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日,通州大营内。

    “刘大哥,我是不是特傻?”江澄不断地抓着头皮,一副烦恼的样子。

    “江兄弟,听哥哥一声劝,无令出营可是犯了十大斩,你这一走……,你要想想你的家里啊!再说,你和陈兄弟也就四千,加上哥哥我的才九千。前些天传来消息,卢督师和高公公的六万大军也全军覆没了,不要没救了长敬老弟,还把我们都给搭进去。你看?”刘泽清规劝道。

    江澄用手抹了一下脸,闷声道:“陈游击不去!我刚和他闹翻了。”

    “啊?”刘泽清是大为惊讶,“你俩一直焦不离孟的,怎么会闹翻了?那你现在才只有千五了吧!那出去也就更危险了。”

    江澄摇摇头,苦涩地说道:“千五都没有。我一说要去救援吴总兵,一部分手下马上窝里反了,他们都投了陈游击,所以现在也只有七百儿郎肯跟随我了。刘大哥,您就发句话吧!肯不肯随我一同去。要不,我马上就带着自己的儿郎出营了。”

    “你这又何必呢?”刘泽清也被江澄相逼得相当难过。

    “刘大哥!”也许感到自己的这次救援是凶多吉少,所以江澄的话就特别多,而且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我家也是军伍世家,知道那沙场险恶。可是我二叔和我几次蒙吴总兵相救,他现在来求援,通州大营这里,满营近十万却无人肯去。我就琢磨着:不说报恩吧!我们也该齐心协力打鞑子啊?”

    “吴总兵好样的!敢和鞑子打仗的都是好样的。可他为何来求援?他也是知道自己前景不妙啊!咱就去一次。怎么样也要把吴总兵救回来,这也不枉了我们一番兄弟情谊啊!”说完以后。京城用祈求的眼光注视着刘泽清。

    刘泽清心中立刻是天人交战,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地对江澄说道:“不瞒兄弟您,自家事自家知。如果哥哥我陪着你去,只要听说去打鞑子,我怕约束不了我的部队啊!到时候怕要散去一大半。”

    可是江澄却从刘泽清的话中觉得有门,他连忙拍着胸脯鼓动道:“也不麻烦刘大哥,我的儿郎就做先锋。遇上鞑子我们就先挡着,让刘大哥有时间撤。再说,我们去也不是要与鞑子打仗的,只要顺利地把吴总兵救回,那我们也就达到了目的。”

    又犹豫了一会儿,刘泽清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就按江兄弟说的办吧!”

    通州大营在接到吴世恭的求援以后,在这里主事的几位文官、监军都断然拒绝了吴世恭的求援。最后还是江澄和刘泽清看在与吴世恭的交情份上。私自带着他们的兵马近六千,不顾通州大营那几位主事的阻拦,出营去援汝宁军。

    不过就是江澄和刘泽清也都认为汝宁军必定会大败。他们的来援,无非是要接应汝宁军的残兵和救出吴世恭个人而已。

    二月五日,德州城内。

    “丘总兵!汝宁吴总兵已要与鞑虏交战,正是聚官军一鼓而下之时。本抚想点齐城中兵马汇同作战,丘总兵意下如何?”山东巡抚颜继祖问山东总兵丘磊道。

    其实看着丘磊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颜继祖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当济南沦陷以后,颜继祖是大惊,连忙调丘磊率军八千去援济南。

    可是丘磊带兵途中。不知哪个兵丁大喊了一声:“鞑子来了!”接着就是全军溃散。丘磊只带着五百多人逃回了德州,至今才收拢了二千多。其实从头到尾。这支部队连一个清军都未见到,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接着颜继祖和丘磊当然不敢带兵去阻止清军在山东境内的抢掠,直到清军押送着人口和缴获,从德州城旁嚣张地返回,他们都不敢带兵出城阻截。

    当时,德州城外被俘掠的百姓是哭声连天,就盼着城内的官军来把他们救出苦海,可是作为山东最高的武官的丘磊,每天就是烧香拜佛,就盼望着清军早早离去,希望他们千万不要来攻打德州城。

    本来颜继祖也被丘磊的窝囊样弄得没脾气了,可是汝宁军的求援却让他又燃起了希望。如果两军配合,能够把德王救回的话,那就能够将功补过了。就算是救不回德王,起码这种救援的行动也好向朝廷交待,自己失亲藩的罪责也将小上许多。

    可是当现在的颜继祖看到丘磊完全失去精气神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泡汤了。到底颜继祖的巡抚标营才三千人马,德州城内官军的主力还是丘磊的部队,如果丘磊不答应的话,那么根本抽调不出人马去救援汝宁军。

    果然,丘磊一口回绝道:“巡抚大人!非末将不肯,实鞑子太强。天下官军都半斤八两,不是官军过于无能,鞑子入关以后,怎能横冲直撞?那吴总兵与末将也有一面之缘,其军强也强得有限,虽其也是一腔热血,可其所为还不是螳螂挡车?我们何必陪其一同死呢?”为了增强说服力,丘磊把自己的部队都往无能里说了。

    “可是来的信使曰:吴总兵可是向京城、通州都去求援的?”颜继祖还是没死心。

    “您就瞧着吧!没一路官军会来援。这么吧!说句到底的话,他们都来了,也不多我们这一支,他们不来,多上我们也打不过鞑子。不要我们刚一出城,鞑子就趁势攻入德州。巡抚大人!这样我们的罪名可就更大了啊!”丘磊劝说道。

    见到颜继祖还在犹豫,丘磊再次加强了劝说的力度:“巡抚大人,虽然失了亲藩,丢了济南,确实是有罪责。可您仔细地想一想,我们的罪名也大不到哪里去。我们全军守德州,那可是杨阁老下的令啊?要有罪,那也得先治杨阁老的罪,反正天塌下有个高个儿顶着,我们担心什么?最多罢官免职。说实话,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末将也受够了。”

    颜继祖确实被丘磊的话打动了,他摸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可就在这时,门外冲进一位亲兵,他跪下禀告道:“巡抚大人!总兵大人!城西过来了一支千余人的官军。”

    “哦?是哪位军将所领?”颜继祖连忙问道。

    “他们说是汝宁吴总兵的人,要往北,和鞑子打仗去!”

    “还真有不怕死的人啊?”丘磊惊讶地叫道。

    颜继祖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接着吩咐道:“从城头扔下些粮草和酒肉,就算是本抚的犒劳吧!”

    汝宁军要与清军发生大战的消息就像是波纹状一般在大明朝境内传递开了,在公开场合,谈论此事的人还假惺惺地称赞吴世恭几句,可是在暗地里,所有人都认为吴世恭的脑壳坏掉了。

    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在汝宁的证交所,所有股票都是狂跌,前些天还是商人们趋之若鹜的股票,现在就像废纸一般抛售,可还是没什么商人去捡这个便宜。

    不过在这时候,邓启帆这些汝宁军的高官也顾不得管那即将崩溃的金融市场了。他们一方面在心中埋怨吴世恭改变了出兵的目的,另一方面也开始收缩部队和紧急征兵,防止吴世恭的惨败造成的连锁反应。而薛永利也紧急调动了杨如松的两个协至归德,随时准备北上增援,要接应吴世恭的汝宁军主力。

    此外,四海商行、四海钱庄和济民垦荒商行的业务也大受影响,很多交易伙伴都暂停了交易,就等待着此次大战的结果。要不是汝宁军以前的威名太盛,还有他们办事的手段向来是心狠手辣,说不定有些地方上的官绅都要把爪子伸到汝宁军的产业中去了。

    而在扬州,盐商们在短时间内召开了三次大会,在最后一次会议中,他们甚至秘密地把汝宁军负责的盐货销售区域重新划分给各家,就准备着吴世恭惨败以后进行“会餐”了。当然,这种大会陆家和郭家是没资格参与的。

    而在南京城,风传镇守太监卢九德已经准备调兵遣将,一旦吴世恭战败,他们将出兵,联合凤阳和湖光的官军,抢占汝宁、归德的地盘。

    只有作为吴世恭一生粉的侯方域还为汝宁军美言几句,可是夹杂在一片嘲讽、惋惜声中,侯方域显得是那么地孤单。

    而这时候金陵城里的风云人物则是“光荣坐牢归来”的钱谦益,他集合了一帮东林党的同志,不断地抨击着朝政,互相吹捧着自己。仿佛只要东林党人一上台,入关的鞑子和境内的民贼都会像是阳春白雪一般融化干净。

    至于他们茶余饭后提到的吴世恭?无非是一个运气好、胆子大、又粗鄙又愚蠢的军汉罢了,这时候的他们,根本已经忘记当时吴世恭是被他们也归类于东林党人了。

    其中,以钱谦益的话最有代表性。他说道:“哼!吴汝宁?蠢豕也。”

    钱谦益已经得知了,前些日子顾横波和柳如是给吴世恭去信的事,他这个小老头也已经吃醋了,所以在心底里已经把吴世恭当成了情敌。

    于是在大战前,就没有一个人看好吴世恭,而在这种情况下,汝宁军却正式与清军展开了会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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