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尊尼在饭桌上相当恭敬的跟智堂老字号请教了这一路还有什么好吃的,跑惯了江湖的荀老头简直信手拈来啊,几乎是挨着每个城镇都能说出点子丑寅卯来!

    汤培元也听得兴致勃勃,他也经常在省内到处走动,配合说点各地趣闻轶事,顿时就让尊尼竭力邀请两位老人坐他们的车,倒也是,张扬跟徐劲松除了专心开车跟在后面,自己都没怎么出过城,能知道个啥?

    反正尊尼他们也只有四个人,子弹头后面一排三人座,中间是两个极为高档的商务单座,正好给两位老人家坐,个头小得多的张扬坐到跑车后面来,尊尼坐副驾驶,一路请教,听两位老人讲周围经过的山山水水……

    所以晚餐也磨蹭着在靠近省城的一处小县城吃了一顿羊肉汤锅,于胖子终于找到了自己这一趟出行的中心思想,他就是来吃的!

    反正过来跟陆文龙关于商业方面的事情已经基本都谋划清楚,剩下的不过是照应老人家的心情,代黄爷故地重游,拍些照片回去就能交差了。

    在省城把尊尼一行送进一家涉外高级宾馆,豪华得荀老头走进去差点没在光滑的石材地面上摔一跤,他一贯都是住一两块钱一晚的大通铺,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

    陆文龙就是想让师父享受一下,让张扬跟徐劲松陪着荀老头住一间,顺便照顾香港客人跑个腿什么的,自己开车把老丈人和女朋友送回大学校园里面那个家。

    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对老人来说还是有些劳累了,汤培元回了家就被安排着休息,叮嘱陆文龙办完事再来家里一趟。

    陆文龙看看花蝴蝶一样里外忙碌的女朋友:“待会儿我过去看看他们,晚上再回来,明天一早就要去办事,你是跟着一起,还是在家陪你爹?”

    汤灿清想了想:“还是你自己去吧,这次看老爸的头发都白了不少。还是多陪陪。”

    于是第二天就是汤灿清开着这部颇有回头率的跑车把陆文龙送到酒店跟尊尼一帮人会合。

    尊尼留下了两个人在省城里面到处看看,了解一下情况,陆文龙也就把张扬留下来带上一部移动电话陪他们,免得两个香港人万一在这边遇见什么事情,然后才是徐劲松开车,按着荀老头的指引朝西郊外几十公里的地方而去。

    荀老头跟陆文龙坐在子弹头两张vip皮座椅上,中间是过道,那个尊尼的随从坐在最后一直用相机在拍摄照片。挂了两三部相机,陆文龙看了看,有傻瓜相机,也有张柳鸣用的那种高级单反相机,老头除了偶尔指指外面:“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变……”拍照的就赶紧拍下来。应该是想要带回去给那个黄爷看。

    尊尼就坐在前面半转身,从堂口等级来说,陆文龙才是荀老头的接班人,他们才是尊者,于胖子充其量不过是信堂下面一个跑腿的,所以荀老头一脸严肃的模样倒是让尊尼一直没多嘴。

    省城周边其实现在的发展还是较缓慢,老旧建筑较多,荀老头完全没有丢失方向感,指引着徐劲松转进一处似乎只有一条街道的镇子:“往前开。左手边有个石牌坊,我们就在那里停车,走过去。”然后自己就略微的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回忆什么,又好像在给自己鼓劲。

    陆文龙的注意力才没在这些地方,他一直在好的打量徐劲松开的这部子弹头,挡把居然在方向盘下面。他几乎没有坐过这部陆成凡买成五六十万的豪华面包车。还是很有点新的,这时听出了点师父口吻的不同。才有点在意的转头看看,笑着伸手过去拍拍荀老头的手背,老头子真的老了,手背上的皮肤很松弛,但现在却有些用力的握住了皮座位的扶手,老年人对于青春和过往回忆的那种缅怀,确实是陆文龙这种二十岁不到小伙子难以理解的。

    两边的建筑都是那种木板穿斗的结构,还有些宽的街道是石板的,街道上的人不少,所以面包车只能是选择沿着街道外的马路走,这里也有条河,和陆文龙看惯的大江不同,十多米宽的河面上只有人力木船跟很小的机动船,河边还有妇女在用木棒捶打洗衣,很典型的乡村风格。

    省城这边真的是一马平川,和渝庆还有香港那种到处都是沟壑山头水面的起伏不同,就算水面也是跟周围的地方差不多在一个平面上,连带这里的人也都看上去相当平和,甚至有点懒散的味道,跟渝庆到处都有点急匆匆的感觉不同。

    浅蓝色的子弹头面包车造型很吸引人,也引得乡人不停掉头观看,在开到一座石桥边的时候,终于因为前面很多人在赶集,就开不动了,陆文龙看看吩咐徐劲松:“就停在这里吧,你在这里等我们,来,老头子,我们走过去?”

    荀老头只颌首不说话,让陆文龙伸手把他

    扶下去,尊尼自己跳下来,跟在后面,那个照相的当然也不停的对周围到处拍,连个石桥的桥墩子都拍。

    虽然前些年到处破四旧搞运动,拆除和捣毁了不少的古旧建筑,但是越在大城市的郊区,这种破坏就远离大城市的县城或者大城市本身更小一些,因为这些地方的人见过世面又能抱成团,所以除了房屋上能看见一些颇为雄赳赳的标语口号,建筑变化真不大,荀老头也看得有些激动,到处看看指指不说话。

    他没什么高级衣服,今天也就是穿得干净正式点,一件灰色衬衫,差点扣到领口上,还是陆文龙给他解开的,荀老头不满:“以前的对襟衫都要扣到这里来的。”

    陆文龙不稀罕:“衬衫扣到最上面好傻的,你穿对襟衫就要被抓去割了封建主义的尾巴!”这种词儿他倒是从小听惯了,徒弟的胡搅蛮缠插科打诨倒是让荀老头轻松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等穿过这些附近赶集的人,走到那个石牌坊下,看着上面篆刻的“荩忠”两个字,老人家终于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陆文龙没感觉,到处东张西望,尊尼就赶紧招呼那拍照的。

    荀老头低声:“全都散了……不敢联系不敢来看,也没脸来看!”

    陆文龙用点力搀扶着师父就往里面走,不然他觉得老头子没准会跪拜到地上去,老人家的想法总归还是跟年轻人们不同的,就好像那个黄爷跟强叔一样,陆文龙能感觉到他俩都有些差异。

    石板路很宽,两米多,横着一块块拼接往前,两边都是竖着同样的石板为列,笔直的石板路大约有一百多米长,两边都是树林,种得不太规范,但是还算浓密,清风吹来也能听见树叶之间的声音,尽头就是个高墙大院在鸀树荫荫中,白墙黑瓦,鸀树蓝天,有点隐居的意思,虽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学了点建筑的陆文龙觉得这架势不错,以后要给老头子在那道观山上也学着这么修个院子,可老头子显然没想这么多,口中叨叨:“小时候记得这里就是两排雄赳赳的儿郎,看着你这样穿过刀枪阵!”

    陆文龙知道这个典故,笑着问:“是不是叛徒经过这些大刀举着的下面,稍有心虚就会吓得尿裤子?*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荀老头摇头:“那时这里两边都是房子,住的各地来的兄弟,管吃管住……哪有这么清净……都死了,都上阵杀敌死了!”

    陆文龙是真没这个情绪:“您又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蜀军出战打日本鬼子,也就那么一说,说到底还是一帮土匪窝子,别老搞得自己这么悲壮!”

    一直跟在旁边的尊尼都忍不住咕唧一声笑出来,这两天,他还是能听点这边方言了,毕竟蜀都一带的口音和普通话说慢点,差别不大。

    荀老头三番五次的情绪都被徒弟给搅合,很不满:“我想念我师父!不可以么?到了别乱说话!”

    陆文龙才不在乎,招呼尊尼:“我扶着人,你叫叫门?”那一大坡石阶上的大门紧闭着呢……

    尊尼点点头,可他刚走过去,还没上台阶过去拍,门就开了,一大帮子人正往外走,就两边遇上了,大眼瞪小眼!

    十多个人,其中颇有几个包头缠手的伤员,但穿着打扮绝对时髦,都是省城里面常见的西装造型:“你们找谁?”

    陆文龙还在寻思打量这帮人,荀老头就拱拱手开口:“我是渝庆……”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老江湖肯定不会用那些江湖切口,这跟在香港不同,香港已经把堂口什么半公开化了。

    然后陆文龙突然就看见对方一帮人脸色大变!

    他也突然电光火石一般的反应过来,这几个受伤的人,应该就是前几天晚上自己用望远镜看见被张庆楠火烧连营的那帮省城高利贷!

    真真是山水有相逢,怎么会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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