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柔想起那个困扰自己十年的噩梦,如今她紧紧攥住了这枚玉佩,就好似握住了一枚护身符。
    玄学的事情搅得谢冰柔心烦意乱,而今她心里倒仿佛生出了一些踏实。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想象出能惹得卫玄杀了自己样子。
    卫玄看不透谢冰柔心思,只觉得谢冰柔这副情态微微有些古怪,却不明所以。他凝视着谢冰柔细瓷般面容,发觉谢冰柔好似比从前更为拘谨了些。也许是那日林中之事,使得谢冰柔有些芥蒂。
    念及于此,卫玄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心里莫名有些不快。
    不知怎的,他忽而想起梦中谢冰柔温柔且热切的面容,和眼前的拘谨仿佛截然不同。卫玄心尖儿升起了古怪异样,旋即又压下去,不再去想。
    因为太过于放肆想象,仿佛是有些亵渎眼前的女孩子了。
    他也没阻止谢冰柔去淄川国,只说道:“你虽已决意要去,但一些旧事还是可以问一问家中长辈。”
    卫玄意有所指,谢冰柔虽不明白,可也轻轻嗯了一声。
    卫侯所言,大约也并不是什么废话,也许这其中本便有什么深意。
    卫玄凝视着谢冰柔秀丽面颊,忽而说道:“其实有件事,说不准你还需要谢谢我。”
    谢冰柔不明所以,还等着卫玄道出下文,可卫玄却温声说道:“你也该回家,好生歇息。”
    卫玄嗓音很温柔,但他既不肯说,谢冰柔也没有问。
    待离开房间之中,谢冰柔方才发现自己手心微微出汗。
    走至僻静处,她才取出卫玄这枚玉佩端详。那玉触手温润,上面雕刻一禽,却并非凤凰,谢冰柔也不识得。
    她粗粗一看,就知晓是此玉名贵。
    谢冰柔想要不回家找个僻静处将此玉佩藏起来?但想了想,她又觉得有些不好。这块玉佩有用地方自然并不在于这所谓的口头许诺,这口头契约搁卫玄这等玩弄权术之人身上恐怕没有什么法律效应。
    若说有用,大约便是卫玄赠玉佩之时,对自己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那么关键时刻,若真遇到什么为难之事,拿出这块玉佩,就能让卫玄记起今日对自己升起的一丝怜惜之情。
    要藏在家里,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谢冰柔也不敢拿谢冰柔随身玉佩招摇过市,只将此玉藏在自己绣囊之中。
    然后谢冰柔便想起了卫玄的提醒,她归于谢家时,自然想找个长辈问一问。
    要说家中长辈,自然要属温蓉最合适了。
    温蓉得知谢冰柔要去淄川国,也生出了错愕。谢冰柔一问,大夫人倒确实道出一桩旧事出来。
    十来年前,她生父谢云昭确实跟其有些恩怨。
    那老武王祁胡倒是人品端正,素有贤名,可其弟祁恩便不如何贤。
    祁恩依仗权势,胡作非为,也非一日。祁胡虽人品端正,可也耽于亲情,总不免对弟弟照拂几分。
    本来若在淄川,祁恩这个宗亲无论犯下什么样事,都能兜得住。可那年祁胡、祁恩入京,祁恩仍不知收敛,竟打死了一个太学学生。
    那学生出自寒门,却被宗室子弟所杀,官府也十分为难,不欲闹大。
    可死者有一好友,这个好友就是谢冰柔的生父谢云昭。
    谢云昭那时也闹出些声势,联合了若干太学学子,要为死去的同窗讨回公道。祁恩是宗亲,本属八议之列,是可减刑。故而纵然杀人,本也不必偿命。加之其兄不断向陛下求情,陛下亦从宽处置。
    最后判了仗十,徒一年。
    其实比起一条人命,这已经算是轻判。
    但祁恩许是骄纵惯了,又或者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获刑判罪,竟愤而自尽。
    说起来,当初也是结了仇的。
    温蓉这个大夫人将这些旧事娓娓道来。当然有些插曲是温蓉也不知晓的,当年秦玉纨就是因这件事,故而没去挑谢云昭。那时谢云昭得罪权贵,秦玉纨便觉得谢云昭轻狂,又或者隐隐觉得谢云昭不大能有什么好结果。
    可祁胡却是知晓对错的。
    他为人也是极贤,只不过耽于亲情,故而总费心照拂兄弟。
    但其实祁胡也知晓祁恩是罪有应得,当时并没有跟谢云昭计较,还主动请罪,说自己治家不严。
    胤帝心慈,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安抚了几句。
    温蓉提及前事,也不免生出感慨:“老武王也是宗室之中有气度的人,是知晓是非曲直的,也未见他如何的报复。后来你阿父还一路青云直上,谋个了好前程。”
    “不过这些都已是前尘旧事。如今老武王也已经故去,那些旧事也没什么大碍。”
    谢冰柔从温蓉嗓音里听出了一缕感慨。
    听温柔说来,老武王为人也不错,虽然管不住弟弟,可是也还算磊落。温蓉几次提及老武王为人颇贤,看来名声也不错。
    不过这么个贤人,却被恶毒的小卫侯爪牙给逼死了?
    谢冰柔想到了此处,眼神微微沉了沉。
    她忽而想起卫玄那句有件事你应谢谢我,却又不知晓卫侯此意何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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