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面对着天下英雄,雪无痕虽有怒气,也不好喝叱此人,但冷眼笑道:“阁下有话,自可等到接任大典完成之后,再对天下英雄去说,现在时辰已至,敝教不会因私废公。”
    那青衣人冷笑:“我说的就是公事,而且是红莲教的公事。”
    雪无痕道:“那倒要请教了。”青衣人道:“这件事嘛,说来简单得很,就是这位教主……”说着他一指那女子:“她是假的,绝不可以接任红莲教主!”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雪无痕怒发冲冠,便要发作,沈柔却向他点点头,要他不可造次,然后对青衣人笑道:“阁下大言不惭,说什么教主是假的,不能接任,敢问阁下,你怎知她是假的?”
    青衣人道:“此女绝不是泠教主,而是你们派出来的傀儡,如果不信,可以让她揭去珠帘,露出真面目来。”
    沈柔道:“这却不行,要揭去珠帘,必要等到接任之后才可,此是规矩,不可破的。”
    青衣人道:“什么规矩,恐怕是你做贼心虚,真正的泠教主早被你们给害了,现在抬出傀儡来接掌红莲教,日后红莲教便成了你们的天下,当我不知么!”
    沈柔一笑:“红莲教是何人天下,与阁下无关,这是红莲教教内之事,还轮不着外人插手,或者说三道四。”
    青衣人道:“按你的意思,不是红莲教的人,便管不着红莲教之事。”沈柔道:“这个自然。”青衣人道:“如此说来,我若是红莲教的人,便管得着了。”
    沈柔一惊,暗道不好,但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口的话,无法再变,于是道:“不错。”
    青衣人霍然抬手,将斗笠扔掉,露出了脸面,冷笑道:“我便是红莲教的人,因此管得着红莲教之事。”
    此人一摘斗笠,露出一个光头来,所有红莲教的头面人物都吃了一惊,连顾风尘也不觉眉头紧皱,他们都认得此人,他就是外八门中机关门的门主,公输墨。
    顾风尘见过此人一次,便是在神女峰头,在他印象中,公输墨言语极少,最不惹眼,只是那一次他打开牢笼,救出另几位门主,实是立了大功,因此顾风尘得知红莲教中有四大世家的奸细时,曾将自己怀疑的红莲教重要人物想了个遍,却并没有怀疑到他头上。
    沈柔的脸一沉,道:“公输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输墨此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口齿非常清楚而且凌利:“只是想当着天下英雄,揭开你们的真面目而已。不要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红莲教创教百年,绝不能毁在你们手里。”
    沈柔道:“你是说,我们要毁了红莲教?”
    公输墨大声道:“众所周知,四大世家与红莲教仇深似海,为何今日龙谢兰一上来,便大谈盟好?而做为主持接任大典的沈姑娘却没有一口回绝,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城下之盟么!你们又暗中扶持一个傀儡上台,为的就是日后向四大世家输诚,将红莲教并入四大世家,我的话不错吧。”
    说完他未等沈柔开口,突然一扬手,射出一枝袖箭,飞向圣坛下站立的接任教主。
    这一招谁也没料到,沈柔也不及阻挡,只见那枝袖箭擦着接任教主的前额飞过,将九串珠帘一齐挑落。
    珠帘一落,那女子的脸便露了出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并不是泠菱,而是她的贴身丫头,瓶儿。
    群雄大哗。
    见过泠菱的人都认出这姑娘不是她,不禁交头结耳,纷纷议论。
    顾风尘也有些错愕,他虽然猜到那人定然不是泠菱,但瓶儿的出现,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转头向四大世家看去,见为首的四人都非常安静地坐着,脸上亦无任何表情。
    他们早就料到了。
    雪无痕怒道:“公输墨,你敢对教主出手,此乃大不敬,要断手足的。”
    公输墨冷笑:“对教主大不敬的,只怕是你们吧。我早已得知,泠教主在杭州回来时,便中了毒,生死未卜,你们一直封锁消息,目的就是取而代之。”
    雪无痕道:“你以下犯上,血口喷人!”
    公输墨越发咄咄逼人:“杭州西湖之行,泠教主一直与你们在一起,怎么会中毒的?外人岂可接近得了她!不用说是你们搞的鬼。你们见她年轻,便算计于她,以便自己暗中主持红莲教,嘿嘿,计划不错,可惜瞒不过我公输。”
    说着他大步走到圣坛前,高声道:“红莲教创教百年,规矩森严,其中有一条规定,在教主接任时,只要教中有一人明确反对,便不可照常接任,而是各凭武功高下,定论教主人选,雪先生,这话是也不是?”
    雪无痕紧皱眉头,怒视着他,挤出两个字:“不错!”
    公输墨道:“那么今日,在下就反对此人接任教主!按照规矩,只能比武决胜。”说着他向瓶儿一拱手,笑道:“瓶儿姑娘,在下不才,愿意领教你的功夫。”
    瓶儿显得有些慌张,看着沈柔。
    沈柔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说道:“规矩自然不可不依,各凭武功高下定论教主,自然不错。可你想领教教主的功夫,实在有些不自量力。还用不着她老人家出手。”
    说罢,她对着站在东侧大殿外的周错一点头:“周兄弟,你来试试公输门主的功夫吧。”
    周错走上前来,站到沈柔边上,却不急着动手,轻声问沈柔:“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么?你真要与四大世家结盟?”
    沈柔不置可否:“信他还是信我?”周错盯着她的眼睛,而沈柔也直视周错双目,二人目光交击了一会儿,周错终于点头:“我信你。”
    说完他大步上前,道:“按照本教教规,双手动手均不可容情,公输门主,你要小心了。”
    说着双拳一握,气运于掌,眼看着他的拳头便大了一圈儿。
    公输墨竟似完全没有周错放在眼里,冷笑道:“周先生不必客气,尽管出拳便是。”说完也不拉架子,只是负手而立,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顾风尘与周错交过手,虽不是自由拼杀,但也知道周错的拳法内劲非同小可,这位公输墨平素以机巧闻名,武功一道不知如何,因此众人无不瞪大双眼看着。
    周错闻听,嘻嘻一笑,叫了一声:“看拳!”说罢当胸一拳,向公输墨打了过去。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甚至算不得什么招式,好像市井之人打架一般,但却是“将错就错”拳法中的妙招,名叫“授人以柄”。这一拳打出,看上去有无数破绽,敌人无论抓他手腕,攻他手臂,都看似可以一击而中。因此叫做授人以柄。
    但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就藏于破绽之中,就是让敌人抓住自己的破绽来攻,因为“将错就错”拳法十分诡异,这一拳打出,对方如果制住他手腕,切他脉门,会突然发现这一拳变得刚猛非常,根本制不住,这时再想变招已经晚了,周错的拳头会中宫直入,结结实实地擂在敌人胸前。如果敌人攻他手臂,会发现他的手臂突然间变得软若无骨,根本不着半点力气,而周错所有的劲力,都凝在拳头上,他的这条手臂就变成了流星锤,以臂为链,以拳为锤,其诡异可知。
    这招拳法,实是周错的武功绝学,他第一招便使了出来,也因为不想与此人多纠缠,好让外人看笑话。
    公输墨其人在红莲教中一直不怎么动手过招,偶尔出手,功夫也是平平,因此无人觉得他是高手,周错用出绝学,已是对他非常看重了。
    眼见拳到,公输墨还是一脸冷笑,可这种笑容在刹那间变得诡异阴冷。
    他突然伸出左手,指如钢钩,扣向周错脉门。
    这一招早在周错意料之中,他心中暗想,你到底只是一个门主,比起八骏尚远远不及呢!因此这一招授人以柄便轻轻巧巧地给公输墨接了去。
    就当公输墨手指扣实,以为能够制住周错之时,周错的拳劲突发,整条胳膊突然硬如精钢,去势也快了何止三倍,便要冲破公输墨的五指关,重重击上他的前心。
    众人见周错要害被制,仍旧可以照常攻击,都吃了一惊,暗想红莲八骏,果然名不虚传呢。
    可就在周错的铁拳突然挣脱公输墨的五指,撞向他前心的时候,猛然间公输墨右掌一横,挡在自己胸前,周错这一拳正打在他掌心上。
    按周错的想法,对方即使用手掌来抵挡,也无济于事。他对自己的内力非常自信,认为这一拳定然可以将公输墨的手掌一并打到他前胸上,挡与不挡,全然一样。
    但是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公输墨这一掌居然硬是将周错的拳头挡住,周错几乎凝聚全身气力发出的这一拳,被对方阻在胸前两寸外,再也无法前进一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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