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续 作者:雪茶
第 12 章
那女子向上一望，窗内健硕、英挺的男子在向她微笑。
孔武给这女子付费，这女人轻声说：“全城已经没有空房…”孔武明白有许多秀女的父母为多陪女儿几日是以一同入京，以致客店紧缺。想起秀女入宫，孔武心中刀割般难受，说：“姑娘，你住我的房间吧。”说完话，回房取了包袱准备漏夜赶路。
这女子拜倒：“永祯谢恩人搭救！”
孔武点头：“不必多礼，这不算搭救。孔某告辞……”这时他才看到，面前这人穿的是宫女服饰，惊讶地问：“姑娘，你…原来你是宫里的姑姑。”
永祯微笑：“永祯不敢对恩人隐瞒，我在上膳监当差，刚才我送亲人出城耽误了入宫的时间，宫门已关闭。可是您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宫女？您去过皇宫？”
孔武不急着离去了，说：“孔某只是个行脚商人，从来没资格进宫。不过我有一个同乡当年也是宫女。我看你们的服饰差不多，所以……”
永祯问那宫女是谁，孔武没想到她细问，想了一下才答：“噢，她叫，叫素樱，是个会吹笛子的小宫女。”
永祯神态悲伤：“我也认识她，我初进宫在永寿宫的小膳房当差，和素樱是同榻而居。一个月后，她为了乌鸦枉死。她若活着，和我一样今年三十三岁。”这等于是向孔武报出自己年纪。
孔武慨叹素樱受到的不公，永祯又说：“其实所谓的乌鸦，只是个名目罢了，没有乌鸦，也会有狗，会有蚂蚁，只要我们还是奴才，根本不会有别的出路。可是我从来就不会相信命运，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孔武惊喜不已，想不到一个文雅的宫女，居然能有这样的胸襟。她多么像当年自己，于是抱手行礼：“在下钦佩！对了，本届秀女之中有一个河北保定的那佳小主，是孔某的亲戚。如果有机缘，还望永祯姑姑多多教导。孔某上路了，后会有期。”
“哎！孔兄不要走。”永祯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夜行不安全，小妹深信孔兄的为人，不如我们坐下饮茶谈心。”
孔武微笑谢绝，转身离开房间。
孔武离开客栈，一样没有去处，索性同她一样，在店下背靠门板休息。刚刚闭上眼睛，一闭上眼，自然而然想到了如玥，心头一热便想去找如玥。
这念头一生就再难拔，几乎是起身的时刻，才又缓缓闭目，不愿再给如添麻烦。
可巧的是，永祯从窗口刚好能够看到孔武的情形，她一夜没睡，望着这落拓却俊朗的汉子，他显然很冷，把包袱紧紧挡在胸前；他显然不开心，睡着后依然眉头深锁。永祯活了三十三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男子！愁容都能如此魅力的男人！
天明。孔武发现身上搭了一条棉被，难怪不冷。他回到客房，把棉被重新披在永祯身上。永祯惊醒：“孔兄，你替我受苦了。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孔武倒不好意思地一笑：“千万不要口口声声这样说，我睡的很舒服。宫门一定开了，你赶快回去吧。我这就上路。”
永祯连忙取出银两：“孔兄，我付给你房费，请你一定收下，不然…”孔武摇头：“我不会收的，这真的不算什么。”
“孔兄你家住何处啊？小妹日后去报答。”
她这样掩饰真情，搬出报答的借口，倒让孔武只能说：“不必。这么小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
永祯见他要走，又喊了：“孔兄！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在我看来，你对我的照顾比亲生兄长还要多。孔兄，小妹中真的想感谢你。这片金锁是我常家家传之物，我想赠予孔兄留作记念。”
孔武隐隐察觉到她的情意，当即说：“在下这次出门，大概是最后一次离开家乡，大概今后都不会和姑娘再见。这块金锁还是放在永祯姑娘自己身边更妥当。孔某是个山间野夫，希望在姑娘心中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孔某告辞了。”
永祯没有相送，她无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道别，尤其在心事被他看穿之后。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孔武很快回到客房找她。
“孔兄，你掉了什么物品了么？”也只会是这一种可能。
孔武却急切问：“你方才说你姓常？你叫永祯？常永祯？？你！你？你是小禄子的什么人？”
永祯惊愕地站起，瞠目结舌地说：“我哥哥已经死去了十八年，你？是了，你认识素樱，当时我哥哥还在世，你有可能认识他。”
“我和小禄子不是寻常交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有妹妹也在宫里？”孔武心想，即使自己不知道，安茜绝无道理出从没听说。
常永祯眼泪落下：“我小的时候听说大哥入宫做了奴才，我想尽办法进宫做了粗使奴才。三个月后，才找到了哥哥，那时他在皇后帮一个贵人做着危险的事。他说不能和人相认，怕连累我。”
孔武点头：“那是安贵人。”
“不错！安嫔！这个阴险毒辣的恶妇！”常永祯一改温婉的样子，忽然面目狰狞：“不知为何他们的事被皇后发觉了，我亲眼人偷看到安嫔，当日的安贵人被皇后传入储秀宫。我哥哥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孔武大呼：“不！当时情形不是这样。”
孔武却急切问：“你方才说你姓常？你叫常永祯，你？你？你是小禄子的什么人？”
永祯惊愕地站起，瞠目结舌地说：“我哥哥已经死去了十八年，你？是了，你认识素樱，当时我哥哥还在世，你有可能认识他。”
“我和小禄子不是寻常交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有妹妹也在宫里？”
孔武心想，即使自己不知道，安茜绝无道理出从没听说。
常永祯眼泪落下：“我小的时候听说大哥入宫做了奴才，我想尽办法进宫做了粗使奴才。三个月后，才找到了我的哥哥，那时他在帮一个贵人做着危险的事。他说不能和人相认，怕连累我。”
孔武点头：“那是安贵人。”
“不错！就是安嫔！这个阴险毒辣的恶妇！”常永祯一改温婉的样子，忽然面目狰狞：“不知为何他们的事被皇后发觉了，我亲眼人偷看到安嫔，当日的安贵人被皇后传入储秀宫。我哥哥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孔武大呼：“不！当时情形不是这样。”
“就是，”常永祯痛苦地说：“那贱人贪生怕死，她出卖我哥哥，她！她任由我大哥替她死。”
孔武几步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说：“常姑娘，其中在天大的误会。当初……当日…，…安茜她怎么可能害小禄子！？小禄子每日给皇后核梳妆的时候涂抹上剧毒，被皇后发现才下旨诛杀。怎么能说安茜贪生怕死？”
“皇后要死，恶毒的安嫔一样要死！她为人就是极坏！你听我说就知道了：人们都传安嫔做宫女的时候，有个护军对她钟情，可是她不为所动。直到这名护军荣升御前侍卫，她才终于对其人投怀送抱与之相好。谁知侍卫准备放弃宝贵和她一起回家乡，这贱人才不得不另作打算，居然背着了主子，偷了主子的衣服去勾引皇上。”
常永祯说的义愤填膺，根本没看到孔武不断在摇头，更面色铁青。
“胡说！”孔武终于喊：“人言可畏，难怪人们说铄口成金。竟然被传成了这样。我只想告诉你，安贵人，是个一心一意只为他人做着想的好女子。”
常永祯流下两道委曲的泪水：“孔兄，你是不是认识她？”
孔武：“没有，我怎么会和宫里的娘娘有渊源？我只是想，一个娘娘，怎能这么差？何况无论怎样，她已经葬身火海，你再恨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
“孔大哥你不知其二，她那么狡猾的人会轻易死么？我什么都对你说，她不但没死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她就住在保定一个官宦的别院。”
孔武惊得后退一步，瞪大眼睛：“你怎么可能知道？不，这不可能。”
“孔兄我没骗你，其实当日我早已决心杀了她，日日盯紧安贵人，癸酉年九月十五那天，天理教攻入皇宫。我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一个趁乱杀死她的机会？！可是我迟了一步，我看到那个依旧对她痴情的侍卫已经带着安嫔，当时是安贵人逃离承光门。那侍卫一直没有回头，我看不见他，他自然也看不见宫门口的舒穆禄大人正弯弓搭箭几乎射出致命的一箭。不知道为什么，舒穆禄大人终于眼睁睁看他们回车离去。我望见他们飞速向南行驶，就拼命奔跑，只望能追得远些。天都助我！不但车辙很明显更有血迹。我一直追到了保定城，才断了线索。”
孔武哪里能想到当日有这么多的凶险，如果不是当年提拔过舒穆禄，早已不在人间了。至于当日还有个十五岁少女追随马车，更是无论如何想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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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向上一望，窗内健硕、英挺的男子在向她微笑。
孔武给这女子付费，这女人轻声说：“全城已经没有空房…”孔武明白有许多秀女的父母为多陪女儿几日是以一同入京，以致客店紧缺。想起秀女入宫，孔武心中刀割般难受，说：“姑娘，你住我的房间吧。”说完话，回房取了包袱准备漏夜赶路。
这女子拜倒：“永祯谢恩人搭救！”
孔武点头：“不必多礼，这不算搭救。孔某告辞……”这时他才看到，面前这人穿的是宫女服饰，惊讶地问：“姑娘，你…原来你是宫里的姑姑。”
永祯微笑：“永祯不敢对恩人隐瞒，我在上膳监当差，刚才我送亲人出城耽误了入宫的时间，宫门已关闭。可是您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宫女？您去过皇宫？”
孔武不急着离去了，说：“孔某只是个行脚商人，从来没资格进宫。不过我有一个同乡当年也是宫女。我看你们的服饰差不多，所以……”
永祯问那宫女是谁，孔武没想到她细问，想了一下才答：“噢，她叫，叫素樱，是个会吹笛子的小宫女。”
永祯神态悲伤：“我也认识她，我初进宫在永寿宫的小膳房当差，和素樱是同榻而居。一个月后，她为了乌鸦枉死。她若活着，和我一样今年三十三岁。”这等于是向孔武报出自己年纪。
孔武慨叹素樱受到的不公，永祯又说：“其实所谓的乌鸦，只是个名目罢了，没有乌鸦，也会有狗，会有蚂蚁，只要我们还是奴才，根本不会有别的出路。可是我从来就不会相信命运，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孔武惊喜不已，想不到一个文雅的宫女，居然能有这样的胸襟。她多么像当年自己，于是抱手行礼：“在下钦佩！对了，本届秀女之中有一个河北保定的那佳小主，是孔某的亲戚。如果有机缘，还望永祯姑姑多多教导。孔某上路了，后会有期。”
“哎！孔兄不要走。”永祯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夜行不安全，小妹深信孔兄的为人，不如我们坐下饮茶谈心。”
孔武微笑谢绝，转身离开房间。
孔武离开客栈，一样没有去处，索性同她一样，在店下背靠门板休息。刚刚闭上眼睛，一闭上眼，自然而然想到了如玥，心头一热便想去找如玥。
这念头一生就再难拔，几乎是起身的时刻，才又缓缓闭目，不愿再给如添麻烦。
可巧的是，永祯从窗口刚好能够看到孔武的情形，她一夜没睡，望着这落拓却俊朗的汉子，他显然很冷，把包袱紧紧挡在胸前；他显然不开心，睡着后依然眉头深锁。永祯活了三十三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男子！愁容都能如此魅力的男人！
天明。孔武发现身上搭了一条棉被，难怪不冷。他回到客房，把棉被重新披在永祯身上。永祯惊醒：“孔兄，你替我受苦了。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孔武倒不好意思地一笑：“千万不要口口声声这样说，我睡的很舒服。宫门一定开了，你赶快回去吧。我这就上路。”
永祯连忙取出银两：“孔兄，我付给你房费，请你一定收下，不然…”孔武摇头：“我不会收的，这真的不算什么。”
“孔兄你家住何处啊？小妹日后去报答。”
她这样掩饰真情，搬出报答的借口，倒让孔武只能说：“不必。这么小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
永祯见他要走，又喊了：“孔兄！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在我看来，你对我的照顾比亲生兄长还要多。孔兄，小妹中真的想感谢你。这片金锁是我常家家传之物，我想赠予孔兄留作记念。”
孔武隐隐察觉到她的情意，当即说：“在下这次出门，大概是最后一次离开家乡，大概今后都不会和姑娘再见。这块金锁还是放在永祯姑娘自己身边更妥当。孔某是个山间野夫，希望在姑娘心中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孔某告辞了。”
永祯没有相送，她无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道别，尤其在心事被他看穿之后。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孔武很快回到客房找她。
“孔兄，你掉了什么物品了么？”也只会是这一种可能。
孔武却急切问：“你方才说你姓常？你叫永祯？常永祯？？你！你？你是小禄子的什么人？”
永祯惊愕地站起，瞠目结舌地说：“我哥哥已经死去了十八年，你？是了，你认识素樱，当时我哥哥还在世，你有可能认识他。”
“我和小禄子不是寻常交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有妹妹也在宫里？”孔武心想，即使自己不知道，安茜绝无道理出从没听说。
常永祯眼泪落下：“我小的时候听说大哥入宫做了奴才，我想尽办法进宫做了粗使奴才。三个月后，才找到了哥哥，那时他在皇后帮一个贵人做着危险的事。他说不能和人相认，怕连累我。”
孔武点头：“那是安贵人。”
“不错！安嫔！这个阴险毒辣的恶妇！”常永祯一改温婉的样子，忽然面目狰狞：“不知为何他们的事被皇后发觉了，我亲眼人偷看到安嫔，当日的安贵人被皇后传入储秀宫。我哥哥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孔武大呼：“不！当时情形不是这样。”
孔武却急切问：“你方才说你姓常？你叫常永祯，你？你？你是小禄子的什么人？”
永祯惊愕地站起，瞠目结舌地说：“我哥哥已经死去了十八年，你？是了，你认识素樱，当时我哥哥还在世，你有可能认识他。”
“我和小禄子不是寻常交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有妹妹也在宫里？”
孔武心想，即使自己不知道，安茜绝无道理出从没听说。
常永祯眼泪落下：“我小的时候听说大哥入宫做了奴才，我想尽办法进宫做了粗使奴才。三个月后，才找到了我的哥哥，那时他在帮一个贵人做着危险的事。他说不能和人相认，怕连累我。”
孔武点头：“那是安贵人。”
“不错！就是安嫔！这个阴险毒辣的恶妇！”常永祯一改温婉的样子，忽然面目狰狞：“不知为何他们的事被皇后发觉了，我亲眼人偷看到安嫔，当日的安贵人被皇后传入储秀宫。我哥哥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孔武大呼：“不！当时情形不是这样。”
“就是，”常永祯痛苦地说：“那贱人贪生怕死，她出卖我哥哥，她！她任由我大哥替她死。”
孔武几步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说：“常姑娘，其中在天大的误会。当初……当日…，…安茜她怎么可能害小禄子！？小禄子每日给皇后核梳妆的时候涂抹上剧毒，被皇后发现才下旨诛杀。怎么能说安茜贪生怕死？”
“皇后要死，恶毒的安嫔一样要死！她为人就是极坏！你听我说就知道了：人们都传安嫔做宫女的时候，有个护军对她钟情，可是她不为所动。直到这名护军荣升御前侍卫，她才终于对其人投怀送抱与之相好。谁知侍卫准备放弃宝贵和她一起回家乡，这贱人才不得不另作打算，居然背着了主子，偷了主子的衣服去勾引皇上。”
常永祯说的义愤填膺，根本没看到孔武不断在摇头，更面色铁青。
“胡说！”孔武终于喊：“人言可畏，难怪人们说铄口成金。竟然被传成了这样。我只想告诉你，安贵人，是个一心一意只为他人做着想的好女子。”
常永祯流下两道委曲的泪水：“孔兄，你是不是认识她？”
孔武：“没有，我怎么会和宫里的娘娘有渊源？我只是想，一个娘娘，怎能这么差？何况无论怎样，她已经葬身火海，你再恨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
“孔大哥你不知其二，她那么狡猾的人会轻易死么？我什么都对你说，她不但没死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她就住在保定一个官宦的别院。”
孔武惊得后退一步，瞪大眼睛：“你怎么可能知道？不，这不可能。”
“孔兄我没骗你，其实当日我早已决心杀了她，日日盯紧安贵人，癸酉年九月十五那天，天理教攻入皇宫。我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一个趁乱杀死她的机会？！可是我迟了一步，我看到那个依旧对她痴情的侍卫已经带着安嫔，当时是安贵人逃离承光门。那侍卫一直没有回头，我看不见他，他自然也看不见宫门口的舒穆禄大人正弯弓搭箭几乎射出致命的一箭。不知道为什么，舒穆禄大人终于眼睁睁看他们回车离去。我望见他们飞速向南行驶，就拼命奔跑，只望能追得远些。天都助我！不但车辙很明显更有血迹。我一直追到了保定城，才断了线索。”
孔武哪里能想到当日有这么多的凶险，如果不是当年提拔过舒穆禄，早已不在人间了。至于当日还有个十五岁少女追随马车，更是无论如何想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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