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安安稳稳读了半年书,没想到今日又出了这事,关键大阿哥跑出来之前书房里并无其他人。
    “何事如此惊慌?”
    碧落一惊,这才注意到身侧的凉亭中站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人就是胤禛,胤禛身边还有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青年。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四爷。”碧落立即跪下请安。
    碧落额头抵在滚烫的清石板上,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她的鼻尖低落,她心想这次完了,不仅是她们,怕是大阿哥也逃不了一顿训斥。
    胤禛原以为是家里哪个不长眼的丫鬟,这会倒认出来是自己儿子身边的大丫鬟,他脸色微沉。
    “你不在大阿哥身边伺候,跑到景宜园作甚?”
    胤禛的话中压制着怒意,却因身侧的太子在此,才没真的动怒。
    “大…大阿哥想来景宜园玩,奴才没看住大阿哥…”说完这些碧落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胤禛脸上的表情。
    果不其然,胤禛原本还有些不满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冷到了极致,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装着镇定。
    “殿下,弟弟家中还有事,今日怕是不能陪你喝茶了。”
    太子不甚在意,“你家如今就这一个儿子,孤下次再寻你一起喝茶。”
    太子今日本就无事,才想着来胤禛府中的景宜园喝茶,却不料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破坏心情。
    太子抬脚就往凉亭外走,守在凉亭外的太监立即跟了上去,谁知二人还未走几步,就瞧见不远处一个白团子朝这边跑来。
    白团子速度之快,太子和他身后的太监都未反应过来,一眨眼,人就已经到了他们跟前,直直撞到了太子身上。
    “哎哟~”弘晖捂着脑袋硬生生停了下来。
    “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没理会身旁太监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还晕乎乎的小孩,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满园子的人寻你没寻到,你倒是自己出来了。”
    “弘晖!”胤禛快步到了二人跟前,脸色微冷地看向弘晖,“快同太子殿下赔罪。”
    太子虽没有幼时那般娇纵无理,但胤禛依旧不想自己儿子惹怒了对方。
    “二伯安。”弘晖规矩地行礼。
    太子好笑地看了一眼胤禛,怪道:“在四弟眼中孤就是个连幼儿都容不下的人吗?好歹弘…晖也是孤的亲侄子,怎能怪罪于他,弘晖,听说你已经读书了?”
    太子笑意柔和,若不是要贴身太监提醒才晓得弘晖的名字,别人只以为太子有多喜欢这个侄子。
    弘晖悄悄后退了一步,整个心思都放在了乱飞的弹幕上。
    【两个大帅哥?!!】
    【听这话这不会就是传说中二废二立的太子?看这样子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跋扈,挺温和一个帅哥。】
    【不能光看表面,这位太子可没少做坏事。】
    【晖崽不会被吓傻了吧?傻孩子不用怕,以后你阿玛才是皇帝。】
    【他阿玛是皇帝有什么用?他还不是早死的命。】
    【可怜的晖晖崽…好像只活到了八岁。】
    弘晖看了看吵的正欢的弹幕,又看了看笑得温和的太子,眼眶瞬间蓄满了泪珠,小脸通红地看向胤禛,眼中充满了求助。
    胤禛瞧见儿子这样心中也是一紧,顾不得太子在此,弯下腰抱起弘晖,将小团子按进自己胸口,左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殿下莫怪,这孩子有些认生。”
    太子挑了挑眉,这个小团子刚刚还胆大地朝自己笑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又哭了?
    太子笑道:“孤听说弘晖一岁起就已经启蒙了,如今都会背三字经,是个聪慧的,等过两年就能进宫跟弘皙作伴。”
    胤禛十分谦虚:“殿下说笑了,弘晖今年才三岁还未启蒙,不过是她额娘闲来无事教他读了几本书。”
    胤禛垂眸掩去眼底的不悦,宫里上书房里如今除了弘皙,就是他们几个年幼的弟弟,其他年长阿哥的儿子们都未进上书房。
    都是康熙的孙子,凭什么他胤禛的嫡长子就要给太子儿子做陪读!!!
    “呜…窝都废背弟子规辣!”一边哼哼唧唧哭的小团子还不忘反驳一句。
    胤禛眼底的阴郁瞬间消散一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才夸了你几次就骄傲上了。”
    太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平日里冷冰冰的胤禛,竟然有这么个爱撒娇的儿子,“四弟,你这儿子软乎乎的,跟你一点都不像。”
    两刻钟后,胤禛带着弘晖回了正院,乌拉那拉氏正在偏厅里等着父子二人,而地上跪着碧落三人。
    此时胤禛父子还未归,乌拉那拉氏正沉着脸训斥三人,天知道弘晖独自跑去景宜园的消息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三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要你们有何用!”
    三人身子微颤,惶恐不安地等着最后的宣判。
    “但念在大阿哥无事,你们平日里也照顾的十分细心,这次就罚两个月的月钱,再有下次都逐出府去。”
    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茶几上,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冷意。
    三人忙不迭的应下,罚月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边刚结束,胤禛就带着弘晖进了屋。
    小团子一见着额娘,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扑到乌拉那拉氏怀中嚎啕大哭,自己是早死的命这件事已经深深刻进了他脑海之中。
    原本年幼的他是不知晓什么是死,但是去年府上的二阿哥,也就是弘晖的弟弟没了,他才懵懵懂懂知道什么是死。
    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能和阿玛额娘在一起,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了,最后还要被埋进黑黝黝的土里。
    “额娘,窝不要死!”
    乌拉那拉氏原以为自家儿子是被胤禛训斥了一顿,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耳边一声惊雷,她的脸霎时就白了。
    “…胡说什么,你好好的怎么会…”
    话未说完,乌拉那拉氏便止不住泪了,她想起来去年没的弘昐,心就一阵阵揪疼。
    站在母子俩身侧的胤禛,把到嘴边的训斥也咽进了肚子里,认真思索起了弘晖是被什么吓到了。
    虽说不是正午,但弘晖进园子时也是艳阳高照,小家伙身上干干净净,也没有摔着,亦或掉进水里,不存在受伤的事。
    胤禛的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中午弘晖唯一见过的外人——太子,民间常说幼童能瞧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而太子虽然看着温和,私下却没少做那些腌臜事。
    他儿子不会真被太子吓着了吧?!!
    “阿玛,抱抱~”
    第6章
    弘晖双眼通红地看着胤禛,满眼都是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小孩子哪里分的清真假,他只知道那些人说自己会早死,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弘晖的小脑瓜压根想不到这么多。
    而目睹宿主因何痛哭的白榆,早就悄悄关掉了直播间,它甚至有些心虚,要是这次真的把宿主吓到了,恐怕他又要等好几年才能绑定新的宿主。
    娇气起来的弘晖早没了平日里严肃的小模样,一手拉着额娘,一手拉着阿玛,鼻尖通红一片。
    “阿…呜呜呜…阿玛~你当了皇帝,不能忘记窝,额娘也是,有了新崽崽也不能忘了窝…”
    小团子哭腔小了不少,眼中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嘴里呜呜咽咽不让阿玛额娘忘了自己。
    乌拉那拉氏心疼不已,这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是皱一下眉她都心疼不已,更别说这会哭得这么伤心。
    乌拉那拉氏没有察觉到弘晖说出的大不敬话,而胤禛脸色早就变了,伸出手虚虚地挡住了弘晖的嘴,给身侧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也知道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禛贝勒府怕是难逃一劫,想至此,他立即出去敲打正院的春岚几人。
    夫妻俩哄了好一会,弘晖才慢慢止了哭声,恹恹地窝在胤禛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半眯着。
    胤禛严肃道:“日后不许再说那些话,你二伯才是你皇玛法钦定的继承人,这话传了出去,阿玛额娘还有你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乌拉那拉氏虽有些不忍,还是随着胤禛的意思道:“你要听阿玛的话,有些话不能乱说,你告诉额娘,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乌拉那拉氏不觉得自家孩子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虽说弘晖聪慧,她却清楚这孩子不过是借着读书讨阿玛欢心,哪里知道这些事,要说没人在他耳边念叨,乌拉那拉氏是不信的。
    只是这人是谁乌拉那拉氏还没个定论,弘晖身边的孙嬷嬷碧落望舒,都是乌拉那拉氏亲自挑的人,还没有胆子敢在弘晖身边说这种话。
    正院粗使丫鬟嬷嬷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人,乌拉那拉氏心微微一沉,这府里上上下下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小妖怪们说的。”弘晖恹恹道。
    弘晖的回答让胤禛夫妻二人微微愣住,他们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回答,鬼神乱力之说民间也不少,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乌拉那拉氏忽的想到了什么,一双杏眼惊慌失措地看向胤禛,她伸手拉着男人绣着文竹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四爷可还记得前两日晖儿生病的事?哪日晖儿读书就说书房有其他人的声音,孙嬷嬷在书房里外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还有夜里晖儿拿的甜水,我一直以为是春岚给的,忽略了晖儿说的话,他说是一个叫白榆给的,还指着床上让我看,可那床上分明没有人。”
    乌拉那拉氏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怪自己没有早点重视起来,才害得这孩子三天两头受惊生病。
    “是我的错,若我早些发现晖儿的异象,他也不会被那些东西魇住。”
    胤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弘晖是他最看中的嫡子,是他日后的继承人,若真如福晋所说那样,无论用什么法子他也要把那些脏东西从弘晖身边赶走。
    胤禛安慰道:“别怕,明日我带他去趟慈恩寺见虚尘大师。”
    半睡半醒中的弘晖伸出小手,轻轻替乌拉那拉氏擦掉脸上的泪水,“额娘不哭,弘晖会乖。”
    乌拉那拉氏抓着弘晖的小手,面上挤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额娘不哭,好孩子快睡吧,明日你阿玛带你出府玩。”
    哄睡了儿子,乌拉那拉氏才担忧地看向胤禛,虽说慈恩寺是京城四大寺庙之一,但实胜寺才是皇家寺庙,按理说作为皇室子弟,胤禛一家是有资格进去祈福。
    但慈恩寺中的虚尘大师是出了名的得道高僧,因此来慈恩寺祈福的人不少,却又因虚尘大师轻易不露面,让不少人扼腕而归。
    虽说胤禛已封了贝勒,能不能见着虚尘大师还是一回事,因此乌拉那拉氏十分担忧。
    胤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若虚尘大师不愿见我,我便进宫去求汗阿玛,汗阿玛念在弘晖年幼的份上,应当会帮我们。”
    进宫是胤禛最后的路,他不想让自己儿子成兄弟间的谈资,尤其是老八那群人,说不得他们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所有人都觉得直贝勒和太子间的斗争日益激烈,却遗忘了慢慢成长起来的胤禩,他如今在群臣间渐渐有了贤王的称号,假以时日定然会成为夺嫡的一股强势力量。
    只可惜太子眼中只有那个从小斗到大的胤禔,二人纠缠多年,从上书房打到朝堂之上,很难说谁能更胜一筹。
    。
    天色微亮,正院已经亮起了烛火,下人们忙碌了起来,乌拉那拉氏拉开帷幔,床上躺在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团子,因为天热,只虚虚盖了肚子。
    昨天半夜里弘晖又闹了一会,乌拉那拉氏和胤禛轮流哄了有半个时辰,喝了碗安神药才睡下,所以到了这个点还没醒。
    穿戴好的胤禛进了寝室,吩咐孙嬷嬷几人给弘晖洗漱,又让苏培盛去厨房拿了份早膳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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