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薄薄的红唇微微张着,叫得仿佛野狐狸般。
    这实在是要人命。
    阿畴掐着她的腰,干得淋漓尽致,斗大的汗珠子自那精壮胸膛洒下,烫得希锦仰着脸颤巍巍地叫,叫声越来越急,就跟急雨打芭蕉,最后终于,到了某一声,陡然僵住,之后,那眼儿直勾勾地盯着上方胸膛上要掉不掉的汗珠子。
    再之后,便一泻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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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锦还躺在那里,松松散散的,阿畴却已经起身。
    希锦看着他那衣着,突然意识到不对:“这是?”
    阿畴道:“今日要去一趟教场。”
    希锦:“教场?”
    阿畴:“嗯,之前和你提过,这次中秋,要过去南郊教场教阅军伍,依官家的意思,这次是要大教阅,皇城帅府率领本州军士以及下属诸县巡尉军卒都要参加的,另外各处所节制的殿步两司军马也都要参与教阅。”
    希锦:“哦。”
    没太听懂的,反正那意思就是人很多。
    当下她也就命底下人将他那身披甲抬了过来,既是要去参与教阅,那是要披挂上的。
    希锦觉得好玩,便也忙前忙后地帮忙,很快便披挂好了。
    阿畴身上佩戴的是铺霜耀日龙鳞甲,披了一件罗地丝绣仙鹤纹氅衣,都是衬得他身姿笔挺,倒是很有几分矜贵的英武。
    希锦看着她,只见那龙鳞甲上寒光映衬着郎君那如玉面庞,越发显得俊美。
    她眸中晶亮,咬唇笑着道:“倒是多了几分英雄气,猛一看,还以为是哪儿来了个大将军呢!”
    阿畴听此,挑眉看她:“怎么,最近你看了什么将军话本子?”
    希锦微怔,之后“呸”了一声:“忙得很,哪那么多不正经呢!”
    阿畴眸间带了笑:“校阅过后,估计要忙一段,不过想着好歹在家陪你们母子过了中秋。”
    希锦:“忙什么?”
    阿畴没言语,只是拿起那案上的鎏金龙纹头盔来,迳自佩戴上。
    希锦看着那鎏金铜盔上的红缨子,心里一动:“总不能要你去上阵杀敌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呢。
    阿畴佩戴好了那铜盔,侧首看了她一眼:“别瞎想。”
    别瞎想……
    她听了这话,更忍不住瞎想了。
    阿畴却道:“今天我入宫见翁翁,这次他要我主持。”
    啊?
    希锦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懒散,现在陡然清醒过来了:“你来教阅?”
    就她为数不多的关于朝堂的所知,这大教阅一般是帝王亲自校阅才是,那是尽显帝王风范的时候,现在官家让阿畴校阅,这意味着——
    阿畴却是神情平淡:“不知道,他或许有些打算,但这个时候,我们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
    希锦忙点头:“说的也是,反正让你做,你就做吧。”
    阿畴颔首:“得出发了,时候不早了。”
    希锦:“嗯。”
    阿畴要走,不过脚步顿住,他看向她,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次校阅,大家都要争相围观,估计比后面中秋节还要热闹,到时候你带着芒儿过去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希锦看着他的眼睛,那墨黑的眼睛温柔,她笑道:“好。”
    *************
    皇城每年两季的参阅兵马,一般三年轮一次大校,往年都是官家亲自校阅,这次由皇太孙代为校阅,这其中意味,大家自然都明白。
    希锦的辇车出行过去南郊,那里早为皇亲贵戚的女眷备好了观校台。
    她才下辇车,在奴仆簇拥下过去,早有各位帝姬以及命妇纷纷涌上来,一眼看过去,大家打扮得锦衣华服,每个人面上都是和善的笑。
    这个时候难免想起过去,她刚来的时候,都知道皇太孙家的小娘子来了,可有几个会凑上来。
    便是后来她跟随过去朝陵,也没几个人看在眼中,帝姬们见到她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姿态。
    现在却大不一样了。
    其实希锦按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今日大家言语仿佛越发谨慎小心,这让她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也就明白了。
    她的夫君如今已经代官家行兵马校阅,各州府帅守带领所统兵马,甚至包括殿步两司的军马,都将向她的夫君俯首。
    这种威仪,是大家可以想像到的,是让人畏惧的。
    这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进宫看到帝王之威被吓到。
    她当下也不多言,只和众位贵戚宝眷,一起登上那亭台,落落大方地坐在那主位,观看不远处的校阅。
    这校阅场面宏大,前来观看的士庶不计其数,显然朝廷也是有意要彰显国威的,是以现场鸣锣击鼓,试炮放烟,又见各路钤辖并节制诸军统制都带领所部军马过来教场,兵马浩荡间,尘烟四起,倒是看得人心神为之一振。
    这时候,旁边女官恭敬地上前,为她递上水精罩,这水精罩也是有趣,眼睛对着看,是可以看到远处的,据说水军作战时会用到这个。
    她拿了来看,果然是清楚多了,于是便给旁边嘉福帝姬也看,大家看了个稀奇,说说笑笑的。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阵战鼓声,却原来是主校阅的皇太孙殿下到了。
    众人全都精神起来,纷纷看过去。
    虽说这男人早间时候才和自己缠绵一番,不过希锦也是看得兴致勃勃。
    先看到明黄雕龙大轿,黄轿之后便是帜旗相随,整齐的行伍行来,亲从军士衫帽崭新鲜丽,威风凛凛,这些亲从后面才是乐骑,那擂鼓声震慑天地,只让人心生敬畏。
    而就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希锦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夫君。
    他在众位亲从护卫下,披挂满身,腰佩长剑,英武挺拔,随着他的坐骑行经那行列前,那些军士便发出震天的呼啸声,那声音因为太过宏大,以至于听不真切,只听着仿佛是千岁千岁千千岁之类的话语。
    就在那响彻九霄的呼啸声中,阿畴从容地抬起右手,剑指长天,英姿傲然。
    希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口都被什么饱涨的情绪给溢满了。
    这么震撼的场面,千万军士组成的海,就这么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接受自己夫君的校阅。
    这种感觉啊……
    她清楚地明白了什么叫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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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校阅现场,各州府军伍全都排列战阵,施展所学,做出迎击敌军之势,有那试炮放烟的,也有试射弩弓的。
    阿畴居于那高台之上,校阅众行伍,并赐以赐予将帅金器、彩匹、御酒以及各样美食。
    希锦和众人这么看着,因这会儿阿畴赏赐了几位将帅,气氛缓和热闹起来,于是众人私底下小声议论着,也有看中某些年轻将军,盼着能来个校场捉婿的,当然更有低声议论着自家郎君这次也参与校阅的。
    希锦这么听着间,也听到有两位宝眷提起来,却是说起那摩尼教。
    她乍听到这句,也是疑惑,便看了一眼那两位。
    那两位冷不丁见希锦看过来,都有些慌,忙道:“是我等妄议了。”
    希锦含笑,示意她们继续观看便是,那两位还有些忐忑,只能勉强赔笑。
    其实听着那意思,仿佛摩尼教有什么么蛾子了,似乎大家都知道,只是自己竟然不知罢了。
    想问问,但又怕惊吓到这两位。
    她现在身份不同了,身为内命妇第一人,大昭天下唯一能被称为殿下的女子,别人对她其实都是有些敬畏的。
    若是细问,别人反而忐忑不安。
    一直待到这校阅结束,阿畴那里也命人送来了各样美食佳肴,说是赏赐给前来观阅的宗亲宝眷的,并赏每人金花一朵。
    众人谢恩,之后领了那金花,各自攒在发髻间,一时之间满场衣香鬓影,都是璀璨金花,倒是让人炫目。
    这会儿诸人告退散去,在场都是熟人,莫家大小诸位娘子以及各位帝姬等,希锦也就随口问起那摩尼教。
    众人边吃着茶,边说起来。
    嘉福帝姬:“你竟不知道,最近摩尼教可是干出一桩大事,听说惨绝人寰。”
    众人纷纷点头。
    希锦听着,这才明白,果然,别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显然是阿畴故意瞒着自己。
    怕自己担心?
    嘉福帝姬:“据说那摩尼教的一位护法不知怎么要和人比武,还约定了生死文书,后来他就打输了,其实他打输了人家也没要他命,但他受了重伤,回去后,他气不过,就要他那些摩尼教的教徒过来帮忙。”
    大家听着诧异:“然后呢,就过去打了那个村民?”
    嘉福帝姬摇头道:“要不我说那些摩尼教徒不是人呢,但凡咱们寻常人,自然想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既是那个人打了你,你就打回去就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
    大家好奇:“那些摩尼教呢,难道竟不是?”
    也有人猜道:“难道就是杀了那人全家,或者杀了那人九族?”
    嘉福帝姬叹道:“说是那个人气不过,便叫了他们摩尼教的人过来,过去人家村子里,要把人家村子里人全都杀了!”
    啊?
    大家诧异:“全村?全村能有多少人?”
    那人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那意思,那是一个大村,像是一个镇子,约莫得有一两千人。”
    众人听得后背发凉:“一两千人?那全村人就这么束手待擒吗,那不得打起来?”
    嘉福帝姬:“是,听说打起来了,可到底是村里人,也没什么刀剑,无非是斧头镰刀的,可摩尼教手中有刀子,那是正经杀人的刀子,两边打起来,打得特别惨,一个村几乎死光了,据说那血水从村中间的中南门口到大北门外,是真的流成一条河了,还有一些小娘子,不愿意落入强人之手,全都跳井了,跳到最后,那井都要满了,没井跳的要咬舌自尽,可惜来不及,被人家强人逮住,活活折腾死了!”
    在坐的全都是养尊处优的,哪听过这种惨事,一个个听得直瞪眼,几乎不敢置信。
    再想起那一日的绿衣小娘子,想到那便是摩尼教,简直后怕得腿软。
    希锦没说话,她微抿唇,看向那偌大的校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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