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里,皇帝赵顼正与几位宰执大臣议事。黄河决口,河朔地震等一系列的灾害发生,救灾与安抚民心乃是当务之急,还是时刻防备着契丹人蠢蠢yu动。

    在紫宸殿上斥责震怒,可到头来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小皇帝毕竟经验不足,故而留下经验丰富的宰相们商议对策。事情繁多,需要一件件处理妥当才是。

    正在此时,内侍来报,翰林学士王安石急事求见。

    皇帝赵顼先是一怔,随即吩咐道:“快宣!”他知道王安石做事谨慎,去而复返必定是有要紧事情。

    几位相公见到王学识匆匆进殿,官袍衣袖上已经湿透了,显然是是顶风冒雨赶来了。他如此匆忙来面君,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啊?

    “参见陛下!”

    赵顼客气道:“王卿不必多礼,着急进宫所为何事啊?”

    王安石躬身道:“官家,臣为辽使遇害一案而来。”

    殿中几位宰执大臣心中一动,开封府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你王安石插一脚所为何故?莫非是要趁机狠狠打压王圭?

    皇帝赵顼疑惑道:“王卿何意?”

    “此案悬而未决,久而久之于国于民不利,故臣冒昧举荐一人,或能侦破此案!”王安石的声音不大,殿中几位相公却皆是心中一震,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皇帝赵顼顿时喜上眉梢,他对王安石有种莫名地信任,当即问道:“何人?果真能破案?”

    王安石沉声道:“此人名叫林昭,表字东阳,江宁人……此人观察入微,仔细沉稳,擅长侦缉之学。臣从江宁离任之时,发生一起凶案,一位无辜女子被凶犯陷害,当时也是毫无头绪,便是这个林昭寻找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查明真相的。

    而今,辽使遇害案毫无头绪,拖着也不是办法,臣冒昧举荐此人参与侦查,兴许会有些转机。”

    “哦?此人现在何处?是何身份?”皇帝赵顼急忙追问,他知道王安石绝对不会随便举荐一个人。

    王安石回答道:“此人一介布衣,而今正在汴京经营一家酒楼!”

    “布衣商贾查通天大案,他行吗?”很多人表示了心中质疑。

    王安石道:“林昭虽为一介布衣,却有能力,府衙虽有职爵,却无能为力。事情紧急,也是权宜之计,何不妨一试呢?”

    “如此大事还需谨慎些的好!”宰相陈旭发表了不同意见,对此也不是很赞同。

    其他几位相公对这个名叫林昭的小子全然不知,文彦博却多少还有些印象。从儿子文及甫口中得知了林昭在铁塔湖诗会上的jing彩表现,以及江南居酒楼的火爆场面,便觉得此子有些意思,却也不曾多在意。

    不想此子在侦缉探案方面也有天赋,王安石敢于在君前举荐此人,就能说明问题。文彦博倒不觉得奇怪,同时对林昭林东阳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此子到底是个怎样的怪才呢?

    “官家,不若就让这个林昭试试!”出于这样的考虑,文相公表示赞同。

    众人皆是一怔,一向老成持重的文相公竟然点头同意了,有些奇怪啊!有人联想能力比较强大,已经在暗自思索:文相公这是力挺王安石?还是挖坑捧杀的前奏呢?

    皇帝赵顼旋又问道:“曾卿,此事你以为如何?”

    宰相曾公亮道:“反正先下毫无头绪,让其试试也好……若能以此堵住辽国之口,河朔的压力就会轻很多……”

    文相公与曾相公点头支持,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呢?皇帝赵顼立即下诏命林昭主持调查辽使遇害一案,当然了也是限定尽快破案!几位宰相们都点头统一,经中书直接下达……

    “王卿,既然是你举荐的人,那这宣召的事情也就麻烦你一趟!”赵顼说话的同时,眼中也满含期待,希望王安石此番表现jing彩,将来也好堵住那悠悠之口。

    “此乃臣分内之事!”王安石欣然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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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懵然不知垂拱殿里,大宋权力最大的几个人的议题竟是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摊上了一件责任重大的艰难差事。

    不过在此之前,却先遇上了一件麻烦。

    汴京地震虽然未造成太严重伤亡,但房舍还是不同程度地有所损伤,尤其是年久失修的民房尤其严重。于是乎不可避免地有百姓无家可归,林昭见此状况,第一时间命人搭起在江南居门口的空地上搭起棚子,连同一楼的大厅都让出来给灾民暂避风雨,并且提供食物汤饮。

    高达天生的铁公鸡xing情,脸sè自然有些不好看,林昭全当没看见,尽可能地发动资源救助百姓……前世到地震灾区做过志愿者的他很清楚,灾民太需要帮助,力所能及献点爱心是很必要的。

    孟若颖这才发现,原来林昭如此有爱心,自然大为支持。一时间江南居闭门谢客,全力救助无家可归的受灾民众。受帮助的百姓感恩戴德,赞扬声不绝于耳,林昭也多了个林善人的称呼……

    可即便如此,偏生就有人找麻烦。午间的时候,林昭正大厅忙活,高达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公子,麻烦来了!”

    “怎么了?”林昭出门见天上依旧yin云密布,雨水却暂停了,开封府的差役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帮人

    “你就是江南居的店主?”一个差役颇为神气,倨傲地询问。

    “不错,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林昭点头回答的同时,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那差役道:“适逢地动,又是大雨,城中许多百姓受灾,既然你处收容灾民,这些你一并管了!”

    林昭略微大量,差役身后大多是些**乞丐一类人,如果是少量自主上门,自然会伸手援助。但是现在,被整批带来,再加上差役那张狂的言语,很明显对方来者不善。

    尚未说话,高达已然摇头道:“我们这已经住满了灾民,已然没空余的地方了……”

    “是吗?”那差役不yin不阳道:“那二楼三楼呢?也都满了?”

    “二楼、三楼那是……”高达刚要辩解,便被林昭打断道:“近来依旧地动频繁,居于楼上有风险,为安全起见,本店楼上已然封锁了。”

    “真是为安全?莫不是嫌弃这些乞儿弄脏了宝地?”

    林昭心中一动,已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来找茬的。做善事也要有个度,二楼三楼都是装修豪华雅致的单间。先不说会被弄脏,搞破坏偷东西什么的可能不可避免。尤其是这般上门的方式,林昭深刻怀疑对方就是来故意搞破坏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坑,不管答应与否,吃亏的都是自己,真是好算计啊!

    “相国寺那边有足够的空地,已经在搭起避雨棚了,去那边吧,更宽敞些!”林昭依旧努力地克制着,差役不过是个小角sè而已。

    差役似乎理屈词穷,正主很快露头了,王中岏从后边走了过来,yin阳怪气道:“原以为江南居是真的做善事,没想到也是沽名钓誉……”

    果然是他,林昭心中早已想明白,能调动开封府差役的还能有谁呢?不就是诗会上和王雱闹点矛盾,怎么就冲着自己发火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昭已然很愤怒,没好气道:“公道自在人心,比之有些人公报私仇,卑鄙无耻的下流行径,不知好了多少倍。”

    “说谁呢你?”王中岏到底有些外强中干。

    “还能说谁,某人心知肚明!”王中岏回头循声望去,只见王雱大踏步而来。

    王中岏道:“呦呵,元泽兄这么急着来做什么?为沽名钓誉之徒帮腔吗?”

    “有些人总是那样不知趣,待会要是跪下来哀求,别怪在下没提醒过……”王雱冷笑一声,上前对林昭道:“东阳赈济灾民,真乃仁义之举,好好!”

    王中岏冷冷道:“既然是救济灾民,就该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才是,何以区别对待呢?”

    “东阳只是个平头百姓,救济灾民是乃是仁善之举,即便是毫无作为也是本分,凭什么强迫人家收容灾民呢?凭什么指责人家呢?”王雱声音越发的严厉,冷冷道:“这些人是你开封府的差役带来的,尔等为何不做安排?赈灾乃是开封府的指职责,做不好是尔等失职。”

    王中岏冷笑道:“元泽兄有所不知,朝廷有政令,开封府救灾必要之时可以征用民宅……这江南居就是个好地方……”

    “征用民宅不假,有这般故意为难的吗?”高达哭丧着脸叫委屈,却又不敢太得罪开封府的差役,一双眼睛落到了林昭身上。

    林昭怒火中烧,正想发作的时候,却见王雱使个眼sè,顿时心中了然。王元泽不早不晚,出现的恰是时候,难道只是巧合?

    “真要一意孤行吗?王四郎!”王雱毫不客气。

    “今天这地方,开封府是征收定了……”

    “你可别后悔!”王雱语气无比yin冷,王中岏心中一震,暗自思量,大不了就是台谏那边参两本,不是什么大事!他料定王元泽这是虚张声势而已,今ri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

    开封府的差役们已经叫嚣着往里冲,在此避风雨的灾民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现场一片慌乱。也就在此时,州桥之上很多人匆匆赶来,有人高声喊道:“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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