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完结= 作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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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去为她摘了。

    “尚坠只想要回小姐。”

    白世非一怔。

    想从她只垂眼看地的小脸上寻一丝何出此言的端倪,不过不到俄顷,这个想法就被他放弃了,他笑笑,“你我皆知,他们俩人情投意合。”

    “但小姐已经嫁了给姑爷你。”

    又是姑爷,这两字听得白世非忍不住皱眉。

    “小姐和庄公子有缘无份已成不争的事实,姑爷为何还要促合?”问话中暗含不满,万一以后有些什么事端,岂不教晏迎眉清誉尽毁?

    他似不可思议又似十分好玩地,看着她笑,“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小尚坠。”

    “我家小姐出自名门,不但容貌过人,性情娴淑,更知书达礼,尽晓才艺,和姑爷你不是很相配么?”

    原来如此……白世非有些微闷地趴到书桌上,然后才斜眸向上,挑眼看她,“所以当初是你,而不是你家夫人,托人在外面打听我?”

    她脸蛋一红,没有否认。

    幸好啊,他品行端正,记录良好,劳劳碌碌,勤勤恳恳,日日在家,从不滥交,否则怕还入不了她的法眼,软绵绵半个身子都挂在书桌上,他似很没有力气地,半眯的眼眸却盯着她的长睫,“我想你只是拦截了他们二人最后的书信往来,却一点也没有看过其中的内容?”

    尚坠倏然抬首,迎上白世非既淡且远的目光。

    “个中内情,你可以去问你家小姐,至于锋璿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就全然是因为你了,他一直没有收到晏迎眉的消息,担心她是不是被我美色所惑已以身相许,所以忍不住亲自来府一看。”

    其实庄大兄台是熬不住相思,兼来辞行,明日他便与庄锋璿出门往秦陕两地,不过他才不会告诉这丫头实情,她不是要为了她家小姐鞠躬尽瘁吗?他偏要让她觉得是她对不起她家小姐,就让她负疚到死好了。

    白皙无暇的手指掩至唇边打个懒懒哈欠,他再看也不看她,雅俊脸庞侧枕在两手交叠的长袖上,准备埋头午睡。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尚坠作声不得,下一刻反应过来保持睡姿一动不动的他其实已是下了逐客令,她真个又羞又悔,慌忙请礼,“奴婢该死,对姑爷多有得罪!奴婢这就告退。”

    “顺手关门。”他的声音从衣袖里闷闷透出。

    她咬咬樱唇,低头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

    “小尚坠,下一次,下一次你再叫我姑爷,我会把你连同晏迎眉一起赶出府去。”

    第二章 倾杯夜未央

    白世非往秦陕处理马匹交易的十数日后,叫人捎了书信回来,说是还得往益州也走一趟,那边的金银交易铺需要打点,未几,又有信来说需绕道往杭州泉州而去,见一见丝织品贸贩行会的行老。

    倏忽之间便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日晏迎眉打算往大相国寺烧香,起早后晚晴侍候她洗漱,梳头簪钗时看见妆奁里的胭脂盒子已经薄浅见底,便道,“夫人,这胭脂快用完了,是不是让大管家叫外头送些儿来?”

    “我这胭脂千金难买,外头可送不来。”

    晚晴好奇地拿起盒子瞧了瞧,白玉清透的盒身衬得内里的脂饼颜色异常鲜艳,还有一股清香,似乎确实比外头卖的纯正许多,把盒子翻过来看看底下,却没有刻名篆印,不禁问道,“这是哪家胭脂铺子出的货?”

    门吱呀一声响,尚坠从房外走了进来。

    晏迎眉回首笑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儿胭脂用剩不多了。”

    尚坠行近两人身边,接过晚晴递来的盒子,看了看,用指甲在脂面上轻轻反刮三下,将粉末置于掌心,尾指挑了点瓷杯里的清水滴在上面,双掌合起微抚,将红脂稍濡,轻柔匀拍在晏迎眉的两腮,不几下已如樱似霞,还隐约地淡香微萦。

    她专注中轻声道,“赶巧石榴花还开着,这几日便做一些。”

    晚晴刹时瞪大双眼,“这——这是坠子你做的?!”

    晏迎眉弯起眸子,“可不正是她做的,说起来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尚坠拿起妆台上的碧缕牙筒,拣了一支细簪,用簪尖往牙筒里挑了些绛红的脂膏,轻点在晏迎眉唇上,然后把那镶金饰玉的簪子倒转过来,以簪头一片狭细花瓣全神贯注地将点点口脂往晏迎眉的唇弧两边抹开,不会儿晏迎眉小巧的檀口已嫣然生辉。

    一双清盈水眸这才回头对上晚晴,“你叫上晚玉她们,去帮我采几篮子石榴花来,最好是还未开苞的花骨朵儿。”

    晚晴应声,兴冲冲跑了出去。

    尚坠又从奁里取出粉盒,以簪上薄如蝉翼的玉片把粉饼表面微微刮散一层,手中洁净绢纱拢起鼓囊状,沾取饼粉浅扑于晏迎眉颊边,令腮色白里透红,再用双手掌心细拍几下使脂粉服贴,妆罢她直起身子,退将几步,定睛将晏迎眉精致无暇的妆容左右审视一番,满意地笑了笑。

    晏迎眉对她笑道,“我看今儿你也别跟我去上香了。”

    尚坠用绢纱把簪子擦净,将妆奁收起,就着角落立架上面盆里的清水净了手,看了看窗外,朝阳初耀,正是好秋光,便道,“也好,今儿天色晴朗,正宜做活计。”

    利索地为晏迎眉穿戴妥当,再收拾好拜神用物,尚坠唤来一个小丫头,交予装着香烛果品的篮子,把样样事情都叮嘱仔细了,将两人送出门之后她往绣楼讨了些洁净的棉花,又往厨房要了上等的藿香酒。

    近午时分,晚晴和晚玉把花采回来,便见尚坠正在用沸水一遍遍温着装在瓷瓶里的藿香酒,屋里香气缥缈。

    晚晴不解道,“你耗费这工夫作甚,为何不把那酒直接煮热?”

    “这酒里添了丁香和其他香料,只能慢慢温烫,不能用煮的,那样香味会飘散。”尚坠凝神试罢酒温,“应该可以了。”把棉花放进去,用竹筷轻戳使棉花全然浸泡在酒中,然后用绢布把瓶口封了起来。

    晚玉见她此举,奇道,“这是干什么?”

    “让香料和白棉的香味全部沁出到酒液里。”

    “要泡多久?”

    “若是夏日一天一夜即可,春秋二季为两天两夜,冬季则需三天三夜。”

    晚晴咋舌,“如今已入秋,可不

    是要泡上两天两夜?!”

    尚坠取过花篮,将石榴花倒在桌子上,低首把些颜色不够鲜嫩的的花片儿细细拣将出来,“晚晴你去取几个钵皿来,把这些花苞剥壳后将里头的花瓣都研碎了。”

    “好咧!”晚晴兴致盎然,奔将出去。

    再回来时不但手里捧着钵皿,还把晚弄也叫了来帮手。

    几个人唧唧喳喳,有说有笑地干着活儿,不时好奇地问尚坠这是干什么用,那要怎么做。

    尚坠一边耐心作答,一边把研好的花瓣浆末集中起来,先用清水调成稠状,再把预先烧好的落藜和藿蒿的草灰过水滤取清汁,淋在花泥上,接着用绵绢包起花泥拧绞,盛取红色花汁。

    紧接着她掰开两个醋石榴,将里头的榴子儿取出来捣破,添上少许酸味极重的粟饭浆水一同搅拌,同样用绵绢绞滤,将其液与花汁和在一起,又搅拌了许久,然后才静置待花汁沉淀。

    一旁几人看得津津有味,晚晴叹道,“这可真是件磨人工夫。”

    “不这样无法把石榴花里暗含的黄色等诸般杂色从红色中杀离。”尚坠应着,把盛着花汁的瓮器慢慢倾斜,泻倒掉上面的清汁,直到已变得厚浓的淳红纯汁呈现眼前。

    继而把红汁装进通油瓷瓶里,捧到角院的小灶房,置于锅中,在锅底加进一节手指深的水,架起干柴文火慢煮,待水沸后,她又往锅里添了小半瓢冷水,没多久水再次沸腾,她又把冷水加进去,如此反复多趟。

    过了约莫一刻钟,瓶子中的水汽渐渐挥发,而原本散发在汁液里肉眼几不可见的微粒一样的花末渐渐浮集起来,在微沸的绛红色水面凝结成密密厚厚的一层。

    尚坠又煮了会儿,才把柴火熄掉。

    “这就好了么?”晚晴问。

    “等瓶子冷却后把里面的稠浆捞出来,细细揉成泥,再放进绢袋里沥干,象这般晴好天气,只需晒几天便能干透入妆奁盒子了。”

    晚晴仍有些不解,“既然这样就行了,为何你还浸那劳什子的香料酒?”还得泡两天两夜那般讲究。

    “这只是面脂,那酒是备来做口脂之用,对了,你们谁和大厨房那边相熟?帮我去走一趟,请他们后天儿叫外边送些牛骨头来,我要一些新鲜的骨髓作用处。”

    “不如我和二管家说一声,让他吩咐下去。”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晚弄此时脱口应道。

    三人一同转头看她,眸光无不惊讶。

    晚弄的脸容有丝腼腆,“我……我和二管家是同乡。”

    “那就这样罢。”

    当下再无事忙,各自散去。

    光景如梭,两轮日出日落之后,那藿香酒已然将香料浸透。

    这日一早尚坠便吩咐晚晴把事先备好的红色朱砂研成粉,“动作要慢,力道须得均匀,磨得越细越好。”

    她自己则往厨房取了留用的牛髓,以热水净洁,剔除浮油碎末,又讨了些现成的牛脂和上等青油,回来后将酒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以纱布滤去棉花和各种香料后再将酒液装入新瓶,把牛髓加了进去。

    然后走到晚晴身边,从钵中挑了一指甲月牙儿那么点的朱砂粉末,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捻,感觉没有硌肤的粒点,已十分滑腻溜手,便道,“可以了,我们再去外边。”

    丫头们见她又捧着瓶子往外走,边跟上去边问,“还是要烧么?”

    “嗯,这回得用旺火大烧。”

    就在她们出了屋子拐向角院的当下,已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疏月庭拱门的门口。

    “她们干吗呢?”白镜看着几道齐走而去的背影低声讶道。

    白世非的眸光却落在院子里的一个木架上,架上平摆着一个小簸箕,仿佛正在晒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看了看簸箕上大小不一的几个绢袋,抬手把其中一个的袋口打开,石榴花的芬芳扑鼻而来。

    仔细一看袋子里头,他不由惊讶得轻咦一声,以小指抹了点儿,缚好袋口放回原处,回首笑吟吟地对白镜道,“你过来。”

    不疑有它的白镜趋步上前,只见袖影一晃,他脸上已被白世非的手指刮了一下,吓得顿时退后几步,“公子你——”

    白世非示意他噤声,盯着他颊上的嫣红之色,竟果然真是胭脂,心内惊奇愈甚,转眸望向已走到角院东侧那道领头的娇俏身影,笑容一深,“走,我们看看去。”

    灶房里尚坠正簇火烧着瓶子,每当瓶中香液滚沸,她便往里加入些许牛脂,滚一次加一次,数回之后把火旺的大块薪柴撤了,以细火微烹,然后慢慢掺进朱砂,调入青油,以单筷不住搅拌,使膏状浓稠而色泽均匀。

    不会儿灭火之后,瓶中凝结的红脂已极其鲜艳细腻,香气蕴郁。

    尚坠从灶前起身,抬袖拭了拭额上渗出的细汗,这番琐碎工夫做下来,她的鬓边已有些凌乱,对开的门窗之间偶有风息穿流,拂面吹起几缕发丝,垂落时缭眉绕睫,衬着底下一双微微敛眯的点漆瞳子,有种别样的慵柔风情。

    “等凉下来后会再凝固一些,可算是完事了。”将迷眼的乌发撩至耳后,尚坠轻笑着望向晚晴她们,“这回我特地多做了份儿,小姐有几管碧缕牙筒,约莫不过五寸,把它们盛满之后,余下的口脂你们且分了。还有外头院子里晒着的,除出那个比较大的小绢袋子,其余的你们也拿去罢。”

    几个丫头一听,齐声欢呼起来,“坠子你真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几人正值豆蔻年华,不说逢年过节时喜扮妆容,便平日也想把自己妆扮得出众一点,然而质品好的脂粉价钱都不便宜,对她们而言这等开销更尤为奢侈,所以一听尚坠这话,自然喜出望外。

    见她们开心得抱成一团,尚坠不由得也轻笑出来。

    躲在走廊外窗扉后的白世非凝视着她的笑靥,眸光幽深流转,好一会后,才转身领着白镜悄然离去。

    出了疏月庭白镜忍不住问,“她们到底在煮什么东西?还有坠子的说话也怪怪的,什么口脂,那不是姑娘们的梳妆用品么?”

    白世非瞥了眼他脸上尤不/dd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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