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为这些区区外物,却得罪了杨阁老,此事殊为不智。”张之恒小声地对吴世恭道。

    当张之恒得知吴世恭与颜继祖达成了协议,虽然他还是为吴世恭执笔了奏章,可心中还是一直持反对意见。今天趁着吴世恭独处,张之恒就主动求见,想要指出吴世恭的错误,最好能找出个弥补的方法来。

    “张先生!非我利令智昏,实则无奈啊!”吴世恭叹息道。

    “可大人是否明白?颜巡抚所承诺宛如空中楼阁,一旦其不在其位,所说必尽数作废,而大人与杨阁老此隙已成,却很难缓和,真是太得不偿失也!”

    这次为了要吴世恭帮忙,颜继祖可谓是甩出了大手笔。为了让吴世恭出手,那些答应的小条件不说,还给予了吴世恭两大好处:一是给予吴世恭和刘泽清一万亩济南城附近的无主土地;二是默许吴世恭在登莱开设一个海船码头。

    说实话,如果这两个好处实现的话,确实能给汝宁军带来相当大的利益。先说万亩地,吴世恭和刘泽清相约的是七三分成,吴世恭就可以白得七千亩,就算是一转手就可以净得几万两。

    再说那个码头,如果实现的话那更不得了,简直就会成为汝宁军的一个聚宝盆。

    因为明朝的禁海,所以北方沿海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商用码头,而江南和福建以郑芝龙为首的海商,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倒有些码头,不过为了隐蔽,还是以海岛上的码头为多。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比如:最赚钱的黄金航线——大明至日本。如果大明的北方与日本进行进出口贸易,就要把商品先送至南方。再通过南方的码头外运。这在明朝昂贵的物流成本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极大的浪费。

    如果能在登莱有了一个中转站,那么运输的成本将大大减少,而海贸的盈利将会大大增加。还有,可以让海船可以在沿途多个补给、维修船只的地方。因此在以前郑家得知吴世恭在登莱有两家盐场的时候,他们早就询问过吴世恭建个码头的可能性。当时因为时机不成熟,所以也就没了下文。不过吴世恭早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而吴世恭拥有了这个码头以后,也将在与郑家的合作中,大大地提高自己的地位。起码能做到拥有话语权,不会像现在一样。被郑家肆无忌惮地打压。

    看起来好处确实很多,但实现这一切要有一个基础,那就是颜继祖一定要留在山东巡抚的位置上。而且不仅不能够被治罪,甚至不能够被免职。由此就可以看出,实现这一点的难度有多么的大了。

    而且。颜继祖给予吴世恭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利用职权得来的东西。而他私人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些什么。而吴世恭付出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支持。也就是说,吴世恭是用实在的东西换颜继祖虚的。这总让人有种吃亏的感觉。

    “张先生!您也在朝中为过官,依你所见,如无此事,杨阁老又对本官有何看法呢?”既然正面很难向张之恒解释清楚,吴世恭就准备用迂回的方法。

    张之恒立刻皱起了眉。苦苦地思索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好!”

    其实这道理也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吴世恭与杨嗣昌私人之间没什么交集,俩人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看法与成见。但崇祯皇帝对吴世恭有恶感,而杨嗣昌又是崇祯皇帝的心腹,那就决定了:杨嗣昌一定会和崇祯皇帝抱有同样的立场,所以说,吴世恭和杨嗣昌本来就是天敌。既然已经是天敌了,就不怕再得罪杨嗣昌一次。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张之恒还是接着责怪道:“大人!虽说如此,您也不应焦急如此!”张之恒的话也很有道理,再怎么说,晚些发生争斗总比立刻刺刀见红的好,要知道,现在的吴世恭毕竟羽翼未丰,树敌不宜太多。

    吴世恭也是满脸苦涩,摇头长叹道:“哎——!与先生明言,此次大战将士英勇非凡,指挥也无失误,可我还是犯了轻敌,小瞧了鞑子,以为凭一万六千汝宁军就可大败鞑子,可没成想鞑子如此难啃,伤亡如此之大,因此,此战虽胜犹败,一旦处置失当,可能我们好几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为何如此?”张之恒立刻大讶道。因为加入汝宁军的时间较短,所以张之恒并不完全明了汝宁军的财政状况。

    “先生睿智,正想向先生讨教。”于是吴世恭就把汝宁军将要面临的状况详细地向张之恒介绍了起来。

    首先,吴世恭为张之恒对比了一下汝宁军和清军的战斗力。吴世恭认为:汝宁军比清军强上一点,但强的不多。

    吴世恭分析道:汝宁军的优势是火器,因此,正面对抗占优;而清军的优势是全骑兵,机动性较强。而两军的指挥、战术、单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差不多。

    如果两军再次正面会战,吴世恭有信心,即使不是摧枯拉朽,也能够把清军平推打败。可是如果清军主动撤退或者游斗的话,汝宁军可就没辙了。而且这是在两军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的。所以接下来的分析中,吴世恭就有些悲观了。

    这次汝宁军伤亡的人中,是以教导协、飞马镇和火炮协的兵丁为多。这些兵丁不是技术兵种,就是汝宁军的老兵,应该说都是汝宁军的精英。所以这样的伤亡已经让汝宁军伤了元气。

    而清军方面,虽然伤亡与汝宁军差不多,可是吴世恭估算过,辽东满蒙联军的数量不会低于二十万(其实这是吴世恭估算得高了),应该说还没有伤筋动骨。所以这里外一比较,汝宁军与清军的实力其实拉得更开了。

    接着就是恢复性。清军那里因为情况不明,吴世恭估算不出。可汝宁军这边如果要恢复战前的水平,起码需白银四十万两,其他的马匹、物资还不算。而此次出征,汝宁军根本没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可以说是分文未得。所以现在的吴世恭也遇上了与崇祯皇帝一样的问题——粮饷无处筹措。

    唯一比较好的地方就是,吴世恭拥有超过十万的护庄、护矿和护路队,所以预备的兵源还不缺,但是阻碍爆兵的关键也是钱。

    最后吴世恭向张之恒坦白了汝宁军的家当。现在的汝宁军,可以动用的压箱底的钱最多就是七、八万两,所以这个缺口很大。

    而吴世恭回汝宁就想再通过变卖一些产业筹措四、五万。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来源了。所以这个缺口相当大。因此,吴世恭才会答应颜继祖,想要得到一些是一些。没办法,现在的吴世恭也是穷疯了。

    “那大人再发债券,向士绅筹措如何?”张之恒问道。

    “我已想过此法,可前债未清,后债难解,士绅家浮财毕竟有数,他们又大多买股票、存钱庄,最多筹措二、三万,真是杯水车薪啊!”吴世恭早就想过这个办法,但汝宁、归德的游钱投资的方向太多,股票和期货的吸引力也太大,所以对发债券,吴世恭也没什么把握。这时候的吴世恭真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自己发明的金融产品,却吸走了市面上大量的钱财,以至于现在就是想借债,都很难借到。真是成也股票、败也股票啊!

    “那大人可有多余的土地发卖?”张之恒又问道。

    “汝宁军所拥有的土地其实也很紧,伤残、阵亡兵丁抚恤、退伍兵丁安置、庄农赎买到期、农奴转为自由民分配,都聚在了这几年,其实土地已不够,就是寅吃卯粮,也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唯一可动用的,只有这次济南之地和郑游击夷洲之地。”

    “可济南之地卖不出价。连年灾荒,地价已压到极低,急着想出手,更是难寻买家,除非我们再让价格。而夷洲之地更不可能了。除非是卖给郑游击,要不,连一个买家都找不到。可郑游击根本不缺夷洲之地,所以那地方有也是无。”一边说,吴世恭一边抓着头皮,这时候的他显得是相当的烦恼。

    张之恒也感到相当棘手,又想了半天,他也只能够说道:“那大人也只能减少兵额了。以兵之精来替换兵之数了。”

    吴世恭再次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个问题很棘手,询问张之恒无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见到张之恒也拿不出办法,吴世恭的心中反而是落下了石头。

    吴世恭心想道:自己也许太执着了,一直妄想着恢复原有兵力。可是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够退一步了,这样反而是海阔天空。虽然伤亡了一万多,可吴世恭还是有五万劲旅。只要再苦心经营几年,汝宁军的实力还是会恢复的。不过在这几年中,汝宁军也不能够再发生大战,自己已经经受不了这样的损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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