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天命有归 作者:肉书屋

    [综]天命有归第21部分阅读

    心啊。”

    风广陌还活着。

    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诗诗一脸不信,“墨妹妹,是不是伤还没好,快去休息,稍后我去客栈看你。唉,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休息吧,我拿钥匙给你——”

    墨北微拦住诗诗找钥匙的动作,摇头,“……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休息,晚上我去看看酒是怎么丢的,明天来回你,行吗?”

    “快去休息吧,管什么酒呢!等你好了再说这事儿,几天时间也不打紧。”

    诗诗对着酒摊上喝酒的几人说有事走开一会儿,拉上墨北微送她到了客栈,眼看着她躺下才走。

    墨北微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全身无力。

    并非身体的困顿,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乏。

    风广陌还活着,却把过去忘了个一干二净。

    五年时间,她找了五年,终于找到了风广陌——他却已经不是风广陌了。

    一刻钟后。

    墨北微撑着床沿坐起,往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她扶着门板站了好一会儿,才平顺呼吸,推开门。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确认。

    。

    诗诗储藏酒的屋外的平台。

    “咦,这不是阿墨吗?还没入夜,你就到这儿来啦。”

    尹千觞翻身坐起,晃了晃竹筒,“真是好酒,可得谢谢阿墨才是。”

    墨北微走上台阶,望着胡子拉碴的青年在阳光下的侧影,难以形容的酸涩从心中浮出来。

    倘若那时候,她不是寒气走脉,倘若那时她和广陌并肩对敌,他是否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广陌”二字在喉中翻滚几次,怎样也说不出口。

    “……尹公子。”

    尹千觞一挑眉,“阿墨特也见外啦,公子什么的我可当不起。我早听说阿轩有个朋友不得了,是侠义榜上排的上名次的侠士,今日一见,倒是出人意料的很。”

    青年仰头喝下一口酒,几滴酒顺着脖子流下来,他顺手一擦,舔了舔手指,唇边勾出一抹戏谑的笑。

    “听闻‘墨’成名也有十多年啦,我瞧着你也就十来岁,别是才会走路就出来闯荡了吧。”

    墨北微缓步走到尹千觞旁边,本已停下,忽而退后一大步,留下三步左右的距离,竟也不挑剔地上灰尘,学着尹千觞的动作在墙边坐了下来,取出青碧的竹筒——比尹千觞手中的小上几分,却也隐隐散发出酒气,显然也是盛酒之器。

    她刚刚旋开盖子,旁边就传来一声喝彩。

    “竹叶青!果真好酒!阿轩到底是偏疼妹子哪!”

    墨北微向着尹千觞举了举竹筒,低头抿了一口酒。

    “……尹公子似是颇为恣意而行,平日也不是定居一处的人吧。”

    尹千觞双眼一亮,“哎哟,阿墨倒是知我,果然,酒中自有良友啊!当浮一大白!”

    这样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酒气愈发清晰。

    墨北微握着竹筒,恍惚间想起几年前的梦里,风广陌说,阿墨,若非祭祀,不得用酒,你身为巫真,带头破戒,很是不好。

    现在,尹千觞说,酒中自有良友,当浮一大白。

    “恕我冒昧了。尹公子,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尹千觞眸中闪过一缕流光,抬头时已是带着酒意的笑。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逍遥自在,有何不好?”他举起手中的竹筒,作势敬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少年模样的风广陌站在白帝城边,对着银装素裹的景色出神。

    原来漫天飞雪是这般景色……

    墨北微眼前闪过这一幕,耳边传来尹千觞的大笑,一瞬之间,数个画面闪过心头。

    空无一人的冰炎洞,阳光灿烂的白帝城,用幻术代替了日夜的幽都,海阔天高的九州大地。

    “尹公子觉得,是过去比较重要,还是未来更重要?”

    尹千觞愣了愣,“阿墨这问题……倒让我想到一个朋友。”

    他抓抓头发,耸肩,“大概,只有当下最重要吧。”

    “……不叨扰了,尹千觞。”

    墨北微毫无预兆的离去让尹千觞愣了好一会儿,自语,“现在的姑娘真是越发难懂了,不晓得少恭会不会跟她谈得来。”

    话虽这样说,他的眼中却有着与脸上的笑容全然相反的凝重。

    相逢就是有缘,我们也别公子姑娘的麻烦,你叫我千觞,我叫你阿墨如何?

    他这样说着,却在说出“阿墨”二字的时候感觉到异样的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他便这样称呼过一个人。

    不……

    过去如何,他不想知道。

    他只想做尹千觞。

    作者有话要说:

    五年后。

    白帝城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之下,一片欣荣。

    墨北微正要进程,忽然顿住脚步,从等候的人群中退出来,抬起左手,纯白的衣袖稍稍滑落,阳光打在她的手腕上,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银光。

    大约有两指宽的白色手环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简朴的镂空花纹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与时下女子常戴的饰品很不相同。

    一道白影从云间掠过,准确地向着墨北微飞来,稳稳地停在她左手指尖。

    百灵般的鸟儿昂首叫了几声,在白光中化为一张字条。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三两成群地交头接耳,不约而同地离墨北微远了一点。

    原本她红颜白发就是很不寻常的了,早有人悄悄议论,如今眼见白鸟变成纸,立刻有人说定是仙家手段,偶尔几个有不同意见的也只敢偷偷瞄着墨北微,哪敢大声张扬。

    墨北微展开字条,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上次一别已有三月,近来可好?

    听闻白帝城外有人发现奇花异草,回思前次墨姑娘言道近日将往白帝,若不着急,我们可在白帝一会,正好将新制的药交给你。

    天气多变,注意身体。

    墨北微收好字条,随着人流进了城,照例问人借了毛笔在侠义榜上勾下自己要接的委托,翻到第四张纸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这张纸上,依稀能感觉到残留的灵气。

    这道灵气……

    她认识!

    即使有些不同,她也不会认不出来——这道灵气属于她找了五年的风广陌!

    风广陌还活着。

    刹那间的惊喜淹没了墨北微。

    她一直存着一分妄想……

    想着说不定冰炎洞里找不到尸身的风广陌还活在人世。

    最开始那年,她放任自己全部精力都放在调查凶手上,并无所获。一年之后,她便恢复了以前的日子——搜集散落各地的铸魂石,再加上一条,寻找风广陌。这是女娲的命令,也是调查凶案的线索,血涂之阵与铸魂石不可分割,当初在乌蒙灵谷发动血涂之阵的人定然持有铸魂石,风广陌则可能知道当初的经过。

    几年下来,墨北微找到过一些散碎的铸魂石,却没有任何风广陌的线索。

    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广陌没事,不可能不和幽都联系,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若不是困在无法离开的地方,恐怕就是……

    骤然间得到了风广陌的线索,墨北微竟有些不敢相信——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干脆利落地撕下了那张委托。

    残留的灵气太少了,再过上一时半刻恐怕就完全散尽了。

    墨北微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以纸上残留的灵气为引,发动了追踪之术,只有这点灵气,恐怕只能得到模糊的方向。

    青色的圆形法阵在她掌中成型,形如日晷,青色的指针指向一个方向。

    同时,法阵中间出现了代表距离的字。

    墨北微登时愣住。

    竟然能指示出距离——目标在一里之内!

    纸上残存的灵气本就稀薄,很快就被消耗殆尽,青色的指针逐渐消失。

    墨北微握起双手,向着刚刚指针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

    衣衫落拓的青年站在酒摊前,一手抹了抹鼻子,笑道:“阿轩啊阿轩,你真这么狠?就不能再赊点酒给我?难道怕我坑你不成?”

    沽酒娘子横了青年一眼,嗔道:“死酒鬼,你坑我还少了吗?”

    青年立刻不乐意了,讪笑着说:“我说阿轩,别这样嘛,咱俩多久的交情,这话就见外了,嘿嘿。你也知道,酒瘾犯起来,是要出人命的,你忍心看我痛苦?”

    沽酒娘子拿着烟杆,望着耍贫嘴的青年,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青年见机笑道:“我们风华绝代人见人爱的阿轩不是这样狠心的吧?”

    “你啊,尽会贫嘴。”

    沽酒娘子没好气地笑笑,为难地摇头,“诶,这回真的不怪我不肯赊酒,是……是因为最近酒一直被偷,小偷也没抓着,小本生意再亏不起了。”

    墨北微看着诗诗酒摊前站着的青年,几乎不敢相信。

    自己的感知出错了吗?

    这个人……

    一身酒气、邋里邋遢,和从前克己复礼、讲求规矩的风广陌……完全不同。

    她愣在那里,都忘了上前招呼,却是诗诗看到她之后眼前一亮,直接从酒摊跑了出来,迎面一个熊抱。

    “墨妹妹,好久不见哪!你可终于舍得来白帝城一次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年去了!”

    墨北微这才回了神,反手抱住诗诗。

    “好久不见,诗诗。”

    “你来的可巧,刚好要你帮忙,最近我的酒老是莫名其妙地少掉,我估摸着,怕是那些个精怪的东西。”

    诗诗喜笑颜开,“本还想怎么办呢,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墨北微勉强笑了笑,强自把震惊疑惑压下。

    “是啊,真是巧。诗诗,这位是……”

    诗诗美目一盼,朝着青年招手,“死鬼,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墨妹妹。墨妹妹,这个酒鬼叫做尹千觞,一听就是酒鬼的名儿吧,总是赊酒。”

    尹千觞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拱手。

    “原来你就是阿轩说的‘墨妹妹’啊。相逢就是有缘,我们也别公子姑娘的麻烦,你叫我千觞,我叫你阿墨如何?”

    “……初次见面,千觞……真是豁达之人。”

    墨北微在袖中握紧了手,好不容易才维持着微笑说完这句话,随后转头看向诗诗,就像想要避开尹千觞探寻的目光一般。

    “诗诗,你何时认识了尹公子,也不告诉我。”

    诗诗笑着一甩手,“哪能什么事都拿去麻烦妹妹呢,这个欠债的死鬼我还能收拾的了,总不能让墨妹妹特意来教训他一顿不是?”

    诗诗言语之间的亲昵谁都听得出来,显然不是对待什么欠债的客人。

    “要真是说起来,倒有那么两三年了。墨妹妹这几年来的少,这次倒是恰好遇上了。”

    “哟,阿轩,这‘诗诗’……”

    尹千觞的话被诗诗的白眼打断。

    “我姓轩名诗诗,死鬼你是问都没问过是吧?”

    “哪儿能呢,我一时间忘记了罢啦。”

    尹千觞笑着告饶,“阿轩哪,既然你墨妹妹来了,你的酒想来是不会继续丢了,赊我一些吧?”

    诗诗气得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得美呢!等着吧,事情解决了再说。一边去,别打扰我和墨妹妹叙旧。”

    “哎,我现在可是酒虫闹翻,你让我怎么一个人待着啊?”

    尹千觞恬着脸伸出右手,晃了晃手中竹筒制成的酒壶,“阿轩?”

    诗诗哼了一声,嗔道:“这回可是看在墨妹妹面上。”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壶装满,作势踢走尹千觞。

    尹千觞倒也乖觉,拿了酒就走,半点不留恋。

    “阿轩,谢谢啦,也谢谢阿墨!”

    “墨妹妹,这次打算待几天,竹叶青和梅酒都准备好了,你——”诗诗高兴地说着话,一回头却发现墨北微对着尹千觞离去的方向出神,“墨妹妹,千觞就是个酒鬼罢了,你别想多了。”

    墨北微点点头,只觉得头重得异常。

    酒在幽都时祭祀所用,平日里,风广陌从不饮酒。

    尹千觞……

    醉饮千觞不知愁?

    尹千觞和风广陌,完全不同,简直就像两个极端。他看着她的眼神有审视有警惕,纯然是对陌生人的态度。

    难怪……明明活着却没有回幽都。

    原来……他忘了……

    风广陌唤她“阿墨”的时候,亲昵而庄重,尹千觞那两声“阿墨”却让她感觉到轻浮浪荡。

    遥想昔日,幽都的夜空下,巫祝打扮的少年坐在娲皇神殿的台阶上,以羡慕的口吻说,若有一日,我能像阿墨一般,走遍五湖四海,赏尽九州风光便好了。

    广陌,你的愿望……实现了?

    诗诗连叫几声,墨北微都没有反应,诗诗登时慌了,扶着墨北微坐下,“墨妹妹?”

    墨北微回了神,恍惚地点头,笑道:“我没事。我……很开心啊。”

    风广陌还活着。

    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诗诗一脸不信,“墨妹妹,是不是伤还没好,快去休息,稍后我去客栈看你。唉,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休息吧,我拿钥匙给你——”

    墨北微拦住诗诗找钥匙的动作,摇头,“……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休息,晚上我去看看酒是怎么丢的,明天来回你,行吗?”

    “快去休息吧,管什么酒呢!等你好了再说这事儿,几天时间也不打紧。”

    诗诗对着酒摊上喝酒的几人说有事走开一会儿,拉上墨北微送她到了客栈,眼看着她躺下才走。

    墨北微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全身无力。

    并非身体的困顿,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乏。

    风广陌还活着,却把过去忘了个一干二净。

    五年时间,她找了五年,终于找到了风广陌——他却已经不是风广陌了。

    一刻钟后。

    墨北微撑着床沿坐起,往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她扶着门板站了好一会儿,才平顺呼吸,推开门。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确认。

    。

    诗诗储藏酒的屋外的平台。

    “咦,这不是阿墨吗?还没入夜,你就到这儿来啦。”

    尹千觞翻身坐起,晃了晃竹筒,“真是好酒,可得谢谢阿墨才是。”

    墨北微走上台阶,望着胡子拉碴的青年在阳光下的侧影,难以形容的酸涩从心中浮出来。

    倘若那时候,她不是寒气走脉,倘若那时她和广陌并肩对敌,他是否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广陌”二字在喉中翻滚几次,怎样也说不出口。

    “……尹公子。”

    尹千觞一挑眉,“阿墨特也见外啦,公子什么的我可当不起。我早听说阿轩有个朋友不得了,是侠义榜上排的上名次的侠士,今日一见,倒是出人意料的很。”

    青年仰头喝下一口酒,几滴酒顺着脖子流下来,他顺手一擦,舔了舔手指,唇边勾出一抹戏谑的笑。

    “听闻‘墨’成名也有十多年啦,我瞧着你也就十来岁,别是才会走路就出来闯荡了吧。”

    墨北微缓步走到尹千觞旁边,本已停下,忽而退后一大步,留下三步左右的距离,竟也不挑剔地上灰尘,学着尹千觞的动作在墙边坐了下来,取出青碧的竹筒——比尹千觞手中的小上几分,却也隐隐散发出酒气,显然也是盛酒之器。

    她刚刚旋开盖子,旁边就传来一声喝彩。

    “竹叶青!果真好酒!阿轩到底是偏疼妹子哪!”

    墨北微向着尹千觞举了举竹筒,低头抿了一口酒。

    “……尹公子似是颇为恣意而行,平日也不是定居一处的人吧。”

    尹千觞双眼一亮,“哎哟,阿墨倒是知我,果然,酒中自有良友啊!当浮一大白!”

    这样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酒气愈发清晰。

    墨北微握着竹筒,恍惚间想起几年前的梦里,风广陌说,阿墨,若非祭祀,不得用酒,你身为巫真,带头破戒,很是不好。

    现在,尹千觞说,酒中自有良友,当浮一大白。

    “恕我冒昧了。尹公子,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尹千觞眸中闪过一缕流光,抬头时已是带着酒意的笑。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逍遥自在,有何不好?”他举起手中的竹筒,作势敬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少年模样的风广陌站在白帝城边,对着银装素裹的景色出神。

    原来漫天飞雪是这般景色……

    墨北微眼前闪过这一幕,耳边传来尹千觞的大笑,一瞬之间,数个画面闪过心头。

    空无一人的冰炎洞,阳光灿烂的白帝城,用幻术代替了日夜的幽都,海阔天高的九州大地。

    “尹公子觉得,是过去比较重要,还是未来更重要?”

    尹千觞愣了愣,“阿墨这问题……倒让我想到一个朋友。”

    他抓抓头发,耸肩,“大概,只有当下最重要吧。”

    “……不叨扰了,尹千觞。”

    墨北微毫无预兆的离去让尹千觞愣了好一会儿,自语,“现在的姑娘真是越发难懂了,不晓得少恭会不会跟她谈得来。”

    话虽这样说,他的眼中却有着与脸上的笑容全然相反的凝重。

    相逢就是有缘,我们也别公子姑娘的麻烦,你叫我千觞,我叫你阿墨如何?

    他这样说着,却在说出“阿墨”二字的时候感觉到异样的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他便这样称呼过一个人。

    不……

    过去如何,他不想知道。

    他只想做尹千觞。

    。

    dlc醉梦江湖的时间段哟~

    啊,真心觉得,风广陌一开始造型可好了,虽然后来大叔也不错,不过,他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

    对了,除了火狐的abp,360的广告拦截也能让那些疑似色|情广告的东西死远点。大家要是还想在这儿看文,不妨用用,页面会干净很多。

    。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都在……

    47 醉饮千觞

    墨北微走到了江边,坐在沙石滩上,倚着一块岩石,面朝着长江,一言不发。(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片刻之后,她稍稍坐正,取出二胡,左手握着琴身许久,这才按下琴弦,琴弓滑动,奏出了第一个音。

    二胡的声音与滔滔的江水声和在一起,竟让水声多了几分宁静,使曲子多了几分开阔的气象,原先缠绵悠扬的曲调因此少了些悲伤,却添上了寂寥。

    太阳从东移到了西,留下漫天的霞光后沉入水面。

    波光粼粼,从红彤彤的暖色逐渐变为墨染的深色,一弯月牙在水面晃动,柔柔地散开一圈细碎的光点。

    入了夜后,初夏的一丝热气也便退了干净,南风一起,带出了江水的凉意。

    月牙渐渐地爬上天空。

    一个脚步声慢慢地接近了。

    墨北微自顾自地拉着二胡,就像没听到那个脚步声一般,直到身旁多了一人的气息,她的琴音稍稍一顿,立刻接了上去。

    杏黄衣衫的青年在墨北微身旁坐下,关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前年起,她去了遮眼的黑绸,发间则多出束发的红色丝带。

    月光映在她的脸上,给苍白的面庞添上了柔和的光泽,不同于时常见到的微笑,此刻她神色平静,理应看不到的双眸却映出了悲伤。

    这首曲子是“天狼姬”。他只听过一次。

    那一次,是数年之前,墨北微和他道别时所奏。

    “你在和谁告别?”

    欧阳少恭等了很久,墨北微依然沉默着,他并未着恼,反而笑了起来。

    越是对陌生人,越是礼数周全——世人多半都是如此。墨北微亦然。

    在不熟悉的时候,她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晾着别人只管自己想心事的举动,只怕察觉到有人接近,她就会立刻握起武器。

    过了好一会儿,墨北微才开口回答,“和……以前的一个朋友告别。”

    欧阳少恭眸中闪过一道流光,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

    “怪不得曲子如此……墨姑娘,节哀顺变,七情过度势必伤身。”

    “我……”墨北微指下一乱,立刻按错了位置,她马上移动手指,右手还未拉动琴弓,左腕忽然被人抓住,猛地向旁掀开,迫得她展开了左臂,手掌完全曝(露)在月光下。

    除了扶在琴杆上的拇指没有伤,其余四指,或多或少,都有细细的血痕,无名指上两道血痕还在出血。

    欧阳少恭瞳孔一紧,眉间染上薄怒。

    “放手!”墨北微低吼一声,左手用力一挣。

    “这样你还敢继续拉琴!”

    欧阳少恭不悦地皱眉,刚刚若不是瞥到琴弦异样的反光,他也不会想到她的手指已经伤到。

    之前在远处听着琴音,一点也没有发觉不妥,淡淡的血腥气完全被江水的气味盖掉。

    这首曲子里运用揉弦的地方很多,手指一旦受了伤再做揉弦,必是伤上加伤。

    “不用你管!”

    墨北微突然发力,手腕一转,脱出了欧阳少恭的掌控,再次按上琴弦。

    欧阳少恭愣了一下,冷冷地笑了起来。

    “墨北微,你想把自己的手指废掉,也不用这么麻烦。”

    琴音再起,和先前的曲调一般无二,依旧是天狼姬。

    墨北微咬着嘴唇,微微侧头,似是想要避开一旁冷厉的目光——对于早已目盲而今使用精神力感知外界的墨北微而言,这般动作,只昭示出她内心的逃避动摇而已。

    “……若不找点事做,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欧阳少恭微微眯起眼睛,语调上扬。

    “忍不住?”

    墨北微继续奏着琴曲,勾起嘴角,“是啊,忍不住……想去掐着他的脖子对他吼——给我想起来!失忆算什么,把记忆找回来就是!”

    她垂下眼帘,本就勉强的笑容立刻维持不住。

    “可是……他并不想……记起过去……只要他有那么一丝追寻过去的想法,我就会竭尽全力地让他想起来……但是……”

    一想到这里,墨北微就感到揪心。

    “但是,他根本不想记起来。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现在的自己。我有什么资格……跑去破坏他选择的人生?”

    听到这里,若是再联想不到墨北微说的是谁,欧阳少恭大约也就不是欧阳少恭了。

    他心念一转,立刻想到了“尹千觞”,也即是昔日的“巫咸大人”。

    原来两人已经碰面了?

    数个念头闪过心头,欧阳少恭叹了口气,柔声道:“墨姑娘……委实太温柔了。”

    墨北微被这句话惊得忘了继续拉琴,怔怔地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欧阳,你……路上没撞到脑袋吧?”

    欧阳少恭好笑地摇头。

    “墨姑娘何以如此妄自菲薄……若然你所说的,是你寻了几年的那位朋友,此刻你还能在这里拉琴,而不是跑去与他对峙……”

    他轻笑一声,眸光略沉。

    “换做其他人,就算知道对方不想记起过去,又怎会甘心?”

    墨北微怔了一会儿,咬着牙说:“我也不甘心啊……”

    如果是星杯骑士团的守护骑士,别说什么“失忆了再也不想回想过去”这种鬼理由,就算是“没失忆我就是不想回去”,哪怕打残了对方,她也会把人拖走,但是,那是生长于幽都、一直困守在幽都的风广陌,而不是“自愿”来到骑士团的守护骑士。

    生于幽都,长于幽都,风广陌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今他有了选择的机会,他选择留在外面,他选择抛弃过去。

    她要以什么立场来反对?

    “我很不甘心。只要他恢复记忆,我就能知道当日的凶手是谁。答案近在咫尺,我却不能得到。其实我也有办法逼他想起来,但是——”

    墨北微慢慢摇头,按下心里蠢蠢(欲)动的复仇之念。

    “如果我和他以前是仇人,我倒是能做这种事。正因为是朋友,才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这是他的选择。我没有道理要把他拽到……仇恨的泥潭里去。不过是再花些时间调查而已,现在找到了他,也算是了了一件事。”

    “这难道不是一种温柔吗?”欧阳少恭笑着点头,目光投向江面,思绪起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尊重他人的选择。”

    墨北微疑惑地反问:“要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至少要能担得起他的人生吧?我担不起,所以,只能跑到江边来郁闷,顺便……”

    她再次按弦引弓,垂眸低语。

    “——哀悼我逝去的朋友风广陌。”

    欧阳少恭有了一瞬的心惊,望着江面的月牙碎了又拼起,粼粼的波光缓缓漾开。

    “……墨姑娘,竟是当他已经过世了吗?”

    “不管他因为什么事情忘了过去,毕竟已经忘了,也完全不想再回想起来。这几年里,他已经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便如获得新生,并且,他很快乐。那么,我当他死在当年的事故里,有何不可?”

    墨北微无奈地笑笑,闭了闭眼睛。

    “我认识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决定一个人是谁的,是他经历的过去、他的意愿……他既已忘了所有,也只想沉醉当下——他就已经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人了。如果哪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或许,风广陌会再次活过来,也或许……”

    墨北微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也或许,尹千觞才是风广陌想要成为的人。

    “记得墨姑娘曾经说过,并不认为轮回之后的还是自己。对于墨姑娘而言,判定一个人是谁,记忆比魂魄更重要?”

    欧阳少恭侧首望着墨北微。

    墨北微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是自然。”

    “是吗。”欧阳少恭弯了弯眉梢,眼中跃出几丝愉悦,“把话说出来后,墨姑娘可是好受些了?”

    “……真是瞒不过你。”

    墨北微笑了笑,停下揉弦,收起琴弓,手中二胡化光消失。

    “你来的比我预想的早……抱歉,因为遇上这件事,我都忘了回信给你。”

    “正因没收到回信,我有些担心,这才加快了行程。”

    欧阳少恭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

    墨北微迟疑着接过,不放心地问:“……这里面没放什么刺激的药物……吧?”

    欧阳少恭顿时失笑。

    “十指连心,墨姑娘这时觉得疼了?”

    墨北微把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真要是疼得狠了直接切断痛觉吧……

    她把药粉往伤口洒去,手上的痛竟然立刻轻了一些,她不由地惊疑不定地抬头。

    “……欧阳,我的手指不会烂掉吧?”

    欧阳少恭半眯起眼睛。

    “你到底把我的药想成什么了?”

    面对欧阳少恭的问题,墨北微保持了沉默。

    没办法,她觉得要是把答案说出口,搞不好下次拿到的药真会出什么问题。

    ——我没把你的药想成什么,我觉得有问题的是你整个人……

    欧阳少恭站了起来,振了振长袖,向着墨北微伸出手。

    “墨姑娘,江边风凉,还是莫要久待的好。”

    墨北微没有多想,看到有只手在眼前直接就搭了一把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我该去贮藏室外面等着‘疑犯’过来了,欧阳你一起来还是……”

    “自然同行。”欧阳少恭笑道,“墨姑娘这勤于接侠义榜委托的习惯倒是多年不变。”

    “助人为乐,又有报酬,何乐不为?”

    墨北微回以微笑,“这次是帮朋友一个忙,倒不是侠义榜的委托。”

    “我还以为墨姑娘不在意报酬。那些没有回报的事墨姑娘不是也做了许多?”

    “委托人的感谢也是回报啊。不过,有真金白银会更开心。”

    “墨姑娘……很缺银钱?”

    欧阳少恭问得迟疑。

    墨北微答得毫不犹豫。

    “最开始真的很缺,后来也还好了。”

    欧阳少恭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家失窃的事情,目光瞬间复杂起来。

    一个修道中人跑去做梁上君子,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

    “……当年墨姑娘果真是……”

    恰好墨北微也想到了当年偷了欧阳家的事情,立刻扭头,咳了几声。

    “要么,银子我还你?”

    欧阳少恭笑得眯起了眼睛,轻声叹息,柔声说道:“你我之间也需这般生分?”

    呃……

    墨北微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嘀咕。

    “……那你以后别用这件事来笑话我。”

    欧阳少恭双眸含笑。

    “我何时笑话过你?”

    墨北微一愣,欧阳少恭倒是真没主动提过这件事,都是她自己提起来的——自作自受吗?!

    “……快去贮藏室吧,万一晚了,酒被偷走,我可没脸去见诗诗。”

    欧阳少恭抬袖,轻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莲子:北微,你真的不觉得用别人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北微:以前我也用约修亚的钱、凯文的钱……

    莲子:……你保重。

    48 醉梦江湖

    尹千觞瞧着天色渐晚阿墨也没再出现,心里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愿深思,口中念着“反正是阿轩的事,自然要帮忙”,几分真醉几分假醉地摇晃着躲到了角落,等着偷酒的犯人出现。请记住我) 〗

    等了没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

    两个。

    其中一个还颇有些熟悉,唔,另一个似乎也听过。

    尹千觞从房屋和石壁的夹缝中走出来,望着相伴而来的两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哟,少恭,你和阿墨居然当真认识啊?”

    面对尹千觞这声热情的招呼,欧阳少恭和墨北微的反应完全不同,或者也可以说,很是一致。

    欧阳少恭故作惊讶,转头看向墨北微,“墨姑娘,你和千觞认识?”

    墨北微直接侧了身,惊愕地问:“欧阳,你认识尹千觞?!”

    尹千觞立刻“噗”地笑了出来。

    “你们倒是默契的很。少恭,我今日才认识阿墨,我还琢磨着是不是跟你说声这儿有个可能和你谈得来的姑娘,没成想,嘿,你们本就认识啊,真是巧了!”

    墨北微咬着牙,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

    “原来……你和欧阳是朋友。的确……很巧。”

    “相逢就是有缘,看看,我们三人竟然如此有缘,要是早知道阿墨你是少恭的朋友,就劳烦你帮我多讨几瓶酒了!”

    尹千觞大大咧咧地拍着胸口,晃了晃手中的竹筒。

    “竹叶青阿轩可是怎么都舍不得给我啊。阿墨,看在少恭的面子上,你给我美言几句——”

    “千觞,小本生意经营不易,你定然又赊了人家不少账了吧。”

    欧阳少恭笑着摇头,目光中(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尹千觞敏锐地看出欧阳少恭眼中淡淡的警告之意,脸上仍是笑着,右手拇指一抹鼻子。

    “少恭你总是这样。罢啦,女孩家脸皮薄,你都为她开了口,我也不厚着脸皮缠。今儿晚上这偷酒贼抓到了,我问阿轩拿些酒总不过分了吧。”

    墨北微听着两人这般熟稔的对话方式,心里的疑问愈来愈多,却不能当着尹千觞的面问出来,只好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

    尹千觞想当然地把墨北微的沉默当作了女儿家的内向羞涩,虽然心里嘀咕着白天也没见她这么沉默,瞥到素来以微笑示人的青年脸上的笑容竟多出一些真意,他乖乖地把调侃的话咽了回去。

    “千觞,这位是我多年好友,百里墨。墨姑娘,我与千觞相识三年有余,他便是这般口无遮拦,并无恶意,你莫要介意。”

    欧阳少恭上前一步,为两人做介绍。

    他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心内有些好笑,更有几分难言的快意。

    当年墨北微来青玉坛之时,风广陌便在青玉坛内,他有心让二人不得一见,直到今日,风广陌成了尹千觞,他本有些担心墨北微会抓住尹千觞不放,不想她竟能压住对真相的渴求逼着自己在江边冷静。

    ……或许,他也隐约有所察觉,才会放任了两人在这白帝城中再会。

    往日的朋友如今视你为陌生人,这般滋味,岂是一般人所能体会?

    尹千觞“哎呀”一声,惊道:“原来你姓百里,我只听阿轩说‘墨妹妹’,还道你姓墨呢。些许失礼,还请见谅,百里姑娘。”

    墨北微愣了愣,心里五味杂陈。

    “……你喊我‘阿墨’也没关系。”

    尹千觞眼珠转了转,视线从墨北微移到欧阳少恭,再从欧阳少恭的脸移回墨北微脸上,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眼前的少女幽黑的双眸竟然没有映出任何东西。

    “阿墨……你的眼睛……”

    “千觞。”欧阳少恭微微皱眉。

    墨北微笑着摇头,“欧阳,没什么,我看不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尹千觞自知一时口快问错了话,尴尬地转头,打着哈哈。

    “我看小偷说不准快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好。”先应声的是墨北微,她异常干脆地往墙角走去,就像要逃避什么一般。

    欧阳少恭皱着眉瞥了尹千觞一眼,跟了过去。

    尹千觞眨眨眼睛,耸了耸肩,连连摇头。

    他怎么有种新人送进房,媒人扔过墙的感觉?一定是错觉吧?

    他不过就是顺口一说,少恭有必要横那么一眼过来吗,人家小姑娘自己都不介意,啧。

    偷酒的原不是人类,而是鱼精。

    尹千觞撒了个谎骗了它走,几人从鱼精的栖身之处找回了失踪的酒,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

    恰好这时一只黄雀飞来,落在欧阳少恭手上,叽叽喳喳叫了一阵。

    欧阳少恭神色逐渐凝重下来,挥手放走黄雀。

    “青玉坛出事了,我得马上赶回。”

    墨北微一听这句话,立刻抬起头,不再站在后面假装隐形人了。

    “欧阳,我送、我与你一同去。”

    “既然这样,我也一起去吧,反正有腾翔之术,一下子就到了。”尹千觞笑嘻嘻地说,“总不能比姑娘家差啊。”

    欧阳少恭思索片刻,“……也好。那便劳烦千觞了。”

    尹千觞(摸)着下巴,好一会儿才怪模怪样地开口。

    “少恭你跟我客气……倒是没谢阿墨一句啊。”

    被点了名的两人同时抬头,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使他们对视一眼。

    几年前欧阳少恭以历练为名与墨北微同行的大半年时间,两人朝夕相处,跋山涉水,途中多有险阻,互相扶持已是惯例,早就省略了这些客套来去的话。

    墨北微笑了笑,“朋友之间,本无需客气。”

    欧阳少恭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尹千觞,口中温声笑道:“墨姑娘自是……不同的。”

    尹千觞口中把“不同的”几字翻来倒去念了几次,以“我懂了”的神情看着欧阳少恭,脸上笑意更盛。

    “少恭竟也不告诉我有这般红颜知己。”

    “事出紧急,我们尽快赶路吧。”

    “我带你御剑?”

    “好。”

    尹千觞看着两人三言两语定好了决定,急忙追上去,嚷嚷着:“你们也不等等我,少恭,你太不仗义啦!”

    闹了半天,少恭特意来白帝城,是为了见阿墨啊,自己不过是个顺便?

    尹千觞自嘲地(摸)(摸)鼻子。

    御剑飞行到底比腾翔之术要快,等到尹千觞赶到青玉坛,就只看到两名弟子向欧阳少恭行礼告退了,他连忙跑过去。

    “少恭,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恭敛眸,沉声回答:“(禁)地妖物外逃伤人,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上层的毒尸制伏。”

    “青玉坛怎会有妖?”尹千觞诧异地问道。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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