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这般善妒。”
    齐以君微微侧目,她是喜欢崔植林,喜欢到想把他藏起来。
    可她却并不是选择忘掉自己的去爱他。
    齐以君拂过洁白的狐裘,重新坐在了靠近亭边的石凳上,傲然扫视过灯火中一张张仇视她的眼。最后将深情的目光,落回到崔植林身上,齐以君才轻声道:“林郎,这府中到现在,还看不透她姐俩心思的人,恐怕也只剩你了吧?你的善心,我可以理解。因为你也是这样救了那个,与你毫不相干的我。可你说我善妒……”
    齐以君将右腿翘起,“那便是善妒吧——嬷嬷,给我打!”
    决然一声令下。家臣蜂拥而上,无论如何邹霜桥都逃不过这顿打,崔植林的激怒只是个借口,因为在齐以君的计划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随之几棍落定,哀嚎声四起,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愕然。
    崔植松看着地上挨打的人,又转眸注意到邹霜桐漠然的神情,他万分吃惊于她的冷漠。这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就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不忍,她缘何能这般高高挂起……
    崔植松莫名一阵恶寒,他忽而觉得邹霜桐异常可怕。
    可他却不知,他们没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妹之间的相互出卖,邹霜桥也并不无辜。可崔植松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下一秒,邹霜桥在慌忙之中,伸手拉扯住了崔植松的衣角。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邹霜桥苦苦哀求说:“姐夫…救救我……我是清白的。”
    于是乎,在邹霜桥一遍遍娇弱的求救声中,崔植松还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心”,他出手扔开家臣,俯身拦在了邹霜桥身前,与齐以君对峙,“当着军巡使的面用私刑,大嫂是想把这事闹到开封府去?”
    齐以君眯起眼睛,没有言语。
    崔植松的反应不出她的意料,这也是她故意通知二房这些人的目的。既然人已入局。齐以君便带着看戏的姿态摆了摆手,让家臣再次退去。
    邹霜桐顿时讶然:“崔植松,你——你竟要帮着这个贱货!”
    “贱货?她是你的家妹,你袖手旁观已是可恶,怎还能这样诋毁她!简直不可理喻。”矛盾逐渐转移,崔植松开始替邹霜桥打抱起了不平。邹霜桐被他气得,伸手就要去闹,却又被崔植松一把推开。
    邹霜桥审时度势,躲进了崔植松怀里,她好似抓住了向上解脱的稻草。
    “姐夫,我怕……”
    崔植松竟也未曾将人推开,“莫怕,有姐夫在,有王法在。我看谁敢如何——”
    话音落去,再望邹霜桐的脸,已变得铁青。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且凑巧,只瞧她带着恐惧向亭中看,齐以君却在冲她笑。
    “是你。”
    邹霜桐毛骨悚然,齐以君在利用人性,仗打邹霜桥根本不是目的!
    “你,你要做什么——”
    事只有轮到自己身上,才会知道什么是痛,邹霜桐终于不再麻木,她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老嬷一把拽住。可齐以君做的,只不过是还之彼身罢了。
    崔植林望着混乱,插在了她们之间开口问:“以君,你到底怎样才能消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又是何必!”
    齐以君看着崔植林,她好像猜到了他会这么问,便张口说:“林郎,从今日起,跟我搬离伯府到郡王府生活吧。这里乌烟瘴气,我早就住倦了。你若应了,今日这事,就一笔勾销。”
    齐以君提了条件,事情的定局看似交在了崔植林手里。
    可其实褚芳华冷眼旁观,齐以君便是连她也没放过。
    只瞧,从没在县主面前说过重话的褚芳华,终于在被戳到痛处后,撕破了脸面:“什么!到郡王府生活?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儿走——我儿可是二房长子,岂能与你到郡王府生活,那不就成了赘婿!丢我伯府的脸!我说今日你弄这么大阵势,是为了什么!原就是想要算计我儿,算计我。”
    “齐以君,你今日要是敢带我儿走,我就叫我儿休了你,你休想再踏进伯府的门!”
    往前的种种,褚芳华为了从郡王府谋取利益,她都可以委屈。
    唯独这件事不能,
    这是她的底线。
    她不是不能让伯府颜面扫地,她是不能让自己的颜面扫地。
    齐以君偏也是算到了这一点,可她并不在乎褚芳华说什么,她想要看的,仅是崔植林的反应。且看崔植林震惊地看向褚芳华,“休妻?母亲!您怎能这般言语——”
    “这件事如何能闹到这种份上。”
    崔植林起初娶齐以君虽是被迫,可在他的认知里,既是娶了齐以君,就该对她负责。
    他便未曾想过休妻。
    崔植林不懂,母亲缘何总将他的昏因视作儿戏……可他却怯懦,不似崔植筠勇敢地坚持自己,他总是一而再地迁就母亲的荒唐行径。崔植林近前几步,试图从齐以君那寻找退路,“以君,今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齐以君读懂他的答案,“所以,你便是不应对吗?”
    “我……”崔植林左右摇摆不定。
    “我知道了。”齐以君起身时淡然,没再多看崔植林一眼,这样的结果,她似乎早就料到。
    齐以君转眸看向那端的崔植松,她问:“老二,你想救她吗?”
    “大嫂还想怎样?”崔植松一直护着瑟瑟发抖的邹霜桥。齐以君便顺着他的话开口道:“既然你想救她,就把她纳进你们兰春苑,如此,他成了你的人,我也别无二话。”
    “什么!”邹霜桐听后,却如疯魔般叫喊起来,“齐以君,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老嬷闻她直呼县主大名,上去就是一掌,邹霜桐因此倒地。可她却拉着崔植松的衣袖,示弱起,“松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将她纳进兰春苑。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将小妹嫁进伯府,不是你的夙愿吗?我这就圆了你的愿,你可满意——”崔植松此刻已对眼前人失望至极,他狠狠将人甩开,伸手抱起了怀中的邹霜桥。
    他问:“大嫂此话当真?”
    齐以君答曰:“我无戏言。”
    话音落后,崔植松抱着负伤的邹霜桥悻悻离去,余剩下邹霜桐一个人失意。
    瞧她算来算去,算到最后一败涂地。
    可一切恶因,由她而起。
    所以,吞下恶果的,只能是她一人矣。
    她不该有什么怨言。
    齐以君走过灯火融融,走过褚芳华的愤怒,走过崔植林的惆怅,一路来到邹霜桐面前抬起了她的脸。
    齐以君的声音很轻,她告诉邹霜桐,“恶果自食,你怨不得别人。怪只能怪,你太贪心。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老太太的宠爱,可以给你,也可以随时收回去。不过……你今日不要以为,我是在帮她,我其实是在帮你。妾与妻的悬殊,她的下场如何,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邹氏,我把你的小妹还你了。”
    齐以君意味深长地松开了邹霜桐,邹霜桐听见这些话,眼神越来越狠。
    她恨不得即刻将邹霜桥发卖出去。
    齐以君便是故意将她们放进了同一个囚笼里。
    事情落定。齐以君清醒着转身离去,家臣纷纷追随,崔植林却拉住了她的手臂,妄图挽留。
    他只唤了声:“以君。”
    齐以君便打断了他。
    但见齐以君说话时,嘴唇发颤。她放不下崔植林,却不想一辈子与他维持着这样被动的关系,她便毅然说:“崔植林,我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今晚归家,在郡王府等你一旬,来不来随你。但你要记住,不是你要休妻,而是我要与你和离。”
    话音落去,崔植林手臂垂落,齐以君逐渐消失在他失落的眼眶里。
    褚芳华也在齐以君离去后,猛然回身破口大骂,瞧她全然是将气都撒在了邹霜桐身上,“贱货,不中用的东西,都是你们办的好事——明日若是老太太问罪,我就让松儿也一并将你休了去!”
    愤怒的声音回荡,二房今夜彻底乱作一团。
    这时再瞧那端看清始终的喻悦兰,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她下意识转眸望向自己那平日不怎么看得顺眼的儿媳,不知为何却是越看越中意……
    第89章 中招
    “婆婆天黑, 路上慢些。”
    跟喻悦兰在小道上分别,太史筝热情饱满与之挥手。喻悦兰竟头一遭出奇地回应说:“外头天冷,你俩也回去吧。回去别忘了为娘交代给你们的正事——”
    正事二字, 着重落音。
    筝望着喻悦兰转身前似笑非笑的表情, 疑惑着去问崔植筠,“正事?二房的事都闹完了, 不用咱们管了,哪还有什么正事?二郎, 你说婆婆她什么意思?”
    崔植筠收回目光,垂眸去看身前的太史筝。
    只见眼前人双眼明亮, 胜空中明月那般。崔植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真不知太史筝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喜欢揣着明白, 装糊涂, “你昨儿自己才答应的,这就忘了?开春前……”
    崔植筠垂落手臂, 以为太史筝心中了然。不成想, 筝却迷迷瞪瞪复说了句:“开春前?”
    崔植筠瞧她这样, 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合着昨日答应的事,是为他一人所求, 完全与她无关?
    回望去四下无人, 只有枯枝几许挂在天外,崔植筠默然背起双手, 朝太史筝面前挪了几步,吓得毫无准备的太史筝连连向后退步, 可等她反应过来,便立刻伸出双手抵住了崔植筠宽厚的胸膛。
    “崔二郎, 你要干嘛?”
    崔植筠没有躲闪,也没有回答。他眼中闪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凌厉。
    食髓知味,昨夜的含混,彻是剥去了崔植筠清高自持的外表。他愿将此生的放纵,皆赋予她。他愿在她面前不做圣贤,只做那个“自甘堕落”的凡愚。
    崔植筠将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他只用一句话,便叫太史筝羞红了脸。
    “小筝,开春前,我得进去。”
    不若如何成事?
    崔植筠说得风轻云淡。
    筝却一阵慌忙,且看她当即伸手捂去了崔植筠乱言的嘴唇,以及他那注视自己的眼。
    可倏忽之间,崔植筹却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瞧他伸着脖子上前幽幽问了句:“二哥哥,你进哪去?”
    一秒破功,崔植筠无地自容在花园外。
    这唯有小两口能听懂的私房话,被人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弄得二人羞耻至极,筝怔然愣在原地。
    崔植筹不明所以地相望,他看着太史筝落在崔植筠面颊上的手掌,更是不解。他伸手指指左右,又问:“那个二嫂,你的手指,好像不小心勾住二哥哥的鼻子了……”
    “二哥哥,你不难受吗?”
    话音刚落,崔植筠转眸握去太史筝的手腕,随手朝崔植筹这不识趣之人的脑袋就是一击。
    只瞧他这拳打得不轻,崔植筹捂着头连声抱怨,“二哥哥,你现在怎么学得跟大哥一样!粗鄙!有辱斯文——”
    崔植筠哪里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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