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余光洒落在浴房的屋檐之上, 原本等在门前的墨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到了院子门前,靠在白墙之上怔怔的发呆,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白皙清秀的面容上还能窥见一丝羞色。
    夜里的风实在是凉, 墨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垂眸想了想,犹豫着小步小步的挪了过去。
    从林思慎进入浴房沐浴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不用想也知浴池的水已经凉透了, 可林思慎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原本只是天色将暗, 现下却已经到了深夜。
    墨竹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前,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公子?”
    话音落下,门内一片寂静, 仿佛没人在里头一般,连半点声响也没有。
    墨竹等了好一会,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她正敲门继续问,耳畔却突然传来林思慎低沉。略显疲惫的声音:“墨竹,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今日就睡在屋内塌上。”
    想起不久前在门外听到的怪异声响, 墨竹的脸又红了红, 她垂眸应了一声:“公子小心着凉,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随着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躺在柔软云塌上的林思慎终于舒了口气, 她放下那挑起的纱帐, 犹豫着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雪白玉背,一个绝色女子正满脸倦怠的趴在云塌之上。如墨染般的青丝散乱在肩背之上,雪白的肌肤与漆黑的发丝交相辉映,肌肤之上还能隐隐窥见些许暧昧的红印。
    目光顺着那曲线优美的蝴蝶骨往下滑去,最终被覆盖在她腰间的轻纱,勉强遮掩住了窥探的视线。
    就在刚刚,被林思慎折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的沈顷绾,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虽尚在睡梦之中,可她黛眉紧蹙,嫣红的薄唇微微抿着,神情间还能窥见些许不悦。
    虽然林思慎也累极了,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神色复杂愧疚的躺在沈顷绾身旁,目光落在她嫣红的薄唇上。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失去控制,发了疯似的在沈顷绾身上发泄着多日来的委屈和不满。甚至罔顾了沈顷绾的意愿,那般强硬的逼迫。
    她突然不知怎么一会,该怎么去面对清醒过来的沈顷绾,她羞愧又手足无措,若不是不放心将沈顷绾一人留在此,她恐怕早就一溜烟的逃走,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原本她只是想听沈顷绾解释一番,可最后为何会变成这般?
    林思慎满心愧疚的闭上眼,她轻轻靠近了沈顷绾,抬手握住她冰凉的玉手,覆在自己面上,低声叹息着喃喃唤道:“郡主。”
    话音才落,沈顷绾被她握在掌心的指尖轻轻一蜷,紧接着沈顷绾突然动了动,蹙眉低吟了一声:“嗯...”
    林思慎以为沈顷绾醒了过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沈顷绾,紧紧闭上眼埋着头,不敢再看沈顷绾一眼。
    好在沈顷绾似乎并未醒来,轻轻一动之后她又没了动静,似乎又睡了过去,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
    可不待她没庆幸,身后就突然传来沈顷绾沙哑疲倦的一声轻问,带着一丝不悦和恼怒:“怎么,你有胆量那般放肆,却没胆量面对我?”
    林思慎身子一颤,像鸵鸟似的将整个人都团了起来,吓得不敢睁眼也不敢转身。
    沈顷绾沉默了一会,抬手轻轻搭在林思慎肩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低声道:“林思慎,你转头看着我。”
    沈顷绾已经没有力气使蛮力了,她实在疲倦的很,看来她还真有些低估发了疯的林思慎,就算后来她分明想要抗拒,都已经无力推开林思慎。
    “你若有本事,就这么一直躲着。”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沈顷绾就有些羞恼,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脸色微微一红后,她偏头移开目光,撂下一句话,就咬着薄唇转过身去。
    林思慎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她耷拉着眉眼偷偷看了眼沈顷绾的玉背,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戳了戳沈顷绾,委屈又小声:“郡主?”
    沈顷绾背对着她一言不发,似乎还在生闷气,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爬起身来,越过沈顷绾的身子,将脑袋凑到沈顷绾跟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郡主。”
    浴房之内的烛台已经燃尽了,屋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门窗外的月光隐约透进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沈顷绾黛眉紧蹙神色不悦的紧闭着双眼,在林思慎直勾勾的注视之下,好半天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她神色复杂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我倒真是低估了你。”
    林思慎自知今日举动实在有些过分,便抿了抿唇,抓起沈顷绾的手放在脸上,闭上眼一咬牙,一脸委屈道:“郡主若真恼我,大不了打我一顿出气就是,我决不还手。”
    沈顷绾怔了怔,轻轻抽回了手,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无奈叹息了一声:“我何时恼你了,你这人倒先委屈起来了。”
    林思慎闻言睁开眼,惊喜道:“郡主不恼我?”
    沈顷绾坐起身来,抬手以轻纱覆住身躯,她低垂着眉目,脸颊之上隐隐还能瞧见一丝羞涩:“你我本就是夫妻,只不过...日后你不许再这般放肆了,莫要将你在青楼学到的那些伎俩,学以致用使在我身上。”
    林思慎虽也有些尴尬,可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何来学以致用,只是不小心瞧见罢了。”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如今心中可还有气?”
    林思慎踌躇了一会:“兴许还有那么丝毫。”
    沈顷绾无奈垂眸,她拢紧了胸前的轻纱:“我今夜来,本就是打算与你解释,谁知你竟这般...”
    话说一半她又顿住,显然今夜的举止实在让她有些气愤,斟酌再三后,她终于幽幽从口中吐出二字:“胡闹。”
    既然沈顷绾没有气恼,林思慎也就得寸进尺了起来,她耸了耸肩轻声笑道:“郡主也说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小打小闹自是寻常。”
    沈顷绾盯着林思慎面上那抑制不住的得意,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勾唇戏谑一笑,柔声反问道:“是么?”
    林思慎满面笑意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沈顷绾白皙的下巴轻轻一扬,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她上下打量了林思慎几眼,嫣然浅笑道:“今日夫君教导,顷绾自觉受益匪浅,改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望夫君也莫要介怀。”
    林思慎脸上笑意一僵,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即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正色道:“郡主不是说今夜来,是打算与我解释?那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明知林思慎有意岔开话题,可沈顷绾却并未纠缠吓唬她,而是宠溺又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如她所愿,说起了正事:“我与居安还要在王府多留几日。”
    此话一出,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她满眼复杂的盯着沈顷绾,轻声问道:“郡主随王爷回府,本就让外人诸多非议。若再多留几日,在外人眼中,岂不就坐实我与珍珠有苟且?”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心知林思慎这几日受了委屈,却也只能柔声道:“我知晓你心中委屈,可现下也只能这般做。”
    林思慎不解:“为何只能这般做?”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目光间隐隐有些许担忧:“我回京之后,二皇兄几次三番邀我去他府上,说是有要事与我商议。”
    林思慎心中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二皇子?他有何事与郡主商议?”
    沈顷绾垂眸,轻叹了一声道:“他邀我去他府上,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知晓我一直与四皇兄关系密切,频繁示好,也不过是想要拉拢于我。”
    林思慎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她蹙眉疑惑问道:“可这事,与珍珠诬陷我又有何因果?”
    沈顷绾并未直接回答林思慎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你在陇右的那段日子,皇伯父又生了一场大病,留在后宫修养的那几日,他委任四皇兄暂代国务。”
    林思慎思忖了片刻,沉吟道:“此事我的确有所耳闻,今次陛下对四皇子委以重任,让他暂代国务。让不少朝中大臣以为二皇子失宠,因此变了风向,转而支持扶持四皇子。”
    沈顷绾点了点头,垂眸时,眸中竟是掠过一道寒芒:“不错,四皇兄自被从岭南召回京起,皇伯父就一直放任他拉拢朝臣,与二皇兄分庭抗礼。此次陇右出事,虽并未查明案情,可皇伯父却有意冷落二皇兄。就连暂代国务此等重任,都交由四皇兄。也就因此,四皇兄似乎有些得意过了头。”
    林思慎隐隐猜到了什么,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四皇子从中作梗?”
    沈顷绾勾唇淡淡一笑,笑意却未经眼底:“我为他筹谋助他回京,本就是看在往日情分。如今情分已尽,他心中无力掌控我,再加之近日二皇兄频繁拉拢,他便想借你身份威胁于我。”
    林思慎脸色一肃,忙不迭追问道:“借我威胁郡主?四皇子是想将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说完,她蹙眉沉思一番,又摇头道:“可若如此,珍珠就不应当是四皇子的人。”
    四皇子若想将林思慎的身份昭告天下,又怎会找个女子诬陷林思慎与她有染,还怀了身孕。
    沈顷绾偏头看着满脸疑虑的林思慎,轻启檀口肯定道:“逼珍珠构陷你之人,的确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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