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黛黛又凑近了几分,声音夹着盎然的兴味:“你的嘴唇。”
    今日出门做皮肤护理,虞清雨没化妆,唇色却鲜红哄人。早就预想过会被她看到,虞清雨也没躲,任她盯着看,撩了撩额角长发:“有必要这么意外吗?”
    “怎么说我也是有老公的人。”
    “你们夫妻生活这么激烈的吗?”冯黛黛边说摇头,“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你们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模样,总感觉气质好违和。”
    违和吗?
    虞清雨有的时候不太愿意去思考那些深层次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难以捉摸,夫妻之间亦是如此。
    只她一个人去思考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乞力马扎罗山去过吗,就是赤道上的雪山。”冯黛黛想到一个绝佳的比喻,“你和你的谢先生,大概就是这样。”
    冷与热的交融。
    仿佛两个世界的人,却凑在了一起。
    冯黛黛眼睛一转,忽然又想到另一个人:“但是宋执锐不一样,他就像沁凉溪水,无论与谁,都两两相宜。”
    这几天,这个名字有些高强度出现在她耳边。
    在长达近一年没有听过,她几乎快忘了他时,又被很多人不断提醒。
    有些烦。
    揉了揉耳朵,虞清雨半阖上眼:“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他,你跟我仔细讲讲,你哥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有跟你提过要去投资宋执锐的公司的?”
    冯黛黛震惊脸:“哎?我哥居然知道这事。我为了避开他,还特意找了个皮包公司注资,流程都走了一半了,你现在跟我说我哥居然知道?”
    “震惊我全家。”
    “外包公司?”虞清雨微笑,“不会是你哥推荐给你的外包公司吧?”
    冯黛黛懵了:“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是我哥给我推荐的外包公司。”
    虞清雨缓缓点头,转过脸,笑容淡了下去:“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也怪她,做什么要在冯黛黛面前提这些。
    原本大概也没什么事情,冯黛青投与不投都没什么关系,宋执锐的项目大抵是不缺投资的,只是她突然与冯黛黛提了一句,反倒让冯黛青抓着不放。
    想起她门前被踢碎的那只石雕,虞清雨不由惋惜。
    “我哪知道他会去查我的资金动向啊。”冯黛黛还很委屈。
    她自来不懂这些商业上的东西,也只能去问自己哥哥,哪能想到最后闹成这样。
    “你每天只专业于自己的画廊画展,突然跟他提到投资,你哥也不是傻子,当然会去查你的财务情况。”虞清雨也不想再提,“算了,不管了,这本来也不是我们两个人该操心的事。”
    只不过宋执锐的事情她暂且不计,冯黛青踢碎她石雕的事情,她不会就这样放过的。
    电话响起的时候,两个女孩凑到一起正在数落着冯黛青的恶行,忽然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虞清雨猛地坐直身体,还顺便整理了下裙子。
    冯黛黛被她的小动作搞懵了:“你这也不是视频啊,整理仪容做什么?”
    虞清雨也愣了,呆呆放下手,嘴硬道:“我只是注意形象罢了,又不是为了和他打电话。”
    嘴上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再三看了下手机屏幕里映照出的那张娇艳昳丽的脸,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虞清雨才接通电话。
    “我的宝宝,你人呢?”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鼓震着她的耳膜。
    是她刚刚发错的那句话。
    心房猛地空了一拍,指尖忍不住地攥紧。
    压下心头忽然的悸动,虞清雨压下一轮呼吸,才缓缓开口:“你好烦啊,我都跟你说了,我发错人了。”
    身边的冯黛黛忍不住凑过来听他们的对话,被虞清雨闪过,踩上鞋子寻了个安静的地方。
    头顶是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冷气落下,将那点莫名的燥气没过,她才再次开口:“你这是要跟我秋后算账是吧?”
    耳边沉下一点轻笑:“没想跟你秋后算账。”
    “因为我没发错人,bb。”
    手机差点从掌心滑下去,虞清雨咬着下唇,一点微胀的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重新找回一丝清醒。
    眉尖拢起又松开,跟着的是翘起又抹平的嘴角。
    放弃表情管理。
    直到他清冽好听的声音再起:“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睡眠,几个流连的水漂过后,安然沉入水底。
    她的心忽然静了。
    晚上的宴会,是谢柏彦第一次出席京城晚宴活动,虞清雨挑了条明黄色的抹胸礼裙,仪态端庄,气质脱俗。
    见过几个长辈后,谢柏彦换了虞清雨手里的红酒:“香槟还是气泡水?”
    还给了她选择,虽然两个都不怎么样。
    虞清雨笑起来:“不是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才不可以喝吗?怎么现在你在也要盯着我?”
    谢柏彦倒是一派淡然,他的掌心拢在她的光洁圆润的肩上,微微侧脸,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剔透眸子,瞳底漾上一点笑痕。
    “怕你晚上又胡闹,指甲顺着脖子划到脸上。”
    说着,还似有所指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暗示她那之下藏着的一道痕迹。
    “你这人——”虞清雨气鼓鼓,“我都没说你呢。”
    谢柏彦眉目清润,泰然淡笑:“那你也可以一说。”
    “那还是不说了。”虞清雨果断中止话题,挑了一杯香槟。
    说来说去,吃亏的好像都是她。
    今日化妆时,唇膏反反复复盖了几遍,她都不忍抬眼去瞧化妆师的表情。
    “谢柏彦,都怪你——”虞清雨正要细说,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谢总,清雨。”
    总有人不合时宜地出现,巧的是,几次似乎都是一个人。
    谢柏彦款款转身,望向正晃着红酒杯兴味盎然的冯黛青,礼貌回应:“冯总。”
    冯黛青的笑容携着一点冷意:“好巧,今天又见面了。”
    他似有似无地看向一边面无表情的虞清雨,唇角勾起:“我只是忽然想起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准备打扰一下你们。”
    谢柏彦微微挑眉,掌在她纤薄肩上的手指缩紧了几分:“愿闻其详。”
    “谢总,知道谢太太正准备联合家妹投资一家新兴科技创业公司吗?”冯黛青轻抿了一口杯中红酒,意味深长,“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清雨和家妹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不免担心被骗。”
    虞清雨拧紧眉心,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她悄悄扯了下身边谢柏彦的袖口,正欲解释,却被他反握住手指。
    谢柏彦淡然自若回视冯黛青,不疾不徐:“太太有自己的投资理念也是正常的。”
    “谁又能保证投资永远是稳赚不赔的。”
    温热指尖轻点她的手背,他微微低头,长眸定在她的面上:“回头我让闻森给你办个投资基金会。”
    “不要。”虞清雨抿抿唇,小声说,“我又不懂这些。”
    薄唇含着从容淡矜的微笑,谢柏彦扫过冯黛青挑衅的眸子,笑意更深了些:“无碍,就当投着玩。”
    第25章 chapter 25
    冯黛青的笑容僵了些,目光再转向抬着头凝望身侧男人的虞清雨,她定在谢柏彦面上的那抹剔透灼然的目光让他心惊。
    好似有什么他不愿承认的事实昭然若揭。
    眸光微敛,冯黛青咽了口红酒:“谢总,这就没意思了,我只是善意提醒罢了。”
    宴会厅轻缓动听的钢琴声,悠悠荡荡回响在大厅,虞清雨自动回避了冯黛青的那些长篇大论,诸如没经验没调研没相关学历之类。
    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出现,已经让她厌烦,总拿着那些乏善可陈的事情来打扰,她早已没了耐心。
    在她骨节处微点的长指像按下了钢琴低音区的黑白琴键,谢柏彦清润好听的声线微微压低:“谢谢冯总的好意,但我也是认真地想为太太办一个投资基金会的。”
    谢柏彦偏头,对上虞清雨如水般沉静的眸子,薄唇含笑:“太太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谢某自然不吝支持。”
    虞清雨面色微烧,她几分不自在地侧过脸,视线微偏,望向大厅中心斜台上正进行演奏的钢琴师,跳跃的琴键,悦耳的乐声,混着周围噪杂的背景音,让她慢慢分神。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眼前相牵的双手灼烫着冯黛青的视线,他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呼吸渐沉:“这也不是什么小事的,几千万的项目,谢总大概需要再考虑一下。”
    有些刺耳的语气。
    虞清雨原本是想无视的,只是最近看这人实在是烦得紧。
    明眸掀开,曈底划出一丝冷嘲,这话有些难听了,只差直白地说她没什么经商头脑了。
    她只是对商场的事宜不感兴趣,但那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抱歉哦。”红唇勾起讥诮弧度,“我老公家大业大,就算真的做点赔本买卖,也够我去赔个几十年了。”
    理直气壮的调子,仗着谢柏彦纵容。
    冯黛青啧了声,嘲讽的话刚到嘴边,就已经被谢柏彦打断。
    “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哪怕不赚钱也可以当做入学经验。”长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声线平直中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凛然,“况且,我相信太太的能力,放心去做便好。”
    至于其他的,一切有他在。
    原本她是不太确定谢柏彦那句给她创办投资基金会,究竟是戏言,还是一时应付。只是他一眼可读的信任,让她恍惚有了种错觉,如果那是真的话,似乎也不错。
    是谢柏彦给她的底气。
    “好啊,好啊。”纵观一场恩爱大戏的冯黛青拍了拍手,笑容抿去,面无别色。
    “那既然如此,我只能送上最衷心的祝福了。”他转向虞清雨,眸色微冷,“祝清雨妹妹创业成功,也祝谢总——”
    “家庭美满幸福。”
    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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