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死亡, 这是个问题。
    逃离还是装乖, 这是个问题。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条狗?!这也是个问题。
    林槐被狗提溜在嘴里, 随着狗的行动而晃悠着。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
    楚天舒此刻, 是个人啊!
    “我到底是被怎样的一条陌生的狗叼在嘴里……”林槐虚着眼,陷入思索,“看起来它似乎是要带我去某个方向,不过, 四楼怎么会有一条狗?”
    狗身上传来的气息并不恐怖,甚至称得上是友好。狗为刀俎,我为猫肉,命门被一条狗所掌握着, 林槐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在确认了跟踪者是条狗后,曾经的恐惧荡然无存。比起沉溺在未知的恐惧中,显然, 此时还有更多的东西、应对的方法策略需要考虑。
    林槐必须冷静下来,而他大多数时候都极为冷静。方才的不冷静,也只是因为他此刻正处于柔弱的猫的身体里,而且,他误以为对其进行恶作剧的,是楚天舒。
    林槐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目前他的思维分成三个部分。
    一,关于这条狗。
    这条狗是哪里来的?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不该存在的第四层?它和这座公寓有什么关联?它为什么……会追逐自己?
    这条狗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在第四层这样诡异怪诞的异空间里,这样一条长得极为正常的狗显得极为奇异。在这样一个没有尽头的空间里, 这条狗却能以一个极为正常的姿态生存着,甚至,林槐能感觉到它身上的理智……
    ……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林槐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条疯狗。
    而且,饲养这只狗的食物来源……是什么?
    林槐的直觉告诉他,这只狗绝对与第四层的秘密有关。
    至于第四层到底有什么秘密……林槐目前毫无头绪。
    ‘第四层并没有登记在册的住户,甚至可以说,整个第四层是不属于春雨公寓的管辖范围内的。然而它出现了……它的出现是在暗示什么?它和什么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走廊后,林槐的视线变得很模糊。他看不清高处的绝大多数景物,只能看见距离他较近的地板和墙根。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跟着这只狗……不,被这只狗叼着,或许能找到什么有趣的线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林槐能够感觉到,在他抱住那只狗,并蹭了蹭它之后,狗对他的态度似乎相当地好。至少他觉得,这只狗不会伤害他。
    “……我堕落了,”他发自内心地想着,“我居然会思考我和一只狗的交往,呵呵。”
    二,则是这个诡异怪诞的第四层。
    整个第四层呈现出黄蓝灰三种颜色。蓝的是灯光,黄的是地面,灰的是墙壁,像是胡乱上色的小朋友的卡通画。天花板极模糊极黑,而且极高,比起正常的层数而言,像是高出了一倍不止。
    电梯静静地矗立着。林槐用自己的猫眼盯了它一眼。
    ——这个地方,或许就是他离开第四层的出路。
    两侧墙壁的墙根上有模模糊糊的黑影,隐隐地看去,像是很多狰狞奇异的野兽。林槐只看了一眼,便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不能再看。
    三,则是……
    这只狗,到底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原本想要借机挣脱这只狗的桎梏,冲向电梯,然而一则此刻的姿势不是很好发挥,二则……
    他也想知道,这只气质友好的狗到底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狗提溜着他,一路抵达右边的门边。它放下林槐,“汪”了两声,接着用头顶开了一扇小门。
    原来在这扇位于右边的门下,还有一个供宠物进出的小门。
    林槐心里天猫交战。这个时候脱离这只狗,去按电梯下楼,或许是最优的逃离算法……
    然而风险也意味着机遇。
    他思索着,爪子向着电梯轻微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却被踩住了。
    林槐:……
    他抬起眼,比他要高出两只猫的哈士奇正严肃地看着他。
    而他那截毛茸茸的长尾巴,正被一只白色的爪子踩在脚下。
    林槐:…………
    哈士奇见林槐向他看来,它向前做了一个钻的动作,又向后做了一个退的动作,似乎在暗示林槐跟着它进去。
    ——跟着它进去?
    林槐还在思考,哈士奇歪着头看了看他,好半天,它露出了“这个猫智商不够的表情”。
    这样想着,它伸出一爪,把林槐硬生生地刨了进去。
    林槐:……
    他在地上趴着,狗从他的背后进来。林槐抬起眼,努力地观察着室内景象。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奇异的居室。居室内家具摆放、生活设施堪称温馨,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很高的高度,处于黄、蓝、灰三色中,并散发着诡异的荧光,像是某个怪异而荒诞的恐怖故事中的场景。
    厨房里似乎有人,里面不断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
    林槐从地板上爬起来,刚想仔细观察。走廊里便传来了一声“叮”。
    是电梯抵达的声音!
    原本安详地坐在林槐身边的狗骤然间站了起来!
    林槐:?
    他后颈一疼,哈士奇把他迅速地叼了起来,迈开四足狂奔。
    它跑得是这样快,走廊里还在传来电梯上行的声音,哈士奇便已经抵达了最里面的房间。林槐被它甩得七荤八素,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还没反应过来,哈士奇就松开了嘴,把他扔进了角落的纸箱堆里。
    林槐:?
    他趴在纸箱堆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你……”
    林槐下意识地想要询问狗,狗却一爪把他的脸拍到了地上。
    林槐:……
    ‘我从没受过这种羞辱……呵呵,这次是真的物理性闭嘴了啊……’他脸贴着地面想着,‘电梯里有人上来四层?看来电梯的确是在各个楼层之间来回的方式,能够通过电梯离开四楼的想法的确是正确的,不过……’
    ——这里这么诡异,这个从电梯里上来的“人”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路上他被甩得晕头转向,如今被按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似乎是确认了他不会再发出声音,狗看着他,对他比比划划。
    林槐好半天才领会到它的意思:
    别发出声音!
    那种姿态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保护。
    ……从电梯里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让这只狗,如临大敌?
    林槐的脑内突然冒出一个猜想。
    假如他当初没有被狗叼走,而是直接按下电梯,前往楼下的话……
    他是否会在电梯上,与那个让狗如临大敌的东西……
    狭路相逢?
    “吱呀——”
    大门处传来了防盗门开启的声音。
    “沙啦……沙啦……”
    有什么东西拖行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含混不清的声音,隔着墙壁进入林槐的耳朵。他动了动耳尖,听着那像是被不知名的生物所发出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那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些许怒气与恶意。
    “咕噜咕噜!”
    “刺啦——”
    “啊——”
    一声尖叫从屋外响起。像是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
    是之前厨房里女人的声音吗?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咀嚼的声音持续地传来。
    “咕噜……咕噜……”
    林槐在纸箱子底部趴了很久。
    黑白的狗狗蹲在他的身边,注视着大门,没有说话。
    “刺啦……刺啦……”
    有什么东西拖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像是一滩烂泥,在地上蠕动着……拖行着,前行。
    它最终,停到了门边。
    “咕噜……咕噜咕噜!”
    林槐听不懂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狗狗浑身的毛都炸起。它死死地盯着大门,咬着牙齿,却连“呜呜”的声音也不能发出。
    有攀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堆烂泥,似乎顺着门板,爬上了门把手。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无法被理解的声音从门外持续地传来,林槐向后退了一步,后爪却踩到一个东西。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在一段不甘心的声音过后,那滩烂泥似乎离开了这里,蠕动着从地面上离开了。
    林槐的呼吸缓了下来。
    ‘咕噜咕噜?那是什么意思?不能被理解的语言吗……’他回过头,想去看看自己究竟踩到了什么东西……
    “布娃娃?”
    在他身后靠着的,是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像是久经沧桑、又被人修复缝制成的,其手臂上、身体上多是棉花破漏又打上补丁的痕迹。
    布娃娃的眼睛处是两颗黑色的大纽扣,嘴巴则被划开,向上很夸张地勾着,又被粗粗的针线缝住。
    她的眼角弯弯的,像是哭、又像是在笑。
    而她的脸上……则画着两行由蓝色蜡笔画上的,歪歪扭扭的……
    眼泪!
    ‘好恐怖的布娃娃。’林槐面无表情地想着,‘好丑的布娃娃。’
    他刚想发出什么声音,脚下又是悬空。
    ——他居然又被那只狗提了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林槐告诉自己,他应该习惯。
    然而此刻他的余光却瞟过了墙上的一幅画。
    一幅画!
    这是一幅蜡笔画……画作歪歪曲曲,但林槐能看出……
    那是一个抱着狗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林槐终于听清楚了门外不可名状之物的意思。
    “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
    作者在电脑前,也打出了“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感谢在2020-04-11 00:27:10~2020-04-12 00:1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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