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妮娅口中所说的母亲生他时候的医院,也看到了那家为他的童年小背心提供了许多布料的裁缝铺,还看到了妮娅第一部照相机所在的店铺……
    直到,他们来到最后面,那栋许久无人踏足的小洋楼里。
    小洋楼里面的家具都被妮娅在之后一比一还原了,保持着露玖和罗杰还在这栋房子时的摆放,包括花园里的扶桑花,妮娅也有固定抽时间过来浇水,家里的清洁卫生她也会定期打扫,没有让任何家具蒙尘。
    她甚至会抽空过来小住两天,睡在曾经熟悉的幼年时期睡觉的床上,会让她产生一种,父母还在身边的错觉。
    “这就是……姐姐小时候所住的地方?”
    “嗯。”帕特里拉岛的小洋楼里也有照片墙,在一楼客厅的照片墙上,妮娅只摆放了露玖和她的合照,罗杰也有在镜头中出现,但大多数都是背影和侧脸,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她平日里在这边的时间少,为了谨防有小偷进入,看到照片墙上的罗杰照片,妮娅很注重保护隐私的,关于罗杰的照片都被她封锁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我们风车村的小洋楼,基本构造都是按照妈妈这栋小洋楼来做的,只不过我加了一些房间和面积。”
    “嗯。”艾斯轻轻应着,在小洋楼一楼转了一圈,又辗转到二楼妮娅房间里。
    妮娅房间里关于罗杰的照片非常多,有一家三口的,有罗杰和露玖的,也有罗杰抱着妮娅坐在肩膀上的,每一张照片里大家都非常开怀的笑着。
    这些照片都是艾斯没看过的,他控制不住自己脚步往照片墙边走去。
    妮娅别过脸,都这么多年了,十几年的时光,每每看到这些照片,她都会忍不住掉眼泪,完全看不得。
    “他们葬在什么地方?”艾斯突然问道。
    妮娅哽咽一下:“我带你去。”
    帕特里拉岛的后山坡很少有人过来,露玖的小洋楼本就处于离村子非常远的地方,这里的山坡有点陡峭,上山路并不好走,因此村民们都不会特意走远路过来。
    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人发现山顶上的那两座建立了很久的坟冢。
    妮娅手上拿着一束花,也给艾斯拿了一束,带着他来到罗杰和露玖的墓碑前。
    “妈妈就埋在这个山坡上?”艾斯轻声问道。
    他垂眸看着那墓碑上已经被风化的有些看不清晰的字,蹲下身来,用手擦了擦,那双以往带着笑意和温柔的黑色瞳孔里,似乎染上了几分悲伤。
    “嗯,爸爸的尸体……在海军那边,我没办法带回来,所以就只能立一个碑。”
    罗杰的碑是妮娅自己刻上去的,露玖的名字可以让别人帮忙刻碑,但罗杰的名字不行,哥尔·d·罗杰的大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妮娅只能自己动手。
    那年她还小,从前也没学过刻碑,刻上去的字歪歪扭扭的,却一笔一划刻的非常深,现在那块碑即使被风化了,损伤的也没露玖那块严重。
    妮娅蹲下身来,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在露玖的墓碑前:“妈妈,我带艾斯来看你们啦!前些年,我总说让你们再等等,我想等到艾斯长大以后再把他带过来,你们看,他长大了诶!现在都是大孩子啦,马上就要出海啦!”
    对于艾斯来说,母亲也好,父亲也罢,都是没有见过面的,陌生的。
    他看了妮娅一眼,看见自己姐姐说着说着话就垂下的头,看着以往坚强的姐姐的轻轻耸动的肩膀,看着她滴到草地上的泪水,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蹲着靠近了一点妮娅,伸长手臂揽住姐姐瘦弱却撑起了一整个家的肩膀。
    接着,艾斯把手里的鲜花放到罗杰的墓碑前。
    “母亲。”艾斯顿了一下,他极少说‘父母’或者‘爸爸妈妈’这种话,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也没和父母沟通交流过,对父母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妮娅的话语中以及照片中知道的。
    他没办法像妮娅那样顺畅流利的喊出爸爸妈妈,只能略显生硬的叫着:“父亲,我是艾斯,初……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这小子……
    原本伤心不已的妮娅因为艾斯的这番话而忍不住破涕为笑,她低声笑了几下,抬起头来时眼角的泪都还没干,嘴角却先上扬了。
    “什么情况啊!艾斯!怎么和爸爸妈妈说请多指教啊!!”她嗔怪的捶了下艾斯的胳膊,“你这样会让爸爸妈妈误会的,她们肯定觉得我这是咋教的,见了爸爸妈妈连话都不会说了。”
    艾斯苦恼的摸摸鼻头,怎么说呢,他就是会感觉到有一些悲伤,但没办法像妮娅一样流下眼泪来,看着冰冷冷的墓碑,他也从未体验过父母带给他的温情,因此他没办法做到像妮娅一样感同身受。
    妮娅是因为小时候和罗杰露玖生活过,体会到了父母带给她的温暖,于是每每看到冰冷而毫无生机的墓碑,就会怀念当时的时光,可艾斯又不同了,他从小就是被妮娅带大的,若是换成这墓碑上的人是妮娅,艾斯肯定痛哭流涕悲伤到不能自拔,但换成是父母……
    他会因为姐姐的悲伤,会因为没有见过父母的遗憾而感到难过,但真的很难哭出来。当然,在这种时候,哭出来也会显得很假,艾斯的这个行为举动倒是符合正常人的。
    艾斯想了一圈,决定问姐姐:“那我应该怎么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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