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别提这些了。”
    苏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关系的,毕竟为了舞蹈而选择联姻的是我自己,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苏倪其实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自小生长的环境使然,让她很多事也不抱什么希望。
    恰如他们这段商业联姻也是一样。
    只要不抱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然而时间长了,连自己都快忘了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她将很多心思都寄托在继女身上。
    但似乎,她自小疼爱的虞清雨,也和她相同的性子。
    “清雨,其实我希望你是不一样,或者你可以再期待再主动一些。你不像我,我已经被束缚在这里了。”
    “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至少,柏彦他看起来对你真的不错。”
    苏倪给她留了剧院第一排的票,绝佳的观赏角度,虞清雨却有些意兴阑珊。
    光影闪动,短暂地落在她的明丽娇艳的面上,映照出她恍然的神色。
    再期待,再主动一些吗?
    关于他们这段婚姻,虞清雨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冤家路窄这个词,有些时候来得格外巧妙。
    魏成哲本是对舞蹈演出这种高雅志趣没什么喜好的,但听说今日会有不少商界翘楚出席,他便打算来碰碰运气找找赞助。
    就碰见了他的“噩梦”。
    “魏少,伤这么快就好了?”窗外雾气浓重,路上有些堵车,司机说大概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虞清雨便在大堂里多留了一会儿,没想到正撞上四处碰壁的魏成哲。
    魏成哲看到虞清雨的那一秒就想闪开,可她的视线已经追了过来,再闪躲倒显得好像他惧怕她一般。
    隔了两三米远,魏成哲没什么好气地回:“谢太太,托您的福气,躺了快半个月才好。”
    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看到他受挫,虞清雨格外舒心:“魏少怎么看起来愁眉苦展,怕不是除了被家法处置外,还遇见了点其他难题吧?”
    “你!”魏成哲一边气恼,一边压着脾气,不敢在她面前叫嚣,“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哪里用得着到处找赞助,到处被人排挤。”
    虞清雨笑眯眯:“我心善,听不得这种事。”
    魏成哲敢怒不敢言,只能闷声受气。
    见他这副模样,虞清雨唇角笑意更深,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腕上的镯子,忽然一顿,水洗般的眸子很快划过一丝清光。
    她上下打量着魏成哲:“听说魏少现在找赞助的进程不太顺利。”
    魏成哲斜她一眼,这不显而易见的吗?
    并且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
    “不然这样吧,我给你的俱乐部投资,我们分成二八。”
    话音一落,魏成哲双目登时睁圆。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她又悠然补充了句:“当然是我八你二。”
    魏成哲几乎被气笑了:“虞清雨,你在这里趁火打劫呢?”
    “真不巧,被你看出来了。”她嘴角笑弧不变,简明扼要地戳中他眼下的处境,“不过,不管我们之间分成多少,至少都要比起你现在状态要好很多。”
    这是实话。
    谢氏撤资在先,其他财团都在观望,魏家更不可能支持他的俱乐部,时间一长,状况只会更严重。
    魏成哲犹豫了下,忽然问道:“你怎么不落井下石踩两脚,还要投资我?”
    其实已经相当于雪中送炭。
    “当然是因为——”虞清雨笑眼弯弯。
    “让讨厌我的人为我赚钱的感觉,还蛮有意思的。”
    她端着一副安之若素的坦然模样,说出口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眼见着魏成哲面色越来越难看,她友好地提醒了句:“魏少,可千万别骂脏话哦,一会儿我老公要来接我的。”
    有些人出场的时机恰到好处。
    话音刚落,谢柏彦矜贵优雅的身影就跃进了她的视野。他一身定制款西装笔挺合身,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不经意间微微转头对上了虞清雨的目光,极淡的眼风飘了过来,是虞清雨先叫人的——
    “老公。”
    温糯清软,尾音被拖得很长。
    这句“老公”勾起了魏成哲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明明谢柏彦什么都没说,他已经开始解释。
    “谢哥,我什么都没干,旁边助理有摄像头记录我和她交谈的全过程,我连她的衣服边都没沾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魏成哲现在小心翼翼,只是和虞清雨说上几句话,还叫了助理在一旁给他们录像留作证明。
    前阵子那顿家法处置,可真是太长记性了。
    谢柏彦静静看着虞清雨身姿袅袅地走至他身侧,纤细的指骨攀上他的臂弯,是越过礼貌距离的亲密动作。
    他眼睫只垂了半秒,而后若无其事地抬起那双冷清的黑眸,再望向魏成哲时已经凉薄许多,下颚微抬:“闻森。”
    跟在他身后的闻森很快上前:“魏少,麻烦请您的助理把未删减版的录像发到我邮箱,谢谢您的配合。”
    坐进车厢里时,虞清雨面上的笑意还未消退,今日难得两个人没有分隔一道长长的空隙坐在后座的两端。
    她长长的裙摆垂在他黑色的西裤上,白色弥漫在深色间,互不相容,却也和谐。
    “怎么今天想起来接我了?”明明十几分钟前还是家里的司机给她打来的电话,转眼就换了人。
    谢柏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褶皱的袖口,矜然自若:“听说我们夫妻关系不合,特来补救一下。”
    苏倪一通电话过去,和谢夫人絮叨着了几句听说新婚小夫妻都没什么相处时间,更别谈什么夫妻生活和约会了,谢夫人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这不,谢先生就贴心地来接太太了。
    谢柏彦修长指骨微微屈起,指腹停在宝石袖扣上,略一停顿,清冷的嗓音落下。
    “谢太太,赏脸去约个会吧。”
    第14章 chapter 14
    一点靡靡雨气将薄雾打撒,浅浅落了一层湿泞,霓虹染浸水色碎光,一闪而过的晶莹荡漾在她的眸底。
    说真的,当谢柏彦说约会的时候,虞清雨是真的有所期待的。
    但所有的期待都幻灭在轿车驶入机场的时候。
    换下高跟鞋,踩在舒适的拖鞋上,虞清雨懒懒靠在椅背上,俨然兴致缺缺的模样:“我们要去哪儿?”
    环顾四周,是谢氏的私人飞机,她又长长叹一口气,虞清雨抿了口水,眼皮都不想掀开。
    果然,她就不该对工作狂的男人抱有什么期待。
    “法国。”清冷的男声缓缓落下。
    签完了一沓闻森递过来的文件,谢柏彦才抽空回她。
    指腹触过她刚刚端起的杯子,微凉的水温,他慢条斯理地添了些热水。
    重新推到她面前。
    虞清雨不想喝,只是指尖轻轻转着玻璃杯,在桌面上划出几道刺耳的声响。
    法国?往来的公司高管,还有签不完的文件,她早该看清事情的本质。
    轻托粉腮,明眸浅浅溢出几分散漫:“所以你只是要去出差,顺便敷衍一下我的约会。”
    “这不冲突。”谢柏彦淡声回答,微微抬头,身后的闻森点头退出房间。
    虞清雨垂着眼帘,几分冷嘲:“当然不冲突,谢总简直一心二用学派的优秀毕业生代表。”
    明明是去法国谈合同,顺便带上了她。
    她居然还真信了他这套约会的托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考虑过苏倪所说的再期待一点。
    谢柏彦云淡风轻地解开衬衫袖扣,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一抹微恼的薄红,荡漾在她瓷白的面上宛如一抹天角红霞。
    他气定神闲地拉开一旁的茶柜,打开茶罐,夹了些岩茶倒进紫砂茶壶里。再抬眸看向她时,薄唇溢着点淡笑:“我以为谢太太是想故地重游的。”
    虞清雨大学时期曾去往法国读过两年书,作为翻译官任职时也被远派法国,她对这个坐落在西欧的国家再熟悉不过。
    她懒懒抬眼,盯住他的所有动作,谢柏彦从容优雅地斟上热水,茶叶翻腾间,水汽袅袅,模糊了他的神色,一杯热茶被放在她的面前。
    顶级品质的牛栏坑肉桂,香气高扬,余味醇绵。
    故地重游吗?确实是想的。
    只不过说出口的便不一定了。
    她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澄黄透亮的茶汤中片片茶叶打着旋沉入杯底,虞清雨微微挑眉:“都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
    谢柏彦视线微顿,将女人艳色勾起的唇色纳入眼帘。
    “不过——”虞清雨弯唇而笑,“这次揣测得还不错。”
    指尖划过桌面,沾着一串茶水印记,在谢柏彦的茶杯前清点了两下:“给谢先生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谢柏彦黑眸微微眯起。
    虞清雨再度拿起紫砂茶杯,低抿了口热茶,清香中一点回甘,带着她嘴角也高高扬起。
    谢柏彦在品茶这方面一向挑剔,茶叶是顶级好茶,是对得起它高昂价格的味道。
    她浅浅呼了口气,弥漫的茶香荡漾在唇舌间,似乎余味绵延,渗入彼此呼吸。
    虞清雨眼波微转,一点笑痕呈上明艳面容:“差点又忘了我和我高高在上但却不精通国语的老公之间,有点文化代沟。”
    飞机已经起飞,窗外是浓重压下来的深色夜空,些许云色徜徉其中,像是谢柏彦面上微动的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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