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未见面,所以在说了这句话以后,薛雨霏除了在吴世恭怀中温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亲热了好一会儿,薛雨霏才有话没话地问道:“夫君怎么换马了?那匹人来疯怎么这次没看见?”

    “人来疯受了几次伤,口齿也高,已经做不了战马了。不过它也闲不住,本来这次我让它在汝宁别出来,可它吵着闹着要跟着,所以现在它正在军营中呢,等会儿我让人把它牵来拜见主母。现在我骑的这匹叫‘黑脚’,脾气可燥了,只要见了人来疯就要打架,所以我也就不把它们放在一起。”

    可这话一说,薛雨霏的眼又红了。她就想到了俩夫妻长期分居,不知不觉连人来疯也都老了,这让薛雨霏是十分心酸。

    可是薛雨霏又想到,在此次出京之前,父亲薛濂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劝说吴世恭回京,以免影响吴世恭的事业。于是薛雨霏只能够婉转地叹道:“哎——!麟儿见不到爹,平儿见不到娘。你又一直在战场上让妾身胆颤心惊,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日到头?”

    对此,吴世恭也没合适的话安慰,他只能够不断地抚摸着薛雨霏的肩膀,安慰道:“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

    “真是有愧,打扰了贤伉俪千金一刻,吴总兵,杂家就先赔上酒一杯。”秦公公说完以后,仰首先干了一杯酒。

    吴世恭连忙陪着饮了一杯,放下了酒杯笑道:“秦公公太客气了。不是已经说过,称呼我为兄弟吗?怎么?一直在皇上身边当差,已经看不起兄弟了吗?”|

    “哪里哪里!”秦公公也乐出了声,“那杂家就托大称呼一声吴兄弟,可你也别客气,也称呼杂家大哥即可。来来来!再饮上一杯。”

    俩人又干了一杯以后。吴世恭说道:“虽然酒逢知己千杯少,但饮急酒也伤身,长夜漫漫。咱哥俩慢慢聊?说心里话,这些年真有些想你们这些在京城里的朋友啊!”

    “怎么?想回京?那好啊!要不要大哥我到皇上面前说说?”

    俩人真真假假地试探了几句。接着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俩人又干了一杯酒,吃了几口菜以后,吴世恭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大声发牢骚道:“说句酒后话!朝廷不地道。这么多年来,兄弟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可朝廷又怎么对待兄弟的?都要让钦差把我抓回京城了,这卸磨杀驴也没这样干的。兄弟我心中确实憋住一肚子气。”

    秦公公没想到吴世恭如此开门见山。他一下子也有些发怔,但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其实皇爷爷心中也明白,是被小人所欺。这不,这次不是把你夫人送来了吗?很多事都是误会,只要说开就好!说开就好!”

    “这话我也知道,就是想在大哥面前唠叨几句。大哥你想想:我图的是个什么?千辛万苦南征北战,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我儿子本来就是侯府的世子。再上去也就是一个公爷,已经没了个奔头,还能够多得到些什么啊?还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啊?要不然,谁不愿意回京城过个安稳日子。”

    “杂家明白!杂家明白!”

    “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的胜仗。维持着这么一支大军,可粮饷发过多少?封赏拿过多少?连兄弟我手下的儿郎有官职的都没几个。养着这么一支大军苦啊!要不是想着为皇上效力,要不是舍不得抛下手下的儿郎,说心里话,兄弟我早就不干了。确实,我是在地方上搜刮了不少钱财,可那些都用在手下的儿郎身上,兄弟我问心无愧。而我自己就没存下多少钱。大哥你也可以了解一下,我向京城里的府中送过钱财没有?侯府中现在又是过的什么日子?就这么一些破事,那些文官还看不惯,那让他们来啊?关外的鞑子一直入关,内地的陕贼到处流窜,他们搞得好什么啊?”

    “是!是!是!”

    “秦大哥!我也想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就是两头好,中间差。想想皇上,我就是不在京城也同样听说,通宵达旦批阅奏章,宫中是相当简朴,就是一副圣君的模样。就是皇上身边的大哥你们,也谨言谨行,一点儿也没有以前内相和厂卫的威风。而我们这些底层干事的,拼命做事还落不到好,有点成绩的还枪打出头鸟。就是被中间那些黑心的给害的,就是皇上都被他们给蒙蔽了。”

    “就是!”秦公公是连连点头。吴世恭的这话倒让秦公公感同身受,他也深知崇祯皇帝痛恨那些不干事、忙党争、蒙蔽自己的文臣们。

    但是秦公公的此次会面并不是为了监视薛雨霏,也不是来听吴世恭的牢骚,他主要是想听听吴世恭对于战局的见解。虽然崇祯皇帝对吴世恭有着恶感,但他心中也明白,吴世恭很会打仗,而且对战局有着很深的了解,所以就想通过秦公公了解一下吴世恭的看法。

    “吴兄弟!对于此次辽东的战局,你又有何见解?”秦公公问道。

    “辽东详情兄弟我并不知,所以说错话莫怪!”吴世恭也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传到崇祯皇帝的耳中,所以他就说的很谨慎,“洪督师名震宇内,各位总兵也是名将,而辽东的又是百战精兵,与鞑子相比因略占上风。这战局莫测,兄弟我不敢妄言,可是我们是去救援锦州的,相距也就是百十里,距离并不远,应该是无大碍!”

    “依你所说,应该是无大碍?”秦公公又问道。

    “正是!如果是救援锦州,鞑子应难以抵挡,不过完全打败鞑子,那就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吴世恭答道。

    听了吴世恭的话,秦公公点了点头,对于歼灭清军,现在的崇祯皇帝也没什么信心。他也认为只要救援了锦州,就可以达到此次战役的目的。

    “那兄弟认为此战所需多长时间?”秦公公接着问道。因为辽东集结的大军太庞大了,朝廷粮饷供应的压力是相当大,所以崇祯皇帝就想通过秦公公了解一下,到底会作战多长时间?

    “应该三个月吧!兄弟我听说,其他的官军已经都奔赴辽东,就等着我这汝宁军了。而我将在七月中旬赶到关外,这时候就能够开始救援了吧。也就是一百里路,就是每天走一里,爬也会爬到锦州城了。不过兄弟我还要多说一句,虽然我们明军多,可以前作战总是不齐心协力。我的几次打仗都是孤军奋战,根本没有友军配合。如果真的是一盘散沙,那我们明军再多也会被鞑子各个击破的。”

    秦公公连忙把这点记下,并向吴世恭保证道:“皇爷爷已给洪督师下谕:让其务必不能分兵。再说洪督师手持尚方宝剑,又是知兵之人,必不会犯下此大错的。那内地战局,吴兄弟又有何见解?”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吴世恭对此是更谨慎了,“不过现有杨阁老运筹帷幄,左将军又屡立战功,应该陕贼难成气候吧!不过兄弟我保证,只要需要我们汝宁营,必不负朝廷所望。只是这次出兵辽东,自保有余,出兵不足。所以在这里兄弟就恳请大哥一句:只要辽东战局变稳,兄弟将会马上带兵返回汝宁。要不,万一时局有变,陕贼流窜至汝宁肆虐,侵扰了我汝宁营儿郎的家园,我怕军心不稳产生哗变啊!”

    “嗯——!”对此,秦公公也只是点点头,不敢开口答应吴世恭。毕竟将来的事很难说,秦公公也不敢在这里做下保证。

    “那你还是认为内外战局都有望?”秦公公最后问道。

    “有望!但绝对不能犯错。现在我们大明已经是两面开战,也都是稍占优势,只要一处有失,那就会急转直下。之后之危局简直难以想象。所以切记要齐心协力。而兄弟我就在这里保证一句:绝对忠于朝廷,以前的事也不会放在心上。要不然,兄弟我也不会这么爽快出征辽东了。”

    “这杂家知!皇爷爷也知!”

    “哎——!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们大明沃土万里,精兵百万,竟然会走到今天的局面上,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啊!”

    “哎——!”

    俩人想到了现在的困局,不禁长吁短叹了起来。

    “吴兄弟,这次杂家给你带了张皇爷爷的手谕,让你随意到通州仓房内提粮草、军械,你可千万别辜负皇爷爷所托啊!”

    “那在这里就先谢过皇上,谢过大哥您啦!”

    ……

    吴世恭与秦公公的交谈应该说是很愉快,所以最后秦公公也把崇祯皇帝的手谕也拿了出来。在现在的局势下,他们决定还是抛开不快,齐心协力为好。

    而在休整了两天以后,汝宁军过通州,经天津,直奔山海关,而在这一路上,汝宁军依然进行着战术的训练。在六月二十七日,汝宁军来到了闻名天下的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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