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她几步的宫人们相互对视一眼,知道皇后性子烂漫随意惯了,无奈叹了口气。
    回去后,秦瑶拿潮巾擦了擦脸颊,歪上榻午休。
    就要陷入美滋滋的梦境时,忽然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将她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不好了!”
    秦瑶懒在床上不想动,睁开惺忪的睡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赵全德气喘吁吁地站在殿门口,脑门上全是汗珠,嘴唇颤抖:“皇帝陛下落水了!”
    这话立马激醒了秦瑶,她一下从榻上爬起来,睁大眼睛,问:“落水了?怎么落水的?”
    赵全德摇摇头,一问三不知,面色难看极了。
    秦瑶瞧他这副样子,恐怕就要坏事了,心里头冒出来一个不好的念头。
    赵德全嗫嚅道:“陛下恐怕情况不太妙。”
    秦瑶有点害怕了,怕那个念头成真。
    她虽然和天子没什么感情,但好歹夫妻一场,实则不想看他出意外的。
    万一皇帝溺水,没能救回来......
    她记得谢玉升好像不会凫水的啊。
    小姑娘面色慌张,干净的眼眸里聚拢起一点水雾,好像料定她的丈夫出了什么大的意外,她要成了小寡妇了。
    也不等宫人反应过来,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慢一点。”
    皇后娘娘那身桃红色裙子摇晃,越跑越快,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养心殿侧殿里,太医正在给皇帝施针。
    众人立在两侧,噤若寒蝉,屏气看着太医施针的动作。
    只听“嗒嗒嗒”,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踩在木板上。
    众人循声回头,见秦瑶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几缕碎发沾湿汗珠,贴在她的鬓发边,一双水眸里满是仓皇。
    她目光扫视了一圈,紧张地问:“陛下怎么样了?”
    众人规矩地让到两侧,秦瑶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
    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天子安安稳稳坐在那里,身上披着一床单薄的被子,他探出一只修长的手,让太医给他探脉。
    只见他半垂着眼,似乎在想事情。
    秦瑶看谢玉升没事,心中的那块石头放下了,同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谢玉升这个样子有点奇怪,身上的气质与以前不太相同。
    而榻上的男人,余光瞥到那一抹桃红色的裙角靠近,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到秦瑶身上。
    他微微皱了下眉。
    秦瑶知道他不待见自己,心想既然他没事了,要不自己先走吧。
    谁想到下一刻,天子眼神变得愣怔,张口唤她:“瑶瑶。”
    秦瑶瞪大眼睛,脚步定在了原地。
    瑶瑶?
    他喊她瑶瑶?
    他以前可没这样喊过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亲昵吗?
    秦瑶满心疑惑,向太医投去询问的目光,太医头上缀满了汗珠,摇了摇头,也不太清楚的样子。
    秦瑶走到榻边,被谢玉升拉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看着他,跌入了那一双漂亮的眸子。
    天子温和的气息洒在她面颊上,他侧过脸,贴着她耳。那呼吸让秦瑶觉得,有点痒。
    他以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瑶瑶,朕好像失忆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他抬眼,春光照进来,将他容颜一寸寸映亮,一笑好像整个春色都落在了他身上。
    “对了,朕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瑶瑶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古怪
    她当然叫瑶瑶了,还没及笄出嫁前,在洛阳家中,父亲兄长都宠溺地唤她瑶瑶,可谢玉升一个外人,凭什么也和他们一样,喊她瑶瑶呢?
    秦瑶注视着谢玉升。
    他那双眼睛弧度柔和,灿如春水,眼尾微微狭长,漫不经心的一瞥,都好看得过分。
    是那种女子见了都会觉得好看的容貌,怪会唬人的。
    至于他说自己“失忆”了,秦瑶不信,难道真有人会落水就失忆吗。
    谢玉升见她走神,又唤了一遍:“瑶瑶?
    男子声线低沉悦耳,轻轻擦过她耳畔,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别被他嗓音蛊惑去。
    秦瑶压低声音问:“你真的失忆了?”
    皇帝轻声道:“是失忆了,但还记得一些。”
    一旁的众人,见前些日子还冷战的帝后二人,这会竟然在心平气和地说话,一时心生正纳闷。
    接着就听皇帝发话:“朕有事与皇后私下里谈,你们先出去。”
    宫人忙不迭称“诺”,手贴着腹,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乌泱泱的宫殿,顿时空旷许多。
    秦瑶见人走了一大半,动了动手腕,想从谢玉升手中抽出手。
    谢玉升发觉了她的动作,长眉秀目微挑,一双眸子盯着她,看得秦瑶莫名心虚。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又拉回了榻边。
    “怎么了,皇后好像很不愿意和朕待在一起?”
    秦瑶腹诽道,你也有自知之明。
    她余光往外瞥,见宫人退出宫殿,人群的最后,有一穿湖蓝色长裙的姑娘,迟迟没有出殿,一直盯着榻上的天子。
    正是那与天子同舟的傅二姑娘。
    秦瑶注意到傅二姑娘的衣着好像不一样了,之前湖上泛舟时,她穿得分明是天青色裙子,这会却换了湖蓝色,头发也散乱开来,随手乱糟糟盘了一个发髻,看上去气色极差。
    与皇帝的遭遇一联想,秦瑶不由猜测,莫非这傅二姑娘也落水了?
    此年代民风开化,没有男女一同落水,女子就要嫁给男子的习俗。
    秦瑶瞧她不愿离开的样子,心知她对皇帝是有点心思的,扬声道:“傅二姑娘,你留下来陪陛下吧。”
    傅二姑娘脚步一顿,愣愣地看向秦瑶,属实没料到秦瑶会让自己留下来。
    她心底漫起几分喜悦,正要出声感谢,却见天子朝她撇来了一眼。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爬上傅二姑娘心头。
    适才泛舟时,天子对她说那一番话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她故意和天子共乘一舟,船身颠簸时,歪入他怀中,天子笑了笑,声线冷而薄凉:
    “二小姐还是坐稳点比较好,不要随意地投怀送抱,朕的皇后在池岸边看着呢。”
    傅二姑娘羞愧得无地自容,连忙从他怀中离开,果然看到湖畔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边上,一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那里。
    垂柳树下的小皇后,肤白如雪,眼若秋波,娇艳万状,不可方物,灵动得就像仙子一般,直让人看愣了。
    洛阳秦家最耀眼的小女儿,自幼千娇百宠长大,色冠洛阳城,旁的女子又如何比得过呢?
    对比之下傅二姑娘自惭形秽,有点气馁,这会见秦瑶让自己留下来,心里又扬起了希望,朝皇帝望去了一眼。
    谁想皇帝看都没看她一下,道:“出去。”
    皇帝发话,无人敢忤逆。
    傅二姑娘没辙了,自己的自尊心一天被人践踏了两次,委屈得要命,踩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秦瑶看到傅二姑娘眼里泪花打转,转头问谢玉升:“你怎么让她走了?”
    谢玉升盯着她,半天才开口:“你想让我留下她?”
    秦瑶点点头,便觉腰肢一紧,被谢玉升搂到了身前。
    他的手放在她背后,掌心柔和的温度通过丝绸传到秦瑶脊柱上,让她身子微微发抖,一股难言的酥麻感从脊柱往上攀爬。
    太亲昵了,这都是谢玉升以前不会对她做的动作。
    谢玉升扣她腰越发紧,仰视着她,道:“成亲时,我对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
    成亲时的话......
    “除了你,我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秦瑶抬头,看着谢玉升认真的神情,这下是真的相信他失忆了。
    若他没失忆,断不会深情款款地说出这话。
    谢玉升察觉到秦瑶脸色不对,问:“皇后怎么了?今日这么古怪。”
    可古怪的哪里是秦瑶啊?
    秦瑶正思忖怎么回答呢,没注意到脚下的踏板,被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向前倾倒去。
    慌乱中,秦瑶手搭上谢玉升的肩膀,二人之间距离一下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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