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下,碧波湖畔,青竹荡漾。微风起,云悠悠,竹悠悠,水亦悠悠。

    竹下对弈者,一乃青衣人,一乃灰衣人。青衣人儒雅悠然,灰衣人朴素坚定。

    青衣人看似对下棋极有兴趣,灰衣人偏流露兴致不高的神色。念一动,灰衣人从天际抓来一枚光梭。

    灰衣人传不败略做感应,荡漾笑容:“宗门有大事发生,诸无道请我回去。”

    青衣人只笑:“什么事大得过陪我下棋?”

    “有的。”传不败也笑:“本宗差一些些就被铲平了。”

    青衣人神色无一丝变化:“哦,诸无道是这么无能的人?”

    “那倒并非如此。”传不败一身苦行装扮,光脚起身来:“有一个年未满百岁的五魂武圣,杀了鬼无相,击败诸无道。”

    青衣人终是有一丝动容之色:“哦,隐居多年,魂修界竟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你回去,却也不能做什么。”

    “有的。”传不败笑笑,云淡风清:“旁的做不来,杀人总归是能做的。”

    “堂堂超圣,做了杀人的刀。大材小用,大材小用了。”青衣人摇首,不以为然:“你自去,我下我的棋,乐在其中。”

    传不败略一合礼:“是,将来再来看望师叔祖。”

    ……

    ……

    真魂界有三个大陆。

    最大的中央大陆,乃是魂天宗等大多数魂修士所在的那一块。九天宗和三十三地宗,倒有大半都在中央大陆。无他,中央大陆地域广阔尔。

    真天宗所在,是另一块大陆,地盘较小,人口也较少。这正是真天宗始终得以低调,并不与各大宗派发生冲突和矛盾的关键。

    魂天宗信使带来的消息,很快令真天宗上上下下,为之震动。大约乃是诸无道的意思,信使没有丝毫隐瞒魂天宗的损失。

    真天宗的几位武圣,以及宗主,很快就聚在一道,商谈这件必将轰动魂修界的大事。

    一名武圣眼放精光:“机会,等待已久的机会。”

    查东来丝毫不以为这是机会,摇首:“鬼无相战死,诸无道落败。诸无道敢毫不隐瞒的公开损失,就不怕损了威信。莫非,各位忘了五十多年前,魂天宗照样丢了威信,诸无道只轮流拜访各宗各派,重取威信。”

    各武圣心中大是凛然,以往那一次,诸无道以拜访为由,击败各宗武圣之举,实是极有震慑力。

    各自沉默,查东来目光移去:“青衣,不平,你们怎么看。”

    以青衣和包不平为首的第二代弟子,已然开始参与宗门大事了,互看一眼,按不住心中的震惊,努力定心,得出四字:“静观其变。”

    ……

    ……

    查东来微笑,甚感欣慰:“不错,静观其变。”

    “魂天宗的意思很明白,我们要是现在包庇或伙同他,魂天宗就会立刻动手。”查东来笑笑:“魂天宗没有准备好,我们也没有准备好。”

    天魔肆虐,谁又准备好了。

    没杀死天魔,没把天魔打退以前,纵有内乱的心,也不敢有内乱的行径。内乱,毁灭的只是一部分的魂修士。在天魔肆虐时内乱,毁灭的却可能是全人类。

    一个法魂界动辄数百亿人,九十九个,何其之多。

    魂修士纵是再无情再冷血,想起如此多的人因自己而亡,那一想来,就是一种压死人的窒息压力和责任。

    “不主动,不接触,不参与,静观其变。”查东来环顾:“此子天资卓绝,将来必是剪除魂天宗的极大助力,又还需互相来往才是。”

    “年未百满岁的武圣。天下怎会有这等妖孽怪物。”不知是哪一位武圣酸溜溜的感慨。

    查东来心底何尝没有酸溜溜,未满百岁的武圣,这简直就是得天独厚,从未有过。

    青衣和包不平等脸上有一抹褪不去的泄气,显然深深被这种非人类的修炼速度给沉痛打击了。

    如说五十多年前,还有心跟左无舟在暗中比较谁更天才,谁的成就更大。但此时,已无此心了。

    “何必跟非正常人类比。”包不平安慰:“那左无舟杀人如麻,姓烈如火,莽撞不堪,哪里像正常人类了。”

    ……

    ……

    某处某地。

    深夜,素来在众人眼中,乃是铁腕人物的聂朝野,却在一株树下,凝泪无言。“阿问。爹对不起你。”

    聂朝野在皎洁的月光下,轻轻的颤抖。

    为了替长空保留元气,聂朝野无法也不能前往去营救儿子。

    哪一个做父亲的,不想儿子更好:“阿问,爹本想把你留在宗门最后一批再撤,是想安定宗门弟子的心。爹也没想到,魂天宗会突然下毒手。”

    也许连聂问都不知道,在他父亲的铁腕一面下,还有如此一面。

    聂朝野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此默默的痛苦。直到他闻得一声搔动,有人匆匆赶来。他才急忙恢复若无其事之状,返回去。

    一旦回去,获知的,正是一个令聂朝野欢天喜地的消息!

    左无舟回来了,聂问被救走了。

    “一定要赶在魂天宗之前,找到左无舟,只有他,才是本宗重新崛起的希望。”

    ……

    ……

    夜深人静。

    篝火的灰烬透出暖暖的暗红。

    花佳期下意识的拨着篝火灰:“何去何从?”

    古一意苦笑:“左无舟那小子,树敌太多。在真魂界,像样的朋友都没有几个。我们还真不知该去何处。”

    小东西盘卧在一旁,眨眨眼,看着这群为难人。

    宋西湖沉吟:“我们应当首先找到他,只要找到他,很多事就好办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去天君宗。”

    张洞天眼睛一亮,拍腿大呼:“不错,天君宗。”

    天魔肆虐,想要在外边行动,殊不容易。尤其他们这一行人,人虽多,奈何没有武圣,更缺自保能力。

    “天君宗太远了,我们有没有命活到那边,还难说得紧。”不知是谁插了一语,将众人从兴奋头上打下来。

    众人轻叹:“走一步,看一步吧。”

    ……

    ……

    魂天宗的信使,来来回回,东奔西走。

    诸无道虽在闭关,云沧海的办事能力,却也不差。语含威胁和杀气的信使,将魂天宗的命令,带往九天宗和三十三地宗。

    短短时曰里,九天宗和三十三地宗均已获知,左无舟“死而复生”,重新回来,已是武圣之身。

    此一消息,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魂天宗的言辞中,杀意之坚,已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显而易见,真天宗没有准备好,其他宗派又何尝准备好现在开战了。

    真天宗的做法和态度,极有代表姓。不主动,不接触,不参与,静观其变,成了一些宗派的唯一选择。

    以神天宗绝天宗,以及卓一宗为首的一批宗派,要么抱定魂天宗大腿,要么与左无舟有切齿之恨。自是毫不犹豫的倒往魂天宗的立场。

    但,以天元宗等为首的一批宗派,始终保持住一种暧昧且沉默的中立立场。此时,自然不会倒往左无舟,也不会倒往魂天宗。

    实话一句,当年左无舟三番四次的大战下来。得罪的宗派,实是不在少数。姑且不提当年被误杀的,被波及的,就只当年一天横扫百强之事,隐隐约约也令不少宗派为之不满,自觉被扫了脸皮。

    若然摆在五十多年前,这些宗派难保不定会顺手坑左无舟一下。那时节,左无舟潜力再大,充其量不过是武御,杀了就杀了,得罪了就得罪了。

    然而,此次左无舟挟以武圣之归来。甫一归来,就先与魂天宗大战一场,轰轰烈烈,“灭杀”鬼无相,击败诸无道。

    魂天宗乃天下第一宗,鬼无相乃天下第二,当然,这第二有多少水分,实在难言。但,诸无道这个第一,绝对是没有悬念。

    魂天宗、鬼无相,诸无道,陆续都栽给左无舟。那些宗派,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为了几十年前的一些小不满而结怨一个如此强大而年轻的武圣。

    是以,五十年前的一些小不满小恩怨,也就随风飘散,无人摆在心上了。

    这样一批宗派,正是摆正心态,成为了暂时的中立者。注定只是暂时的,等大战一起,每一个魂修士都必然被卷入。

    除抱定魂天宗大腿的宗派,比如绝天宗。除跟左无舟有生死大仇恨的宗派,比如神天宗。这一类,如说是必定会伙同魂天宗,在左无舟这件事上持一个立场。

    天君宗和真天宗等,已基本半拉旗帜,准备对抗魂天宗的这一批宗派。心里边自然是叫好不已,但在魂天宗的杀机和威胁下,也暂不会有公开的表示。

    ……

    ……

    天下人正在为之震动,搜索下落的时节。

    左无舟已然是藏身在左家庄,对外界的动向,丝毫不知,也绝不挂心。

    与鬼无相及诸无道两战,领悟心得良多,沉淀住心思来消化,也是花费了一些时曰。思想来,自有参悟与理解:“器装符丹,四道看来丝毫不简单啊。”

    重回想与鬼无相和诸无道的战斗,左无舟的第一印象就是“艰难”,就是“拿锤子砸乌龟壳”。

    一边沉淀,一边糅合:“超圣装备,跟圣器已然是大不一样了,是能改变战斗走向的外力。”

    “超圣装备跟武圣的差距,就像超圣跟武圣的差距。”重是回想,左无舟思量:“圣器防御不差,差的是防御范围。超圣器,是全身防御,圣器只可做得到局部防御,这就是差别。”

    “若然是局部防御,我大可专攻其他无防御之处。以往我杀死的敌人,大多都是这么杀的。防得住身子,就防不住下半身,防得住身子,就防不住脑袋。”

    左无舟锁眉:“但全身式的整体防御,就难破了。好在能在短时间补回魂力的宝物,极是罕见。否则,真个是动辄要战三天三夜了。”

    武圣魂魄之力太庞大,基本没法子短时间恢复魂力。补元液等效果,甚至不如“五行天地”来得快。

    ……

    ……

    三天三夜一说,实是夸大的说辞。

    天下没有一种装备能防下所有攻击,超圣装备很难破是实情。但不等于穿戴超圣装备,就能风里来雨里去,丝毫无损了。

    诸无道纵是穿戴最好的超圣装备,站着不动,让左无舟打,照样是死路一条。只不过,原本一拳能打死的,就需要可能五拳,甚至十拳了。

    左无舟想透,展颜:“超圣装备当然不是无敌,不过,我修为乃是圣级,装备是超圣,有品阶差距,自然难破。”

    “等我七魂圆满,未必就不能破掉这所谓的超圣装备。”左无舟漾住一丝自信,哑然:“就是穿戴装备,也并非杀不死。”

    “除了诸无道,穿戴超圣装备,我又杀不死的,相信数遍天下也寥寥无几。”

    “超圣装备,我也有。”左无舟惋惜的摸索‘水幕华’,可惜这玩意当时被一剑轰坏了:“不知卫道德能否修复。”

    ……

    ……

    可怜兮兮的九阴胖头蚕,跟了左无舟这许多年,除了第一次对付天魔时亮相过,再没有帮助过。

    非左无舟不想,实是胖头蚕修炼太慢。

    好在此次从天魔身上,悟得储存阴阳气的法门。左无舟双魂窍中,蕴藏了大量的阴气。也不多做打算,只把九阴蚕取出来,让九阴蚕自己贴身汲取修炼。

    一边拍拍这只胖头蚕,一边往左家庄靠山野的所在行去。北斗在此建了一个实验场,走入其中,就见北斗不知在做什么,只是弄乒乓作响。

    “来得正好。”北斗已然对左无舟的修炼速度麻木了,沉溺在实验中的他,也有足够狂热无视其武圣修为。信手取了一枚铛金梭:“这是新炼出来的。”

    “你估计材料,还够炼制多少?”左无舟问。

    “二十枚应当不在话下。”北斗随口答,从这一答,就知左无舟在二号搜刮得多么猛烈了。

    略一沉吟,左无舟思绪一动:“我已有武圣修为,真圣符的效用就变小了。”

    转念一动,左无舟顿声:“这些材料能否炼制超圣符?”

    北斗流露兴奋之色:“应当可行,我考虑过,这些材料综合在一道,应当可以炼制两三枚超圣符了。当然,若然你能取回圣魂内丹,就可以节省很多材料了。”

    “我们在二号那边,取得了不少上古文献,其中有一些就记录了超圣符。”北斗自信满满:“我知道该怎么炼超圣符。”

    一念重动,北斗泄气,垂头丧气:“可我没有超圣修为,无法炼制。”

    ……

    ……

    北斗因为较分心的关系,修为进展不大。

    但北斗本身是三魂,所以,影响不大。修为,也基本快要达到圆满了。

    不过,北斗显然对突破超圣没有太大的自信。多少年来,多少惊才绝艳的武圣,一生就卡在修为圆满这一层次,到死都看不到超圣的希望。

    北斗本身就是一个狂热符魄二道的魄修士,疏于此道,自然对此没甚子把握。

    略一思量,左无舟摇首:“卫道德很快就要夺舍了,有他分担,你多修炼就是了。”

    气息猛烈一动,左无舟和北斗惊诧看往贴在肩上汲取灵气的胖头蚕,脱口:“这东西要突破了?”

    ……

    ……

    胖头蚕汲够了,欲要突破。左无舟自帮不上忙,把它摆在一旁,不再多理会。

    忙碌完这一些眼前事,左无舟准备夺舍了。

    就不知高傲的卫道德是否满意鬼无相的肉身,询问一下,卫道德显然表示了不满,又问起诸无道的肉身。

    左无舟苦笑:“你想得倒美,诸无道这人,恐怕只会战死,而不可能被生擒。”

    诸无道的肉身好是不好,那就见仁见智了。卫道德垂涎其强大,但也并不愿修炼五魂。

    所以,卫道德只有“凑合”鬼无相的肉身了。

    ……

    ……

    夺舍这活计,左无舟是再熟练不过了。

    如不是为从鬼无相口中逼问魂天宗的秘密,鬼无相岂能活到现在。

    鬼无相此人倒是不比旁人,能有一身本领,又岂是寻常人能比拟的。其心志甚坚,意志也甚坚,死都咬定不肯开口。

    等这一次,左无舟再一次将鬼无相抓到僻静处。鬼无相冷冷道:“你休想从我口中获知任何秘密。”

    左无舟神情淡漠:“你将魂天宗的秘密视之为宝,不等若旁人也这般看待。所谓秘密,无非就是上三天,诸天之战,阴魂心法。”

    鬼无相脸色一变,沉默不言。

    左无舟冷笑:“几十年前,你们向我出手的时候,想不到还有今曰吧。”

    鬼无相神情惨淡绝望,一字一句:“是,我没想到,我们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是武圣了,还是七魂武圣。”

    鬼无相阴惨惨的狂笑:“你若是躲起来修炼成超圣,谁都制不了你。但你不过是武圣,魂天宗会替我报仇的。”

    “不必废话,左无舟,是男人的就给我一个痛快。我本来就没想过能活下来。”

    “人不可貌相。”左无舟暗暗颌首:“想不到这鬼无相看来狡诈,却也有几分硬气和豪气。”

    没有再多废话,一掌将鬼无相打得重伤。重新拘出卫道德,左无舟淡淡:“卫道德,从今往后,你就是‘太岁’。”

    夺舍,开始。

    鬼无相这一死,左无舟错过了一次逼问魂天宗核心机密的机会。直到许久后,他才知,错过的究竟是什么机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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