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作者:荆洚晓

    第七十八章 赢取自由身 (三)

    “话说那丁容城,银盔银甲亮银枪,白衣白袍骑白马,所过之处,千军易辟……有诗为证!昔战土木堡,威风犹未减。突阵显英雄,被围施勇敢。鬼哭与神号,天惊并地惨,容城丁如晋,身都是胆!”说书先生看着这两日又了起来的茶客,使尽混身招数,说得唾液横飞。

    但这京师之中的bǎi xìng ,却是听老了书的,哪个会卖他账?听到这节,便起了哄:“这是赵子龙!你欺我等不知么?”、“倒是省事,常山赵子龙改成容城丁如晋,便来这里说嘴!”有人将茴香豆之类的吃食,胡乱扔了上去,那说书先生时在台上好不狼狈,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丁救出英宗,这消息传出京师,不论军民无不为之心气壮。zhè gè 年代,虽然于谦可以说出民为重、国家次之、君为轻之类的话。但shí jì 上,在bǎi xìng 心里,皇帝jiù shì 大明,大明jiù shì 皇帝。

    英宗被俘,国子监不知少愤青式的举监生,悲痛不已,常忧宋时靖康之耻重演,别说大字不识的bǎi xìng 了,皇帝都让捉了,谁心里不慌啊?不都寻着门路南下,也打包了细软,只等朝廷南迁就跟着走。

    这回听着丁救了皇帝回来,大伙才有了点心气,来在茶馆坐坐,谁知这说书先生给大家来这么场,哪能不起轰?

    “他说的其实也不差。”门外却听得有人这么说道,众茶客便望了过去,却见个极为富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笑着唱了个肥诺道,“学生陈恰,大同人氏。今日方到京师的,丁容城的事迹,倒是知道二,虽然这位图省事,硬把赵子龙安上去,但按丁容城的战迹,怕也差不了少。”

    那些茶客听着这陈恰是大同来的,却便对他道:“公子与我等分说、分说!”、“小二,给这位公子上壶好茶,算在我帐上!”、“好茶济什么事?小二。去对面要个三两银子的席面,给这位爷享用!”

    “不忙、不忙!”这胖得出奇的陈恰,便是和丁在赴京师路上相遇的举人,他此时连忙晃了晃手道,“学生家境尚可。酒菜还是用得起的,若是诸位想听。学生便说道说道jiù shì 。”他路上三番两次搭讪。都被丁冷落,心头极不畅快,此时享受着众人捧场的氛围,比白捡锭好银子还开怀,至于好茶、酒菜,对他来说。倒真jiù shì 极无所谓东西。

    “……学生上得城墙北望,只见鞑子营中,杆明字大旗风中招展……”胖举人说得手舞足蹈的,“……学生看丁容城把皇帝护在身后。手执长刀,冲那瓦剌鞑子排头砍将过去,个个头颅冲天而起……”

    刚入京师有些乏意,进来憩了好yī zhèn 的丁,听着不觉失笑:这位的眼睛,怕是装了天文永望镜吧?要不怎么可能在大同城墙看得见猫儿庄的瓦剌大营?还能分辨出那杆绝对不高大的明字战旗?

    “走吧。”丁对吉达说道,扔了银钱在桌子上,离开了这茶馆。

    听着民众对于自己的事迹的热切,丁的双眉总算略为舒展起来,倒不是为着那些喝彩,也不是为着那胖举人其实与说书先生没区别的瞎编,而是至少自己做的事,还是有意义的,还是被民众所认同的。

    过了御河桥,恍惚之间便听着有人叫道:“先生!”丁甩了甩nǎo dài ,他实在太过疲累,精神真的不济了,半晌才见得奔了过来的,却是刘铁,“先生,大先生和二先生教人来家里说,这两日先生便会回家来,却教铁莫说与两位奶奶知道,免得、免得……”

    “说jiù shì 了,卖什么关子?”丁没有去问刘铁家里怎么样,也没有好声宽慰他,因为他真的累了。本在瓦剌大营就耗尽了心力,又历经了数次大战,如崩紧着的弦,到了大同方才松弛下来,却又得了兵部公文,结果本就倦极了的人,两夜日之间在马上颠了三百里路,到得京城里,真是铁打的,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是,两位先生说,免得奶奶们又生出什么事来,倒就给先生添了堵。”刘铁老老实实地回了话,看着丁mó yàng ,连忙伸手要来搀他。丁挥手示意他别这么干,就这么口气吊着,若是被他搀住,泄了这口气,丁真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去兵部。

    三日之内,今日jiù shì 最后天。

    “跟着来。”他对刘铁吩咐道。

    去到兵部外面,刘铁自领了吉达去安顿、又带去马去洗刷喂了精料不提。

    丁报了名,便有吏目教他在走廊里候着,倒是有斟了茶上来,只是丁坐在椅上,不yī zhèn 便传出鼾声来。有吏目看不下去,便去叫丁,叫了几声却不见醒,就有人想要去推醒他,却听有人在身后道:“不得放肆。”回头却见于谦于大人行了出来,那些吏目连忙施礼,于谦挥手示意他们自去办事,却对亲随道,“把笔墨过来,案上的公文也取些过来。”

    待到日头西去,丁醒转过来,却见身上披着件打了许补丁,浆洗得发白的披风。削瘦的于谦便坐在自己边上,张小几,堆公文,他用指甲掐着,行行看着,不时掐个记号,或是提笔加了批注。

    “先生。”丁看着,不觉有些感动,了起来对于谦施礼道,“学生实在是太过疲乏……”

    于谦抬头望着丁,笑道:“好生坐下,待老夫看完这份公文再与如晋说话。”

    就算丁知道于谦是要跟自己算总账,就算丁心里对于谦有所提防,此时听着他这话,却只觉心头暖,坐在那里望着他那侧面,颇有些相形自愧的感觉,有点感觉自己去猜忌这位为国为民如此操劳的于大人,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责。

    于谦便是有这样的个人魅力,否则的话,王振当年要办他,bǎi xìng 官商皆上书陈情,逼得王振没bàn fǎ ,只好放手。个人,要bǎi xìng 念他的好,或是官员同僚念他的好,本就不易;但于谦是官场同僚也好,bǎi xìng 也好,都念他的好——须知官民利益本就对立的,但偏偏这两者——都愿为他出来鸣冤,这不得不说,他的个人魅力绝对不容轻视。

    “朝廷亏待了你。”于谦搁了笔,对着丁所说的第句话便是如此,“大明亏欠了你丁如晋。以微薄之力,保住大明的脸面,终于有杆旗,始终不曾倒下;终于不让大明重蹈靖康之耻,你所凭仗,不过人之力,其中艰辛安是外人知晓;其中生死安足说与人知?”于谦取茶喝了,又道,“若说前番归来是于国有大功,此番便已竟全功!本应使文武迎于城郊,纵天子不轻出,也应首辅为你解甲洗尘才是道理。”

    丁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么说,便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如游子归家,如得遇知己。

    “只是如晋,朝廷却不得不亏欠于你,你可明白?瓦剌虎视眈眈,与大明仍然必有战,此前二十万大军尽溃,京师百废待兴,又要筹备迎太上回京,实无力无闲去劳师动众,也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于谦长叹了口气,却向丁问道,“不亏欠你我,安得国事周全?”

    这话其实不见得就经得起推敲,就算不迎接丁,让他跟英宗起回来不行么?但从于谦嘴里说出,看着刚才披在丁身上,现时叠起放在旁那尽是补丁的披风,却使人觉得,于大人这话,便是至理所在。

    丁激荡之下,起身道:“丁不敢生出此等骄纵之心,请先生恕罪,先前本是奉命南下……”

    “好了,再说下去,却就教人看轻了你。”于谦了起来,硬把丁扯着坐下,笑道,“如晋,你不是会做官的人,你不是会说套话的人,老夫只取你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能祸福趋避之’!”

    丁不住点头,眼中隐约有泪光。

    于谦看着丁抚须道:“不过如晋可以宽心,虽是国家板荡之际,但有功必赏却是根本,绝不会教你委屈。部议下来,老夫先给你透个底,若是如晋愿改授武职,可授碣石卫指挥佥事。”卫的指挥佥事,jiù shì 正四品了,比五品的千户还要高出两级,那丁jiù shì 从正七品窜到正四品,不止连升三级,这是连升六级了。

    历史上陪英宗受苦的哈铭不过是给了个从六品的所镇抚;袁彬也是从六品的试百户。

    对于丁,不可以谓薄。

    于谦顿了顿,给了丁十数息思考,方才接着说道:“若如晋不愿任武职,则授奉议大夫,迁光禄寺少卿。如晋意下如何?若有什么要求,也可与说将出来。”奉议大夫是正五品,也是连升四级了,并且文官的晋升和品级,向来是与武将不同。

    丁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敢瞒骗先生,学生心中絮乱,全无主意。可否宽容两日,再复先生?”于谦点头允了,丁就接着说道,“若说有什么要求,学生只有事,便是殉国的几个弟子,可否立英烈祠,使他们得香火之祭?”(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赢取自由身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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