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栀子花 作者:古镜无波

    第 50 章

    待要再伸手,看到童舒空默然不语的样子,再看看那兀自肿胀的半边脸,终是跺跺脚放下了手,冷哼一声转身道:“你还是公子的贴身侍卫,自有公子来处置。现在,跟我走,去公馆见公子!”

    一直僵硬地跪着的童舒空听到这里,身子剧烈地一颤,闭了闭眼,顺从地起身,跟着张暗准备离开。

    巧儿情急地拉住她,还没开口说话,只看到她脸上的神情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比往日里更加幽深难测,里面像藏着许多苦涩的东西一样,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存在,失去了焦距。

    童姐姐,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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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暗靠在马车厢壁上,仍是怒气未消地盯着童舒空。童舒空一语不发,半边脸肿得高高的,嘴角也还在缓缓流血,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勾着头,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已。

    张暗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抛到童舒空身上,生硬地道:“拿些药敷在脸上!我不是可怜你,只不过不想公子待会儿见到你这幅样子时,无端地为了你又心痛!”

    童舒空沉默地拿起瓶子,取了药膏往脸上敷。舒适的清凉感弥漫开来,火辣辣的疼痛消散了不少。师徒俩再没说话,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到了周国专门用来招待外国使宾的公馆。

    童舒空跟着张暗跳下车,进了公馆,越走心越是怯懦,双腿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每走一步都好似要拼尽全身力气!感觉上像是只过了一瞬间,就见张暗在一处厢房前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审视地看着自己。

    “公子就在里面,我警告你,如果公子原谅你便罢;若是不得公子谅解,那就莫怪我不念师徒之情!”张暗说完就推开了门,将童舒空一把推了进去。

    童舒空僵硬地立在门边,头也不敢抬,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房里一片沉默,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前方正有一个人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许久许久,才听得安秀久违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分了好几节才说出来,跟着就是急促的喘气,仿佛那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似的!那声音十分熟悉,却又十分陌生,已然失去了记忆中的清冽。

    童舒空咬了咬牙,终于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人让她有些不置信地瞪大了眼!这还是那个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燕国第一美人么?原本有着透明质感的肌肤干枯憔悴,两边脸颊都凹陷了进去,眼中满是红丝,脸色苍白得有如一张纸,此刻见到她倒是漾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见到童舒空迟迟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安秀自嘲地摸了摸脸,道:“我已经难看到……吓得你不敢近前的程度了么?”

    “公子……”童舒空嗫嚅了一声,原本来之前想好的那些话儿,在见到这样的安秀后便如同被人卡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这一开口,安秀却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童舒空,将脸埋在她柔软的颈项,泪水如同开了闸一般倾泻而出。

    想她、想她、想她、想她、疯狂地想她!

    思念了四年的日日夜夜,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渠道。这一刻,他只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天地就此消失,让这世间只剩了她和他才好!

    安秀无声地哭,所有的语言都化成了泪水,怎么流也流不尽,抱着童舒空,身子却抖得如同风中的叶片!

    童舒空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任安秀抱着她哭,眼睛缓慢地扫视着屋子。这一看,却又是一呆。满屋子挂满了画,俱是她的画像!或站、或坐、或躺、或卧,姿势虽然各不相同,但脸上的神情却都是温柔含情、巧笑嫣然,让人一看便能沉醉其中!

    安秀,他竟已痴魔到这一地步了么?

    童舒空心下一阵阵的发冷,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安秀的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脖子,将她拉近他的眼前,流着泪的眼睛红通通、水灵灵,不妩媚,却带着别样的憔悴风情,眸子里燃烧着火一样的光芒。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便凑上了自己的唇。

    童舒空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将他一推,同时出声道:“公子,不可以!”

    安秀被她突兀地推开,柔情还挂在脸上不曾退去,怀抱却已是空空荡荡无所依靠。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踏前了一步,喃喃地道:“怎么了?舒空,为什么不让我抱你?”

    “公子,别这样……”童舒空别过脸,硬起心肠道:“四年前我就说过,童舒空与安府再无任何瓜葛!而公子也是答应了的……”

    “没有!我没有!”安秀急切地打断了童舒空的话,“我说的是永远都不放你走!我说的是要永远留你在身边!可你还是走了!那么决绝!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一无是处?那么不值得留恋?”

    他一边狂乱地摇着头,一边又扑到童舒空身边,抓着她,混乱地道:“舒空,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后悔了,我发誓,以后会好好珍惜你的!不要离开我啊!”

    童舒空闭了闭发烫的眼眶,再次挣开他,冷声道:“太晚了,公子,一切都太晚了!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现在生活得很幸福,公子也早日看开吧!”

    安秀愣愣地站着,眼底那根弦一点点绷紧,看得童舒空心里一跳。跟着,安秀的脸色开始变得更为惨白,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大口地喘着气,却还像是呼吸不过来似的。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眼里浮现悲哀而绝望的神色。

    童舒空看得大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起他抽搐的身体,心乱如麻。

    这是怎么回事?

    既不像受伤又不像中毒,倒像是得了急病!

    童舒空神色一凛,脑子里灵光一闪,再仔细看看安秀的表现,便赶紧腾出手解开袖口,将袖子罩在他的口鼻处,手则轻抚着安秀的鬓角,声音低柔地道:“公子、公子,别着急,慢慢的呼吸……慢慢来,别急,我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安秀紧紧拽着她的衣裳,用力之大连手指也纠结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童舒空。

    她没走,她还在他身边,她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温柔如水的样子,她还是她,她没有变,刚刚的话肯定是气他的,一定是的!

    呼吸仍然急促,但鼻端充斥了她淡香盈然的味道,麻痹与窒息的感觉逐渐退了下去,安秀哽咽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指,无力地靠在童舒空怀里,反复地呢喃。

    “别离开我了,舒空,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过度呼吸症。

    爱情有时真的是一种慢性毒药,深入骨髓,如影随形。

    心里埋藏的那个伤口又开始发出腐烂的气味,靡靡的痛。与安秀初见时的点点滴滴一瞬间清晰地在心中回放,画出一个又一个回忆的漩涡,陷进去了,身体在他冰凉的泪水中不断下坠,直到完全沉没。

    遥远得似乎发生在上个世纪的记忆此刻鲜活地跳出来。

    客栈里恍若天人的初次邂逅,那样狂乱的心跳频率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破庙里的旖旎风景,呼出的温热烫着了空气;安府里无数个日夜的翘首企盼,无数次凝望着他的背影时心里的悸动;点点滴滴的情丝,在百转千回中漫过了天。

    安秀,你知不知道,从你的第一次出现,便在我心底掀起一场海啸。爱上你,就在那心跳的一瞬间;再用了三年的时间,将它酝酿成了一杯苦酒。

    现如今,我该拿你怎么办?

    安秀温顺地躺在童舒空怀里,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揽紧了她的腰,犹豫着说出了那句自己心里万般不愿,但仍旧不得不说的话。

    “舒空,只要你不再离开我,要我怎么做都行……哪怕是与行露共事一妻都可以……”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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