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州城下,王中正终于吃瘪了。

    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石州和夏州的溃逃是西夏人的诱敌之计。可怜他妄自尊大,轻狂得意,冒然出兵,如今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虽然心里略有悔意,但依旧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王中正是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一再表示,是西夏人顽强死守,所以不易破城。

    死要面子,活受罪,自然也就无法坚持到底。

    面对缺衣少食的困境,士兵们已经到了承受极限,处于崩溃的边缘。而西夏人的抵抗依旧激烈,**也越来越强势。

    如此情况下,王中正再也坚持不下去,他决定听从刘仁轨的建议,撤退休整!直到此时,他依旧用的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就是为了维护他那点比玻璃心还脆弱的自尊。

    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情况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如果一开始,发现异常之后,听从刘仁轨的建议,立即撤离,成功几率无疑会大一些。

    但如今,士兵的战斗力在急剧下降,西夏人的反抗也越发强烈,想要突围可就不容易了。

    王中正可不管那么多,他隐约有种感觉,继续留在盐州城下,可能会全军覆没,丢掉xing命。此时唯一的求生办法就是突围,只要能撤出去,一切都好说。保住了xing命,也能保全面子。

    折克行与种谔故不救援,或者救援迟缓的罪名绝对跑不掉,盐州战事失利的责任可以全部推倒他们身上去。官家可以以此来问罪他们,打击秦王,就不会苛责自己。虽然方式和结果略有不同,却能达到异曲同工的效果。

    所以,即便是西夏士兵开始**,阻截,甚至是包围,他还是要拼尽一切突围。尽管很简单,却也并非全无可能。虽然宋军士兵的战斗力在下降,但在饥饿、寒冷与死亡的威胁逼迫下,求生**更加强烈,作战的时候自然也就更为勇敢。

    就这样,他们冲出了西夏人的包围圈,突围到了盐州城东一带的白草坪一带。

    此举让梁乙埋大为惊讶:“宋军竟然杀出去了,想不到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想必是王中正那个草包怕死,着急逃跑!”西夏将士对此十分不屑。

    索九思道:“国相,现在该容许末将追击了吧?”他早已心痒难耐,遇到如此机会,立即请命。

    “好吧!”梁乙埋知道,宋军突围,自己这边就必须稍微改变策略,吩咐道:“九思带兵去追击,但有一点,阻挠宋军撤退就是了,可以给他们造成恐慌,但是不要赶尽杀绝,你明白吗?”

    “明白!”索九思心如明镜,知道国相有大谋划。

    “底线是鹅枝谷和神堆驿,不可让王中正所部越过半步,然后在那里等着,你会棋逢对手,有一场硬仗要打!”梁乙埋沉声道:“你当先而行,本相随后就到!”

    “是!”索九思面露喜se,憋屈了太久,终于可以反击,扬眉吐气了。

    到了白草坪,王中正刚松了口气,尚且来不及休息,西夏人的铁骑便追杀而来,为首的整个大将索九思。

    王中正无可奈何,如今已经不是撤退,而是突围了。为了活命,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他立即调动军队拼死抵抗,不至于再次被西夏人包围拦截。

    “叫刘仁轨前来,让他率部断后,掩护大军撤退!”王中正想到了自己的副手刘仁轨,不过目的则是让他断后,掩护自己逃走。

    可又有谁愿意做替死鬼呢?刘仁轨也不傻,如此局势下,断后的将士必定会全军覆没。本就怒气冲冲的刘仁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你王中正犯傻,将大军陷入危险境地,不思悔改。如今为了自己逃命,让我去送死?想的倒美!

    刘仁轨勃然大怒,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职位尊卑了,更顾不得王中正乃是官家面前红人。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如此,那就你来为我断后吧!生死各安天命,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刘仁轨当即带着几千本部人马,脱离战场,迅速向东逃窜。

    王中正得到消息,愤怒不已,此刻当真有杀了刘仁轨的心。身为副将竟然不顾主将,临阵脱逃,简直是胆大包天,回头一定要军法从事。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够或者突围出去,王中正咒骂的同时,更多的是悲哀与恐惧。西夏人的进攻越来越强烈,刘仁轨的逃走使得兵力瞬间捉襟见肘,最重要的是动摇军心。

    本就涣散的军心骤然间全乱了,将士们原本还协同作战,共同谋求逃生。可刘仁轨这么一走,将士们心中只有强烈的逃生**,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协作?全都四散奔逃,想要活命。

    可越是如此,越是没有活路。宋军的抵抗来时凌乱,渐渐不支,死伤在西夏人刀锋下的人越来越多。

    王中正清楚地感受到了死神的恐惧,整个人惊恐万分。不过这种时候,求生**很强烈,是以拼命想要逃出去,也有几分绝地反击的意味。

    宋军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之后,率领大军突了出去,赶到了鹅枝谷。在这里,宋军得到了暂时的喘息。再想要突围却不能了,西夏人死死地封锁了东去的道路,宋军陷入了绝地之中。好在西夏暂时并未进攻,可以暂时苟延残喘。

    王中正怒啊!他没有自我检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外宣称是因为折克行与种谔救援不及时,盐州才久攻不下,全然忘记了,刘仁轨建议等候援军,一同进攻的提议。至于撤退遇袭的责任,则推诿到刘仁轨临阵脱逃之上。

    对,就是这样!

    王公公心里也如此暗示,很快便组织起一套严密的说辞,如此上报朝廷,自己就可以撇清所有的责任了。

    只是,还有上奏官家的机会吗?面对西夏人的包围,缺衣少食的绝境,王中正yu哭无泪。唯有不断咒骂刘仁轨、折克行和种谔,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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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中正并不知道,这几位目前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刘仁轨虽然先不逃走,却并未逃出去。

    他只不过比王中正快了十多里地,结果遇到西夏大军的拦截,几千人拼死突围,却一个也不曾走掉,以全军覆没告终。

    “王中正误我啊!”刘仁轨临死之际,大喊一声,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愤恨,随即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索九思看着满地宋军尸体,冷笑道:“国相严令,不得有漏网之鱼,焉能不遵?”

    王中正残部已经被包围,是瓮中之鳖,先不着急。如今他要去面对真正的对手,种家军已经来了!

    面对王中正的轻敌冒进,折克行与种谔禀报秦王的同时,自己也颇感为难。前面很有可能是陷阱,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心底里希望王中正完蛋,最好是有去无回。可随行大军都是大宋将士,焉能看着他去送死而见死不救?更担心,稍有不慎,会引起全线崩溃,影响到整个战局。

    同时,又不能落下口实,避免官家赵顼给自己和秦王找麻烦。所以,还是救援还是必要的。

    具体行动,由种谔的哥哥种咏率军前来救援,折克行居中策应,种谔本人则坚守银州,以防不测。

    种咏来了,因为要为王中正运送粮草的缘故,速度略有迟缓。待过了夏州之后,情况急转直下。

    王中正久攻盐州无果,粮草不继,天空又开始飘落雪花。以如此情况看来,败退是必然的。

    种咏倒也是一片公心,想要及时接应王中正。奈何接近盐州的时候,突然遭遇了西夏大军伏击。

    至此,终于可以断定一点——石州和夏州的败退,乃是西夏诱敌深入之计。

    王中正中计了,八成是有去无回了!种咏一边给折克行和种谔报讯,一边继续挺进。即便明知前路有西夏人的伏击,依旧没有退缩。

    种咏知道,王中正肯定会撤退,如果两军能够相会,联合突围的几率更大。如今退却,可就前功尽弃了,也会落人口实的。如此也可以将西夏人留在盐州附近,折克行与弟弟也能从容布置,或许可以保住夏州和银州。

    至于此战的危险,种咏却没有多想,他纵横西北多年,刀光剑影半辈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种咏很勇敢,也素有谋略,乃是一员有经验的老将。一路西来,他很小心,避开了几次西夏人的伏击,成功到了神堆驿!

    至此,却再难前进一步!

    在这里,种咏遭遇了西夏大将索九思。尽管他指挥得当,将士们也勇敢作战,却依旧不得前进一步。

    看得出来,西夏人是布下重兵的,根本难以突破。此处地形,以及战场具体情况非常残酷,除了硬拼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投机取巧的计策可用。

    种咏无可奈何,这也算是尽力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撤退了,否则自己也可能有些危险。可就在此时,他接到了一个消息——王中正所部就在神堆驿以西三十里的鹅枝谷。

    种咏有些犹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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