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忽悠他们的时候,说跟着她干票大的,他们以为就是个规模不大的中下等道观,但看眼前这规模这金顶,这藏在群山中下午晌仍有不少香客走动,烟雾缭绕的,这也可称大观了吧。
    再想想当初自己还打算骗秦流西留在龙虎观做牛做马……咳,做得道大师那一幕,真心觉得老脸臊得慌。
    珠玉在前,还会留在一个四面漏风的破观,那真是脑门被夹了才会这样。
    老道士他们却是不知,有这样的规模还是这一年多的成果,拜某位突然上进的少观主才得此风光,就在此前,他们连祖师爷的金身像都还没赚到呢,更不说香客如云了。
    甭管如何,眼下清平观隐有大观风范趋势,是大大欢迎前来挂单的道士,所以师徒俩也受到莫大的欢迎,让二人颇有些受宠若惊。
    赤元老道对老道士师徒的到来也很欢迎,尤其是老道士,一杯小酒入肚交谈几句,颇有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相见恨晚的感觉。
    秦流西:是惯会给徒弟画大饼的那种同道中人吗?
    安顿好老道士他们,秦流西就对赤元老道说:“如今观里多了老道士他们,又有您收来的两个道士,咱们道观也不至于无道长可用,过两日我便带您去小龙脉那边闭关,这观中琐碎事就由清远统管。”
    赤元老道僵了一下,睨着她:“闭关这个事是过不去了是吧?心心念念的要把我赶跑,你是想篡位造反不成?”
    秦流西:“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赤元老道一噎:“……”
    小崽子现在是连狡辩都懒得费唇舌了么,白养她了!
    秦流西可不会给他机会说不,丢下一句就跑了,谁和他哔哔呢。
    赤元老道又好气又好笑,眼里还有一丝忧虑,这丫头对自己的寿命太看重了,所以才会迫切地让他闭关修行,静待筑基。
    可她也不想想,即便是闭关修行,这修为也不是嗖嗖地往上升的,没有那筑基的契机,即便她炼到筑基丹,也是于事无补。
    生死有命。
    唉。
    ……
    秦流西带着滕昭忘川回了非常道,黑沙又蹿到了万槐林的深处,她也没拦着,他是山精,山林才是他的归处。
    非常道,只有陈皮和万策守着店,魏邪不在,该是去走无常了。
    万策殷勤地端了茶点前来。
    陈皮道:“道室有位善人,来了有几天了,也不说是何病,一直在等您,有些奇奇怪怪的。对了,那是手持玉公子荐书过来的。”
    秦流西有些意外:“玉公子,是玉长空?”
    陈皮点点头,说道:“除此外,玉公子还送来一车中秋节礼,另有手书一封。”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呈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打开看,信的开头先是问候了她,然后便说起他近些日子钻研奇门遁甲的所得,还得了一张略显古怪的阵图,苦思不得解,盼着秦流西能给一些指点云云。
    信的结尾,他说了友人久病不愈,遂荐过来,另替他送上节礼,盼复。
    秦流西又看向随着信纸一起夹着的一张纸,那是一张以人工拓出来的阵图,她看着那图,这好像是在哪看过啊。
    一时忘了。
    通往后堂的帘子有些动静,秦流西只得把阵图折起放回信里,看向从帘后走来的人。
    一身月白绣兰竹长袍,身上披着薄薄的玄色披风,脚蹬缎靴,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冠束着,一双黑眸平静如谭,无波无澜,淡得起不了一丝涟漪。
    他的脸色略有些青白,双颊瘦削,身材同样如是,却丝毫不减他的雅秀。
    如果说玉长空是那如皎月一般的高岭之花,那么眼前这人就是孤寂的幽兰,清雅孤高,忧郁哀独。
    “兰幸?”秦流西叫出了他的名字:“还是叫表字兰宜人?”
    兰幸拱手一礼:“大师随意。”
    声音低沉,浅浅淡淡的。
    秦流西说道:“想要会诊的话,随我来吧。”
    她先往后堂去,想了想,还是转去道室。
    兰幸有些怔愣,微微怔愣,跟了上去,没想到又会回到他待了几日的道室,便有几分放松。
    秦流西已在内坐在蒲团上等着,在她对面,也有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
    兰幸坐了下来,又伸出手。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这病,乃情志致郁,使郁结于心,没有那心药,你吃什么药都不能开怀。”秦流西没诊脉,只看着他说道:“所以,你到底是想治这郁症,还是想寻人?”
    兰幸听了这话,平静的眸子总算有些情绪涌动,抬起头,看向对方。
    她的一双眼极亮,也极清,瞳孔内清楚地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兰幸哑着声说:“或许,两者皆有?”
    寻到了人,郁症便愈,不是吗?
    秦流西点头:“也是,把对方的生辰八字给我吧。”
    第757章 被阴了!
    秦流西看了兰幸递过来的生辰八字一眼,面露古怪,男的?
    她在指节上掐算着,没一会就道:“这生辰八字还没寿终。”
    也就是说还活着。
    兰幸呼吸一紧:“可能找出他在哪?”
    秦流西起身,来到道室内的小几,拿了蓍草筮占,兰幸也看了过来,但他却是半点都看不出名堂。
    小半个时辰之后,秦流西看着卦象,眉心皱在了一起,道:“卦象显示有些奇怪,虽然他没寿终,但世间已经查无此人。”
    兰幸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心脏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痛楚,疼得他弓起了身子,一手捂住胸口低低的轻哼出声。
    秦流西见状,刚要拿起他的手,被兰幸一躲,便道:“放松,不会害你。”
    兰幸微微抬头,他的眼尾变得猩红,但秦流西再触碰他的时候,没再拒绝。
    秦流西在他的劳宫穴按摩着,这个穴位可以缓解心悸心痛,她一边按一边说道:“你平日若心悸,可以按摩这里,不会那么痛。”
    兰幸心想有什么用,她自己也说了,心病仍需心药医,没有他,这心病是永远好不了。
    不过秦流西的按摩手法也确实有点作用,痛楚缓解了些,便道:“我没事。你刚才所言,是何意?什么叫世间查无此人?”
    秦流西松开手,道:“最常见的阳寿未尽,但查无此人,就是说他的魂魄已离开肉身,但肉身有魂,使得他的寿不尽,人不死。”
    兰幸很聪明,马上就想出个中关键,说道:“你是说即使我找到兰宥,那人也不是真正的他,而是别的什么阴魂占了他的身,顶着他的一切在行事?”
    秦流西看向他:“你倒挺会理解,是这么个理,我们俗称夺舍。”
    兰幸的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这次不用秦流西,他自己掐住了劳宫穴,合上眼闭气呼气。
    半晌,他又问:“那可以找到他的魂魄所在吗?”
    “这个不好说,魂魄离体也得看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如果非自愿,那夺舍的多半是邪修之士,对于肉身的魂魄不会轻易放过,要么吞噬,要么祭炼。”秦流西有些同情地道:“如果是这两种,那就是真正的消失天地间,世间再无兰宥。”
    兰幸眼前一黑,心疼得无法呼吸。
    “亦有一种,是他脱离肉身之后就逃了,或许去地府投胎,或许已经投胎,但这都得查。”秦流西道:“你可有他的东西,我可以试着帮你招魂。”
    兰幸立即拉出脖子的一条红绳,上面吊着两个圈戒,他把其中一个略小的解下来,递了过去,道:“这是小宥戴着的,他不见之前,这圈戒放在他的床边。”
    那是一个哑光的黄金圈戒,没有花纹,只是哑光面,但刻着字母。
    秦流西看着那字母有些奇怪,却没说话,走到门口,喊了陈皮,准备了招魂所用的物事,就在后堂中央设坛作法,嘴念招魂咒,脚踏罡步,燃起了一张写着兰宥生辰八字的黄符。
    彼时,一个清幽的观庙内,有一个眉目精致如画的小道士正在打坐,忽然灵台有些悸动,腾地睁开眼,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嘴唇翕动:“三魂永久,七魄安然。魂不听令,唯我心定。”
    他双手结印,拍在自己的灵台上。
    悸动牵引感消失。
    秦流西看到断成两段的香,双眸一眯:“有人拦断了我的招魂。”
    “是那个夺舍的吗?”兰幸连忙问。
    秦流西说道:“不好说,如果是倒还好些,那就证明兰宥的魂魄被他禁锢在肉身之内,因为拦阻这样快,只能说他第一时间就感知有人在招魂才会马上作出应对。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兰宥的魂魄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管如何,他的魂都还在,没真正消失。至于为何……”
    她看向手中这圈戒,若有所思。
    “可你不是说查无此人?”
    “一体双魂了解一下?”魏邪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吓了兰幸一跳。
    魏邪走过来,说道:“你那小宥的魂魄要是被他禁锢在他的掌控之中,同样可以查无此人。”
    “对,这位可是掌握个中精粹的主。”秦流西睨了魏邪一眼。
    当初这家伙,可不就是搞了个一体双魂,夺了人家的舍么?
    魏邪好气:“怎么,看秋到了,你就玩秋后算账那一套?我都被你坑骗来这当掌柜了,你还提那黑历史,这就是你不对了。”
    “我不对你又能咋地,想打我?”
    魏邪:“我有能耐你以为我不敢?”
    秦流西冷笑:“友情提醒一下,苟着才是你的王道!”
    魏邪噎得喉头发哽,又是想造反的一天!
    兰幸皱眉看着二人斗嘴,有些捉急,上前两步,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正事?”
    魏邪幸灾乐祸的斜睨着秦流西,看,多劳多得,继续干吧!
    秦流西反瞪他:“看什么看,去找一下其他无常问问,这兰宥的魂魄可有去地府报道啊!”
    “我才刚回来。”
    秦流西垂眸:“不去就算了,我本还想着剪两套飘逸的秋装,看来是要省事喽。”
    魏邪一听,立即道:“我这就去摇人,不,摇鬼。”
    一旁冷眼旁观的兰幸:“……”
    这人还有节操吗?
    魏邪:节操是什么?新衫就能收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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