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自己也是能想明白为什么的。
    因为元璧就是杀人凶手,而这个杀人凶手为了脱罪,竟借着出入之便陷害了薛留良。
    在这件事情上,薛家是受了些委屈的。
    如今真相在即,母后顾忌元家名声,想把元璧软禁了事。父皇念及夫妻情分,也准备点这个头。但梧侯在场,于是这件事便显得有些尴尬。
    元家顾忌名声,不愿意让别人议论元氏出了个连环杀手。可难道薛家名声就不是名声?之前元璧还准备将这口锅扣在薛留良头上。
    想来梧侯在一边听着,怕是有些意难平。
    于是父皇言语之间,便有些顾忌薛重光的感受,还问一问。
    昭华公主蓦然一阵子的虚软无力。
    有个声音在她心里轻轻说道:外兄当真是杀人凶手!
    可就像十二岁那年,自己亲眼见到吴王世子之死一样,有些事情本该掩在沉水之中。哪怕是烂了,也不是外人可窥探的。
    昭华公主心里砰砰的跳,
    此刻薛重光心里也生出的不甘之意,胤帝是顾忌他感受,还对着他问一问,可恐怕也顾忌得不多,因为薛重光总不能人前说不愿。陛下瞧着已想全元后颜面,替元氏遮掩此桩丑事,心里已有了决断。
    君臣本就有别,陛下这样问一问,已给足他这个臣下颜面。
    薛重光心下虽有不快,但亦很快秉息凝神,沉下心神。
    天子跟前,梧侯府所受的那些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他正待回答,却听着谢冰柔情切说道:“皇后容禀,元公子既是凶手,又如何能送去替大胤祈福?那岂不是玷污了大胤国运?”
    此语一出,周围也不觉静了静。
    就连元璧也禁不住生出了讶然。
    姑母不喜自己凶狠,故而削了自己官职,断了自己前程,要将自己一辈子软禁在福云观。只怕还会差高手看守,使自己不能踏出一步。
    如此责罚于元璧而言已经十分苛刻,可谢冰柔这个女娘居然还不依不饶?
    他是元家嫡子,纵然杀了几个女娘,总不至于要他填命?
    自来天子犯法何尝与庶民同罪,太子打杀了吴王世子,不也是安然无恙,得享富贵?他自然没有太子命格矜贵,但大约也不至于轻贱如斯。
    想到了这儿,元璧面颊也浮起了一层铁青之色,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
    谢冰柔将他瞧得好生轻贱!
    谢冰柔确实好似不懂看风色,旁人皆心照不宣,她偏生说出这样的话。
    谢冰柔分明是故意装作不懂!
    她飞快说道:“元公子生性狠辣,亦非第一次杀人,手段亦是极为残忍。若他不能明正典刑,以后恐怕会害死更多无辜之人。”
    谢冰柔这样抬起头,她眼眶微红,面颊上还有泪痕,可却是不依不饶。
    元后心忖这五娘子虽是聪慧,莫不是个愣头青?
    是了,十多岁年纪,自然满心皆是正义凛然,黑白分明。可那倒是令人为难了!
    其实元璧纵然定罪,本也罪不至死。本朝减刑有“八议”之策,元璧位属勋贵,罪减一等,纵然不能无罪释放,但也绝不会是枭首死罪。
    元后倒并非觉得自己行事不公,只是顾忌元氏名声,免得民意沸腾。
    这谢五娘子虽有些断狱查案的小聪明,可大约不懂这顾全大局。
    谢冰柔看上去倒确实像是愣头青:“更何况元璧心存忤逆,他所杀那些女娘皆是性子强硬,不想认输的倔强女娘。不止如此,每个女娘都被割去一缕头发!”
    “元公子心里有想杀之人,旁的女娘皆不过是代替品。”
    “臣女大胆猜测,元璧心中是有意弑母。因为臣女听闻,他的生母贺彩枝不知为何,死前曾被人剪了头发。”
    说到了此处,谢冰柔目光竟飞快望向了卫玄。
    有那么一瞬间,卫玄与她有心照不宣对视,就如同今日那萧家娘子特意跟谢冰柔说的那件前尘旧事。那显然是卫玄让谢冰柔知晓的,而这个故事也非常关键且有用。
    谢冰柔这些话说得既匪夷所思,又令人在场之人难以置信。
    这样的推断实在是过于力气,在场诸位大人亦是连连皱眉,总觉得很是牵强。
    谁也没留意到元后面颊一瞬间褪去血色,变得十分难看。
    纵然暴露元璧丑事,今日殿前元后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可此时此刻,元后神色间却变得极是古怪。
    皇后那保养得宜的面颊一直温柔且具有威仪,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眉宇间也似涌过了一缕黯然神伤,仿佛被什么所刺痛。
    元后想,这个侄儿想杀之人怎么会是贺彩枝?他脑中所恨,心里想杀之人应当是自己这个皇后娘娘才是!
    谢五娘子说璧儿想杀都是性子强势女娘,大约是真的吧?
    至少元后认识邓妙卿与崔芷。邓妙卿性子拘谨,为人一板一眼,最是讲究规矩,好好一个年轻女娘,当真是是个小古板。
    至于崔芷,那是张扬自我到不成样子,恨不得全世界都要顺自己心意。对了,那日梧侯府上,崔芷还抽了璧儿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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