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因为接受了长达一年多的治疗,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身体也是孱弱到了极致。林泽记忆中一头乌黑长发的可爱姑娘如今也成了光头,脑袋上戴着卫生帽,包裹住了额头,只露出一双秀气的眉毛。只是,就连她的眉毛都仿佛有了脱落的迹象。林泽虽然打小就身体好,却也能从小惠这副孱弱的身体上体会出病魔对她的折磨有多么的残忍。最重要的是,直到现在,她还保持着一颗乐观的心态,这一刻他向自己立下承诺,一定要治好小惠。不管花多少钱,都不能让这个阳光可爱的女孩就此离开。

    护士来查房时见小惠精神状态不错,不由对这三个大男人说道:“要是小惠愿意,你们可以带他去外面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样对小惠的治疗也是有好处的。”

    林泽点头,亲自抱着小惠的身躯放在轮椅上,随后,三个大男人推着小惠出了病房。

    明媚的阳光挥洒而下,铺就在花园的青青草间,空气新鲜,鸟语花香,再适合不过病人的积郁心情。林泽推着轮椅,不断给小惠讲述着这些年在国外经历的一些趣闻。神父跟屠夫都跟在林泽身后,基本上不怎么说话。除非小惠问他们,他们才会作答一下。神父在这方面做得更是明显,即便轮椅前方有一块极小的石头,他也会闪身踢开,然后回到林泽背后。

    从这些现象来分析,即便是单纯如小惠这样的女孩,也知道林泽是他们的老大——

    小惠虽然年轻,也没什么见识。但二傻曾经是道上混的,对于帮会里的一些规矩,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就好像当年哥哥的一些小弟,对她也是贴心照顾。如果学校有什么男生找她的麻烦,那些小弟都会疯了似的暴打学校的男生一顿。事后小惠总会拧着二傻的耳朵指责他。二傻则是憨笑地点头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但下次再有学生欺负自己,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教训那些欺负妹妹的蠢货。

    而现如今,物是人非,小惠再也没有哥哥的耳朵可以拧了,而哥哥也再也不会帮自己赶走那些欺负自己的坏人了。想到这儿,小惠的眼圈儿就红了起来。

    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儿,即便被病魔折磨了一年多,她还是保持着一颗向上的心态。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连最亲的哥哥也走了。偶尔多愁伤感一下在所难免,若是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对小惠也太残忍了。

    “小惠,怎么了?”林泽蹲下来,握着小惠那双略有些凉意的小手,柔声道。“不舒服吗?”

    “不——不是。”小惠忙摇头说道。“林哥哥来看小惠,小惠很开心,只是沙子飞进眼睛了。没事儿。”

    “嗯。”林泽点了点头,关心道。“渴不渴,想喝水吗?”

    “还真有一点儿。嘻嘻。”小惠调皮地笑道。

    “林哥哥给你去买。你乖乖在这儿晒太阳。”林泽牵动嘴角,笑的十分温暖。

    ————

    夏书竹很无奈,昨晚吃过林泽做的宵夜,本是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可一大早的,还没让她洗漱完毕,爸妈就按响了她家的门铃。夏母得知夏书竹不止摔伤了脚踝还因为来月事前乱喝酒而导致紊乱,便强拉着她来了军区医院,一定要让她好好检查一番。并有些埋怨着说道:“你这个傻丫头,爹妈不在身边,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不是没读过书,难道不知道女人在这方面要是不注意,以后是会落下病根子的吗?你这么放纵,让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夏母是燕京大学的教授,她老伴是副校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儿也算争气,没抹了家门声誉,唯一不满的就是这孩子在国外呆了一段时间,姓子明显外向了一些,也贪玩了一些。刚回国就想通过关系拽着女儿去燕京大学找个职位,却被倔强的女儿拒绝了,独自来到华新市这座陌生的城市工作。

    “哎呀爸,你看妈又开始说教了。你这个一家之主怎么当的?话都让妈说了,你做什么呢?”夏书竹挽着夏老头的手臂晃啊晃,撒娇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也是她惯用的伎俩,一旦老妈的怒火蔓延上身,她就会转移阵地,贴在老爸的后面,让他保驾护航。

    这是温暖幸福的一家,也是社会上很普通的一个三口之家。

    “好了好了。”夏父打断了老婆子的唠叨,莞尔道。“小竹是成年人了,她自然有分寸。你啊,也别老是骂女儿,小心她以后跟你不亲。”

    “你这个死老头,就会宠这死丫头,难道我不是为她好啊?”夏母白了老头子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提着女儿的药,说道。“我跟你们学校领导请假了,待会儿回家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午餐,看你浑身没几两肉,在这边总是饱一顿饥一顿吧?”

    “哪有,学校的伙食不差的。”夏书竹辩驳道。“再说,你女儿我这是苗条身材,难道非要像咱们邻居的小燕那样,八尺长八尺宽才好看?”

    “死丫头,懒得跟你斗嘴。”夏母同样白了她一眼,向前走去。

    夏书竹则是挽着老爸的手臂,跟上老妈的节奏。

    转角时,夏书竹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不是林泽是谁?他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向花园方向走去。

    “他来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去上课?”夏书竹腹诽。“昨天才跟他说下不为例,居然又翘课。不行,我得看看他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出于老师的义务还是别有用心,夏书竹挣脱了老爸的手臂,略微敷衍道:“爸妈,你们先回家做好吃的,我想到还有点儿事,吃饭前一定回家。先这样——”

    夏书竹先斩后奏,小跑着往林泽的方向走去。

    “喂,你这孩子又去哪儿?”夏母很是不满地喊了一声。

    “行了老婆子。”夏父微眯起眼睛,推了推眼镜说道。“我说你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一到女儿面前,就成了个没文化的女人?”

    “还不是让你们父女给气的!”夏母埋怨道。

    “这次过来我可是发现了小竹的不同。”夏父笑眯眯地说道。“本来我早上到小竹家就有些奇怪,她又不抽烟,家里哪儿会有烟头的。本想回去了再问,但刚才那丫头看见一个男人,就追了过去。我估计啊,这孩子是恋爱了。”

    “哎呀,是不是啊?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领来看看?”夏母兴奋道。

    “你可别在女儿面前乱说,小竹这孩子也不是随便的女孩,她要没认准对方,是不会带给咱们看的,等等,要真有戏,肯定会让你见到的。”夏父微笑道。

    “就你个老头子诡计多端,连女儿也算计。”

    “我这哪儿是算计啊?我不是怕你打草惊蛇嘛。咱们那些老同事的儿子女儿都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我这做父亲的也着急啊。”

    两人拉着家常出了医院。

    ————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惠太久没在户外呼吸过新鲜空气,她的情绪很是高涨,还忍不住轻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林泽和屠夫没听过,神父却是知道这是那个五音不全,声线刺耳的二傻唯一会的曲子。二傻说过,小时候小惠睡不着,他就会唱这首歌,然后小惠就会很快睡着。在很长一段时间,神父都在练这首歌,只希望有一天小惠要是睡不着,他能有机会唱。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唱的跟鬼叫似的,也不怕被人拿砖砸!”不远处在林荫下喝着饮料的男子骂道。他一条腿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轮椅的扶手上倾斜着一个身材惹火的艳丽女人。而这名年轻男子的身边则是站着七八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看穿着打扮,并不像社会上的二流子,更像是一群富家弟子。

    小惠嗓音条件不错,但因为长期化疗和缺乏锻炼,她的气息很短,唱歌虽然不算好听,却也不至于像这个嚣张男子所说的鬼叫。再者,小惠也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声音并不大,仅有林泽几人听的清楚。他所在的位置,顶多能听到一点儿声音。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耐烦地谩骂。可以看出这年轻男子是仗着身边的人多故意找茬。

    他一喝止,小惠立刻闭上了嘴巴,有些害怕地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那群大约十来人的年轻男子。

    “我说大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男子旁边的一个小白脸男人调侃道。“她要没病也不会住在这儿,更不会让你老爹赚钱了。再说,就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估摸着都没几天好活了,我看是病入膏肓才对?”

    “哈哈,你说的没错。”他说着,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揉了一把那艳丽女人的圆润屁股。一脸惬意舒爽。那女人则是媚态百生,望向小惠的目光也是极尽嘲讽鄙夷。

    小惠害怕地想让林泽送她回病房,她有些害怕这些年轻男子。眼里闪烁着一丝恐慌。她在医院住了一年多,知道左腿打石膏的男子是医院副院长的公子,平曰里就喜欢干些祸害乡里的勾当。听病房的室友说不少护士都被他玩儿过,更有几个因为他打胎打得不能生育。是个十足的坏胚子。据说前些时候跟一帮狐朋狗友在豪华夜总会和另一帮人怄气,腿被椅子砸断了,这才在医院呆着。

    只是这种社会的渣滓,即便在医院养伤,也到处拈花惹草,甚至公然把前任女友带到医院溜达。医院的负责人摄于他父亲的职权,敢怒不敢言,颇为不得人心。

    这几个人相互调侃着,神父和屠夫的脸色一变再变,浓郁的杀气从身上释放了出来——

    林泽却是面色如常,蹲在略显慌张的小惠脚下,把买来的矿泉水倒进纸杯,温柔道:“小惠,以前你哥哥总是教训那些欺负你的男生,是不是?”

    小惠不明白林泽为什么这么问,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你哥哥走了,但我们还在,我们可以做你哥哥没办法做的事儿。”林泽柔声说道。

    “可是——”小惠咬着嘴唇道。“以前我哥哥做了这种事儿,我都会拧他耳朵,我不喜欢他使用暴力。”

    “没关系,待会儿让你拧你的小神哥哥耳朵好不好?”

    林泽说罢,缓缓站了起来。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脸色阴沉得仿佛来自修罗的魔王。眼里流露出疯狂的嗜血寒光!

    与此同时,神父和屠夫来到林泽的身旁,像是左右护法一般分立两侧。

    “打断所有人的狗腿。轮椅上的那个留下。”林泽的牙齿缝蹦出这句充满滔天恨意的话语。

    “女人呢?”屠夫做最后询问。

    “我再说一次——”林泽深吸一口凉气,寒声道。“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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