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不好的预感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得到了证实。
    《一路有你第三季》节目开播后反响还不错,节目组要求加快拍摄进度。
    他们夫妻俩因为有录制任务, 不在家, 两个年幼的宝宝就由童云清和顾修杰带, 樊子琪学校的课程结束后会过来帮忙带一下。
    现在, 带孩子的人里多了个霍丝萝。
    等夫妻俩录完节目回来, 就见离开前已经有握手言和趋势的樊子琪与霍丝萝是真的相处和谐。
    一个带女娃,一个带男娃, 童云清悠闲得抱着盆水果沙拉在边上啃。
    而夫妻俩离开前还对霍丝萝不屑一顾的两个奶娃娃,已经和霍丝萝混得很熟,能够安心地坐在她怀里玩玩具,调皮地往她身上爬。
    顾湛:“……”
    苏千凉:“……”
    不知道我们离开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最让顾湛不安的是,樊子琪与霍丝萝不经意间瞥向他的目光,仿佛在说“呵呵, 轮到你了!”
    继媳妇面临小舅子与小姨子的姐控修罗场后,他要面临升级版本的修罗场,小舅子与小姨子联手撕他。
    更不安的是, 素未谋面的岳父……还得撕他一次。
    顾湛:我太难了。
    顾影帝面上淡定,心里慌得一逼。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走去,先来的是:认亲。
    这天, 风和日丽, 天气晴朗。
    霍丝萝用“姐姐你今天喝水了吗?”的语气自然地提了句:“姐姐,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吧。”
    苏上尉没想太多,她以前是独生子女, 不懂怎么和弟弟妹妹相处,能做的就是……宠他!
    “你想吃什么?”
    霍丝萝:“团圆饭。”
    三个字一出,空气为之一静。
    童云清屏住呼吸,顾湛默默望天,今天天气真好。
    苏千凉犹豫一瞬,“行。”
    老是拖着历史遗留问题不处理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解决早点安生。
    “真哒?”霍丝萝喜形于色,她还以为要试好几次姐姐才会答应呢,没想到真的一次成功。
    哥哥,不,弟弟没骗她。
    樊子琪:肯定又在偷偷地叫我弟弟,哼!
    苏千凉:“真的。”
    “我,我……”霍丝萝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说几个“我”字,激动地跺了跺脚,捏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能够看到霍丝萝在外面焦急又欣喜地来回踱步,客厅的隔音做得不错,听不到她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她的脸色来看,大概率是在和凌峰打电话说晚饭的事。
    顾湛:“媳妇儿,晚上我陪你一起?”
    苏千凉笑了,“说好的团圆饭,你怎么能不去?”
    童云清看向霍丝萝离开后一股脑儿闹樊子琪的两个奶娃娃,“他们呢?”
    苏千凉:“……下次吧。”
    第一次见原主的父亲,虽然从霍丝萝的叙述中知道这位父亲为原主做了什么,但带着两个孩子过去,还是有点早了。
    她,还有点事情要问。
    顾湛心里隐约有些预感,握了握她的手,“我陪你。”
    苏千凉回握他的手,“嗯。”
    晚上,顾湛、苏千凉、霍丝萝、凌峰四人坐了一桌。
    桌面上摆放了很多菜式,全是霍丝萝照着双方的喜好点的。看得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大多的菜都是苏千凉在顾家吃过的。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这是自然的。
    对凌峰而言,那是他时隔二十多年才见的女儿,和从未见过的女婿,他有千句万句要说的话却无从说起。
    对苏千凉而言,她第一次见原主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开口更好,索性先把饭吃了。
    于是,顾湛给苏千凉夹菜,霍丝萝给苏千凉夹菜,凌峰看得眼热,不敢动手,只能悄悄地用眼神向霍丝萝示意,让她帮忙多夹点。
    不一会儿,苏千凉碗里的菜堆成一座小山。
    她阻止霍丝萝继续添加的行为,“我吃不完的,不用夹了。”
    “哦。”霍丝萝讪讪地收回筷子,看了凌峰一眼,凌峰摇摇头示意不用夹了。
    苏千凉没法看着一位长辈忐忑地干坐一晚上什么都不吃,随手从最近的一盘菜上夹了一筷递过去,“您吃。”
    “好好好。”凌峰受宠若惊,连喊三个“好”字,双手捧着碗接过,拿起筷子夹起就往嘴里塞。
    苏千凉注意到霍丝萝欲言又止中分外担心的表情,“怎么了?”
    霍丝萝担忧地看着凌峰,“爸爸木耳过敏。”
    苏千凉忙喊:“别吃!”
    可凌峰的速度太快了。
    二十多年不见的女儿给他夹菜,尽管那是会导致他过敏的东西,依然吃了下去。
    顾湛丢下筷子就跑,“我去开车。”
    过敏可大可小,小的就是身上出点小红点,吃点过敏药就行,大的可就危及生命。
    在不确定凌峰对木耳的过敏是什么程度的前提下,去医院最好。
    苏千凉来到凌峰身后,问霍丝萝:“过敏史?”
    霍丝萝:“家里不买木耳,我不记得了。”
    苏千凉回想自己刚刚随手的一筷到底夹了几个木耳,手上一暖,是凌峰拉住了她的手。
    “别担心,爸爸没事。”
    苏千凉低头看他,呼吸正常,瞳孔正常,没有特殊反应。
    “真没事?”
    “没事,我吃木耳就是身上会起些小红点,吃点药就好了。”凌峰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在说:能得到你的关心,就算全身长满小红点也值。
    苏上尉承认某些特殊时刻,人的意志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作用,比如……憋尿。
    但过敏这件事,不能任由凌峰自己凭意志胡乱压制。
    她转头示意霍丝萝,“我们先去医院,你后来。”
    霍丝萝点头:“是!”
    在苏千凉不容违背的眼神中,凌峰被顾湛和苏千凉送去医院,还挂了个急诊科。
    结果显示,凌峰所谓的“小红点”就是身上大片大片的红疹。
    不是苏上尉发觉他的神情不对,疑似说谎,拉开他的衣服来看,医生都差点被骗了过去。
    医生开了药,顾湛跑去付钱拿药,医生一脸“你们简直乱来”的责备表情,“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千万不要随便乱吃,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是。”苏千凉乖乖听训,“是我不好,以后会注意的。”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医生没有再责备下去,而是叮嘱一些用药注意和后续事项。
    苏千凉听得认真,而最该听医嘱的当事人凌峰又心疼又感动地看着苏千凉。
    他当年离开了年幼的女儿,二十多年后女儿不仅没有怪他,还在为他担心为他忙。
    明明是他没有说出自己对木耳过敏的事,害得她被医生责怪,可她一句解释没有,全应下了。他的女儿,怎么能这么暖这么好呢?
    顾湛拿了药回来,凌峰吃下药,霍丝萝也赶了过来。
    等待药物生效还要一些时间,原来的餐厅是回不去了,四人去了一家粥店,吃点清淡的。
    这回,点餐前问明白了有没有不能吃的。
    粥是现煮的,等粥上来还要点时间。
    苏千凉秋后算账,先算霍丝萝:“为什么点木耳?”
    霍丝萝往凌峰的方向瞟了一眼,“我以为爸爸不会去吃的。”
    苏千凉可没忘记霍丝萝说过的话:“既然你家里没有木耳,那就说明全家人知道他不能吃木耳,干脆陪着一起不吃,过敏就应该是一个比较严重的程度。我再问一遍,为什么点木耳?”
    如果是为了上演一出苦肉计,就算她没有碰巧地给凌峰夹木耳,他也会吃的话……苏上尉的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她最讨厌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人。
    霍丝萝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时候最好实事求是,别搞花头。
    半点不犹豫地转头坑爹:“爸爸说……”
    凌峰瞪眼,苏千凉眯眼,就听霍丝萝继续说道:“爸爸说不用管他,点姐姐喜欢的菜就行了。”
    严格来说,苏千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式。
    长期在边疆的守卫工作和艰苦的外出任务导致她对食物的偏好极低,能吃就行,吃饱就行,所以那道凉拌木耳……不过是陈姨在家多做了几次,霍丝萝误以为她喜欢吃。
    苏千凉深吸一口气,没有解释这个乌龙,“以后注意一点,记得避开。”
    霍丝萝连连点头,她也没想到姐姐会给爸爸夹菜,还刚好夹到那盘木耳,更没想到爸爸眼都不眨地吃下去了。
    算完这一个,紧接着就是……
    苏千凉:“您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
    语气听着挺平淡,不知怎么的,凌峰觉得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蹿天灵盖。
    下意识地低头认错,非常怂。
    “我错了,不敢了,你骂吧。”
    苏千凉:“……”
    长辈乖乖认错,一副“你随便骂,我全部接着”的样子,她还能说什么?
    这一页,就此翻过。
    虽然晚餐出了差点进医院的事,但经过这一茬,餐桌上的氛围倒是还不错。
    霍丝萝挑着两个奶娃娃的事告诉凌峰,这个话题比较安全点。
    她不敢在桌面上说太多关于苏千凉的事,万一惹得姐姐不高兴,不就惨了吗?
    苏千凉没那么小心眼,她既答应过来吃饭,就是有认亲的意思。
    霍丝萝和凌峰没有得到明确回答前不敢自作多情,就拖慢了进程,直到晚餐结束,双方除了秋后算账,没有过多交流。
    吃完了饭,四人出门。
    一出门,侧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秃顶大叔,见到凌峰两眼一亮,“凌总,好巧。”
    在里面还是有点怂的凌峰立即摆出公式化的商人脸,“陈总也来吃饭。”
    两个商人说起场面话,苏千凉左耳进右耳出,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就是瞧着凌峰里面怂外面刚的样子……
    行吧,女儿控一个,鉴定完毕。
    寒暄结束,四人回到地下停车场。
    顾湛坐进驾驶座启动车辆,苏千凉望着车外眼巴巴地瞅着她的凌峰,暗暗叹气。
    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的心越来越软。
    “您还没见过我的两个孩子吧,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和丝萝一起过来。”
    凌峰想也不想就说,“我现在就有空!”
    苏千凉:“……”九点多了已经。
    凌峰也意识到今天太晚了些,忙改口道:“这么晚了两个孩子应该睡了,改天吧。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你……呢?”
    最后一个“呢”,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害怕被拒绝。
    一个老总,怎么可能随时有空?
    不过是为了想要陪陪女儿和外孙外孙女,把工作上的事全部往后退而已。
    苏千凉懂,“明后天都可以。”
    凌峰:“那我明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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