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有个身影化作一只大鸟模样,“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能力,他是效仿人族强者,无畏艰险之辈。趋吉避凶的法宝就算给他,只怕也是不屑一顾。一如‘大巢氏’‘燧人氏’‘神农氏’……”
    这些声音很快消失,仿佛从未响起,而地面上,叛军的口号声还在继续。
    “上天度人,普扫不祥!”
    “上天度人,普扫不祥!”
    “上天度人,普扫不祥!”
    ……
    白天继续赶路,魏昊总觉得整个晚上有人在窥视自己,但是这一次,竟然无法震慑回去,只因抓不住对方的精神意志,感应不到目标。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魏昊琢磨可能又有妖孽想要作祟。
    “巢湖之变”带来的后续发展,他感觉会非常激烈,从五铜县诸多小神的行为就能可见一斑。
    大鱼们再度套上缰绳,然后逆流赶路。
    一路上江豚相伴,鱼虾追随,魏昊觉得奇怪,便问白星:“白妹妹,这些动物为何跟着我们?”
    “只因它们当中开慧之辈,都想着要去巢湖安家,知道哥哥有门路,便想着在一旁沾染气息,这样前往巢湖,也不怕被随意吃了。”
    “哈哈,万物有灵啊。”
    几头江豚叽叽嘎嘎叫了一会儿,还甩上来几条活鱼以示感谢,然后奔着东边去了。
    “哈哈哈哈,只有鱼儿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魏昊也不嫌弃,将活鱼去鳞去腮,直接在小炉子上煎了起来。
    船行至彭蠡口,魏昊感觉南边妖气冲天,但也神气十足,定睛一看,当真是五光十色的瑰丽。
    于是魏昊又问白星:“白妹妹,今天是甚么日子,彭蠡泽这般热闹?可是本地的龙君过寿?”
    “不应该啊……”
    白星看不见动静,但还是顺着魏昊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到,然后道,“彭蠡泽的龙君生辰,是四月份,不是这时候。要说水中节日,那也应该是春夏交际之时,这都冬天了,过年的米粮都要省着呢,怎会来水里闹腾。”
    “那真是奇怪了,南岸现在真是争奇斗艳,妖灵神明气息交织,简直像是彩虹桥、火烧云。”
    在船头煎着鱼,魏昊也是搞不懂,寻思着是不是南边浔阳府也闹了兵灾?
    昨天晚上看到湛蓝镜子从天而降,他觉得这事儿应该不简单,跟天赐流光应该是差不多的。
    天赐流光也算是神仙赐福,那湛蓝镜子,估计也是神仙手段。
    就这么慢慢悠悠过了彭蠡泽北岸,偌大的湖泊,跟长江连成一片,使得彭蠡泽看上去宛若大海,而非内陆湖。
    待行至五穴县,又到了傍晚,魏昊便让大鱼休息,就在五穴县江畔停靠。
    和五钵县类似,本地也是佛光普照,甚至比五钵县还要热闹一些。
    江畔甚至还能看到护法僧为兵卒施法,诸如普通退治妖邪的法印、法诀之类,都是随便传播,并未藏私。
    码头上,有一块巨岩,上书两行大字:广施佛法,普济众生。
    再看落款,竟然就是五钵县现在的县令任行空。
    “不愧是‘铁笔探花’,每一个字都是颇含神韵。”
    其上文韵缠绕,勾连天穹中隐匿的星辰,在外又是一道道佛光环绕,又有法坛在前,多有善男信女前来敬香,更添人心愿力。
    “难怪魏家哥哥不担心五钵县的安危。”
    “我不是不担心,而是不想插手。”
    魏昊说罢,又想起了叛军的事情,这里虽然不如江东富庶,但以前也是鱼米之乡,居然产生了叛乱,可见是日子真的不好过。
    年关将至,但凡有些口粮,谁会造反呢?
    有些话魏昊不方便直说,五钵县的安危他在意,叛军的生死存亡,其实他也惦记着。
    说到底,双方一旦入局,不外是底层互相绞杀,实在是让人厌倦。
    锅中嗞嗞作响,魏昊将鱼翻了个面,鱼皮焦香四溢,取了一壶甜酒,就这般盘膝而坐,有滋有味地消遣着。
    待码头巡检过来查验身份,魏昊拿出世袭左千户腰牌之后,本地巡检连忙行礼:“原来是魏左千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我也是路过,明天天一亮就走。”
    “左千户,淮上闹了大灾,灾民甚重,多有豪强聚众作乱,听闻原淮阳府千户官裘天下,被贬官之后,便在县城起事,如今聚众数万,号称二十万大军,正要往淮下进军。若是左千户将来返乡,还需小心,勿要走淮水。”
    “裘天下?”
    魏昊一愣,“我路过五钵县时,听见西北有大军呼声,似乎就有领兵大将自称裘天下。”
    “啊?!已经打到五钵县去了?那……那……”
    码头巡检大急,连忙再次抱拳行礼,“左千户,此事十万火急,下官不便招待,这就去通禀上官。”
    “您忙,您忙……”
    那巡检风风火火走了,魏昊这才觉得气氛仿佛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是他跟神仙都过了招,竟是多少有些提不起精神。
    巡检走后,几个巡逻的护法僧则是小心翼翼地对魏昊行礼道:“善哉,左千户,不知船中精灵……”
    “噢,都是家眷,并非野怪。”
    “叨扰了。左千户勿怪,我等也是奉命巡查,以保本地平安。”
    “师傅们辛苦。”
    “不敢不敢,只是奉命行事,若非世事难料,我等僧众,只怕还是在闭门参禅。”
    几个光头倒是没有摆出有道高人的架势,更像是除妖人。
    他们手中伏魔棍都是包着铜头铁皮,一看就不是拿来烧火的,于是魏昊好奇问道:“往日里师傅们是如何过活?”
    “不外是降妖除魔赚些伙食费用。”
    “哎呀!如此甚好!”
    魏昊哈哈一笑,从船头跳上了岸,几个光头跟魏昊隔空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等到魏昊上了岸,站在面前时,情不自禁都齐齐后退一步。
    “……”
    “……”
    双方都是很有默契地尴尬了一下。
    几个光头也是很不好意思说道:“左千户勿怪,实在是这些日子我等都是怕了……”
    “本地妖怪厉害?”
    “厉害倒也未必,就是层出不穷。不得已之下,诸寺首座这才前往县衙,受了‘广济令’,我等奉命为士卒官兵护持驱邪。如此,才有了几日安生。”
    看了一眼“广施佛法,普济众生”的巨石,魏昊陡然明了,只怕那“广济令”,应该就是取自这八个字之意。
    魏昊对般若寺厌烦得很,但对眼前这群做事的僧人,倒是十分欣赏,笑着道:“我此行要去洞庭,这一路上倒是未见厉害的妖怪。诸位师傅若是有忌惮的,说几个名字出来,我若路过,便去把它们吃了……不是,除了。”
    “……”
    领头的棍僧脸皮一抖,总感觉自己在佛门的修行还不到位,跟眼前这位左千户说话,竟然畏畏缩缩。
    想了一会儿,领头的棍僧想起一事,便对魏昊道:“魏左千户,有一事,倒是与你有关。”
    “噢?怎么说?”
    魏昊很是奇怪,这地方他都没有来过,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前日我等击退一头水妖,修为当在五百年以上,斗它不过时,广善寺首座率众结阵,用降魔杵打伤了它。那水妖遁走时,留下了一封书信,是要送往淮上一处洞府的,只是未曾具名,但其中提到了左千户。”
    “千年修为以下,都是一刀的事情,诸位师傅放心,待我遇见那妖怪,必定帮你们搠死它。”
    “……”
    见魏昊如此嚣张狂妄,几个僧人竟然不觉得荒谬,反而觉得左千户实在是有些谦虚。
    毕竟,这是身负众望轰断龙爪的狠人,本该传说中才有的太古猛男,未曾想此时人间也能冒出来一个。
    “那书信说了甚么?”
    “说是定要让左千户来了鄱阳湖就走不掉。”
    “鄱阳湖?”
    魏昊眨了眨眼,“我没打算去鄱阳湖啊。”
    鄱阳湖便是彭蠡泽的一部分,甚至彭蠡泽东南沿岸,大多都是以鄱阳湖代称彭蠡泽。
    此时魏昊一头雾水,更觉得奇怪:“那妖怪怕不是个智障,连我要去哪儿都没仔细打听。”
    “这……”
    几个僧人也是尴尬,“小僧也只是如实相告。”
    “不妨事不妨事,我非是责怪几位师傅,只是笑那妖怪自作聪明罢了。我去鄱阳湖作甚?又没有交情在。”
    言罢,魏昊摸着下巴道,“不过这倒是让我来了兴趣,这是有人不想让我赶路啊。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打断了龙爪,还敢阻挠我的去路,真是不知死活。”
    “几位师傅,你们寺庙中,可缺些看家护院的畜生?”
    “呃……这倒是没有,五穴县中的寺庙,大多狭小,且多在乡野山林,不甚富裕,如何养得起这种瑞兽。”
    “养不起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魏昊嘿嘿一笑,“我若是此行捉了几个合适的妖怪,只要是作恶不多的,就打发他们来五穴县,师傅们只管挑拣合眼缘的,领回去养着便是。也不需要投喂,我自会调教它们自行觅食,又不祸害乡里。”
    “还有这等好事?!”
    几个僧人大喜,连忙鞠躬行礼,“此厢先谢过左千户。”
    “左千户,实不相瞒,小僧所在广缘寺一共九个僧人,要种六十亩地。要是能得一个能耕地的,那便最好。”
    “能耕地的?哈哈,小师傅,你这真是赶上了。”
    魏昊大笑,连忙摸出纸笔,然后道,“实不相瞒,上回跟巫三太子那猴子斗了一场,斩妖吃了个痛快都是后话,偏有个乌角黑牛,嘿嘿,最是满意。它身强力壮,是个耕田的行家里手。”
    “西洲乌角黑牛?这般巨兽,只怕小僧所在广缘寺可受用不起,很是浪费。”
    “哈哈,你这小师傅,你想甚么美事儿?那牛儿是我给‘五潮传胪’汪相公配种用的……呃,不是,是让汪相公给那乌角黑牛配种。算算时间,明年今天,牛犊子成群,也必是上等耕牛。我给汪相公一封书信,到时候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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