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9部分阅读

    抻开膝盖,“步子迈大点儿……大点儿,再大点。”

    又抬了抬他的胳膊肘,“往上。”

    手一滑,滑到腰凹:“你……你腰别向前倾,立起来。”

    谢源有点嫌烦:“立了呀。”左使大人腰背可叫一个直,不单直,而且延展性良好。当时他仰天摔陆铭肩上,起来啥事儿没有,腰不疼腿不痛的,可见一斑。

    陆铭怎么给他解释,就是不能让他明白立腰和撅屁股是两码事,心一横,从他腰侧摸过去按住肚腹。谢源只觉得背后呼吸忽然敛了起来,有什么声音贴着后背轰隆轰隆得响,然后腹上搭着的手往后一压,“哦,原来是这样。”

    陆铭讷讷,微微攒着拳退后一步,舒了口气。两个人贴一起,媳妇还乖乖认他摆弄,他……他心跳得实在受不了。

    教的人心不在焉,谢源也心不在焉,大半天学不了五个动作,还扭捏。要把一个不会跳舞的人突然扔进舞池,不论怎样,做起动作来总是害臊,谢源也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特别二。陆铭则心事重重,虽然他觉得媳妇害羞的样子很可爱,不过这也太笨了吧,这么点事儿愣是学不会,还千绝宫左使……千绝宫可以灭之。

    谢源握剑握得手酸,正甩手,小少年突然凑过来问他,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该不会……不是谢左使吧?”

    谢源吃了一惊,慢慢抬眼:“那你是?”

    陆铭可不吃他这一套,直起身摇了摇头:“不可能。绯云使何等人物,会连马步都不会扎?你是谁!”

    “忙、忙着练内力了……”

    陆铭都不稀得说他了,“你到底是谁?假扮绯云使,会死得很惨的。”

    “哼,假扮,”谢源瞥他,“你觉得我哪点不像绯云使?”

    陆铭在枯木树干上坐下,撑起腮帮子死盯着人看:“没一点像。”

    谢源挑眉,拣了树枝捏在手上,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你从前又不曾见过我,怎么知道像不像?”

    “江湖传言啊。”

    谢源嗤笑,“好吧,分条细说,让我来听听江湖上怎么传我的。”

    “一,你不会武功。”

    谢源不置可否。

    “二,你不像中毒之人。”

    谢源皱眉,连陆铭都知道他中毒?“什么毒?”

    陆铭被问倒了:“奇毒。”

    谢源点点头,金克颐说谎,信云中流得永生,回去赶紧喝姬叔夜的明煌酒。

    “还有呢?”

    “你脾气太好了。”陆铭羞赧地偷眼看他,“谢左使杀人无数,我在灶间杀鸡你还不敢看。谢左使冷血,你……你明明知道我是正道的人,还把我放出来,给我治病,也没让我干什么重活,还供吃供穿,教念书……”

    我什么都没有,你还看得上我,嫁给我做媳妇儿……

    三十五、同林鸟本是两心差(下)

    这点倒是跟江湖传闻很像:断袖。只是这话他实在是臊得说不出,手搁在腿上捏裤子,全是汗。

    谢源被人那么夸也臊,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赶紧把陆少侠跑远了的题拉回来:“可见江湖传言的不准确性。我本来就挺好,是被活生生传坏的,人言可畏。至于原因,第一条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第二条我现在还不能给你讲。总之呢,我的确是谢源本人。江湖上肯定也传我的样貌,你对对看,能对上么?”

    “……大美人。”陆铭别扭地扭头。

    谢源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少侠过奖了……这个,我是说,比较鲜明的容貌特征。”

    陆铭不用看就勾勒出他绯色的眼睛,一点似梦还真的泪痣,年少洁白,风姿都美……谢源在他身边坐下,笑眯眯的扯了扯脸,“我可没有易容。”

    陆铭点点头,算是信了。其实他无所谓,只要是这个人就够了,不是谢左使没关系,就是想问问他是谁。哪有做丈夫的不知道妻子名姓的道理?如今他说是他绯云使,那就是吧,反正总归都要葬到陆家祖坟的,嗯,陆谢氏。

    “你也真奇怪。别人都是丢了内力,招式都还记得,你倒好,内力还在,招式全忘了。你这个样子要从头学,实在太难,太浪费时间,要不以后你就乱打吧。”

    谢源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也郁闷得撑着腮帮子:“我也不想啊。再从头来扎马步练拳,吃不消。只是乱打……打不过怎么办。”

    “没事的,你不想练就别练了。”陆铭把水袋递给他,“我来努力,以后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尽管倚靠我好了。”

    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陆少侠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动人的画面:苍茫竹海中,他扬起染血的斗篷,足尖轻点,在踏上新篁的瞬间咣当拔剑,一时间蒙蒙细雨中千煌雷烈,五岳崩殂。当敌人垂死的呐喊消寂之后,从幽深的竹林深里走出宽袍广袖的谢源,斜斜簪着长发,将堕未堕,纤细修长的手擎着一把油纸伞,四十八股紫竹的那种。他单膝跪地背对着谢源嗖地落下地上,咣当回剑。

    “唉,都是我当年造下的孽,相公。”

    “夫人……”他坚毅冷峻地按住谢源为他拭汗的手,在雨水中牵到唇边,烙下一个比血还滚烫的吻,“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陆铭想到那只手,立马口水就留下来了……

    一旁的谢源却心说,嘿,看不出这小子这么义气,但也不当回事儿:“我总不能一辈子躲你后头。”

    陆铭擦擦口水,继续坚毅冷峻道:“为何?你不要怕连累我!我会保护你的。”

    谢源看他那个傻样,扑哧笑出了声,心说傻样你靠不靠得住啊。陆铭看他乐呵,也跟着傻笑:“清净气虽然不如红莲业霸道,但是后劲强,八阶以后,你的内力绝对拼不过我了。我师傅说我根骨奇佳,一定可以的,到时候江湖上又有谁能动你呢?你尽管信我。”

    谢源笑,“前几天才刚说登堂入室,现在一下子要到八阶,那可得加把劲啊,小伙子。”

    陆铭被他笑得轻飘飘,四肢百骸满身是劲,恨不能出去翻几个跟斗,心一动把人紧紧抱进了怀里。陆铭那个熊样,搂了还在脖子上蹭来蹭去。谢源吃不消他这么亲近,但总归是个保镖,直起身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松岗下,“你快下来!”

    老宋在前院啪啪抽着力夫,刚歇下喘口气的工夫,就急匆匆赶来骂嘤嘤。嘤嘤站在马厩的顶棚上,举着两枚形制特别的墨晶镜片。

    “马棚踩坏了,又要钱,你这个棺材客人!”老宋一手托着腰,“大人和夫人出门,你凑什么份子,老母猪追大王八,那是你任务么?!”

    “在抱对。”

    老宋眼一亮:“什么抱对?!癞蛤蟆才叫抱对!——哪里哪里我看看!”

    嘤嘤把墨晶镜片收起来,在随身口袋里妥帖放好,阿源说得没错,一凸一凹果真能看好远。她从上头慢悠悠跳了下来,啪啪拍手:“老母猪追大王八,那是你任务么?老混账。”

    老宋狗尾巴似的跟后头,“好闺女,亲闺女,真在做那档子事儿?!不会吧!青天白日的!”嘤嘤懒洋洋蹲在井轱辘边吃西瓜,睬都不睬他。

    突然间外头轰隆一声,马驴恢恢鸡犬跳闹,老宋回头一看,顶棚果然还是塌了……

    不知被偷窥的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商量,觉得谢源这种情况,只要学两样东西就够了:轻功和点|岤。轻功是为了逃,点|岤是为了被点之后能自己冲开,施展轻功逃。

    “点|岤好说,回去房门一关也能练,”谢源扬了扬手里的一张人体|岤位图,“我问那大夫取的。”

    陆铭听到“房门一关”就脊背发麻,连脚趾头都兴奋得蜷了起来,坐在那里不敢抬头:“大白天的……不要说了。”

    谢源眼珠子转到眼角:“我有说什么么?”

    “我最恨你这样了,有话不直说……”陆铭别过头,脸上可疑的红晕。

    谢源举着|岤位图,眼珠子转到底下。陆铭坐在他右边,那么现在据他左腰三寸、因为紧张而刨着木干的手……

    谢源把眼珠子转回到|岤位图上,努力理解成少侠坐不稳想扶一下。

    “咳咳,”他往前面坐坐,“这个,轻功怎么练。”

    “我看你本来就会……”陆铭东张西望一会儿,指了指前头的矮坡,“你从上面跳下来试试吧。”

    谢源目测有个两个层楼高:“半空中迈几步?”

    “迈几步。”

    “摔死了呢?”

    “不会,我接着。”陆铭侧过身傻笑,谢源默默卷了|岤位图,抬手就往他脸上拍,“我就说今天不太对劲嘛——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陆铭扭捏。从前他别扭,因为谢源是死断袖,还是魔教妖人。但是现在这些理由都不存在了:他也变成了死断袖,而且谢源是他内人了。内人这个东西,是比什么都神妙都亲近的,用谢源的话推断一下,就是他做坏事,你得劝,他再做,你得再劝,真不行,你只能一捂脸跟他一起去做坏事。当然少侠打定主意不会让内人牵着鼻子走,有朝一日肯定得带回山见师父去,离了这魔教和那个大魔头。

    所以他现在自然竭尽全力表现良好,纵是有些时候还会闹些别扭,那也是因为少侠从小没跟什么人那么亲近过,脸皮薄罢了。

    其实少侠那个后悔:从前他又不晓得两情相悦是这么幸福的事,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把自己变成死断袖!

    这些甜言蜜语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只引开话头:“你这两天看上去心事重重,怎么了?”

    谢源扶额,金克颐说要把姬书荷遣来伺候他,这个节骨眼上又跟小混蛋滚了床单,他心情能好么。现在他差不多把那场噩梦忘了,但姬书荷大人可是忘掉也没用,从总坛到这儿最多不过半个月,他焦虑得要命。“有个小姑娘要来我这儿住,但是她不能言语,我在愁怎么跟她说话。”

    “手势,唇语,写字,哪个都可以啊。”

    “废话,”谢源取出烧饼,让他端着水壶,“用唇语比较好,手势也还成,写字太麻烦,不行。不过我托老宋问过,周围好像没什么人会。”

    陆铭一挺身,大眼睛晶晶亮亮,谢源斜眼:“你又会了!”

    陆铭骄傲脸:你汉子什么不会!“我师傅师娘说话都比较……那个,所以我们师兄弟都能比划点。”

    “你厉害你厉害,”谢源宽了心,“那这几天,在下就跟着陆神君好好学习吧。”

    在无数次把陆神君压倒之后,谢源似乎有点御风而行的觉悟了,眼看天色渐晚,两个人肩挨着肩,各怀心思地回封丘去。陆神君就那点心思,迎着夕阳脸红得像涂过胭脂,不说大家也知道。但是谢源,他却难得为了小事发了愁。

    大概是滚床单后遗症太严重,谢源奇异地敏锐了千百倍,以前拿放大镜都瞧不见的细枝末节,现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琢磨来琢磨去,不对劲。小鹿同志太奇怪了,谢源想不到别的解释,猜测他可能似乎也许已经进化成了另外一种男人生命中必须会经历的完全变态形态——男朋友。

    谢源是过来人,他自己做过多少次男朋友,是吧。现在陆铭那个小模样,能逃过他的眼就怪了。虽然没做得太那个,意思肯定是到了,现在那个温柔呵护又害羞又幸福的小模样哎呦喂……完全变态型的。

    正想着,带着露趾手套的手伸到眼皮底下一翻,露出躺在手心里的一小块绿豆糕:“饿不饿?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你看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谢源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小鹿收进褡裢里继续走:“那我给你藏着,你饿了说一声,好么?”

    过了一会儿,“起风了,冷么?”

    谢源随手摘了片叶子,在手心里焚成灰,陆铭笑得腼腆,抓抓头:“进步真快。”

    看,就是这样。

    三十六、夫人打扮起来可漂亮

    谢源猜测可能也许大概熊孩子对他有点意思了。

    这算什么,初夜然后印随了啊?以后日日还得给你睡啊?

    还是……小鹿其实真是个断袖?

    其实谢源对同性恋不同性恋完全无所谓,他有一段时间专门研究过中国古代南风,写过一篇小论文,跟隔壁系里头搞性学的色老头因此结缘。历史上真正把“同性恋”这个词喊出来的,是迅哥他弟弟周作人,那时候已经民国了。这个词一出来,从此就有了“你们”和“我们”的分别,从此我们就是正道,你们就是异端。在中国古代,根本没有这个概念,连对这种关系有称呼,也都是因为偶尔的事件,像什么龙阳、断袖,完全没有前后继承关系——换句话说,人家完全不在乎嘛,女孩子之间搞同,就连称呼都没有了。

    所以说,中国古代的文化氛围对搅基很宽容:嘿我喜欢男人!

    了不起啊,了不起啊!喜欢男人就喜欢呗,这有什么可炫耀的混蛋!多大点儿事就乱显摆,哼!

    况且谢源生性洒脱,觉得这个就跟有些人喜欢乘骑体外有些人喜欢后背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自然也不会因此看轻陆铭。

    但是他不反对搅基,不代表他喜欢搅基啊!虽然作为一个士大夫,闲来无事也可以养个漂亮的小娈童喂点五石散,看香汗淋漓鸦发泼墨,是挺不错,但怎么着都不能养个漂亮的少侠,让他趴自己身上看香汗淋漓鸦发泼墨啊!况且这少侠连字都写得一板一眼没有灵气,更不要说抚琴作画了,这不行,绝对不行!

    谢源看了看赶路赶得热气蒸蒸的小少年,心里有了计较:熊孩子刚好十八九岁,正是定型的时候,万事做不得准,还不定就是同性恋。这种苗子烈的时候跟自己睡过一夜,对自己有好感,也很正常。

    不过小年轻嘛,野火烧得快灭得也快,晾着他就好,不用说得太明了。等看到他没什么意思,小鹿自然就明白了,等劲头一过,说不定还要懊恼曾经对着一大男人发过情。

    后来的几天里,谢源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说话极少,形容寡淡,青莲坛里气压极低,压得老宋月娘都不敢大声说话。

    嘤嘤蹲着吃西瓜,吃完把皮啪扔到陆少侠脚下:“你那天做什么了,大魔头那么恐怖?”

    小鹿露出一张哀怨的脸,眼里尽是血丝,蹲在井轱辘边痛苦地耙头:“没有啊,我不知道啊!那天明明还很温柔的,还在我怀里撒娇,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哄也哄不好,还不让我睡正房!怎么办?怎么办?你鬼点子多,你想想办法啊?……”

    嘤嘤斜眼,突然朝他喷出一口瓜子,“……有毛病。”

    谢源晾他归晾他,却无耻地利用小鹿的免费师资力量。加之他天生记性好,在高强度的学习下没几天就读懂了日常用语,还记全了点哪儿死点哪儿伤,轻功也小有所成,去参加奥运会能那个跳远金牌回来。

    小鹿呢,虽然明显地感到被夫人嫌弃了,但是每天练轻功时可以被夫人压,练唇语时可以被夫人摸小嘴儿,练点|岤时可以被夫人宽衣解带,再有怨言也默默背负着——大男人,这点伤痛不能喊,还是吃豆腐要紧。

    谢源对熊孩子胯下时不时出现的不明竖起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克制住自己想点他死|岤的冲动,一到晚上就瞪着爆血丝的眼把他赶回去,无视整个房间里越来越充盈的怨气。这就这样过了几天,回来的商队带来消息,千绝宫宫主姬书荷的马架快到了。

    这天中午,老宋拉着骡子在大路上高喊着:“来了!来了!宫主来了!”

    早上巳时之前绝对紧闭的房门缓缓洞开,嘤嘤陆铭蹲在井轱辘边,一眼望去就是一双云龙纹锦履,不染尘灰。

    两熊孩子张着嘴,抬眼扫过袍摆上尊崇的墨龙祥云纹,顺着摇摇晃晃的羊脂玉璜瞄到玉色宽绶,上头横插一柄十骨仕舞扇,垂下天青色的流苏。月娘亦停下了针线,失神地望着金绣云雷纹的前襟边,丝锦盘扣齐整,交颈立领一直收到颔下。

    怀袖如水襟如月,扑面文酒之风。

    那人一挑眉梢,一瞬恍若越水而出的青鱼,“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你们怎么这般邋遢?”

    吃得西瓜汁乱流的嘤嘤用黑乎乎的手抹把嘴,然后推推小鹿:“死断袖收拾收拾还是能看的。”

    陆铭死死盯着媳妇儿,暴怒道:“闭眼,不许看!不许擦我衣服上!”

    马车上的悬铃丁玲丁玲渐近,老宋殷勤地牵着马辔头走进大门,几个力夫都不明所以地停下步子。“小姐、小姐来了!哎呦,左使大人盼星星盼月亮诶!”

    谢源取了骨扇掀开车帘,一愣,被一头乱糟糟的毛给晃瞎了。人高马大的盗曳钻出来,朝他邪笑着露出闪亮亮的虎牙:“啊哈,美人啊美人,知道本大爷今天要来,特意穿得美美的么?”嘿一声跳下马车。

    这才露出身后抱着吉他的姬书荷,笑意温浅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

    谢源不知道金克颐把这玩意儿都给他捎来了,颇有些哭笑不得,把东西交给盗曳老宋就扶着小美人下马。姬书荷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富贵许多,一件鹅黄|色的半臂襦裙,酥胸半露,玉璧横陈,皎然洁然。大概是终年不见阳光,下车居然还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伸完就回来挽着他的手臂腼腆地笑,眉眼弯弯的,细看之下有些姬叔夜的影子。

    谢源回头问盗曳:“一路上还好么?”

    “这你得问他。”盗曳弹了弹腰间的牙刀,抱着脑袋自顾自晃进灶间,“饿死本大爷了!”

    谢源领着姬书荷指指见过老宋,“这是老宋,是坛里的老管事了,你叫他宋先生就好,要支钱尽管与他说。”

    书荷大方地福了福身,礼毕害羞地回头看了一眼谢源,老宋忙点头哈腰,脸色却苦哈哈。都说女儿要贵养,怕这大小姐比谢源还大手大脚。

    “这是月娘,”月娘忙打了个千,“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做的,就与月娘说,你们正好做个伴。”

    书荷想了想,拔下头上的簪子,捏着簪尖儿递给月娘。月娘大吃一惊,谢源看在眼里:“你就收了吧。推来搡去,等会儿小心受伤。”月娘忙道谢。

    谢源正了正脸色,领着小姑娘走到小鹿身前:“这位是坛中的小客人,清风派的陆铭少侠,在这儿暂住,马上就要回去了。”

    还没等小姑娘见礼就把她拉到一边,“啊,这是老宋的小侄女,这位小姑娘以后可是要做女侠的。”

    嘤嘤蹲在井沿上,稀里哗啦啃着西瓜:“……你不会说话?”

    书荷笑意一僵,感觉一只手按了按她的头顶:“人家会用眼睛说话的。”书荷重新裂开嘴,腼腆地笑盈盈地弯起眼睛,轻灵地向她福了福身。

    嘤嘤把西瓜皮往井里一丢,“我可不会记人,小鹿,出去猎鹞子去!”

    话音刚落,头顶却也被一只大手按了,“嘿几天不见,这东西越发没规矩!都不会叫人!”

    盗曳一边说一边稀里哗啦啃西瓜,红汁都流嘤嘤头发上。

    嘤嘤冷冷打掉他的手:“大伯好。”拍拍屁股就走。

    陆铭没说话,阴沉着一张俊脸坐下等饭吃。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吃都吃不饱,谢源刚跟他同桌吃饭时,简直能扭曲三观,就好像看一头小鹿在那儿狂啃米山似的。所以吃饭天大,这简直就是陆铭死|岤。

    就像现在,嘤嘤直接拨马便走,他却想发火都得避着饭点。死断袖明摆着抬夫人来压他……死断袖怎么会有夫人啊!这女人谁啊!他到底做错什么要这么气他啊!

    小鹿内心郁闷,吃得特别多,人昏昏沉沉地咬着筷头,一碗接一碗地往嘴里扒,连夫人带着他夫人进房了都不知道。谢源坐在水晶簟上,取出难得见客的茶具,姬书荷好奇地四处转转,闲不下来又开始规整他的东西,最后在垂花顶上把吉他放好。

    “这地方虽然小,住着倒比那里舒服——金克颐怎么说动他的?”

    姬书荷转身,不笑了,过了会儿打起手势,谢源勉强跟得上她的节奏:不是金克颐,是他让我来的。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拿出一个青鲨皮质的皮囊,谢源知道那是明煌。

    他一手握着茶壶,一手按着壶盖,往排得密密的小瓷杯上一气淋过,轻轻放下。

    不是金克颐,是姬书夜。

    他转身看着那个吉他,“他让我找碧瑶珠,是么?”

    姬书荷坐到他脚边,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源,你找到之后就解自己身上的毒,不要给他,你听我的。

    “为什么?”

    他不配。

    那股不祥的浓云又沉沉得盘旋在心底。

    碧瑶珠是解毒的。

    两个人中毒。

    一枚解药。

    他定定地看着吉他移不开眼睛。

    三十七、就你这样的还跟我抢人

    姬叔夜信了他的鬼扯,以为他知道在哪儿,要他去找。

    然后呢?

    找着了,会怎样?

    找不着,又会怎样?

    谢源拿起杯子,却不知自己的手在抖,杯倾。

    我听说你最近受了伤,还真气逆行,是因为毒发么?

    谢源失神地摇摇头,“不是。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毒发会怎样?

    变得跟姬叔夜一样骇人?

    那个男孩子……是你的情人么?

    谢源慢慢抬起头,“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姬书荷难过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你呆在这里,看起来比以前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好多了。如果有人可以让你从过去中走出来,为什么不试试呢?他看起来很不错,也很喜欢你。

    谢源无声地笑了,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吻了一下,“那你和我试试,怎么样?”

    姬书荷睁大漂亮的眼睛,轻轻浅浅的黑,里头分明不解。良久,她反握着他的手放到唇上。谢源触到细腻粉滑的唇瓣,本来只是病急乱投医,心却猛地一跳。

    他温柔地看着那唇分分合合,聚精会神地分辨着她说的话,然后脸一黑。

    姬书荷说:嫂嫂,你怎么了!

    谢源一下午都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欲望。看来熟人眼里,谢左使就是个死断袖……

    所以说谢左使和姬叔夜当初是要多过火,才会让身边人觉得他连女人都毫无可能!他这么一个高富帅,还那么彪悍,结果袖子断得如此壮怀激烈!谢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实说,他真的快憋出毛病,这倒不是说他是有多饥渴,恰恰相反,谢左使……太平静,平静得让他害怕。

    谢左使才二十出头,本来应该正当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早起的时候根本没有兴奋的意思,夜深人静也鲜有欲壑难填之感。谢源自己动手解决过一次,就一次,那个时候他还算兴奋,但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出不来,怎么都出不来。那晚上他憋得都想哭,那种箭在弦上不得发的折磨……后来他再也没敢试过。

    除却跟陆铭那一晚。

    除了那一晚。

    那晚上小混蛋几乎把他都掏空了,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着。

    但是那个时候,应当是很顺利的吧……

    所以谢源就很着急。他怕他心正身歪,这可真是糟糕死了。

    青莲坛里好不容易摆脱了低气压,没好半天,又重新被拢上了。这一次一来还俩,谢源不高兴,陆铭也不高兴。可是陆铭不高兴也没办法呀,眼看媳妇要被抢走了,他跑出来劈树有什么用?没用!得使点劲儿。小少年去镇东边的晚市上买了菜,垂头丧气进了灶间,谁知碰上了那个女魔头。

    书荷知道自己惹谢源不高兴,也跑灶间来立功,一见陆铭倒很是尴尬:哟,嫂嫂的新夫家,我寄人篱下,他怕是不高兴了……

    陆铭路遇情敌,看着小姑娘娇怯怯的,心说我若是没有娶妻,大概也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心里愈发酸溜溜,低头敛目不去看她,自顾自走到流理台上剖鱼洗菜。两个人在灶间忙活,除了锅碗瓢盆丁零当啷,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书荷把三碟菜摆在案板上,打算端去给谢源吃。

    “等等。”陆铭叫住她,“你……你给他吃这个?”

    姬书荷放下案板,兴奋地比划着:这是炒鸡蛋,这是红烧肉,这是炒青菜汤。

    陆铭咽了口口水,“可是……姑娘,为什么它们都好像长得一个样?”

    有么?

    难道姑娘你看不出来么!这黑不拉几糊里糊涂的什么东西啊小姐!即使你是我情敌也请不要随便喂我家夫人吃奇怪的东西好么?!是我夫人太忠贞你想要情杀么!

    “有、有啊,姑娘你是不是太久没有下厨了?”

    一向温柔可人的姬书荷大人面露不愉,阴测测抬起头来,陆铭只感到扑面一阵阴风,情急之下赶紧把刚做的牡鸡抱蛋护到身后,讪笑道:“啊姬姑娘!,我还不是很清楚我夫……阿源的食性,正要向姑娘请教。姑娘如此深谙食道,在下甘拜下风,请。”

    书荷回复了羞涩的常态,端着案板走了,鹅黄|色的襦裙随着脚步一漾一漾,三月春风里的金叶连翘一般温婉娇俏。

    陆铭偷偷扒在门边,看她敲了门进去,“啊,小荷,烦劳你亲自下厨……诶,这个可以吃么?”

    问出来了,他问出来了!媳妇儿真是太没有防心了!

    陆铭眼看正房上空腾起一股不祥的黑云,转身继续剖他的鱼,无视对面传来的惨叫和呼救。

    行云流水唰唰刮着鳞片,小鹿心想:死断袖嘴那么刁,怎么可能娶这位小姐呢?唉,遇到夫人的事,他总是草木皆兵啊。嗯,正好,喜怒不定的猫儿,有时候就得下猛药治治。

    被修理完的谢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到厨房,可怜兮兮地扒着门:“小鹿……”

    陆少侠围着围裙嗯哼一声,一转身,亮出灶台上闪闪发光的蜜汁红芋网油鳜鱼雪冬山鸡糯果鸭条蟹黄虾盅三河酥鸭寸金果子白糖枣糕牡鸡抱蛋……和一只吃得欢的盗少。

    “这位大厨真是厉害!”盗曳一屁股坐在灶台上,举着鸡腿满嘴流油,一手还不闲着,去够蟹黄虾,“美人,你这厨子哪里找的?借我一借?”

    谢左使瞬间缴械。

    此局攻防战,以陆少侠完胜——虽然大杀器都祭给了盗少告终。

    嘤嘤遛了一圈马回来的时候,上身剥得就剩下件小衣,飞机场被汗濡湿湿得透风凉。她抬眼,最里进黑云压城,低头,一对狗男男满身开桃花浑身冒桃花,不由得拍了拍马头,“你看别学他们,事儿精,不成材。你一定要做千里马!”

    盗曳倚着树打饱嗝,看着嘤嘤晃荡着两点进了灶间,又晃荡出来,剔了剔牙:“丫头,你怎么有跟没有一个样?告诉过你不要贪玩不要贪玩,怎么连熊丢了都不知道?胸呢!”

    嘤嘤哼着歌,踹开狗男男,蹲两人中间开吃。

    没吃几口,老宋喊魂似地奔进来:“报——谢左使!谢左使!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谢源被他逗乐了,打了个饱嗝:“哦,可是城下有人叫战?此等鼠辈,只要本座挂帅,必定提头来见!”

    “哎呦我的盗少好左使,这时候还有心情说书!”老宋拿汗巾子擦着光头上的汗,“谢左使,您还记得那二赠降真香的事儿么?出来混,可是要还咯!”

    嘤嘤咬着筷子蹭地站起来,不经意踢翻了陆铭的碗:“那家主人终于动身去黄金城了么?太好了!我都快闷出个鸟来了!”

    “那本来有鸟的是不是可以不去了……”谢源叹气,“把人请进来吧。”

    “好久不见,左使大人清减许多。”那小厮招呼不打一声,就从沙枣树后闪了出来。盗曳蹭地转过身去按上腰间的弧刀:他刚才居然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

    谢源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拍了拍灰。陆铭刚弯着腰在够饭碗,眼看就要够着,被他一脚踢到一边,饭碗咕噜噜掉到井里去了。小少年哎呀一声跳起来,只好懊丧地跑灶间盛饭。

    嘤嘤叉着腰颐指气使:“喂,打算什么时候走?”

    谢源看小孩子在外人面前都露点了,赶紧把她关进灶间:“让客人见笑了。实在是最近天太热,我们坛中都习惯在树下乘凉,顺便就在此处用膳。失礼失礼。”

    那小厮啊哈哈哈大笑起来:“不打紧,不打紧。”

    这家伙来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富贵,这次穿着白缎的无袖外衫和同料的灯笼长裤,腰间松松垮垮地扎着腰带,大概是怕行动不便,脚腕上绑了带子,干净利落,就是看上去像个阿拉伯人。

    他一拱手:“我家主人在封丘待了几个月,大概是这里人杰地灵,沉疴渐去,不知谢左使的伤好得怎么样了——谢左使虽然清瘦,不过气色非常,想是有什么喜事吧。”

    说罢,眼神在他周身上下游曳:“嗯,谢左使真是玉山一般的贵公子。虽则是陈年的衣服式样,但谢左使穿起来,啧啧,就让人也不免想试试了。”

    谢源心说有钱人,还管衣服流行不流行,背手道:“你家先生身体欠奉,却一心去黄金城,是为求取黄金么?”

    “是。”小厮干脆利落地一点头。

    一旁的盗曳忍不住插嘴:“黄金城!”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起来,摸着下巴。

    谢源沉吟:“谢某多次受你家先生的恩惠,既然有言在先,一定不会食言。先生什么时候走,你知会我一声便可。”

    那小厮笑起来:“明日便走,谢左使今日赶紧准备准备吧。”大概见他面露难色,解释道,“谢左使,我们去黄金城,会取道‘蚩尤海’。那里夏季灼人得很,但是只要天稍稍一冷降温,夜里又熬不过去,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比谢左使真功护体,请见谅。”

    谢源只好应下。刚想把人打发走,灶间的锁噌地飞到一边脚边,嘤嘤兜着围裙跳了出来:“小哥小哥,算我一个!”

    三十八、兄弟好分美人你一个我一个

    谢源头疼:这小家伙带着这么,怕她没规没矩,惹事生非。

    最要紧的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好交代。但是不带着么……万一出事,他自己就完蛋了。

    盗曳看他左右为难,拍拍胸脯:“我陪你走一趟,摸点老底!去黄金城回来,大概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吧”谢源感激地朝他一笑,两人会意,错开目光。

    嘤嘤白了盗曳一眼,赶紧又推了推小鹿:“对了小哥,这里还有一个!”

    谢源一皱眉:“谢某明日就把陆少侠送回青暮山去!”

    陆铭手里的新碗啪掉地上,碎了。

    那小厮却眼睛一亮,盯着熊孩子:“这位可是清风剑派的陆铭陆少侠?”

    陆铭赶紧摘了围裙,在上头搓搓手,抱拳道:“正是。敢问尊姓大名?”

    “我只是个小人物啦,”那人摸着头笑起来,“我家主人是御剑山庄的一个管事,倒与鹤老前辈相熟,说不定还能与陆少侠攀上亲戚!”

    陆铭唬了一大跳,御剑山庄,不得了,赶紧老神在在地一抱拳:“陆伯纯久闻御剑山庄大名,有机会一定去拜访庄主。”

    “哈哈,择日不如撞日,陆少侠也想去黄金城么?不如同去?”

    “好!”陆铭二话不说应下,瞟了一眼谢源:这下你总没有办法了吧?又虎视眈眈地对着盗曳。盗曳觉得这厨子颇有来历嘛,就是眼睛有病,摆了个凶悍的表情吓唬他,被他用更多的眼白弹回来。

    谢源狠下心,于公于私他都决不能再牵扯陆铭了,扯了把小少年的袖子:“别以为我故意同你作对,这是为你好。你和嘤嘤,我只能带一个,你们自己决定。”

    “我没有要你庇护!”陆铭动了气,“人家请的是我!”

    嘤嘤嚷嚷:“又来了,吵吵吵吵吵吵死算了……反正我要去,嘤嘤嘤!”生怕他反悔,飞跑着回屋收拾东西。

    陆铭和谢源旁若无人地斗眼,盗曳看两人忙着吵架,从背后点了点小厮的肩膀:“喂,明日几时?”

    “明日隅中。”

    “好,到时候镇东头见。咱们头儿今天心情不好,小孩不听话。”盗曳大拇指比着谢源。

    那小厮眨眨眼睛,对着盗曳一躬身,飒飒然走了。

    谢源慢慢撤回目光:“那陆少侠是觉得与我谢某没关系,是么?随你。”说完扭身回房。

    陆铭还想跟,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喂,小子,哥哥有话跟你说。”

    陆铭不露声色地震开,转头戒备盯:“这是我跟阿源的事,与你何干?”

    “哟呵,脾气挺大嘛还。”盗曳回身四顾,凌厉的三角眼扫过偷懒的力夫,“看什么看!不想吃饭了!”

    四围立马清空。

    盗曳背着弧刀坐在沙枣树下,金戈大马的,“你是当初关柴房的小孩儿?怎么,赖在千绝宫的地头不想走了?脑子呢脑子!本大爷见过多少人想走还走不呢,你这是嫌命太长么!”

    陆铭随便折了根草茎衔在嘴里,靠着树郁闷地抱头看天:“我要走也得带他一起走。”

    “哈?”盗曳眼眸一缩。“你是说……阿源?你做什么白日梦?!”

    陆铭眼神迷离:“你也觉得吧?可我们明明已经行毕周公之礼了……始乱之,终弃之,不是侠义之举,我必须得带他回青暮山拜师父。”

    盗曳一下子跳了起来,鼻孔里嗤嗤冒着愤怒的白气,像一只斗败了的公牛:“就你这样的!就你这样的!”

    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陆铭扫他一眼,“姬叔夜。”

    “不,”盗曳正色,对着皓月长空一捏拳,“阿源不是教主一个人的!他生是千绝宫的人,死是千绝宫的鬼!所以就算阿源要改嫁,嫁的也是教中人!”

    “……你的拇指出卖了你。”

    盗曳收起比着自己的手,把弧刀从肩上撤下来,对着陆铭邪笑:“所以小年轻,对不住了,咱们魔教归魔教,自己人看得很紧的,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况教主犹在啊。”

    陆铭鄙夷地扯了扯嘴角:“教主犹在,你不还是一样存了龌龊心思……”

    盗曳亦是鄙夷地哧了一声,抬手要打:“名花有主,本大爷给花儿松松土。哪像有些人,抢人老婆,对着名花居然还敢翻来覆去!知不知道教主武功天下第一啊?!你让他顶这么大一朵绿云,你还赖着不走,脑子长在下三路啊?!”

    陆铭突然眨眨湿漉漉的大眼睛,话锋一转:“今天来的那位姑娘是谁?如此貌美!与女同车,你很好福气。”

    盗曳又鼻孔出气,这次是兴奋的,像是看到女牛的公牛:“啊,你说温柔可人的书荷大人,那可是咱们千绝宫的宫主殿下……”

    “我碰巧知道你家宫主的……”陆铭一搭他的肩,“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很受姑娘们青睐,我有办法让如斯美娇娘手到擒来!”

    “真的么!”盗曳脸上热力指数爆表,一蹦三尺高,然后故作姿态地咳咳两声,“哎呀呀,我教宫主、教主夫人,难道都要落到你这贼人之手么?!本大爷不答应!死小孩,快快供来宫主大人的死|岤,否则盗大爷定要你性命!”

    “名花国士两相宜,我怎么会夺人所爱呢。”陆铭炫耀着刚从谢源那儿学来的诗句,凑上去跟盗曳咬耳朵,“一己精神有限,天下色欲无穷。你可想好,有了宫主,就不好再沾花惹草的——驸马爷都是这样。”

    盗曳“哦”了一声抬高下巴,高深莫测地拍拍他的肩:“既然如此,本大爷也要奉劝你一句,我教教主真的很可怕的,杀人不眨眼哦!”

    “情都已经偷了……”

    “有志气!讲义气!就要找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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