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真幼承庭训,学识教养皆是出挑,自认容貌不陋,为何你却对我不屑一顾,从不肯稍加垂顾?”
    “我对元璧哥哥一向是痴心一片,从小都是爱慕于你!”
    田淑真这样说时,自己也是微微一怔。她想自己当真是从小便爱慕元璧吗?其实小孩子懂什么?待她长大了,又觉得元璧十分优秀,于是连童年里相处记忆也被美化了许多。
    更何况如今田淑真确实心炙如火,盼元璧能够纳了自己。
    可她那些话落入元璧耳中,也不过是一些嘈杂的嗡嗡声。田淑真依靠在自己身上,元璧想要推开,却竟觉半边身子发力,那酸乏之意从腿蜿蜒上手臂,甚至蜿蜒到元璧半边脸颊。
    此时此刻,元璧竟觉呼吸一窒,好似喘不过气来。
    田淑真唇瓣一开一合,可他只觉得十分吵闹,他十分想这个女娘闭嘴,可终究竭力忍耐。
    不行,他如今人在宫中,这里可不是什么杀人的好场所。况且旁人也会知晓田淑真是来寻自己,若田淑真死了,他便在显眼处。
    更何况他已经栽赃了薛留良,如若再发生什么凶案,岂不是前功尽弃?
    元璧是不想杀田淑真的,可田淑真却偏偏往他跟前凑。
    田淑真:“这谢五娘子长于蜀中姜家,她只有一些小聪明,可却绝没有真正京中贵女的大智慧。谢氏空有名号,可其实已经没落。男人有了一个好妻子,才能有一个好事业。就如薛留良,他犯下了那么大罪过,可因为妻子是元家嫡女,所以还有可哀求之处。哪怕最终获刑,他的妻子也会挽救子女前程。”
    “一个好的妻子,是能担得起事,撑得住场面,立住门户的。那些样貌姣好,怯弱不堪的女娘,关键时刻又能有什么用?妻子不是那些逗人取乐的小妇,是要大气一些,是能助男子成事的。”
    “而淑真便想要做这样一个妻子。阿父是郎中令,我知家中几个兄弟皆不成器,父亲心里也想挑个厉害女婿栽培。他素得陛下信任,更知晓如何助郎君扶摇而上。有阿父襄助,元璧哥哥也绝不止是别人口中外戚。”
    田淑真这一番言语也是剖心之语,主打一个真诚。元后虽与陛下恩爱,可皇后也有诸多掣肘,也有许多避忌。
    田淑真不但陈情真心,还分析利弊,道尽娶自己为妻的好处。
    她也觉得自己不知羞,可也顾不得许多。
    可元璧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仿佛有些不耐,然后说了一声滚。
    然后田淑真满怀期待面容顿时一僵。
    她面上浮起了受辱之色,是尊严受损的模样。
    本来田淑真也应该离开了,她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可她面色变化,蓦然伸手攥住了元璧衣角。
    “元璧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靠一个女娘十分丢人?你们男人就是喜欢那些楚楚可怜的女娘,仿佛这样才衬得你英武伟岸。这女娘若是厉害些,你们便心存畏惧,好生忌惮,是不是?”
    “我从阿父口中听说元璧哥哥战败狼狈,我本来还不信。元公子人前这么个高傲之人,怎么还不中用?后来我见你这几年呆在宫中做卫士令,连章爵都比你轻狂张扬,那容不得我不信了。元璧哥哥,我本来还满心怜惜,我不想说出来伤害你,可是你却——”
    然后田淑真的嗓音戛然而止。
    一双手伸出来,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又这么狠狠捏紧。
    元璧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他把田淑真那些话掐回脖子里去。
    他瞧着田淑真狰狞的惊恐的面容,手指也不由得发狠更加了几分力。
    田淑真不该胡说八道,更不应该那么说自己。她说了不该说的言语,如今就应该死。
    元璧眼底隐隐有泪水,那自然不是对田淑真惋惜,他惋惜的只是自己。
    “我让你住嘴,让你走,我本不想杀你,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我好不容易嫁祸给薛留良,我本来想歇一歇,可你去凑过来。贱妇,贱人,你真是该死!”
    当元璧这样哑着嗓子辱骂时,他一点不像个翩翩贵公子,他面容凶狠,宛如恶鬼。
    田淑真也不知听懂没有,可她已经没办法说话,她喉头传来低哑的宛如哀求一般的呜呜声,可终究是一句话也办法说出来。
    她面皮渐渐变了,浮起了因为缺氧造成的紫绀色。田淑真双手本来胡乱去扒拉元璧手臂,这这双手臂终于软趴趴的耸落下来。
    见田淑真没有扑腾了,元璧还额外多掐了一会儿,方才终于松了手。
    他手掌松开,田淑真的身子就软趴趴的落在了地上。
    元璧冷漠看着田淑真软落,看着田淑真大大瞪着眼睛的尸体。眼前女郎已经香消陨玉,尸体眼里泪水晃落,化作一缕水痕,落入散乱的云鬓之上。
    元璧蓦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好极了,本来叫嚣发疼的腿伤竟似也痊愈,自己呼吸也开始流畅,僵住的身躯也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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