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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季烟是被摇醒的。
    她迷迷糊糊拿了个枕头扔过去:“江容冶,我照顾了你一宿,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
    江容冶激动地扑到她身上,手里的纸张拍得脆生生地响:“季烟,小烟,烟烟,我的好烟烟,这合同你怎么拿到的?”
    季烟是睡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看着江容冶手里的合同,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闷闷地说:“就那么拿到了。”
    江容冶不信,扒开她的被子:“我昨晚从五点半喝到了八点,那群人就是不跟我签,怎么你一去就拿到了,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酒味。”
    说着,江容冶扑到她的身上,凑在她的脖颈,像只小狗一样拱她。
    季烟终于忍无可忍:“江容冶你再来一次,我就把你踢下床,赶出我的房间。”
    江容冶安分了,乖巧地坐在一边,还在盯着那份合同看。
    季烟揉揉额头,起身,说:“你去柜子挑身衣服穿,我去弄早餐。”
    十分钟后,洗漱完毕换上正装的江容冶坐在餐桌前,对面是打着呵欠的季烟,摆在两人面前的是两片烤吐司和两杯牛奶。
    季烟说:“凑合着吧,我厨艺有限。”
    江容冶说:“饿不死就行。”
    两人默默吃着早餐,没一会,江容冶忍不住又问:“昨晚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我喝得那么醉。”
    季烟头也不抬:“是王隽把你抱回来的,你昨晚来电话,我还在公司,下楼的时候遇到他了。”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
    江容冶无不惊悚,她说:“王隽?是我知道的那个王隽吗?”
    季烟一个眼神丢过去。
    考虑到昨晚人家确实帮了忙,江容冶尴尬笑着:“他抱的我?烟烟,真是罪过罪过,我自罚三杯。”
    她喝了三口牛奶,季烟当作没听见没看见。
    江容冶拍了拍脑袋:“不对,你和王隽不是早就断得一干二净了吗?而且他不是在北城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深城了?”
    季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是间歇性发疯吧。”
    江容冶就笑了。
    季烟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拿着杯子和盘子起身:“我吃完了,你也抓紧,待会你就开我的车去上班。”
    显然是躲避话题,想到季烟那天对周显的犹豫,江容冶摇摇头,决定还是不问了,她低头继续慢慢吃吐司。
    十五分钟后,两人走出家门,电梯下行的时候,江容冶来了一句:“我昨晚的电话是不是打得不太对?”
    季烟冷笑:“你再打晚一分钟我就该去医院找你了。”
    “……”
    到了负一楼停车场,上车后,系好安全带,憋了许久的江容冶还是问出那个问题:“你和他,你们这是旧情复燃?”
    季烟又是一阵怼回去:“你当我是蜡烛?”
    “……”
    一大早上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
    车子开出停车场,三分钟后,在季烟公司外面的那条街道停住。
    季烟解开安全带:“你注意开车,以后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别把自己喝出毛病了。”
    江容冶嗯了声,见季烟拉开车门了,她忙说:“烟烟,昨晚真的抱歉,让你大晚上还跑过去,我真是该下油锅,”她顿了下,“那个谁,你帮我说声谢谢,等老娘拿了这笔佣金,回头带你大吃特吃。”
    季烟知道她想说什么,敷衍道:“你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谢天谢地了。”
    告别江容冶,她朝着大厦走去。
    早上的阳光穿过大厦,漫了一地,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人士。
    每个人或疲惫,或光鲜亮丽,季烟扫过去,眼睛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了下,她抬手挡住,与此同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昨晚地板上摇曳的树影。
    隔天下班,江容冶过来还车,同时还给她带来一个消息:“前晚那个灌我酒为难我的被开除了。“
    季烟心里一个咯噔:“那个瘦子?“
    “对,长得贼眉鼠眼的那个,“说到这个江容冶就来气,”本来那天下午都谈得差不多了,就是那个王八一直为难我,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随后,江容冶又说:“这次有点奇怪,他老板亲自上门跟我老板谈的,走的时候还笑呵呵地说合作愉快啊,之前可是连搭理我们都不屑。“
    季烟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对方老板叫什么?脾气这么大?“
    “姓赵,叫赵文景,名字挺斯文的,人却长得五大三粗,笑一下,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三抖。“江容冶瑟缩两下,”怪吓人的,脾气确实也不好,他一笑我都瘆得慌。“
    季烟没再说话。
    过了会,江容冶又问,语气有些别扭:“那晚怎么说,也是那个谁帮了忙,说谢谢是不是太随便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请他吃个饭。”
    恍惚了好一会,季烟才明白过来江容冶口中的那个谁指的是王隽。
    她摇摇头,语气低低的:“不用,他说了不用。”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季烟坐在客厅,刷了一会手机。她打开通讯表,盯着其中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若有所思。
    良久,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摁熄屏幕,关灯回屋睡觉。
    是他先说不用感谢的,她何必主动找上门。
    自讨没趣的事,她不能再做第二次。
    -
    隔周周一,季烟忙到了六点半才关电脑,喝完杯里剩下的半杯水,她将几份纸质资料装进包包,再把电脑锁抽屉,离开办公室。
    从一楼电梯出来,她在想晚上该怎么解决,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去煮包泡面解决,又或者问问江容冶有没有时间出来约饭。
    思虑一番,季烟拿出手机。
    解开锁屏,正要按下江容冶的号码,一道人影站在自己面前,隐去路灯的光亮。
    来人的味道很是熟悉,有几分清冷。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王隽。
    也只有他会这么坦然地一再挡路。
    她盯着手机屏幕,没抬头,闷声道:“挡路了,让让。”
    王隽垂眸,看着她低头露出来的一段雪白脖颈,说:“一直这么低着不怕颈椎病?”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
    他微微笑着:“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没时间,我去你家给你煮。”
    那晚他帮她和江容冶解围,她要感谢他,他却反过来声称要感谢她。
    季烟认真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很是不解地问:“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他神色不变,还是那般淡然:“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觉得很有意思。”
    她说:“是吗?那我正和你相反,我觉得很无趣。”
    他安静了两秒,很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季烟,我没追人的经验,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我改。”
    “你……”她气急,“你演上瘾了?”
    他皱了下眉,甚是严肃地强调:“我没在演,这次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什么?”
    “我在追你,”他笃定地说,“我很认真地在追你。”
    夏夜晚风拂过,大厦里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站在这里,帅哥美女,气质非凡,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路过的人总要看上一眼。
    季烟由一开始的震惊,然后是无措,接着是尴尬。
    王隽斟酌了数秒,说:“我……”
    “你别说话,”季烟瞪了他一眼,擦过他的手臂,往前走,“附近都是人,还有相熟的同事,你是离职了,可以一走了之,我还在这,回头他们该怎么议论我?”
    身后的人追上来,习惯性地拉住她的手:“我在追你,男女之间最正常不过的情感,他们没什么好议论的。”
    季烟停住脚步,看着被他牵住的手,目光上移,嫌弃地说:“我让你碰了吗?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王隽扬了扬眉,捏了下她的手,随后放开,露着淡淡的笑意:“对不起,是我心急。”
    那模样,要有多无辜就多无辜,要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季烟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
    他怎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么折磨她。
    在一起时,他就是这样;分开了,他还是这样。
    一举一动,只言片语,就能扰乱她本就不平静的心绪。
    眼下,她什么都不能做,索性,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再次追上来。
    这次,王隽没再碰触她的手,甚至,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跟那晚在楼下堵她一样。
    很有分寸感,也很有距离感。
    下了台阶,往前走几步,季烟在路口停下,等待红绿灯。
    王隽无声无息地在她身旁站定,说:“我送你回去。”
    她冷漠拒绝:“不用。”
    “我不会做什么,就只是送你回去。”
    他还是那晚的理由,跟张口就来的一样。
    季烟照旧婉拒:“不需要,我自己认得回家的路。”
    “……”
    绿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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