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夫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他丝毫不觉,拿起珍珠仔细打量,片刻,方还给杨烟缁,叹道:

    “刚刚剖出来不久,好东西,现在这么大的天然南洋珠已经很难见到了,我们家每年也不过收上来几颗罢了。”

    杨烟缁随意的将珍珠递给周颖儿,

    “你和眉姐姐一人一颗,男士没份!”

    郑华腾苦笑道:

    “说吧,缁衣,每次都是女士收礼,男士干活,这次又有什么麻烦?”

    萧烟眉接过珍珠,在郑华腾的脸颊轻轻一吻,笑道:

    “这下平衡了?”

    杨烟缁将小手伸进坤包,得意的笑道:

    “接下来要瞪大眼睛呦!”

    她将紧握的小拳头一翻,张开,掌心两粒金色的珍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出迷离的宝光!

    周立夫一下自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么大!”

    “28.5毫米,24.7.毫米,怎么样?”

    周立夫拿过那颗28.5的珍珠,反复观看,边看边叹道:

    “不得了,不得了,南洋珠长这么大,那蚌要活多少年?难得的是形状、光泽也没有瑕疵,这才称得上是真正地珠光宝气啊!”

    “可惜,我剪刀石头布输了,这颗最大的是琳琳姐姐的,气死我了!”

    “这……你们靠剪刀石头布来分配这么名贵的珍珠?”

    郑华腾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虽然不太懂珠宝,但看到周立夫的反应,也知道这两颗珍珠是了不得的东西,这两个人居然……

    杨烟缁叽叽喳喳的将上午潜水的事说了,周立夫苦笑道:

    “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运气,那大蚌自南洋辛辛苦苦跑到港岛海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没想到竟是专程给你们送珍珠的。”

    吴迪冷眼旁观,觉得周立夫和郑华腾虽然是富家子弟,却没有国内衙内的骄娇二气,应该是个可交的朋友,其实他不知道,港岛的富豪非常注意下一代的培养,很少会出现像大陆那样的富二代。

    “周大哥,我想将这两粒珍珠交给你们设计,做成两条项链,你看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的设计师一看到这样的珍珠,设计激情只怕会瞬间迸发,就是我老妈亲自出手,也不奇怪。”

    “呀!阿姨要是亲自出手的话,那就太好了。颖儿,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办成。”

    “拿了你的东西,没办法啦。缁衣,你还有没有这么大的珍珠,我们家愿意高价收购。”

    “没有了,还有两粒都只有二十多一点,也不是特别少见,况且常姐姐的要送给她妈妈,我的那个被我嫂子抢走了。”

    “缁衣……”

    周立夫沉吟着组织语言,

    “下个月底米兰有一个珠宝展,我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这两颗珍珠由我们周氏珠宝免费设计加工,加工完成之后能不能借我们十天,参加完珠宝展马上奉还?”

    “我的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想常姐姐的问题应该也不大吧?他和钟大哥就算结婚,应该也没有那么匆忙!”

    常琳琳没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登时羞红了脸,一时间两女闹成一团。

    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两点,港岛下起了淋淋细雨。吴迪洗漱之后,拿起鸡血印章欣赏了一会儿,又抱过雕版,透视里边的寒江送友图。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画还是那幅画,不过画面有了不小的变化,画面上竟下起了雨!送行的人已经打开了手上的雨伞,细细的雨丝将天与河连成了一体,整个画面的气氛更见悲伤,连吴迪的情绪都受到了那离愁的影响,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他放下雕版,跑去洗了把脸,抽了颗烟后,继续透视雕版。这次他把目光集中在画的夹层中,果然,那些墨团和墨线都变得湿润,显现出了雨伞和雨丝的形状。到此,谜底算是解开,也算是没解开,找到了画面会变的原因,可是根本理解不了是什么能造成这么神奇的效果!湿渍为什么不晕散?墨团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否数百年来一直这么变化……无数的问题在吴迪脑海盘旋,可惜他找不到答案。此刻,他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把这幅画拿出来,如此神作怎能委委屈屈的藏在一幅雕版之中?

    吴迪溜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沿着透视出来的雕版粘缝,小心翼翼的撬了起来,两个小时之后,满身大汗的他终于将画取了出来。

    将雕版放入背袋,然后趴在书桌上仔细的打量着刚刚面世的奇画,眼睛的视角和透视的视角又有不同,画面虽是平面,吴迪却看出了高低远近,前后深浅,和透视的立体全然不同,不禁暗赞唐寅技法之高。

    吴迪用餐巾纸轻触雨伞,却发现没有半点湿渍,不由的啧啧称奇。一直折腾到接近天亮时,方才满意的睡去。

    十点多钟,吴迪被人叫醒,窗外的细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吴迪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画还在,就下楼吃饭。杨老爷子看到他,笑道:

    “今天大雨,你们哪儿也去不了,正好,带你看看我的珍藏,省得常老头说我小气!“

    杨老爷子的珍藏起码是常老爷子的数倍,但精品数量反倒不如。其中吴迪观赏最久的是一方良渚文化时期的玉琮。这方玉琮玉质为青色,表面皮斑较重,短方柱体,中有圆孔。外壁以四边角线为中心,琢两组兽面纹,其间上下以两道弦纹相隔。琮体表面低平处琢乾隆御题诗一首。

    并不是说这件东西比其他的珍贵,而是吴迪第一次见到年代如此久远的古玩,感触更深些罢了。

    一直到午饭时间,老少两人才从藏宝室出来,吴迪忽然想起,书画刚刚接触空气,最易变质,更别说在港岛这种潮湿的海边,空气中的盐分会彻底的毁掉一幅保管不善的世界名画。他一边暗骂自己糊涂,一边想着怎样才能迅速赶回京城,让杨老爷子装裱那幅奇画。他已经想到,如果这幅画交给别人装裱,只怕杨老爷子的口水能把他淹死。

    看到吴迪似乎有心事,小杨老爷子问道:

    “怎么?有压力了?有你师傅那个老头在,将来你的收藏只怕比我要多多了。”

    “不是的,老爷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马上赶回京城,可这雨……”

    “哦?你能有什么事情,别人代办不行吗?”

    “主要是有一幅画,必须马上装裱,尤其是港岛这天气,我怕天晴了,一切都晚了。”

    “哦?画很珍贵吗?回京城去找我哥哥?”

    “是啊,杨老爷子知道我有这幅画又没拿给他装裱的话,唾沫星子会把我淹死的!”

    杨老爷子悚然动容,这么说这幅画一定很名贵了。没有装裱,难道是在香港所得?

    “那赶快带我去看看,先采取一些基本的保护措施也行。”

    吴迪领着杨老爷子走进房间,一看到书桌上那幅画,杨老爷子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也幸亏没有离开,才没有看到吴迪的失态。此时的画面和昨天吴迪看时又有不同。仿佛和天气有感应,画面上也下起了滂沱大雨,在雨中,远山近人都变成了朦胧的背景,只有那连天接地的雨幕和咆哮奔涌的大河,仿佛在向老天控诉,控诉这世间竟是如此的不公!那种倔强,那种无奈,那种不甘,跃然纸上,意境之强烈、明显,吴迪竟从没有自任何画作上感受到过。

    “雨中别友,凄情伤秋,雨幕连天,大河咆哮!唐寅画的是送友,又如何不是在送自己坎坷的一生啊!他向天悲啸,要让这老天给他一个答复!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一代才子,又如何不是?这,这意境,已经达到画作的巅峰!古今中外,无可匹敌!”

    杨老爷子一掌击在书桌上,吓了吴迪一大跳。

    “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吗?绢画和纸画材质、用墨均有区别,一句话,绢画的保存比纸画要容易得多。你摸摸,这么潮湿的天气,这画可有一丝返潮?不过既然这幅画让我看到了,不将它装裱了实在是会悔恨终生,这个活我接了!”

    “啊?”

    “怎么?不信任老头子的手艺?我大哥没告诉你我和他同门学艺,水平一直比他高那么一丝丝吗?对了,小朋友,你这幅画有没有出手的意思啊?你可以到我的藏宝室随便挑一件,不,两件带走,是随便挑呦?”

    杨老爷子的表情像极了看到小红帽的狼外婆。

    吴迪坚定地摇了摇头,杨老爷子也不着急,反正人和画都在这里,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吴迪的想法则是,哪怕你用藏宝室所有的东西来换,我也不会答应!

    南方的天气果真像是娃娃脸,前一刻还瓢泼大雨,下一刻就云收雨歇,太阳高挂。一顿饭吃罢,天气也由滂沱大雨转为晴空万里。老爷子放下碗就匆匆跑进工作室,将吴迪他们扔在了餐厅。其他几个人不知道缘由,还有些奇怪。忽然,一声暴喝从工作室传来:

    “哪个兔崽子偷了老子的画!气死我了!”

    吴迪吓了一跳,赶紧朝工作室跑去。那里放的可是他的画啊。

    工作室的大门大开,杨老爷子正气冲冲的往外走,一见到吴迪就说:

    “小吴,你先等一下,我马上让人封锁别墅,那画吃饭前还在,短短二十分钟绝对跑不远,要是找不回来,我倾家荡产也会给你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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