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比往常来得更热一些,持续的高温,新闻上不断爆出有人中暑。童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一头钻进了人群里,和大家一起挤地铁。再炎热的天气,生活总得继续。

    今天是暑期结束后第一天上班,一到学校,同事们纷纷聚在一起,聊这两个月的丰富生活。

    “我跟我老公七月去了趟香港,八月去了趟巴黎,烧了不少钱,看我这块手表,十万块,我老公非要给我买,我都快心疼死了。”

    “你老公可真疼你,我这两个月一直在美国度假,可是我老公忙得很,没时间陪我。”

    外人看来多么单纯的一类人,其实这里也有攀比,有斗争,有虚荣。

    听到她们的谈论,童晓默默的转身。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有人唤住了她,“童晓,你暑假去哪儿玩了?”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没去哪儿玩,一直在北京。”

    听了她的回答,她们的表情甚是夸张,“童晓,你不是吧,这么美好的两个月假期,你竟然不出去玩。”

    “我在北京兼职,给一家公司做翻译。”

    何秋婷有些嫌弃的说道,“童晓,你要不要这么拼啊,我们这份工作已经很好了,你还出去做兼职,传出去别人以为我们工资有多低呢,简直给我们学校抹黑。”

    童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好在有人通知要开会了,才化解了她此刻的难堪。

    北京英顿双语幼儿园是最好的贵族幼儿园,很多明星名人的孩子都送到这所幼儿园就读,这已是童晓在这里工作的第三个年头。年薪十万,听上去待遇不错。可作为一个外地人,在这座大城市,每个月除去租房,伙食,车费等,剩下的寥寥无几。

    一年一度的新学期工作会议,园长在台上慷慨激昂,底下的老师们却各玩各的。

    这所幼儿园的老师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一类是北京人,大多是很有背景的角色,有的家里有钱有权,有的嫁得好,还有的两者皆是,这类人连园长都不敢轻易招惹她们。第二类是学校高薪聘请的外教,占了学校老师的一半。第三类便是童晓何秋婷这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份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工作。

    有多少高材生挤破头想进这所学校,因为在这所学校,可以接触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嫁给有钱人便不是难事。学校就有很多典型的例子,这也成为不少老师奋斗的目标。

    会议结束,园长把童晓和何秋婷叫到了办公室。

    她们俩一直是合作伙伴,这学期也搭班带小小班。

    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这所贵族幼儿园是她在二十岁的时候创办,是位极有能力的女强人。这些年,在她的领导之下,北京英顿双语幼儿园一直享有盛名。

    “何老师,童老师,今天我把你们找来,是因为这学期你们的班级会有一位非常特殊的学生。”

    何秋婷淡笑,“梅园长,能来我们学校就读的,哪一位不是特殊学生?这一位到底有多特殊呀?”

    “莫氏集团你们都知道吧?莫先生的儿子将会在你们班上。”

    何秋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梅园长,你说的是真的?莫氏集团的莫先生?”

    园长点点头,“莫先生把他儿子送到我们学校,那是对我们学校的信任。莫先生出手非常大方,直接给了学校一百万赞助费。不过莫先生非常低调,他不希望这事传出去,他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他儿子能在这里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正常学习生活,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但是,我还是要把你们找来,跟你们打声招呼,不需要特殊照顾,但必须要小心照顾。”

    ——

    从园长办公室出来,何秋婷十分兴奋,一直在问,“童晓,你说莫先生为什么要把他儿子放在我们俩的班上?”

    童晓耸耸肩,“不知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大麻烦吗?”

    不需要特殊照顾,但必须要小心照顾,这尺度如何把握。

    何秋婷激动的大叫,“童晓,你有没有搞错,莫先生的儿子放在我们班,怎么会是大麻烦呢?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恩赐。你没听园长说吗,莫先生一出手就是一百万,我们把他儿子照顾好了,他还能少了我们的。姑且不谈这个,如果我们有幸被莫先生看上,那就大发了,北京的房子随便挑,几百万上千万的车子随便开,到时候看这个学校里,还有谁敢把我们看扁。”

    童晓笑了笑,“人家儿子都有了,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

    “有儿子又怎样,像莫先生那种有钱人,谁在外面没几个情妇。”

    童晓撇了撇嘴,“那你就甘当人家的情妇,破坏人家的家庭。”

    何秋婷开玩笑说道,“如果是给莫先生当情妇,我乐意。”

    她说着挽住了童晓的手臂,“你想想呀,也许你跟他一年两年,他就厌倦你了,可这一两年,你能在他身上得到多少好处,房子车子,什么都有了。我们也就不用在这个学校,受尽她们的冷眼。”

    童晓低低的说道,“我是不会给人当情妇的。”

    何秋婷闷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臂,“童晓,你就别假装清高了,你一直都没找男朋友,难道不是为了等有钱人出现?我们是一类人,从小城市来到这座大城市,为的不就是嫁个有钱人,过高端生活。”

    童晓无奈的笑了笑,不愿解释太多。

    ——

    她和何秋婷把教室布置好,准备工作做好,便下班了。

    下午三点,天气似乎更加燥热了,童晓要走二十分钟才能到地铁站。

    何秋婷开着她那辆红色mini,停在了童晓面前,摇下车窗,清脆的声音道,“童晓,我送你去地铁站吧,这么热的天,会晒黑的。”

    童晓笑着摇头,“不用,我想走走。”

    何秋婷冷笑一声,“你果然是有福不会享的女人!”

    话音刚落,车窗摇上,车子一溜烟飞走了。

    何秋婷说她们是一类人,其实不是,在这座大城市,何秋婷租着最好地段两室一厅的高级公寓,开车上班,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的每一个包都在两万以上。她可以和学校那些贵妇人聊时尚,聊奢侈品。

    童晓租着一个三十坪的地下车库,坐地铁一小时,步行二十分钟,上下班在路上耗去三个小时。

    很多时候,这就是命,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出身。

    在学校,她总踏踏实实的工作,从不攀比。可是她不与人争,却总有人会踩着她的肩膀,炫耀自己。

    好在工作两年,她早就习惯了这些。心态放平,什么都不算事。

    ——

    去菜场买了菜,折腾到五点才到了家。

    她没有急着做饭,而是在电风扇旁坐了下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着屏幕上显示着‘妈’字样,她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按下接听键,里头尖锐的声音响起,“晓晓,你怎么不接妈的电话呢,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刚刚在菜场,太吵,没听到。”

    那头语气柔了下来,“这样呀,你一个人可要好好吃饭啊,不能委屈了自己。”

    不知为何,这些关心的话,她听着却觉得毫无温度。

    “对了晓晓,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吧?童梓大学毕业,现在要托人找工作,你知道的,现在不花钱是找不到好工作的,我跟你爸爸都下岗了,你姐姐条件也不好,所以家里就指望你了。”

    童晓按了按眉心,淡淡的说道,“妈,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这两个月都没回家,不是说在外面兼职吗?北京工资那么高,你怎么会没钱呢?”

    童晓深吸一口气,“妈,我明天往您卡里打一万块钱,我就只有这么多。”

    “一万也好,明天一定要打过来。”

    挂了电话,童晓倒在床上,双手捂住眼睛,多么希望世界一直这样黑暗下去。

    ——

    童晓上面有个姐姐童菲,童菲只大她一岁,书读得不多,三年前已经嫁人。

    父母一心想要个儿子,在第二胎生下童晓后,一度想把她弄死。被当时还在世的奶奶拦住了,做主把童晓过继给了大伯大伯母,大伯大伯母结婚多年一直未生育,把童晓视为亲生女儿,疼爱有加。两年以后,她的亲生父母生下了一名男孩童梓。

    安暖十岁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如此疼爱她的父母原来只是大伯大伯母,而她一直喊叔叔婶婶的人,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的幸福生活在她十岁生日那天终止,那日,父母为了给她过生日,一家三口去游乐场玩。她清晰的记得,父亲骑着摩托车,她和母亲坐在后面,她还在欢快的唱着歌。迎面一辆汽车朝他们飞驰过来,车主酒后驾驶,她的父母在那次车祸中双亡,安暖却幸存了下来,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连医生都说,能活着是一个奇迹。

    那次以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可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过。

    记得童梓过十岁生日的那天,爸爸下班买回来一个小蛋糕,吹完蜡烛过后,妈妈把蛋糕分好。童晓不懂事,捡了一块中间有水果的蛋糕,妈妈当时就狠狠的打了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是弟弟的生日,中间有水果的给弟弟吃。”

    从那以后,童晓在家里吃东西,总会小心翼翼的去看父母的脸色。

    童晓从小学习成绩好,一直是班级的第一名,小学毕业那次考试,童晓考了全校第一,得到了学校的很多奖品。好看的书包,先进的铅笔盒,各种学习用品。她兴高采烈的背着新书包回家,以为爸爸妈妈会狠狠的表扬她,妈妈却接过了她的书包,把里头的文具全倒了出来,“晓晓,这书包太大了,就给姐姐用吧。这铅笔盒很可爱,弟弟一直想买一个这样的铅笔盒,就送给弟弟吧。”

    那样的记忆太多,很多时候她都不愿去回忆,可凌乱的记忆总时不时清晰的在眼前闪现。

    童晓高考的时候,是锦江市的高考状元,当时她一心想进清华的物理系。可父母怎么也不同意,让她报了北京最好的师范大学。

    “你这孩子,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物理,读个师范,以后出来当个老师,能嫁个好人家。天底下哪有会害自己女儿的父母,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

    童晓第一次跟父母狠狠的吵了一架,“你们不是为了我好,你们是为了省钱。”

    当时如果首批次录取师范,可以免学费,每个月还补贴生活费,她清楚地知道父母就是冲着这一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们家里三个小孩,负担多重,你怎么就不能懂事些呢?你姐姐读书没用,可我们还想培养你弟弟读大学呢。”

    吵过之后,父母仍旧没有改变主意,后来童晓被录取了免费师范学校。

    童梓也不争气,复读了两年,才进了一所三本院校。

    童晓大学时候,父母双双下岗,童梓的学费又很高,童晓一直在学校勤工俭学,在外带家教做兼职,供童梓读大学。

    大学毕业,她很顺利的进了北京英顿双语幼儿园。然而自打她工作以来,家里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电话,索要月生活费。

    童晓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之间,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这样一直睡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还是家里的号码。

    无数次她都想按掉家里的电话,可终究没有那个勇气。

    “妈,还有事吗?”

    “晓晓,有件事妈妈忘记问你了,你谈对象了没?”

    童晓微微顿了下,随即淡淡的回道,“没有。”

    周雨薇在那头叹气,“晓晓,你年纪不小了,现在正是找对象的最佳时机,晚了就找不到好的了,记住一定要找个北京人,有房有车那种,别傻乎乎的找个人裸婚。”

    童晓不耐烦的说道,“妈,我知道了。”

    “晓晓,你别总这样打发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郝哲?他已经死了,你赶紧……”

    “妈,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忙了,再见。”

    深怕周雨薇说出任何不堪的话,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再没了睡意。

    ——

    此时此刻的沈家,气氛也极度紧张中。

    沈亦铭猛拍餐桌,指着莫仲晖的鼻子骂道,“你小子能耐了,一声不吭的就给叮宝联系了幼儿园,孩子才两岁半,你怎么忍心让他去幼儿园受苦!”

    莫仲晖眉头蹙了蹙,他这个上门女婿也被骂惯了,此刻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淡定。

    安暖撇了撇嘴,闷哼道,“二舅,您别骂他,是我决定的。叮叮再放家里,就要被你们给宠坏了,得让他去学校学学规矩。”

    窦雅娟低低说了句,“这么点小的孩子,哪知道什么规矩?就是玩的时候,非得把他送学校,这不是扼杀他的天性吗?哪有这么残忍的父母。”

    薛玉兰也说,“是啊,暖暖胡闹就罢了,晖子怎么也跟着闹呢。”

    沈亦铭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有点主见,一天到晚听安暖的,有没有点男人气概。”

    沈辰鹏很不给面子的‘噗嗤’笑出声。

    “你小子也别偷笑,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找个正经女孩谈恋爱,你妈给你介绍了这么多好人家,你要么放人家鸽子,要么把人家戏弄一顿。”

    沈辰鹏自嘲的笑着,“我曾经找过正经女孩恋爱,还想过跟她结婚,可是您不同意。”

    “你!”沈亦铭脸都绿了。

    安暖见状赶紧跑过去,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二舅,别生气了,辰鹏只是缘分还没到,缘分到了,您挡都挡不住。”

    沈亦铭闷哼,“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不准送叮叮去幼儿园,话都还没说全,送去幼儿园,每天关着,太可怜。”

    “二舅,现在的幼儿园很好的,在里头不仅能够学到知识,还可以让他学会与其他小朋友相处。叮叮现在被你们宠得,太过自我,我是他妈,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儿子吗?”

    沈亦铭松了口,低低的问道,“哪家幼儿园?有没有去打个招呼?”

    “二舅,您放心,莫仲晖都安排好了,这点能力,您必须相信他。”

    “哪天报名?”

    “就明天,我带他去,莫仲晖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去不了。”

    沈亦铭按了按眉心,叹着气道,“不行,辰鹏你明天陪暖暖去,如果叮宝不适应,哭了,你帮我把人抱回来。”

    沈辰鹏心里嘀咕,他真把叮叮抱回来,安暖还不得跟他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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