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只是把昭华公主当作猎物,可也是极勾人的猎物。那双眼珠子如此打量,将昭华公主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那时元后还挡在昭华公主面前,可沈淮安眼神已经十分放肆。
    昭华公主却不肯写,甚至颇为恼恨:“母后何故辱我,竟让我这般引诱,以后别人编排,我如何自处?”
    元后却不以为意:“事成之后,我便推脱是个宫妃做诱饵,自然想不到你头上。更何况这是为国立功,旁人如何敢嚼舌根?而且这些事情,本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当年你皇兄打死吴王世子,又有几人在意?”
    “况且,又不是当真让你亲身勾引,不过写一封书信。你根本不必现身,杀他时,他连你一片衣服角都看不到。”
    元后好似说得极有道理,可昭华公主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想到卫玄,卫玄必然也会知晓,那么自己的尊严也是荡然无存。
    元后拂不过她,眉头一皱,便让宫人取昭华公主香巾,以作引诱。
    那是昭华公主贴身之物,昭华公主自然更为不愿。到最后,她终究还是忍气吞声,誊写了那封情书。
    其实诛灭逆贼有很多种办法,可是元后却做出最伤害她自尊心的举动。
    昭华公主从前对元后十分依赖,可现在她心底也渐渐生出了恼恨,两人更是早便生分了。
    如今宫里的内侍宫婢都这般议论,说起引诱沈淮安的宫里女子,也有些调笑轻贱之意。他们自然不知晓这个私密计划,更不知晓死了的沈淮安是冲着昭华公主来的。
    昭华公主却是一阵子恼恨,蓦然手一推,将一盒胭脂砸在地上,划出一道殷红血色。
    第129章 129
    只是昭华公主心下虽是不喜, 待母后设宴款待卫玄之时,她也盛装出行,不肯失了体面。
    她也曾听闻卫玄容貌有损,不复当初, 然而再见卫玄之时, 卫玄却容色极盛, 纵然面颊有道疤痕,却也不过为他别增风致, 容貌似比当初还要艳上几分。
    就连谢冰柔也从城外被迎回,成为座上客。
    当初谢冰柔不过是宫中女官, 人在皇后跟前伺候, 昭华公主甚至不会多看她两眼。
    可如今谢冰柔却着新做的石青色宽襟云纹曲裾裙, 与卫玄一道而来。
    谢冰柔这一路风餐露宿,如今匆匆打扮,面颊也还微白, 可纵然风尘仆仆,也难掩其皓齿明眸。
    女娘打扮得十分清丽,头发梳起,发间一枚红宝石流苏,巧妙点缀, 又为其点缀几分亮色。
    昭华公主从前并未多留意她, 如今发现谢冰柔竟是个出挑美人儿。
    更何况谢冰柔哪怕是风尘仆仆,眸中也清光不减, 甚为灵动。
    反倒是昭华公主, 她虽有绝世容光, 年纪也还轻,却隐隐有些幽幽暮气, 眼神也并不精神。
    倒是元后容色如常,招来京中官员,如此盛意迎接,将面子也给得十足。
    太子也在其中,列席而坐,只是气色郁郁,也不似元后那般亲切。
    昭华公主瞧在眼里,蓦然心里轻轻冷笑一声,隐隐对太子不屑。
    她知晓太子不快,当初是太子献计,父皇才决意密旨处置卫玄。
    如今卫玄非但没死,反而如此得势,且不必再对太子低声下气,兄长自是有些难受。
    虽然知晓,昭华公主却同情不起来。
    当初她附和了兄长,违逆了母后,选择站在了皇兄那一边。可后来京中生乱,沈淮安欲强娶自己时,她向太子求助,兄长却不闻不问,并不搭理。
    其实此祸本就是因兄长而起,他却并无半分愧疚。
    谢冰柔看了看太子,又望向了卫玄。
    卫玄倒是容色如常,哪怕明明知晓大胤皇室在太子唆使下欲取自己性命,面上亦是一派温和之色。
    谢冰柔看在眼里,倒觉得卫玄心思颇深。
    人常说心思深是喜怒不形于色,可当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更何况如今卫玄处于上风,心中有怨,想要打脸一番方才是正常想法。
    卫玄却有这样城府,实是有些可怕。
    一个人少了喜怒,那便然是会有更深的欲望和更大的图谋。
    如今卫玄诛逆成功,又握住了京中命脉,在场之人无不称赞奉承,谢冰柔也看不出他面上有得意之色。
    她打量卫玄时,却不知自己也惹人留意。
    小卫侯心思深,偏要万般殷切对一个谢氏女娘,自然让人好奇万分。
    酒过三巡,昭华公主蓦然柔柔道:“谢娘子善于验尸断狱,如今宫中倒有一桩奇案,不知晓谢娘子能不能查一查?”
    她不待谢冰柔反应,口里便说道:“当初正是因为父皇在行宫之中昏迷不醒,所以阿兄才引那逆贼入京,结果闹出这样的事。”
    这件事谢冰柔也略有耳闻。夏日炎炎,宫中不免闷热烦闷,令人心燥。倒是郊外行宫之中遍种荷花,凉风习习,令人甚为清爽。
    胤帝正逢暑时,也是会去那处避暑,连公务都在那处处置。
    胤帝身体不好,素来有疾,所以处理政事力不从心,需元后随侍在侧。
    那日胤帝发病,从此昏迷不醒,如今还在宫中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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