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帕萨迪纳。
    在这个北面靠山,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绿茵之城里,历史悠久的工匠风格住宅随处可见,尖顶红瓦的造型是这儿的特色,‘合’字形的房屋结构更是给人一种玩乐高之感,而当人们想要借着夜色窥视玩具一般的积木乐园时,微风裹挟着无奈,飘进了大伙的耳中。
    “西德尼?hi~啊?你说白天?那事我已经知道了,是的,是的,非常突兀……”
    “罗伯特?戈尔迪又在那儿给她女儿谋求机会了?这事情我之前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她女儿的项目我们梦工厂会做的,但不是现在……”
    “噢~乔治~怎么连你也打电话给我?”
    当老头甩掉眼镜,左手握拳,单手杵额,打着电话时,吱嘎声响,豁然出现。
    闻此声音,本就在应付各方的家伙面露不虞,而在眯眼探究,发现所来之人竟是自己的妻子后,脸上的不爽,这才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身心上的双重疲惫。
    “你怎么来了?是萨莎在找我吗?告诉她我很抱歉,今天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
    手指轻捏鼻梁旁的眼窝,老头儿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到一旁的同时,还抄起了妻子带来的披萨,直接往嘴里塞,虽然达不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但和细嚼慢咽也沾不上边,快速咀嚼完后,用于提神的咖啡,更是成了他下咽的工具。
    瞧见丈夫如此模样,身着蓝色衬衫的凯特-卡普肖也有些心疼。
    “那些人还是为了玛丽-简么?”
    “不然呢?”斯皮尔伯格耸了耸肩。
    “罗兰这回做的太过分了,他为什么要选择临阵逃跑?和以前一样,自己选一个喜欢的,不就行了吗?”凯特-卡普肖对这种交易实在是太熟悉了,而正是因为熟悉,所以她才觉得白天的发展有问题,“他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谁都挑不出毛病,被选中的家伙固然欣喜,但没被选中的也不会抱怨,因为既然都是在做交易,那注定就会有下次机会!”
    能动用关系的,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清楚,在互有背景,并且背景实力相均衡的情况下,选中与否,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重点,重点是利益关系人选没选。
    罗兰若是亲自敲定了女主,那便意味着他是各项交易中的参与者,遵守着圈内的游戏规则,并且默契的维护,要知道,这种没法以白纸黑字呈现的人情交易,靠的就是大家的自觉。
    可现在,罗兰不选,那就是掀桌子不玩了。
    决定者不是利益既得者?
    因为关系户过多,所以大玩平衡?
    那下次呢?
    下次谁还敢做他的人情交易?
    正是因为圈内人想要知道罗兰的态度,所以斯皮尔伯格便从试镜结束之后,就遭遇了熟人的电话轰炸,面对那些迫切想要知晓答案的家伙,老头儿也很无奈,因为——
    “他没有下次了啊……”
    “what?”凯特-卡普肖显然没有料到,丈夫会突然抛出这么个话语。
    下一秒,她的反应更是超出了老头的预料,“他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难怪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凯特结婚啊!他这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后,留个孩子?”
    “咳咳咳……”正在喝咖啡的老头差点被妻子的脑洞给呛死。
    用纸巾擦了擦嘴后,他这才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他要退圈了!”
    “如果不出意外,《蜘蛛侠3》会是他这辈子最后一部电影,就算他今天亲手敲定了女主,那也只是一时的迷惑,等他宣布息影后,这些事情还是会出现的……”
    到目前为止,罗兰准备撂挑子不干的事情,只有老头、大卫、凯特、索尼以及他自己知晓,但为了向妻子证明罗兰没事,所以老头只能把几个月前的交易方案说了出来。
    而在得知罗兰把自己的人生玩成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的项目后,先前还在帮丈夫抱怨的凯特-卡普肖顿时呆愣当场,过了好半晌后,这才皱着眉道——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先挑起的头?”
    “对……”老头儿没有遮掩的回应道。
    然而这句话语,却让他妻子炸了起来。
    “你疯了吗?”凯特-卡普肖呼吸一窒,本还关切的眼神顿时换成了诧异,甚至还带有一点点的纳闷,“既然你提议他退圈!为什么还要拉着那些人给他投票?”
    “你明明知道那群家伙都是嗅到血腥味便永不放弃的豺狼!你不应该给他们希望的!”
    “他和六大的交易,就已经稳拿一座奥斯卡了!而且罗兰最初的目标也仅仅只是给凯特拿一座!你根本就没必要怂恿他去拿奖,更没必要让自己也陷进去!”
    感受着妻子的怒火,老头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回应,而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你觉得没必要?”
    “难道有必要吗?”凯特-卡普肖根本就无法理解丈夫的想法,“罗兰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拿奥斯卡!那你又何必顶着压力帮他运作?他是你儿子?还是你是他爸爸?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就因为他是你学生?可你学生多着呢!你管的过来吗?”
    “还是因为他也喜欢玩游戏?可玩游戏的家伙多着呢!你怎么不去管别人?”
    “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把他捧上神坛!”
    “而他现在这种不负责任,把压力丢给你的行为,让我觉得恶心!”
    妻子的话语令老头抿了抿嘴,他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但不全对。
    若是以老师的身份,以玩家的身份,以知己的身份来看,那他的确没必要提议罗兰去运作个双奖,更没必要豁出老脸,帮他拉票,但问题是——
    “帮罗兰拿奖,其实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
    老头儿起身,主动给妻子倒了杯水,紧接着来到对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给她轻轻地按捏了起来,“凯特,你知道吗?索尼与安培林与魔兽影视的全球发行公司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是他提议我拿的,而当时,我并没有和他说过梦工厂的组建计划。”
    “他仿佛看得到我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整个交易的开端,是他知晓我不喜欢任天堂。”
    “当我被他说服之后,使用他的资源,和他一同拿到股份时,梦工厂的组建,忽然就变得顺利无比了,之前还想思考的杰弗瑞-卡森伯格,直接就同意了我的计划,虽然大卫-格芬早就有卖掉公司的意思,但在瞧见我拿到股份后,他便立刻打电话告诉我,自己可以立刻注资,而本就想建立全球发行体系的保罗-艾伦在得知我和罗兰共同持有一半股份后,他的钱打的比谁都快,本来还硬性要求我们签下对赌回购协议,但在有了股份以后,接下来的谈判中,他便收回了这个苛刻的条款……”
    “如果说他的建议是梦工厂诞生的基石,那这种话语肯定是太过夸张了,但若是说他的建议给我抹除了不少麻烦,这个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我们现在不算是单打独斗,在另外五家看来,我们创建梦工厂的目标,是为了吞下索尼影视娱乐,而我们,现在也想吞下索尼影视娱乐。”
    “但光凭我们,其实还差了那么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伯纳德和卡尔的关系并不好,事情其实也不会变得这么麻烦……”
    当初斯皮尔伯格怂恿罗兰冲奥时,只是告诉罗兰,索尼很麻烦,如果有机会,可以尝试着解决这个麻烦,但他并没有告诉罗兰,该怎么去吞下这个庞然大物。
    而现在嘛,面对妻子的询问,老头儿也只是稍微说了一点。
    但这一点,其实就已经点名了一切。
    吞下其他上市公司的手法,无非就那么一点,请卡尔-伊坎虽然价码会高,但成功率也会大大增加,可惜的是,作为棕榈滩乡村俱乐部的一员,他们没办法和卡尔-伊坎接触,因为伯纳德-麦道夫不喜欢卡尔-伊坎,私下接触的行为,会让他们失去一个赚钱的机会。
    麦道夫和伊坎对立,其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作为纳斯达克的董事会主席,伊坎搞的那些破事,无疑是在给他上眼药,而他所做的那些破事,若是让对方介入,肯定会原地死亡。
    就像索罗斯说的那句话一样‘经济史是一部基于假象和谎言的连续剧……要想获得财富,做法就是认清假象,投入其中,然后在假象被公众认识之前退出游戏’。
    麦道夫骗得了一堆自作聪明的投资人,但他骗不过不做投资只靠抢的野蛮人,所以在他的包装之下,基金会里那些品德高尚的高端会员,便不能和光脚扛枪的家伙一起玩。
    那在这种情况下,罗兰这个非会员,就是最好的联系人,再加上他本就有索尼与安培林与魔兽影视的全球发行公司的股权,属于局内人,所以……
    帮小徒弟冲奥,让这个无心拍戏的家伙干一些符合大家利益的事情,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为此撒出去的人情嘛……
    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反正他的口碑摆在那儿,能用时间解决的事情,那就不要急躁嘛……
    可问题是,罗兰竟然掀桌了。
    这就让人头疼了。
    虽然老头明白,这的确是罗兰这种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作为一个讨厌麻烦的家伙,罗兰所做的每个决定其实都是为了能更加舒坦的挣钱,但——
    时机不对啊!
    “刚拿奖没几个月就搞事情,这真的会让人觉得,罗兰飘了啊!”
    给妻子按摩,让其平复情绪的老头叹了口气,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呢,桌上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悦耳的铃声令他面色一苦,而等他懒得查看名字,抄起来就接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倒是让他非常意外,“克林特?”
    “你别告诉我布莱丝也去试镜了!”
    “这样他都跑吗?这真的是……”
    然而,老头那感同身受般的抱怨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坐在他对面的凯特-卡普肖只发现丈夫的面庞先是被灰暗笼罩,然后僵住,持续片刻之后,便又转为意外和欣喜,紧接而出的话语,更是充斥着感慨和满意。
    “真的?!六千万的项目,华纳让罗兰投资两千万?”
    “他自己亲口和你的助理说,他是看了《天使之城》后的有感而发?”
    “噢!这个该死的孩子!他就不能在事情发酵之前投资吗!”
    “害我在这儿接了一个下午的电话!”
    挂断电话时,那溢于言表的开心让凯特-卡普肖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克林特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是罗兰投资了一个项目。”
    老头儿摆了摆手,那股子高兴,就像换家成功的我大哥一样——笑的没眼睛。
    此番作态,更是让凯特-卡普肖看不懂了,可就在她想继续询问,罗兰到底投资了什么项目,能让丈夫忘却他放所有人鸽子的行为时,老头又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
    “凯瑟琳?”
    “你和你老公的《灵异第六感》拍的怎么样了?”
    “人选好了马上拍?今年年底就能封镜?”
    “那好,等把《灵异第六感》忙完之后,就立刻启动《人工智能》。”
    “对!让汤姆先去拍自己的电影吧!《少数派报告》往后放一放……”
    “为什么?”
    “因为我要接《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对!我要接!不要那么惊讶好么?”
    “时间不是问题!《人工智能》三个月就能拍完,两千年的时候,就能正式拍摄《魔法石》,加上筹备选角时间,零一年春天就能封镜,然后无缝对接《少数派报告》,那电影一百天就能收工了,紧接着便是‘逃亡三部曲’中的《逍遥法外》,只要拍快点,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后面的《密室》……”
    “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赶?”
    “因为罗兰想让我拍这个系列啊……”
    等罗兰第二天接到凯瑟琳-肯尼迪的电话,得知那个老头已经确定接手《哈利-波特》时,国骂max这个被动技能,瞬间就触发了,“握草!站队真特娘的是一门好用的技能啊!”
    罗兰原以为自己意思一下,让那群以为自己不想还人情的家伙吃个哑巴亏,别再自己面前烦,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没想到……这直接就撩到了那些犹太人的心尖尖上去了?
    “看来非裔这个挡箭牌,对他们来说是真的重要啊……”
    “有非裔在闹事,那主流群体就会仇视非裔,但若是非裔这个菜园子没了,那喜欢搞事情的犹太人,就又会和以前一样,成为过街老鼠了……”
    “绝不重蹈当年覆辙,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根本目标,而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利益显然是大不过集体利益的,而我嘛……我在他们的眼里应该就是个屁股正的不能在正的二五仔了。”
    罗兰猜的没错,在绝大多数的犹太人眼里,他这个从小就接受斯皮尔伯格教导的小韭菜,显然就是亲犹的急先锋——
    一部《七宗罪》把天主教和新教全都黑了,这种觉悟世间少有啊!
    《肖申克的救赎》从明面上看,是在帮大统领的忙,但实际上,更是在维护犹太人看中的韭菜园子,种族矛盾这种问题可以闹,甚至可以闹大,但程度,也得掌控。
    mt若是不吸引仇恨,那又有个卵子用啊!
    但mt若是在嘲讽一声之后就被人打爆了,那这也是得不偿失。
    只有掌控好度,才能更好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当然了,虽然只猜到了结局,没有猜到程度,但这并不会妨碍罗兰打个电话去道谢。
    他从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斯皮尔伯格帮自己是应该的,更多的时候,不让他在族里难做,其实就是罗兰最好的回报了……
    而在拨通电话之后,率先传来的却是嬉笑吵闹之声。
    仔细一听,便发现老头正在陪儿子女儿吃早餐。
    在和那些相熟的家伙一一问好之后,说话之声这才逐渐远离,等几乎听不见时,老头儿那不客气的话语,这才从听筒里传来,“罗兰!你昨天干了那些事!竟然还敢打电话给我?”
    一听这话,罗兰就乐了,但嘴上却哭诉道:“史蒂文,我冤枉啊!”
    “那么多女孩,家里都是有权有势的,万一我把持不住,凯特还不得杀了我?”
    老头翻着白眼,一点都不相信罗兰的话语,但还是强硬的问道:“所以你就溜了?”
    “不溜不行啊!我如果待在那儿,那昨晚只能跑你家睡觉去了!”
    “咳咳咳……”
    老头差点没被罗兰的无赖劲给呛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那是以前我没欠这么多人情啊……”
    虽然二人都默契的没提《绿里奇迹》,但对话全都是围绕这些东西展开的,而在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罗兰的想法,确认他的用意后,老头便没再多问,而是转道提起了《哈利-波特》。
    “那个项目我接了。”
    “我知道啊,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事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因为那项目会全程在英国拍摄,所以你要是接了,那每次拍摄时,都会出现半年都回不了家,见不到孩子的情况。虽然我不是梦工厂,但你每晚要陪孩子用餐的要求,我还是能满足的,所以我就问一问,你是要把孩子接到英国去上学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让凯特去帮你找学校?放心,这方面她熟……”
    既然老头答应当导演,那罗兰可就准备赖着他不放了。
    八部全给他拍算了,正好也能把《世界大战》、《丁丁历险记》那些垃圾个pass了。
    想要强人锁男,那自然是得把对方的需求满足妥当,可还没等他大放厥词,表示可以出钱给老头在英国买套别墅时,电话那头的话语,让兴奋的他坠入冰窟。
    “谁和你说,我会全程待在英国的?”
    “嗯?你不全程待在英国,那剧组还拍什么戏啊?”
    “谁说我不在英国,剧组就不能拍戏了?”
    “what?你难道还想找个导演,联合指导?”
    “对啊!”
    “不是……罗伯特和克里斯他们的风格很像,但不一样啊!”
    “谁说我找他们了?好莱坞不是有个家伙的风格就是对着我抄出来的吗?”
    “……”罗兰愣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词组,“你说我?”
    “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奖励。”老头大笑着说道:“你都和凯特在一起了,那以后肯定会时常去英国的,到时候呢,我把群像一拍,剩下的镜头你对着分镜草稿磨就是了!”
    “我拍三个月你拍三个月嘛,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如果这三个月里,还有两个月是暑假,我不就还能带着全家去英国度假了吗,这么算起来,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月不回家而已……”
    damn……
    罗兰无奈的骂了声。
    他就是嫌麻烦所以才不想当导演,但又想保证电影质量,所以才拉斯皮尔伯格上车,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拉上对方的同时,竟然把自己给坑了!
    老头拍三个月,他拍三个月?
    这特码的还不如让克里斯-哥伦布拍呢!
    “我现在能反悔吗?”罗兰想要摇人了。
    然而,这句话刚出口,嘟嘟嘟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来。
    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只狗。
    “哎,头疼啊……”
    罗兰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老头愿意接下项目,对他来说其实也是好消息,“行吧,被坑就被坑吧,反正都是自家的项目,就当是给自己带货了……”
    “那么现在,《指环王》、《哈利-波特》、《x战警》,其实就已经齐活了,项目中的大部分事情都不用我过问了,接下来我只需要玩玩玩,然后等八月份进组拍戏就行了……”
    “嘶!”
    “这么一算,人生还是挺美好的嘛~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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