如此一闹,心情舒畅了不少,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脑子里寻思着他哪来的那么多钱,越想越是好奇、越好奇就越想问清楚他,但又不太好意思那么直接、□裸地问,顿时眼珠子直滴溜溜地转着。

    他终是忍不住放下筷子,轻叹一声说:“这些是我任宗室弟子时的年俸,我本来用不着这些就存了起来,这次同你出来便一并带了。”

    我一听之下,感慨他们一族竟然如此有钱,当时我卖弄现代小常识的时候怎没发现呢,否则怎么也要敲诈点傍身钱来,心下一阵惋惜又想到沈同学已经被开除出宗室弟子名录,这俸禄定是锐减不少、顿时一阵肉痛。暗自盘算着还有哪些个内容未曾写给过他们的,等哪日自己生活无着落时也可去倒卖倒卖。

    正自神游呢,却听边上“啪!”一声脆响,我一个激灵转过头去却见一粗壮女子不知为何动了怒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蛮夷

    “此等竟胆敢如此嚣张妄为!杀了我们大宋的使臣,还将敬国公强行许给了那弱小番邦献去的女子们!”

    “是呀,敬国公贞烈不从,那贼子竟让人灌了他淫酒……啧啧,三个啊!换了女人都受不了这等欺辱,何况是高贵的敬国公啊!唉!”旁边的一高个女子义愤填膺地附和着,接着又长长地哀叹。

    我只觉嗓子一噎、嘴里的菜末末全喷了出去。那两个女子顿时转头瞪来,我暗叫不好、这秦无伤总是那么惊“世”骇“俗”,还处处与我犯冲,忙侧身避开她们杀气腾腾的目光,却见身边的沈同学正作出一副哀怨的模样,嘴里嘟囔着:“娘子可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气恼为夫呢?为夫已经知错了。”说着掏出帕子为我仔细擦抹,见状我又是一通干呕,背后凉嗖嗖的感觉终于慢慢消了去,我长出一口气。

    坐那里顺了会儿,喝着沈言楷递来的茶水,心里不甘又瞪了他一眼,听见两女子又开始了对话。

    “可怜兵部王大人被那林大人参了本定了通敌之罪还被抄家,可那军中多是原先王大人的心腹、大部分不服气的,现如今那林大人虽掌了兵权可哪里指挥得动。”

    “此话可只能咱们私下说说,传了出去怕是无端受牵累。”那高瘦女子忙压低声音劝道,接着两人不再言语,我想起这位“母亲”大人昔日的爽飒风姿也是黯然。

    忽又是“啪”的一声, “定是那贼子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将王大人困了起来!” 那粗壮女子咬牙切齿地说着,“若是王大人尚在,哪容得他们窥伺我朝!”

    此时店堂里人已较多,听她如此一说便马上有人称“是”,于是一片喧哗声顿起。一人叫道:“我看定是那王家二小姐惹得祸,否则为何突厥贼子点了名要用她去换敬国公呢!”

    “是呀、是呀,我听说那二小姐自小长得就媚惑人,当年鉴臻就迷了一众世家子、名声也传了出去,一个女人才干最是要紧,没得象男人般长那么漂亮做什么!祸国祸民!”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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