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醒搂着她,脸颊在她胳膊上蹭了蹭,鲜少发起了牢骚:“开会没劲,累。”
    “能不能不工作?”
    “祁醒,差不多得了。”叶伏秋完全无法跟这个大老板共情,指指屏幕:“你这个当头的累,下面这些人就不累嘛,他们更累。”
    她推开他,像把一块巨大的牛皮糖从身上扒下去似的,“别让员工们成了我们什么play的一环好吧?你老老实实开会,尊重一下别人。”
    祁醒耷拉着眼皮看着她起身往玄关去拿东西,拖腔带调地吐槽:“叶伏秋,你怎么跟我老师似的。”
    “好严格啊——叶小姐——”
    叶伏秋无奈,拿着包回头,指指他,似乎在说:你在吊儿郎当一个试试看呢?
    奈何,全世界也就她能管得住他,祁醒摇摇头,转过身继续听会议了。
    看他听话,叶伏秋很满意,笑着拿东西回卧室继续化妆。
    等她梳妆打扮结束,祁醒的视频会议也完事了。
    叶伏秋捣鼓着自己的编发,从首饰盒里挑选着耳坠子,歪头一边走出去一边戴,看他说:“刚刚在卧室,听见你电脑里有陈助理的声音诶。”
    “好久没见他了,你把他安排到哪里了,平时不都是跟在你身边的吗?”
    祁醒翻看着平板上下属递交上来的整理材料,慢悠悠“嗯”了一声,说:“他没办好事儿,打发到南极负责子司去了。”
    叶伏秋:……?
    负责企鹅保护的子公司吗请问。
    “真应该把你说的这些录下来给陈助理发过去。”叶伏秋瘪瘪嘴,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祁醒掀眸,问了句:“你和他平时没联络?”
    “没有啊。”
    “他是你助理,我和他的交集都是围绕你……”他这么一问,叶伏秋却想起上一次和陈助理联络的场景。
    那是祁醒失去消息的第四个月,思念成疾,那时候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祁醒,偶尔是和他平淡的生活碎片,但大部分都是他被坏人以各种形式折磨伤害的画面。
    她在梦境里构想了千万种他们重逢的画面,却总是以祁醒葬身异地为结尾送到她面前。
    那时候,她每天几乎都是伴随着眼泪醒来,有一天实在忍受不住,她直接打给了陈助理。
    因为祁醒嘱托过,他走了以后,让她不要和与他有关的任何人联络,可她还是没有听话,打了那通电话。
    电话响了数十秒后被接通,叶伏秋直接开口问:“陈助理……”
    她的语气颤抖又急促,脑海里那些噩梦画面还没退去,“你有没有……有没有他的消息。”
    “如果有,求求你告诉我……”
    “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事……”
    对方沉默了很久,她的眼泪簌簌往被子上掉,捂着自己的嘴控制不让哽咽漏出来。
    小陈开口,嗓音也透着紧绷和隐忍:“叶小姐……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
    他也在每日等待着祁醒的消息。
    除了她以外,所有在意祁醒的人,陈助理,陈医生,梅阿姨夫妇,易慎,还有那么多在乎他的人都在和她经受着相同的煎熬。
    叶伏秋挂了电话,自己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决定挺下去。
    既然大家都在相信他,等着他回来,那她更要坚强下去,过好自己的生活。
    回忆淡出,她托着脸颊,脚趾在桌子下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回来以后有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陈助理?他很担心你的。”
    想了想,叶伏秋自我辩驳:“哦,对,你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了。”
    她瞪了他一眼,对某些事还耿耿于怀:“不然我怎么会被所有人瞒在鼓里,接受你那么大一个‘惊喜’呢。”
    祁醒抬头,手指转着平板的触屏笔,笑了声:“真应该给你颁个奖。”
    “什么奖?”
    “记仇奖。”他顿了一下:“顺便再来个不懂浪漫奖。”
    叶伏秋轻飘飘呸了他一句,“你就会耍我。”
    “说你什么不对,你又立刻耍赖。”
    她叩叩桌子:“你也快换个衣服,快到时间了,别让他们俩等太久。”
    潇洒自在了半辈子的祁醒坐在原地,默默仰头,似乎突然窥见了自己的后半生。
    就像……一条对老婆言听计从,被管着还乐呵呵赔笑的狗。
    半晌,玄关鞋柜那边传来催促的嗓音。
    “祁醒——我说你呢,怎么还不动起来,快点儿呀。”
    祁醒坐起来,慢悠悠扯长音:“听到了。”
    同时不禁在心里嗤笑自己,倒也算是他活该。
    谁让他就认准她呢。
    ……
    祁醒订的餐厅距离易慎公司比较近,在一家酒店顶层,半露天的装潢,在晴朗的夏天夜晚可以俯瞰滨阳商业中心的繁华。
    服务生将他们引到定好的座位,叶伏秋跟在祁醒身边,看见独自一人坐在那儿看菜单的易慎。
    祁醒给叶伏秋拉开椅子,跟亲弟打招呼:“晚上好啊,今天你请客啊。”
    易慎抬眼,淡着的脸忽然露出瞬间的笑,冷嘲拉满:“你订的餐厅,让我请客?”
    “不然?”祁醒坐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柠檬水喝了口:“咱兄弟俩做事不都一向是各自负责一半么。”
    “我品味比较好lamghuan,负责选餐厅,你什么都不懂,就负责买单,各司其职。”
    “多好。”
    叶伏秋坐下,默默看了眼易慎,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
    得到了某种共识。
    和自恋骚气赖皮子神经病共同生活的某种无奈。
    易慎冷哼一声,懒都懒得理他。
    叶伏秋看了看周围,不知道为什么沈爰还没到,拿起自己的唇膏跟祁醒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起身去问洗手间的位置。
    十分钟之后,她上完洗手间以后在盥洗盆洗手,对着镜子补着唇膏。
    这时候旁边站着的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女孩低着头,正对着自己裙子的背后靠近臀部的地方用湿巾处理,脖颈上戴着的珍珠项链俯身时在半空来回晃动,卷发挡住了她的脸颊,但不难感受到她此刻有些懊恼的情绪。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香奈儿最新一季的春夏短裙,粉色很适合她,香奈儿简约和优雅的气质被这娇小的人呈现得非常完美。
    叶伏秋没忍住问了句:“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她想了想,猜测:“我包里有卫生巾,你需要吗?”
    女孩擦着自己臀部的布料,悻悻一笑,一开口绵细的嗓音悦耳无比:“不是,我没有来那个啦。”
    她抬头,惭愧又犯难,漂亮的金棕色眼瞳令人一眼入迷,“刚刚来洗手间的时候,有一桌的小孩把盘子里的菜撒到我衣服上了。”
    叶伏秋这才看清她的脸,有些怔愣。
    女生长得未免有点太夺目,她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和理发店做出的造型不一样,她的卷发像是天然的,纹理漂亮清晰,配上她比常人还要白皙几度的皮肤,整个人像是个会发光的洋娃娃。
    一双杏眼生着不同于亚洲人的金棕色眼瞳,让叶伏秋怀疑她应该是有混血血统。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好眼熟。
    沈爰看了看自己屁股的位置,“裙子脏了倒没什么,就是位置比较尴尬……”
    叶伏秋看了眼,倒是没错,染在衣服上的菜汤就算擦干净了,也会留下一大片的湿迹在雪纺的裙子上,这个位置惹人注意就会很烦躁。
    就在这时,她瞄了眼身上的薄针织外套,立刻脱下来,给对方围在腰上。
    沈爰看她这一系列动作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又不好意思推阻,“啊,那个,小姐姐不用的。”
    “我会把你的外套也弄脏的……”
    “没关系,衣服嘛,一洗就干净了。”叶伏秋替她围好外套,抬头笑了下,“我在s80位置用餐,如果你走之前不用这衣服了,让服务生送过来就行。”
    一听到这个席位号,沈爰蒙了,眼珠左右动了动:“你说你……在s80?”
    叶伏秋与她对视,“嗯?有什么问题吗?”
    ……
    祁醒和易慎两兄弟相对无言,话不投机半句多,面对面坐着一个跟服务生点菜,一个悠哉悠哉喝水。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他们两人一齐抬头,看见牵着手一同回来的各自老婆,有些意外。
    沈爰腰上围着叶伏秋的外套,一脸兴奋地看向易慎,眼睛亮亮的:“易慎,你瞧,我竟然在卫生间邂逅了叶小姐!”
    抓着叶伏秋的手,像猎捕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叶伏秋扭头:?
    易慎眼梢一抖。
    祁醒支颐在桌面,手指点了点额头,无情发问:“沈大小姐,邂逅这词儿这样用的?”
    沈爰看了眼祁醒,伸手挥了挥。
    祁醒指了指自己,仿佛在说:你让我起来?我?
    两秒后,压着一口气起身,去坐到易慎旁边。
    沈爰满意地拉着叶伏秋和她并排坐,拉着她的手就没撒开过,“我还叫你小姐姐,谁想到竟然是……”
    她虽然娇气,但身上那股大家闺秀的坦然却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我听易慎说过,你还小我一岁呢,对吧?”
    “是的。”叶伏秋偏内向,有些遭不住沈爰这样见面就热情的架势,陪着微笑:“叶伏秋,这次算是这正式见面了?”
    她就说看着沈爰哪里眼熟,之前好像祁醒给她短暂看过一眼易慎和沈爰的合照,才会记住她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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