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红葵 作者:肉书屋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18部分阅读

    指尖扫打掌锋。

    徐子陵以掌迎上这一指,方才发觉石之轩这一指乃其全身魔功所聚,顿时给一指扫向一侧去!

    可就在此时,一箭已疾刺而来!

    石之轩从未想过会有这样恐怖的箭!即便是夜空也似是要被生生撕裂,只一点箭光一闪,明亮锋锐到如此刺目!

    箭势如电,转瞬已到门面眉宇之间!

    石之轩眼瞳一缩,似是避无可避,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已可以看到那一片迎风而飞的红衣!在这漆黑夜色之中,这红浓烈如血鲜红似火!

    那眉眼冶艳的女子正带着冷笑,手中一柄可怖弓箭正稳稳对着他,拉弦如刀。

    “嗡——”

    似是听到一声弓弦的低鸣!

    这女子,竟在此时,又射一箭!

    一箭追命,一箭夺命!

    61、算计

    几乎便是必死之局!

    但石之轩是何人?这天下间若论声名,他虽出身魔派人称邪王,却可称是比天下三大宗师更为难对付的人物,其智谋武功皆为天下正道魔门所忌惮。

    而此时石之轩正面临死局,竟是比昔日四大圣僧围攻更为凶险,因那些个老和尚毕竟出自佛门,心存悲悯,如今这局却是绝杀狠辣,不予他任何逃走活命的可能!

    因在那两支箭夺命之时,一旁尚有剑光亮起,那冲天的杀意凛冽的剑势即便是在他有所防备全盛时期尚要避其锋芒,更何况在面前夺命双箭,后有徐子陵阻截之时?若他所料不差,寇仲亦在不远处。

    不过是刹那,石之轩便反应过来面前这红衣女子是谁,龙葵,他本并未将此女放在心上,却不想是如此凶煞强悍之人,竟比他魔门中人更为辣手无情,且要厉害得多!即便是如今魔门中新一代中最为优秀的婠婠,亦没有如此重的煞气!

    这惊艳狠辣的一剑,无疑是那于毕玄手下败而不死的跋锋寒,若非他对毕玄十分了解,怕也不会如此高看此子,因他知道毕玄绝非会手下留情之人,全力一杀而未死,可见其不凡。

    徐子陵、寇仲,称他们为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高手亦不为过,这样的四人,这样的绝杀之局,石之轩眼中却依旧冰冷沉静。

    狠狠咬破舌尖,鲜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噗!”

    石之轩不惜伤及心脉,吐出这一道鲜红的血箭!

    小小的血箭如一道流光,就这般与龙葵的第一支飞到石之轩面前已刺破他双目间的皮肤,滚出一粒血珠的气箭狠狠撞在一处,凌厉的气劲刮得石之轩面皮生疼,他便借着这血箭去势往后疾退,身后便是徐子陵,旁侧跋锋寒剑上暴烈的剑气让他心中微寒!

    “蓬!”他一指如铁锤般击出,却终变作掌,一掌削向跋锋寒锋锐无匹的长剑,带出一道淋漓的血线,劲气震荡,他这一掌出自不死七幻,竟是重愈千斤,显然如今这必死之局也激发了石之轩的凶悍之气,出手便是杀招,不过时至此时,也容不得他在留手。

    跋锋寒压下因这一掌翻腾的血气,绝不后退一步,一脚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剑锋一转又是一剑劈去!

    石之轩这一掌不曾逼退跋锋寒,而此时龙葵的第二箭已到面前,身后徐子陵喝出一道真言,一招宝瓶印毫不留情地击来。

    精通幻魔身法的石之轩本不惧围攻,他的身法奇诡,只需让他有些许可趁之机,绝不惧围杀,偏生此刻面前这三人,龙葵与跋锋寒实在太过狠辣凌厉,竟是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一上来便是杀手,这才有如此局面,否则即便是换做寇仲与徐子陵,恐怕亦是让其脱围逃走。

    石之轩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只是以血箭阻了那夺命一杀,一掌解了跋锋寒的绝杀一剑,虽眼前这箭已到眼前,却也让他强提一口气,不顾隐隐作痛的心脉,施展幻魔身法试图遁去,他已知此时局面不利他太多。

    “哈哈,邪王哪里去!”

    寇仲的声音传来之时,石之轩的心只是沉了一沉,唇角闪过森冷的杀机。

    “噗!”

    竟是长箭入体的声音!

    石之轩吐出一口血来,竟是不曾想到,那龙葵居然有这样一箭等在他遁走的方向,余光中瞥见那女子唇角淡淡的笑意,不禁心中一寒,顿时明白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女子,她方才两箭,竟还不是全力出手!

    这一道气箭,射穿了他的肩胛骨,一条左臂几乎无法提起。

    此时已是石之轩一生之中最为艰险的一瞬。

    宝瓶印袭身,偷天剑刺来,连寇仲的井中月都击到,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手持长弓,射箭之术堪称可怖的女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年轻一辈中可称最优秀的几人围成的杀局,终于困住了这个邪派第一高手。

    若非那箭堵住了石之轩的去势,他早已脱围,若非跋锋寒、徐子陵与寇仲的凌厉杀招,他却也不必如此顾忌那可怖气箭。

    但他是石之轩,岂会轻易赴死?

    大喝一声,生生受了徐子陵一掌,侧身避过跋锋寒偷天剑锋芒,只在腰侧划出一道不算浅的伤口,一掌劈向寇仲,这一掌狠辣至极,甚至带了几分同归于尽的意味!

    即便是寇仲,也不能全然接下这聚集石之轩一身魔功的一掌,只得退后半步,井中月划出一道黄芒,上来便是一招“方圆”朝石之轩狠狠劈去。

    石之轩要的便是这半步小退,幻魔身法全力施展开,只一道残影一闪,已是脱出了三人包围。

    可惜尚有龙葵。

    “噗!”又是一道气箭入体,成功阻截了石之轩遁走的身影,这一箭狠狠射穿了他的肺叶,顿时鲜血如柱!

    即便是强悍如石之轩,眼前也晕眩了片刻,偏在此时,他又嗅到了那阿芙蓉淡淡的甜香,阿芙蓉能止痛,能让他舒适很多,但在此时,却是他的催命符。

    这种时候,他更需要伤痛来刺激自己的凶性,需要伤口处的痛楚来保持更加清醒的头脑,而非是这甜香带来的片刻舒适,这会让他在要流血而亡的时候,都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没有痛,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石之轩的心一片冰寒。

    “少帅、子陵,今日你们竟对婠儿做这样的坏事哩!”

    甜美的声音从街那头传来的时候,白衣如雪的婠婠出现在视线里,她是声音依旧甜美娇柔,俏脸上却是沉静如水,美眸带煞,显然来者不善。

    婠婠从来都是一个善于掩饰情绪的人,如今日一般怒形于色几乎未曾有过,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这盘算计,实在让她愤怒莫名!

    她非是一个人来,手中尚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让寇仲与徐子陵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垂着头的人质竟然是近日方才到达长安的雷九指!他到达长安之后,不过与寇仲与徐子陵联络过一次,居然就被婠婠发现了行踪,并在此时带到了他们面前。

    “咳咳。”石之轩低头咳了两声,随即纵声笑道:“看来近日石某命不该绝!”

    寇仲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因他已然猜到婠婠必然是那一日跟着他寻到了雷九指的住所,雷九指乃是鲁妙子之徒,寇仲与徐子陵与鲁妙子亦有师徒之义,与雷九指的关系与一般朋友愈加不同,昔日雷九指为尹祖文七针制神所伤,忍受巨大的痛苦,却仍不曾吐露寇徐二人的秘密,乃是二人最信任的人之一,此时婠婠既带着他到此,显然今日已杀不得石之轩。

    石之轩伤重,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处仍不停有血色漫延。

    “将他给我们,石之轩给你。”龙葵淡淡道。

    婠婠抿着唇,冷漠地看了一眼龙葵,方才对寇仲与徐子陵道:“回去告诉王猗,今日之事,婠婠必有后报!”

    雷九指被扔了过来,石之轩沉声道:“原来是他。”

    寇仲讥讽道:“婠妖女当真好胸襟,石之轩杀你师,如今你却来救他,却不怕你师父在泉下死不瞑目!”

    婠婠道:“少帅不必相激,于我魔门大道而言,私人恩怨又算得什么,今日我却是非救邪王不可。”

    徐子陵解开雷九指身上禁制,朝寇仲点点头,他方才松了口气。

    直到婠婠与石之轩离开之后,寇仲才沉声道:“王猗不是说今夜会拖住婠妖女和杨虚彦么?”

    徐子陵道:“以婠妖女的才智武功,能拖到此刻已是不易。”

    龙葵轻笑道:“石之轩伤势沉重,恐怕半年内都不得痊愈。”

    跋锋寒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快走,恐怕是唐兵到了!”他们在此处交手并不算十分隐秘,动静并不算小,今日唐宫出了这样的事,《寒林清远图》又被龙葵盗出,李渊必不肯善罢甘休。

    四人这才带着雷九指飞快离去。

    王府之中,王猗看着窗外天色,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到脚步声响起之时,他不等寇仲质问,便回首笑道:“婠婠将石之轩带走了?”

    寇仲愕然道:“你知道?”

    “不错,今日并非杀石之轩的好时机。”王猗道,“方才嫁祸给他,若他便这般死了,未免令李渊生疑。”

    徐子陵皱起眉来,“那婠妖女怎会去救石之轩?”

    “因她不得不救。”王猗道:“恐怕她已是猜到我前来相助少帅,魔门对李唐的渗透由来已久,今夜你们杀尹祖文,魔门对李唐的控制便弱了一筹,她知此时非是内斗的时机,魔门已然四分五裂,而少帅、宋阀与我王氏的联合,同李唐便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局面。石之轩乃是魔门的重要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快速复兴魔门的希望,婠婠虽是祝玉妍的弟子,但一个阴癸派尚不能完全掌握,若少帅非是如此让她心存忌惮,她会非常乐意看着石之轩死在你们手中,再徐徐图之,如今却是不行了,她必须要尽快,否则,天下若落在你少帅的手中,少帅不同于李氏门阀,对魔门自然不会留情,而宋阀之中有宋缺坐镇,他们的手脚也伸不进去,我王氏数百年大族,也自没有魔门插手的余地,到时魔门要图自保都是不易。”

    寇仲震惊道:“会否太夸张了一些?”

    王猗摇头道:“婠婠此人心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复兴魔门,天下大计,她非但要救石之轩,还会尽力保住他。此时魔门积弱,她唯有与石之轩联合,才是最为聪明有利的做法。”

    徐子陵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恐怕此时,杨虚彦去看他的好师父去了。”王猗微笑道,“你说若让李渊看到石之轩、婠婠与杨虚彦在一处,会让他如何作想?”

    寇仲震惊道:“今夜唐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李渊怎会出宫来!”

    “不用出宫。”王猗淡淡道,“石之轩只是见你们入了唐宫,子陵又伪作他的模样,却不知龙大小姐与老跋在宫内伪作婠婠与杨虚彦,今日我布局以少帅和子陵为饵戏耍了婠婠与杨虚彦一番,婠婠恐怕心中生疑,杨虚彦却多半不曾意识到此举的意义。”

    “所以那杨虚彦自会回到宫中去!”寇仲悟道。

    王猗亲自替四人斟茶,“不错,此时杨虚彦正想从石之轩口中得到整部不死法印,此时石之轩重伤,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但石之轩却不肯完全信任他。此时你们在唐宫中闹了一场,整个长安风声鹤唳,原本石之轩有个养伤的好去处,便是大德圣僧的密室,奈何如今他却也并不能肯定那个地方的安全性,而最危险的地方自来说不得最安全,石之轩多半会同意杨虚彦的邀请到他处去养伤,石之轩对杨虚彦心存忌惮,以他才智必然猜到婠婠心中所想,知婠婠会尽力保他,自会让婠婠同去。”

    徐子陵怀疑道:“怎会如此凑巧,婠婠在长安亦有隐蔽秘处,石之轩恐怕并不一定随杨虚彦回宫去。”

    跋锋寒看了王猗一眼,“若不成恐怕王公子另有计划。”

    王猗轻轻笑道:“不错,若是他们不去杨虚彦处,或是要分开,我自有计划让他们不得不在一起,要令李渊发现也是不难。”

    龙葵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阴险。”

    王猗顿时笑容一顿,苦苦地叹了口气。

    寇仲却嘿嘿笑道:“阴险好阴险好,阴死那老石才好!如此一来,今夜之事便套牢在那三人头上了!恐怕那杨虚彦要倒大霉。”虽如此说着,他是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

    徐子陵看了王猗半晌,才舒出口气道:“看来今夜尽在你的计划之中。”

    龙葵却冷哼一声,那袭白衣被她扔在地上,一声燃火响声,顿时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她满脸煞气,徐子陵顿时目不斜视坐好,不再询问。

    徐子陵想到走前王猗说的那个计划,想来那备用的才是当真,这么说来,将龙大小姐也算计了一把,偷眼瞥了瞥王猗,见他仍旧一派从容优雅,顿时心生佩服。这家伙应是喜欢龙大小姐无疑吧,却还如此算计她,就不怕……

    “龙大小姐,此茶如何?”

    在这种时候尚能如此温然问话,这回连寇仲都对这小子有些佩服了,胆子真大哇!

    龙葵一字一句道:“你是想让我泼你满脸茶水吗?”

    王猗却依旧微笑,清雅如玉击的声音温柔如水,“如果当真恼了,泼一泼亦是无妨,在你面前,女装都穿过,又有什么能比那更丢脸?”

    寇仲与徐子陵齐齐震惊了,他们原不知还有这一节,同时震惊的尚有安静坐在一侧的绿衣,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似是无所不能,永远都高贵雍容的公子,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啪!”茶桌震颤,茶水泼洒。

    这回是跋锋寒将偷天剑拍到了茶桌之上!

    寇仲与徐子陵立刻挺直了脊梁,正襟危坐,刚到唇角的笑容立刻憋了回去,憋得他们差点内伤!

    62、危局

    “我要杀人!”跋锋寒冷冷道,自有一种剽悍凌厉的杀气!而拍在茶桌上的偷天剑似乎还在震颤。

    坐在王猗身侧的绿衣在跋锋寒将偷天剑拍在桌上之时就吓了一跳,她自小在王氏长大,虽是婢女,吃穿用度却可比寻常千金闺秀,非是寻常下人可比,自跟随王猗以来,见识气度更是日渐不凡,即便如此,她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与龙葵、师妃暄、石青璇那等自由行走江湖的女子自然不同。

    更何况,那是跋锋寒的杀气。

    他的武功自大漠风沙实战而来,他从来以战练武以血悟道,此时逼人的杀气一泄,她能维持这般静坐的姿态已是很不错,虽脸色苍白,眼神亦是不稳,但终究还是未失了大家婢的规矩。

    王猗却不动如山,甚至连微笑亦是不曾少上一份,只淡淡反问:“哦?”

    “既一切都在王公子的计划之中,不若猜一猜,我要杀谁?”跋锋寒缓缓道。

    绿衣打了个冷颤,几乎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在下一瞬就会对公子拔剑相向!

    王猗道:“跋兄一向率性而为,又岂是我可以猜测的?”

    龙葵微微皱眉,几乎以为这个优雅从容的男人在讥讽跋锋寒,可这人一派清风明月的模样,讥讽这个词,却很难套用到他的身上。

    跋锋寒抓起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淡淡瞥了王猗一眼,带着并不想掩饰的血腥气,“这长安城中我想杀的人太多,不过今夜只杀一个,我既去不了大漠修行,又错过了洛阳之战,自然要找个人来给我的偷天剑染一染血。”

    “若要杀人,我倒有个好人选给你。”王猗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看着白瓷杯内浅绿山青的茶水,鼻端萦绕淡淡微苦的茶香。

    跋锋寒已行到门口,却回首看来,油然笑道:“不知王公子所指何人?”

    王猗道:“瓦岗,王伯当!”

    “啪!”这回是寇仲拍桌而起,“这人确实当杀!”

    徐子陵点头道:“素姐的仇,总还是要报,这小子竟还逍遥在长安吗?”

    王猗淡淡微笑,“非但逍遥在长安,近日还在积极追求独孤凤,并试图算计瓦岗李密与沈落雁。”

    寇仲浑身一震道:“沈落雁?”然后不由向徐子陵看去。

    徐子陵皱起眉来,“独孤阀与沈落雁一向有仇,但如今李世绩正随秦王领兵在外,征战洛阳,独孤阀怎会在此时对沈落雁下手,未免不智!”沈落雁乃是秦王李世民天策府中大将李世绩之妻,若此时算计沈落雁,岂非让李世民为难?随即一震道:“有人刻意为之?”

    王猗点头道:“不错,独孤阀试图引得李密叛出长安,更意欲将沈落雁套入局中,不要低估独孤阀,现时独孤阀和宇文阀均投靠李渊,一向以来三阀关系亲密,现在两阀更清楚保存富贵权力的唯一生路,就是全力支持李渊。只看李渊能请得动尤楚红入宫保护张婕妤,可推断他们的关系。有张婕妤在背后支持独孤阀,加上李渊对李世民的猜疑顾忌,在顺水推舟下,李渊说不定会纵容独孤阀向沈落雁报复。一旦令沈落雁背上与李密叛变的罪名,秦王怕亦无可奈何,因为沈落雁对李密的忠心,早是人尽皆知的事。”

    “而李世绩乃是李小子手下大将,恰逢洛阳之战,若因沈落雁之事,恐怕连李世绩也会被牵连。”寇仲沉声道。

    王猗郑重道:“正是如此!依目前的形式发展,如若寇少帅放弃争霸,洛阳必然失陷,宋缺给你气得心灰意冷下将袖手不理中土的事,李渊会把李世民召回长安,改由李元吉主持大局,由于洛阳得关中支持,窦建德亦是有败无胜,巴蜀依约降唐,天下群雄像骨牌般应声投降或战败覆亡。于此情况下,李世民肯定会被魔门的人刺杀,那时唐室天下若不落入魔门之手,亦难逃塞外联军入侵征服的命运。而这一招看似只针对沈落雁,但天策府中李世绩、秦琼、程知节等皆为李密旧部,实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李世民的计中计。”

    寇仲怔在当场,直至此时,他方才确信面前王猗会站到自己这方的原因,因他对天下大局看得极准!

    王猗放下已凉的茶,“若是此事当真发生,我王氏自也可在乱局之中谋生存,以琅琊王氏的中庸之道,再兴盛百年并不难,但魔门掌下的天下却不会有盛世之景,因魔门中虽有能人如石之轩之流,大多却自私狭隘,只看利益,且此时魔门四分五裂,各有心思,却非是短期能解决的矛盾,且魔门若面对塞外联军,多半只会惨败而归,他们对塞外夷族向来看不太起,却不如少帅又或李世民这般了解塞外作战之法,乃是必输之局,到时天下又要乱上几年。”

    门口的跋锋寒略一挑眉,“如此说来,这个王伯当是非杀不可了。”说罢径自抬脚离开,竟是再不看厅内众人一眼。

    寇仲跳起来,“我同你去!”

    却有一只雪白的手掌狠狠将他按了下去,寇仲被那力道一按,差点坐倒在地,愕然看向龙葵,只见龙葵温柔笑道:“既然寇小仲你如此重要,还是留下罢!”

    徐子陵在寇仲旁边抖了一抖,龙葵尚是首次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话,实在太不习惯。

    寇仲亦然,他不知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龙葵此时的慈眉善目,一时面目竟有些古怪的扭曲。

    龙葵却悠然地朝跋锋寒走去,“放心罢,今夜自会将那王伯当杀了。”她停了停脚步,“啊,不若把那李密也干掉如何?”

    绿衣愕然看向那个红衣明艳的女子,如何也不明白她怎么能用一种温软柔和的声音说出这样轻飘飘的杀人之语来!

    “啊,对了,猗公主。”

    王猗带笑看向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虽是在笑,眼中却不见笑意,仿佛猜到她想要说些什么。

    “你今天心不稳呢。”龙葵浅笑,“真少见。”

    王猗道:“是啊,明知算计了你会让你生气呢,结果却不曾对我发火。”他的口吻里似乎有些遗憾。

    龙葵唇角的笑意依旧明媚,“王猗,你是喜欢我么?”

    王猗却不见诧异,只淡定而温柔地答:“是啊。”

    寇仲与徐子陵听到这两人对话不禁一抖,怎么就感觉有种从心底透上来的寒意呢?

    龙葵微微眯起眼睛,“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王氏的人都杀光吗?”

    这一句,冷冽如冰!

    龙葵走到前厅的时候,天已泛白,晨光微熙,这漫长的一夜终究过去。

    那人正坐在厅前的台阶上,丝毫不顾石阶的冰凉,伸展着修长挺直的腿,双手撑在身后,正抬头不知看着什么,一派清闲模样。

    “不是说去杀人吗?”

    回过头来,正是微带笑意的跋锋寒,他眨眨眼睛,指了指耳朵道:“若不听完再走,怎会甘心?”

    龙葵似笑非笑,“如今可是听完了?”

    “听完啦!”跋锋寒并不掩饰眼中的愉悦,“可又觉得今日天光正好,竟是想再留他们一刻。”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油然道:“不知龙大小姐可有时间陪我去吃早点?”伸出的那只手作出邀请的姿态,无比潇洒自得。

    龙葵看向眼前的男子,正伸着手的他英俊的面容带着柔和的笑意,一双深目里落入了晨光的明采,若流光般吸引人的目光,一瞬竟让她生出岁月静好之感,不过立刻又让她哑然失笑,跋锋寒此人好战凛冽,又怎会是静好之人?

    虽将手掌放入他的掌中,感到他粗糙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却勾唇笑道:“你是否很得意?”

    跋锋寒却愕然看向她,无辜道:“这从何说起?”

    龙葵浅笑,“你可知我为何要那样说?”

    跋锋寒道:“自有你的理由。”

    龙葵看他一眼道:“与你无关。”

    跋锋寒只微微一怔便洒然笑道:“他的心眼太多,我不懂,不过你,我倒是有几分明白,不过是怕麻烦吧!”

    “琅琊王氏基于两汉,鼎盛于魏晋,南朝以后走向衰弱,寻常人在隋时已不复听闻王氏之名,但百年大族,又岂是那么容易覆灭,这门阀之中的门道,可不是如此简单的,单看这李唐,兄弟阋墙,勾心斗角,三妻四妾,哪样能少得了。”龙葵原也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只是她却说了,“但看王氏王毓胆敢与王猗相争,便知王氏并不太平。”

    跋锋寒皱起眉来冷笑道:“这王猗说爱慕于你,却只会牵扯地你陷入王氏后宅之中,无异于全然束住你的手脚!”

    龙葵斜眼笑他,“还不算太笨!”随即话语又冷下来,“是以,我道若有一天我一怒之下杀他王氏满门,也非是不可能!”

    “因我龙葵,如今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不懂忍让之人!人若欺我负我,那便杀了又如何?”龙葵的口吻微嘲,“他王猗心中明明十分清楚,却仍是如此说出口,真心大胆!”说罢冷哼一声,显然因王猗的行为十分不悦。

    跋锋寒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忍他作甚!杀遍杀了!人若欺我,杀了便是!”

    “所以,你便想杀我吗?”龙葵目光流转。

    跋锋寒哑然,随即笑道:“总有一天。”

    “何意?”

    “总有一天,若你死在我前,自不必我杀,若我之将死,你却还活着,那说不得要杀你一杀!”跋锋寒道。

    龙葵笑道:“你之将死,为何还要杀我?”

    “若我死了,留你一人在世,岂不寂寞?”

    龙葵停步,只怔在原地,只见面前跋锋寒正扬眉而笑,满目柔和。

    阳光落在对面而站的龙葵与跋锋寒身上,一人高大健美,一人红衣明艳,正是相称相宜。

    许久之后,龙葵才道:“说穿不过是你霸道,即便是死也想拉我一道罢了。”声音却极轻。

    跋锋寒却道:“龙葵,你若死了,我会活着,虽再无乐趣。我若死了,如你也毫无乐趣地活着,便如那时孤魂野鬼般在草原游荡,不若死了。”他靠近她,将她的头埋入他的胸膛,轻轻吻着她的发,在她的耳边如是说。

    这人的话如此不公平,却不知为何让龙葵心中微微酸涩。

    为何他会明白?她要的其实是比同生共死更自私的东西,那便是总有一人守候,即便是死,也莫要留下她一个人。

    如此罢了。

    原以为早已寂寞成习惯,却不知还是最怕孤独。

    但她仍在他的胸膛闷笑道:“跋锋寒,你未免太自信了些,除了你,我便不会喜欢上旁人?”

    这家伙的手紧紧扣着她,却也笑道:“旁人?龙葵,你可是欠我一条命!岂可喜欢上旁人!”

    龙葵叹了口气,“好吧,若你也欺我负我,那我便杀你一次再救活你,如此杀上你十次八次来抵你满门好了!”如此只有他一人,未免太不够她杀了!

    “好!”

    在《寒林清远图》被盗之后,长安的城防骤然加强,这也说明石之轩、婠婠等人应已脱困,至于杨虚彦,从王猗处得来的消息看,亦已离开唐宫,如今不知所踪,不知是否与石之轩一同遁入偌大的长安城中。

    李渊显然恼怒非常,誓言要杀石之轩来平息怒火,李元吉领命日日派兵搜寻街道和长安各魔门秘处,搅得长安人心惶惶。

    便在《寒林清远图》被盗次日晚,瓦岗李密被击杀于府邸之中,尚有与他密谋的王伯当,但在李渊怒火正盛的当口出现此事只会是火上浇油的结果,长安的城防骤然增强数倍,寇仲、徐子陵等人显然不便再留,当日便从杨公宝库密道之中悄悄离开长安,长安诸般事宜,皆交予王猗手中。

    时至此时,寇仲方才能完全信任王猗,因知王猗这般睿智出众之人,选择投入己方阵营乃是最佳选择,无论谁看到李唐已被魔门侵蚀到如此地步,都不会再对李世民抱有幻想,除非他攻下洛阳之后自立为王,将他的父兄妻儿全然舍弃,但以李世民人品来说,此事自然绝无可能。

    而香家之事,香家的真正主持人不是香贵而是尹祖文,香贵只是尹祖文的爪牙,贩卖人口的勾当是由尹祖文一手策划出来的。既然尹祖文已被诛杀,剩余工作王猗自可不着痕迹地将香家势力连根拔起。

    自慈涧失利,王世充不纳寇仲死守慈涧之策,仓皇撤兵,寇仲愤然离开,李世民遂进行其事先张扬的进兵大计,对王世充的东都进行外围切割。在李世民的精心策划下,调兵遣将,断王世充南北路,上谷公王君廓兵胁洛口,断其东路,更威胁东都粮响的供给,而李世民则亲率大军,自慈涧直取北郊,连营以通东都,枕兵于洛阳之北。

    王世充退守洛阳,令郑军军心涣散,到得闻罗士信和张镇周相继降唐,后者更与杨公卿原为郑军的两大支柱,其降影响极为庞大,加上李世民声势日盛,外围城县不战投敌者日众,王世充胜李密后建立起来的声势如江河下泻,一发不可收拾。李世民兵胁回洛城,王世充只得慌忙派出杨公卿偕太子王玄应反攻,望能从其手上夺回洛阳此重要命脉,却是大势已去,无功而退,只能于回洛城西筑月城以抗唐兵。

    回洛被破,李世民再接再厉,进而兵迫管城。在唐军如此强大的攻势威胁下,王世充的部下诸将纷纷降唐,其他河南诸郡望风景从,纷纷归唐自保。

    王世充势穷力竭下主动出击,冒险突袭李世民,被李世民手下大将屈突通及时赶至,狠挫王军,王世充逃返洛阳,其大将被生擒,斩王军首级过千之众。自此王世充只敢躲在洛阳的高墙后,再不敢以身涉险。

    洛阳被围之局,已成。

    数日后,寇仲抵达梁都,梁都等若少帅军的京城,规模虽只是长安、洛阳那种大都会十分之一的大小,却是少帅军经济和军事的中心,训练兵员的营地校场设于城西北的丘陵山地,于高处筑有堡垒石寨,有一定的防御力量,可对循运河两岸从水道攻来的敌人构成威胁,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徐子陵却前去巴陵,他必须再见一见石青璇,即便没有去送天竹箫的借口,他也依然会想再去见一见这个令他感到迷醉的女子,她是除却师妃暄外真正让他动心的女子,甚至比起师妃暄,石青璇在他的心中更为美好无暇,至少不会如师妃暄一般令自己心碎!

    不管如何,他会为将来的幸福,也为她的幸福而努力一次,老跋尚能抛下仇恨而与龙大小姐携手,他又怎会没有争取心爱女子的勇气?

    在寇仲看来,跋锋寒与龙葵在如今形势之下,居然见色忘义,不知去向,简直罪不可恕,幸得两人承诺在开战之时必会归来这才让寇仲作罢,跋锋寒只道要回一趟草原,龙葵自与之偕行,只走之前留下一道传讯符,若事情紧急,她与跋锋寒自会尽快赶回。

    待得徐子陵幽谷归来,与寇仲会合于梁都,恰逢王世充派出王玄恕向寇仲求援,寇仲决意去往洛阳送粮之时,跋锋寒与龙葵方才归来。

    无名在天上盘旋,并骑而来的跋锋寒非但不见风霜之色,反倒风采更甚以往,只见他背挂偷天剑,比之长安时的锋芒毕露,短短时间之内,居然将草原一路追去中原,又在中原历遇杀机而来的锐利棱角磨平许多,精气内敛,杀气不显,却显得愈加强悍,气度不凡。

    寇仲见跋锋寒精神饱满、气定神闲,不禁嫉妒道:“还道是兄弟,兄弟正被愁得头痛时,你倒正在塞外逍遥。对了,龙大小姐呢?”

    跋锋寒哑然笑道:“我日夜兼程而来,你倒还在此抱怨!”却对“逍遥”二字丝毫不提,然后提及龙葵,“我打听到消息你们要去洛阳送粮,她便先行洛阳,也好趁你们还未到洛阳之时打探消息,以便接应。”

    寇仲脸色古怪道:“随你走了一趟塞外,龙大小姐居然也开始听话了嘛,居然肯替我们独自去打探消息!”以往龙葵虽与他们出生入死,又救他们性命,但要让她主动去做什么事情,却是极其少见。

    跋锋寒却不理会他的打趣,“原我可到的更早一些,途上却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儿,搁了一天工夫,否则昨日便可与你们会合。”

    寇仲精神大振道:“是否想置我们于死地的唐军?”

    跋锋寒哈哈笑道:“少帅果然精明,我们找个好地方再说话,最好把猎鹰召回来。”

    寇仲微一错愕,打手势令无名飞回肩上,随跋锋寒朝附近一座山头驰去。

    三人在小山丘下马,登上高处。阳光普照下,阵阵吹来的秋风仍使人感到寒意,原野黄绿红三色交杂,一片斑烂。

    跋锋寒遥指正西方远处,道:“大约一万唐军就藏在那座山后,清一色是骑兵,由李世民的天策府大将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庞玉三人率领。”

    寇仲失声道:“竟是他们三人?”

    徐子陵明白寇仲的震惊,若追来的是李世绩,是理所当然,那代表他们行藏露光,探子飞报李世绩,李世绩亲率骑兵来追截。可是长孙无忌三人乃李世民的随身大将,理应留在李世民旁助他攻打洛阳,而庞玉之于李世民,等若洛其飞之于寇仲,专负责情报探察,追兵既由他们率领,可知李世民先一步晓得他们会运粮往洛阳,所以派出精锐,突袭他们这支运粮队。

    少帅军内有内j!

    虽如此,寇仲却哈哈笑道:“既有老跋替我寇仲送消息,又何必怕他娘的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庞玉!老跋,放心吧,明天黄昏我们可在洛阳对着城外的李世民喝酒,一边聆听老跋和龙大小姐此次在塞外的缠绵香艳情史!”

    跋锋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等你有勇气把这句话在龙葵面前重说一遍再说罢!”

    可惜寇仲的愿望终究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待得进入洛阳城中,龙葵将城中形势一一告知寇仲,“如今形势不妙,这将是洛阳在围城中的最后一趟粮食供应。”

    寇仲心知龙葵说的不错,此时洛阳孤立,李世民已截断所有粮道,令城内军民缺粮无食,届时洛阳将不攻自溃。寇仲能成功把粮草运抵洛阳,其中颇带侥幸成份,关键处在跋锋寒及时通风报信,又因有杨公卿弃置的渡桥设施,各方面配合下得到成功。而这将是洛阳在围城战中最后一趟的粮食供应。即使寇仲等能突围返陈留,再没可能把粮草运来。

    寇仲道:“唉!这粮食供应的问题真教人头痛,据龙大小姐所言,虽有大批人逃离洛阳,可是留在城内的军民们过十五万之众,我们送来的东西顶多够半个月之用。”

    跋锋寒却哑然失笑道:“你这条数是怎样计算的,五百辆粮车,每车两头骡子,合共壮骡千头,每天杀骡百头,可食足十天。杀骡后再杀马,一个月怎都捱得过去,何况洛阳尚有余粮,就当仍可捱一个半月,该够时间让窦建德来解围吧!”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若要让他们想,如何也没法把那些辛苦将粮食驼来的骡马计算在内。

    龙葵却只是摆摆手,“现今唯有当机立断,趁李世民的封锁尚未完成,在半夜突围离城,去见窦建德!”

    寇仲叹了口气,知道龙葵所道乃是最好的办法,是以莫说再打趣跋锋寒与龙葵,他们连休息的时间也不过只剩下两三个时辰罢了,待得天一黑,便是此次最艰险的一仗,今趟往见窦建德绝不会是顺风顺水,还是李世民击杀他们的一个好机会。

    四人各自休息,寇仲见跋锋寒与龙葵踏入同一房中,即便在这紧张时刻,依旧不忘对徐子陵挤眉弄眼,徐子陵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径自回房。

    不过两个时辰,便听跋锋寒在门外淡淡道:“兄弟们!修行的时候到哩!”

    水闸“隆隆”声中往上绞起,到可容木筏通过,狭长的木筏悄无声息地下水,筏尾涌起一团水花,木栈顺水沿洛河疾如奔马的冲过水闸,来到城外茫茫的黑夜里。两岸四方黑沉沉一片,似是全无敌人,但三人晓得李世民围城的十二万大军,已在四周高地和河道险要处重重布防,无论他们向任何一方突围,仍难逃敌人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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