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续 作者:雪茶
第 49 章
苦难不止如此！
思如想着自己已是天下最肮脏最不耻于世的一个欹零人，不但再没有面目见胤琦，连世上任何一人也没脸再见。
思如不甘不忿，可是最大的，是无奈。她已经没有路了，唯有一死。
“唯有一死”四个字在她心底的声响越来越大，以至于鼓膜随时爆裂。她紧紧掩住双耳，撕心裂肺地痛吼出来！！
绵愉，你何必说给我呢？直接杀死我多好！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
思如伏在地上，奇怪地想着：我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你杀了我让我死的莫名其妙一点，也好过悲愤自尽。
既然连死亡都没人相助，要靠自己，更加的生无可恋死无可憾。
思如基本上毫不动摇地，一头跃下三层的翊坤宫。
玄聿请脉之后，想也不想便问：“敢问皇贵妃是否一心求死，不予考虑生存？”绵愉急得叫道：“你在胡说什么？”
玄聿重复问题，如玥答：“求生是人的本性，本宫也不例外。”
玄聿却说：“娘娘您腹中有硬块，是个会时时发作引发剧痛的恶瘤。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太医院并没有此项记录，娘娘您为何隐忍不宣？”
如玥沉默片刻问：“可能你诊错了，没有时时发作的剧痛。”
绵愉却信：“玄聿兄！你快想想办法！不要让我额娘再痛！”
玄聿叹息：“我方才说了，这是个恶瘤，恶瘤是…”
——是无药可救的。
玄聿没有说出来，他想，皇贵妃娘娘身体被它折磨了将近一年，自身一定已经清楚了。刚才的否认，只是不想让绵愉知道真相伤心。恐怕这也是她一直隐忍痛楚的原因。
绵愉问：“什么叫恶瘤？？”
玄聿答：“没什么，我开些药抑制住它，就不会痛了。”
二十几年来似乎第一次骗人，玄聿脸红了。却见如玥稍稍点头，以求嘉许。
玄聿让小敏子煎了安神药给娘娘服下。
如玥睡下后，绵愉拉他到偏殿问：“你是不是我兄弟？你到底说不说真话？？我额娘怎么样了？”
“娘娘没什么，喝了那碗药睡下而已。”
绵愉用力摇着他肩膀：“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什么恶瘤？什么硬块！？你给我说清楚！”他喊着，一把推玄聿在地上。
玄聿口才机辩，武艺就差了许多，冷不防摔在地上，痛地也不管面前是不是阿哥，喊道：“你摔倒我有用吗？还是救不了你额娘性命！我告诉你，皇贵妃娘娘不到半年的生命！什么沐浴皇恩，什么天恩浩荡？只有心情长久抑郁便会生瘤才是真的！”
绵愉痛苦地叫嚷：“不信不信！！你再去把脉你再去看嘛！帮我额娘，不就治好了吗？？玄聿哥！我不能失去娘！”
玄聿自行爬起来，拍拍衣襟说：“我也失去了娘亲，我们只能坚强！皇贵妃不需要你痛哭流涕，五阿哥，是到了你该顶门立户的时候了！让你额娘走的放心，让她最后几个月里看到儿子听话懂事善良勇敢，才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绵愉听完这几句话，哭得更惨！惨得让人听得惊心！
玄聿不想再多说令他伤心的话，也明白绵愉需要时间来接受，于是行礼退下。他一边思索着皇贵妃的病情，一边来到翊坤宫。
刚要踏进，只见思如笔直坠落，玄聿急忙伸臂，重重将思如向上一托，又横推一把，这两下出尽全力，自己一跤向后摔倒。
他立刻起来关注思如，只见她倒在地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玄聿以为她受了重伤，上前给她把脉。
这时侍卫涌上一群来，玄聿命他们全部退下，奴才们扶着思如回到卧室。玄聿不能放心，仍是急忙诊脉。思如却轻轻滑开了手，命他赶快离开。
玄聿急急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不能向义兄说？你怎么从楼上掉了下去？不熟悉翊坤宫的结构么？”思如的声音不像来自人间，像是远远飘来：“我是会武的，你可以走了我没事。”玄聿说：“我不放心。”
思如听着义兄款款深切的言语，想到一死再听不到他的关心，忍不住泪流，怕他瞧见了，走到窗口迎风吹干了泪才回过头说：“义兄，你不要对人都好，你这样得到的回报太少了。就算你不求回报，我做妹妹的会替你不值。”
玄聿经她一提，又想起被宛玥设计一事。
忽然看了眼思如，焦虑地问：“你哭了？眼圈红红的，还被风吹了？你这样不对伤皮肤的。我就是不明白，你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说一说或者哭一场的？”
思如想起多年奴伇生活，想起曾经一刀杀害了茜姨，想起了自己被生父宠幸！再忍不住，失声哭诉：“为什么我命这么苦！？我从小到大真正开心的日子只有一天！就是和他出紫禁城的那么短短一天！！”她叫嚷着，一头向墙壁撞去！
玄聿伸手拉住她，却不及思如力大。思如一挣，甩开玄聿，扑势不减。
恩琴听说思如坠楼，就急忙过来看望。正遇到思如撞壁，于是大叫：“姐姐！”这一叫使思如势头一缓，玄聿再一扑，终于拦腰抱她。汀兰与桤柔急忙扶住思如。
恩琴急吓出一头汗水，训斥桤柔：“你是怎么服侍的！？快去给姐姐请御医！”桤柔跪下求饶，一边用眼角扫向玄聿。
恩琴这才反应到有御医有场，抹了额头汗珠说：“惊得我都乱了。”她走过去握住思如的手说：“姐姐，你怎么这样傻？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思如两次寻死，并不能稍稍减缓悲痛，伸手抱着恩琴双肩，拼命咬住牙，眼泪却越流越多。恩琴激动心疼地揪住思如的衣服，想借此把力量传给好一些。
这样天天哭，迟早哭干了泪水，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恩琴这样一想，自己鼻子也一酸。
“姐姐，没什么的，真的不至于死的！你看我…不也？我还怀了不爱的人的孩子呢不是也挣扎苟活着？”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出来，心里喊着孔武的名字，说道：“如果不是怀了这个孩子，我死也要跟他走的！”
两姐妹抱头痛哭一场，各自伤心。
绵愉瑟缩在房里，把自己整个蜷缩在一张躺椅下面，像是负伤的野兽般蛰伏着，动也不动。他不说话，眼睛大大的睁着，看着曙色渐渐的，渐渐的染白了窗纸。
他终于不再浪费时间，因为时间并不太多！！绵愉大着胆子走到如玥床前，见额娘还在昏迷。
他轻声散了下人，然后，当室内只剩他们母子二人的时候，他跪了下来，把如玥的手放入自己掌心，轻轻地说：“额娘，我该怎么救你！？我失去您以后又该如何过？从小到大我被绵恺欺负！我一直争气！我一直想让您有扬眉吐气的一天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错了。”
思如静静地靠在床上，不带任何表情。她更像一只中空的木偶，不具灵魂，只有躯骨。大概想了几千种死法了吧，都觉得不够。死一次，怎么够？
千死不足矣蔽其孽，万死不足矣洗其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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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如想着自己已是天下最肮脏最不耻于世的一个欹零人，不但再没有面目见胤琦，连世上任何一人也没脸再见。
思如不甘不忿，可是最大的，是无奈。她已经没有路了，唯有一死。
“唯有一死”四个字在她心底的声响越来越大，以至于鼓膜随时爆裂。她紧紧掩住双耳，撕心裂肺地痛吼出来！！
绵愉，你何必说给我呢？直接杀死我多好！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
思如伏在地上，奇怪地想着：我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你杀了我让我死的莫名其妙一点，也好过悲愤自尽。
既然连死亡都没人相助，要靠自己，更加的生无可恋死无可憾。
思如基本上毫不动摇地，一头跃下三层的翊坤宫。
玄聿请脉之后，想也不想便问：“敢问皇贵妃是否一心求死，不予考虑生存？”绵愉急得叫道：“你在胡说什么？”
玄聿重复问题，如玥答：“求生是人的本性，本宫也不例外。”
玄聿却说：“娘娘您腹中有硬块，是个会时时发作引发剧痛的恶瘤。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太医院并没有此项记录，娘娘您为何隐忍不宣？”
如玥沉默片刻问：“可能你诊错了，没有时时发作的剧痛。”
绵愉却信：“玄聿兄！你快想想办法！不要让我额娘再痛！”
玄聿叹息：“我方才说了，这是个恶瘤，恶瘤是…”
——是无药可救的。
玄聿没有说出来，他想，皇贵妃娘娘身体被它折磨了将近一年，自身一定已经清楚了。刚才的否认，只是不想让绵愉知道真相伤心。恐怕这也是她一直隐忍痛楚的原因。
绵愉问：“什么叫恶瘤？？”
玄聿答：“没什么，我开些药抑制住它，就不会痛了。”
二十几年来似乎第一次骗人，玄聿脸红了。却见如玥稍稍点头，以求嘉许。
玄聿让小敏子煎了安神药给娘娘服下。
如玥睡下后，绵愉拉他到偏殿问：“你是不是我兄弟？你到底说不说真话？？我额娘怎么样了？”
“娘娘没什么，喝了那碗药睡下而已。”
绵愉用力摇着他肩膀：“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什么恶瘤？什么硬块！？你给我说清楚！”他喊着，一把推玄聿在地上。
玄聿口才机辩，武艺就差了许多，冷不防摔在地上，痛地也不管面前是不是阿哥，喊道：“你摔倒我有用吗？还是救不了你额娘性命！我告诉你，皇贵妃娘娘不到半年的生命！什么沐浴皇恩，什么天恩浩荡？只有心情长久抑郁便会生瘤才是真的！”
绵愉痛苦地叫嚷：“不信不信！！你再去把脉你再去看嘛！帮我额娘，不就治好了吗？？玄聿哥！我不能失去娘！”
玄聿自行爬起来，拍拍衣襟说：“我也失去了娘亲，我们只能坚强！皇贵妃不需要你痛哭流涕，五阿哥，是到了你该顶门立户的时候了！让你额娘走的放心，让她最后几个月里看到儿子听话懂事善良勇敢，才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绵愉听完这几句话，哭得更惨！惨得让人听得惊心！
玄聿不想再多说令他伤心的话，也明白绵愉需要时间来接受，于是行礼退下。他一边思索着皇贵妃的病情，一边来到翊坤宫。
刚要踏进，只见思如笔直坠落，玄聿急忙伸臂，重重将思如向上一托，又横推一把，这两下出尽全力，自己一跤向后摔倒。
他立刻起来关注思如，只见她倒在地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玄聿以为她受了重伤，上前给她把脉。
这时侍卫涌上一群来，玄聿命他们全部退下，奴才们扶着思如回到卧室。玄聿不能放心，仍是急忙诊脉。思如却轻轻滑开了手，命他赶快离开。
玄聿急急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不能向义兄说？你怎么从楼上掉了下去？不熟悉翊坤宫的结构么？”思如的声音不像来自人间，像是远远飘来：“我是会武的，你可以走了我没事。”玄聿说：“我不放心。”
思如听着义兄款款深切的言语，想到一死再听不到他的关心，忍不住泪流，怕他瞧见了，走到窗口迎风吹干了泪才回过头说：“义兄，你不要对人都好，你这样得到的回报太少了。就算你不求回报，我做妹妹的会替你不值。”
玄聿经她一提，又想起被宛玥设计一事。
忽然看了眼思如，焦虑地问：“你哭了？眼圈红红的，还被风吹了？你这样不对伤皮肤的。我就是不明白，你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说一说或者哭一场的？”
思如想起多年奴伇生活，想起曾经一刀杀害了茜姨，想起了自己被生父宠幸！再忍不住，失声哭诉：“为什么我命这么苦！？我从小到大真正开心的日子只有一天！就是和他出紫禁城的那么短短一天！！”她叫嚷着，一头向墙壁撞去！
玄聿伸手拉住她，却不及思如力大。思如一挣，甩开玄聿，扑势不减。
恩琴听说思如坠楼，就急忙过来看望。正遇到思如撞壁，于是大叫：“姐姐！”这一叫使思如势头一缓，玄聿再一扑，终于拦腰抱她。汀兰与桤柔急忙扶住思如。
恩琴急吓出一头汗水，训斥桤柔：“你是怎么服侍的！？快去给姐姐请御医！”桤柔跪下求饶，一边用眼角扫向玄聿。
恩琴这才反应到有御医有场，抹了额头汗珠说：“惊得我都乱了。”她走过去握住思如的手说：“姐姐，你怎么这样傻？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思如两次寻死，并不能稍稍减缓悲痛，伸手抱着恩琴双肩，拼命咬住牙，眼泪却越流越多。恩琴激动心疼地揪住思如的衣服，想借此把力量传给好一些。
这样天天哭，迟早哭干了泪水，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恩琴这样一想，自己鼻子也一酸。
“姐姐，没什么的，真的不至于死的！你看我…不也？我还怀了不爱的人的孩子呢不是也挣扎苟活着？”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出来，心里喊着孔武的名字，说道：“如果不是怀了这个孩子，我死也要跟他走的！”
两姐妹抱头痛哭一场，各自伤心。
绵愉瑟缩在房里，把自己整个蜷缩在一张躺椅下面，像是负伤的野兽般蛰伏着，动也不动。他不说话，眼睛大大的睁着，看着曙色渐渐的，渐渐的染白了窗纸。
他终于不再浪费时间，因为时间并不太多！！绵愉大着胆子走到如玥床前，见额娘还在昏迷。
他轻声散了下人，然后，当室内只剩他们母子二人的时候，他跪了下来，把如玥的手放入自己掌心，轻轻地说：“额娘，我该怎么救你！？我失去您以后又该如何过？从小到大我被绵恺欺负！我一直争气！我一直想让您有扬眉吐气的一天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错了。”
思如静静地靠在床上，不带任何表情。她更像一只中空的木偶，不具灵魂，只有躯骨。大概想了几千种死法了吧，都觉得不够。死一次，怎么够？
千死不足矣蔽其孽，万死不足矣洗其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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