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赞普的怒火吐蕃都城,逻些。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漫天大雪,地上积雪盈尺。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的雪花,份外好看。

    红山宫为大雪覆盖,一派银装素裹,煞是好看,更加庄严、肃穆、圣洁。

    红山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一派喜庆之象,仿佛大过年似的。

    佣仆奔走来去,脸上带着笑容,欢喜不已,走起路来象是在飞,轻松自在。

    正中的大殿里,墀德祖赞正与一众大臣宴饮。

    大论(宰相)、小论(副相)、内大相、整事大相、大将……济济一堂,人人面前摆着美味的牛肉、羊肉,还有整囊整囊的青稞酒。

    个个脸色红润,一脸的喜悦,带着几分酒意,这喜悦之气就更加浓了。

    “嗝儿!”

    墀德祖赞满足的打个饱嗝,端起青稞酒,冲群臣遥遥举杯,以唇就杯,美滋滋的一饮而尽。心情实在是不错,竟然冲群臣亮了亮杯底。

    “滋!”

    墀德祖赞的心情影响了群臣,个个美滋滋的喝干杯中酒,亮出了光溜溜的杯底,相互打量着,发出一阵畅快的欢笑声。

    “呵呵!”

    墀德祖赞把群臣的喜悦劲头看在眼里,发出一阵畅笑声,道:“桑布扎不愧是名门之后,马到成功,大军一到河湟之地,就把河湟之地打下来了。”

    桑布扎逃回大非川后,并没有如实禀报军情,而是谎报军情,为的是给他筹思脱罪之法争取时间。墀德祖赞一个不察,竟然信以为真了。

    十万大军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了,他不说谁也不知道,败讯还未传开。

    “河湟之地富饶,此战的收获极为丰厚,牛羊骏马、五谷、口众,多不胜数。”墀德祖赞是赞不绝口:“桑布扎真良将矣!”

    “恭喜赞普!贺喜赞普!”

    群臣大是欢喜,齐声向墀德祖赞恭贺。

    “嗯!”墀德祖赞摆摆手,示意群臣不要再道贺了,自从接到桑布扎的“捷报”后,他听到的恭贺实在是太多了,耳朵都给磨出老茧了:“河湟之地是压在长安头上的一把利剑,如今落到大吐蕃手里,本赞普就可以兵临长安了。”

    一提起长安二字,吐蕃群臣的眼里就冒出了美妙的小星星,谁个不知长安是当时天下间最大的都城,最富饶的城池,就是阿拉伯帝国的都城也是远远比不了。

    若是吐蕃打进长安,那好处不需要说的,只要是两个肩膀扛颗脑袋的人都能想到:可以睡在金银珠宝上吃香的喝辣的!

    “长安啊,富厚饶给之地,大吐蕃上百年来都想打进长安,却是一直不能如愿,如今,河湟之地打下来了,时机成熟了!”墀德祖赞的声调转高,有些尖细刺耳,道:“来春,本赞普就率领你们打进长安!”

    “打进长安!”

    “打进长安!”

    群臣齐刷刷站起,如同标枪般挺立,人人眼里冒出长串长串的小星星,兴奋得满面红光,扯起嗓子大吼。

    一时间,吼声震天动地,整个红山宫都在颤抖。

    然而,他们的笑声还未落音,只见一个亲卫一身的雪,疲惫不堪,一头扎了进来,大声嚷起来:“禀赞普,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休得胡言!有何事?”墀德祖赞浑身轻飘飘的,犹如飘在云端一般,突闻如此没头没脑的话,大是不悦,眉头一掀,宛若利剑。

    “禀赞普:大非川丢了!全丢了!”亲卫喘着粗气,一句十万火急的军情竟然结结巴巴半天方才说完。

    “大非川丢了?”墀德祖赞打量着亲卫,脸上泛起笑容,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

    笑声舒畅,快活之极,仿佛吃了蜜似的。

    “哈哈!”

    群臣也跟着大笑起来,个个欢喜难言,更有大臣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起了青稞酒,好似打了大胜仗似的庆祝起来了。

    “嗯!这东西说话有趣!挺逗人的!”墀德祖赞笑了半天,方才收住笑声,指着亲卫,取笑起来:“这是本赞普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趣话!”

    言来极是亲切,一股喜悦之气自在其中。

    “哈哈!”群臣再度大笑,笑声激扬高亢,直上九重天。

    “我问你,桑布扎打下河湟之地,正在清点缴获,大非川怎么会丢?难道唐军长得有翅膀,会飞。”墀德祖赞说到这里,一眨眼睛,调侃一句:“你说,长得有翅膀的人叫什么?那还能叫人么?嗯,就叫鸟人!”

    这话有趣,群臣笑得前仰后合,更有甚者笑得眼泪花花的,半天喘不过气来。

    这个亲卫郁闷之极,他不辞风霜冰雪赶来禀报十万火急的军情,墀德祖赞竟是不信,以为他在说笑呢,恨不得一头撞死。

    “呼!”亲卫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一整理思路,再度禀报道:“禀赞普,桑布扎谎报军情!十万吐蕃勇士全军覆没,只余桑布扎和铁刃悉诺罗逃回来……”

    “不可能!”

    他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就给一片声浪淹没了,群臣异口同声的否决。

    “啪!”

    一个白须飘飘的大臣快步过来,老大耳括子打在亲卫脸上,亲卫惨叫一声,重重撞在地上。这个大臣兀自不满足,右脚狠狠踩在亲卫胸膛上,发出一阵让人心悸的骨骼挤压声,厉声喝斥:“你血口喷人!我们桑布扎家族是大吐蕃的顶梁柱!我们桑布扎家族是大吐蕃的名门望族!我们桑布扎家族的祖先是松赞干布的四贤之一!他的后代,人人英雄,个个好汉,岂容你胡说八道!”

    这个大臣是桑布扎家族的族长,他当然要维护桑布扎家族的荣誉了。

    他越说越气愤,怒火万丈,口水溅了亲卫满脸都是。

    “赞普,请允许臣杀了这狗东西,还我桑布扎家族的清誉!”老桑布扎象擒小鸡似的把亲卫拎起来,冲墀德祖请命。

    只要墀德祖赞点个头,这个亲卫就是死有余辜。

    “如此诋毁大臣,着实该杀!”墀德祖赞眼里厉芒闪烁,对这个扫兴的亲卫很是不爽,就要答应老桑布扎的请求。

    “禀赞普:桑布扎全军覆灭!石堡城丢失!唐军占领了大非川!”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惊惶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墀德祖先寻声望去,只见三个亲卫相互搀扶着,喘着粗气,竭力冲了进来,一边冲一边叫嚷。

    “胡……”墀德祖赞嘴一张,一句喝斥的话冲口而出。好在他精明过人,反应极快,话一出口,立时有所醒悟,硬生生掐断了后面的话语。

    “胡说八道!”

    群臣就没有他这么快的反应,齐声喝斥。

    “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诋毁我们桑布扎家族!”老桑布扎吼声如雷,拔出弯刀,紧握在手里,大步朝亲卫迎去,准备砍杀亲卫。

    他压根就不相信桑布扎全兵败,更不会相信石堡城会丢,他笃定这是亲卫在诋毁桑布扎家族。

    “站住!”

    墀德祖赞厉喝一声,脸沉似水,冷声道:“是不是诋毁桑布扎家族,本赞普自有公断,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这话很严重了,老桑布扎心头一凛,忙还刀入鞘,向墀德祖赞请罪,道:“臣失仪,请赞普治罪!”

    墀德祖赞摆摆手,老桑布扎退到一边去。

    “你们所说可真?”墀德祖赞眉头紧拧着,成一个川字,沉声问道,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若说第一个亲卫如此说,他可以当作笑话听。可是,这次是三个亲卫如此说,他心里有些打鼓了。若是真的十万大军全军覆灭,石堡城丢失,大非川丢了,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异常紧张。

    隐隐约约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又盼望亲卫是在胡言乱语。

    “赞普,千真万确!”三个亲卫异口同声回答:“我们到达大非川,亲眼看见大队大队的唐军纵横来去,这绝不会有假!”

    “看清了,真的是唐军?”

    大论沉声喝问。

    “真真切切!绝不会有假!”三个亲卫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唐军就是化成灰,大吐蕃的勇士也不会认错!”

    唐朝与吐蕃打了上百年,吐蕃兵士对唐军再熟悉不过了,不要说人,就是唐军的影子也不会认错,他们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这次,群臣紧闭着嘴巴,不敢说话了,个个紧张不已。

    若这些都是真的的话,无异于吐蕃的天塌了,谁敢出声?

    老桑布扎紧握着刀柄,紧张得身子打颤,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跟在土里埋过似的,适才喊打喊杀的威风荡然无存。

    屋里特别压抑,群臣那感觉就象被泰山压住一般。

    “呼呼!”

    墀德祖赞呼吸急促,脸色由红转青,紧咬着嘴唇,太过用力,嘴唇渗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沾湿了衣衫。

    这是暴风骤雨的前兆,紧接着必然是雷霆万钧。

    “禀赞普:桑布扎全军覆没!石堡城丢失!唐军占领了大非川!”

    就在暴风雨即将爆发的时候,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只见一群亲卫疲惫不堪,人人大汗淋漓,相互扶持着,快步冲了进来。

    这群亲卫三十来人,就算有人看错了,绝不可能这么多人都看错了。

    这此亲卫是吐蕃极为出色的斥侯,负责侦察敌情,经过严格的训练,出错的可能姓非常低,非常非常低!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吐蕃的天塌了!

    “赞普!”老桑布扎吓得浑身筛糠,腿一软,卟嗵一声就跪了下来。

    “呛啷!”

    清越的出鞘声响起,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老桑布扎一颗雪白的头颅飞起,嘴唇兀自不住翕动,仿佛在讨饶似的。

    墀德祖赞手中带血的弯刀掉在地上,手指着半空中的头颅,嘴唇蠕动,半天说不出话。

    “啊!”

    突然之间,一声惊天的咆哮响彻天地,墀德祖赞仿佛一头受伤的凶兽,脸色泛白,仰面栽倒,大口大口的鲜血好象喷泉似的喷得老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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