毌丘俭在曹髦面前也没有太多的拘束,两人就像是一对知心好友。
    虽然年龄差距有些大,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交情。
    “陛下,我已经将那陆抗给抓了回来,他如今也在洛阳,您最好还是趁机去见见他。”
    毌丘俭说道:“只是此人太过倔强,我看陛下是难以说服他,这一路上,我都得当心他会有自杀的想法。”
    “将军有心了,陆抗啊,终于落在了朕的手里,将军,此人乃是大才,若是能为朕所用”
    看着面前忽然激动起来的曹髦,毌丘俭也是苦笑连连,自家这位皇帝,有着很严重的人才癖好,当然,这也能理解,随他的曾祖父。
    看到人才就想让他为自己所用。
    当初遇到姜维是这样,面对陆抗也是如此。
    毌丘俭提醒道:“倘若陛下想要收服这个人,那就要采用名士的做法。”
    “我看此人,其实跟钟会为一类人,陛下是知道该如何打动这样的人的。”
    曹髦长叹了一声,“当初抓住姜维的时候,朕未能收复他,这件事至今仍然是朕的遗憾,姜维心怀死志,投降之后还想要暗中做事,不死不休,朕没有办法来收服他,可这陆抗,朕觉得倒是有些不同。”
    “陆抗尚且年轻,不像姜维那般绝望求死,况且他出身大族,有所牵挂”
    毌丘俭很是认真的听着曹髦的这些话,毌丘俭对曹髦的话向来很上心。
    曹髦喜欢什么,毌丘俭就会给他抓来什么。
    曹髦不喜欢什么,毌丘俭就会帮着他除掉什么。
    他此刻又说起了吴国内大族的问题。
    “臣跟大将军等人商谈吴地事的时候,想起陛下曾说过当地大族为患,故而命令他们解除私兵,果然有人趁机谋反,我就带领军队去平定他们,又以勾结的名义去攻打其余的几个大族,只是最大的那几家,见风使舵,投降的很快,臣不好明着下手。”
    “倘若陛下觉得他们还是麻烦,臣的后军还不曾完全撤离,可以安排一次匪患。”
    曹髦果断的拒绝了他,“怎么能让朕的大司马来做这样的事情呢?吴国的事情交给那三个人便是,您不必去插手,您如今是朕的大司马,就该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曹髦顿了顿,“吴地既然已经平定,那朕如今的忧患,就剩下了鲜卑这击破鲜卑,平定塞外的大事,朕想要交予您来做。”
    曹髦当然不是让毌丘俭现在就带着军队去打鲜卑人,他只是将往后的一个大战略构想交给了毌丘俭来做。
    这个战争可能会在一年后,三年后,乃至五年,但是将会由毌丘俭来负责其中的一切,战争并非是简单的出兵那般简单,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显然,曹髦并不想让毌丘俭这个大司马也变成荣誉性官职。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毌丘俭相比较而言,年纪不算大,还是在当打之年,若是现在就丢在洛阳养老,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臣领命!!”
    毌丘俭起身回答道。
    第189章 前来羞辱
    “哈哈哈,你便是那陆幼节?”
    “好大名声,今日看来,却不过是一个草包而已,有名无实。”
    陆抗被带回洛阳之后,就被临时关押在了一处府邸内,这里原先关过张翼,孙歆等人,如今又迎来了陆抗。
    陆抗还不曾见到皇帝曹髦,便迎来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
    负责看守陆抗的将领站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毌丘将军亲自下令,让自己看着陆抗,不能让他出事,除却陛下之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但是这钟会却硬闯了进来,他们也根本拦不住。
    陆抗坐在上位,神色憔悴,身形消瘦,而看着站在面前的钟会,听到他的言语,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钟尚书,好大的名声,今日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钟会仰头大笑,“听闻你当初曾给孙休发誓,若要吴国灭亡,非你先死。”
    “如今吴国灭亡了,你怎么还活着啊?”
    陆抗原本平静的内心,此刻都忍不住有了波澜。
    这厮是真的好令人厌恶啊!
    陆抗很久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了。
    陆抗回答道:“本要求死,奈何,魏中并无良臣能为魏主所爱,故魏主欲留我,听闻钟尚书高才,何不得魏主所爱?”
    钟会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他缓缓坐在了陆抗的身边,“我主留着你,不是因为身边没有能人可用,只是因为我主尚贤,故而以天下贤士为自己所用!”
    “有胡人如沙漠汗,刘豹等人,尚且能因为他们的才能而得到在陛下面前施展才能的机会!”
    “天下各地之人,莫不知我主尚贤的名声,千里迢迢的前来投奔!”
    “但凡是前来投奔他的贤才,就没有被冷落的,纵然是过去的罪人,也因为他们的才能而得到了陛下的宽恕!”
    “蜀国灭亡,整個蜀地的贤人都纷纷前来洛阳,歌颂陛下的仁德!”
    “我家陛下只是将你与那些胡人,罪人同等对待,觉得伱大概有些作用而已。”
    听到钟会的话,陆抗没有再挖苦对方,他点着头,“魏主雄才,这不是一般的君王所能媲美的,我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却与您没有太大的关系。”
    钟会再次大笑,这次他看向面前的陆抗,眼里却少了些敌意。
    “处于如今的地步尚且没有惧怕,你也算是名士了。”
    “陛下常常对我说,南国名士以你为先,这倒也不虚。”
    “我在南方的时候,常常有人说我能如魏国的钟会那般,当时我心里多是不悦,觉得不弱于君,今日不能救国,为魏俘,方知不能与君并列。”
    两人挖苦了几句,贬低了几句,忽然又吹捧了几句。
    这就是所谓的名士作风。
    两人具有太多的相似度了。
    同样是国内超级大佬的儿子,同样是自幼聪慧,同样是平步青云,同样有点奇奇怪怪的癖好。
    陆抗其实也很喜欢名士。
    两人随即便攀谈了起来,从经典谈论到天下大事,再从政策谈论到军事,从军事再说回天下名士。
    也不知聊了多久,天色都有些泛黑了。
    陆抗长叹了一声,“倘若我们皆白身,或许能与钟公为挚友。”
    钟会笑了笑,“你这后生,倒也不错,是可造之才,大概你真的会有机会来跟随我学习。”
    当钟会起身离开的时候,陆抗将他送到了门口。
    走出了门口,钟会便看到了那位满脸大胡子的将军,焦虑不安。
    此人是当下越骑校尉,中军的校尉之一,他叫王浑,是尚书令王昶的儿子。
    看到钟会走了出来,他赶忙探头看了内屋。
    “他没事!不必担心!”
    钟会打量着比自己大了两岁的王浑,不悦的训斥道:“玄冲都已经是校尉了,怎么还是这般焦躁呢?!”
    王浑脸色一红,赶忙说道:“钟公,我并非”
    “你叫我什么?!”
    “大父”
    王浑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万不该娶那钟家女哦!
    王浑的妻子乃是钟会的“孙女”,钟繇并非就两个儿子,他还有几个早早逝世的儿子。
    其中一人的孙女嫁给了王浑,而王浑就成为了钟会的孙女婿。
    故而钟会面对王昶也不害怕,论辈分你得喊我仲父!
    哪天要是被王昶抓起来打了,钟会也能高呼:是儿子打老子!儿子打老子!
    钟会又训斥了王浑一顿,随即仰头离开了此处。
    王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偷偷看了一眼屋内的陆抗,这才长叹了一声。
    一转身,就看到了偷笑的部下。
    “你笑什么?!”
    “回校尉!我是在为天下大一统而开心!”
    “好!今晚你守夜!”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有甲士前来传令,说是皇帝前来,王浑急忙带着人前往迎接。
    曹髦的车停在了府内,曹髦走下车来,王浑赶忙行礼拜见。
    曹髦打量着他,“王校尉啊听大司马说,校尉此番跟随文将军立下了不少功劳啊,真猛士也。”
    王浑急忙说道:“微末之功!不敢当陛下赞誉!”
    曹髦又激励了他几句,方才问道:“钟会是否已经来过这里了?”
    王浑点点头,苦涩的说道:“臣未能拦得住他。”
    “无碍。”
    今日钟会没有来曹髦这里,曹髦心里就已经明白他肯定是去了陆抗这里,包括昨晚宴会的时候,钟会看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俨然是早有预谋的。
    曹髦清了清嗓子,随即让王浑等人守在门口,只身一人便走进了内屋。
    “陆君!”
    陆抗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年轻人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身材修长,个头很高,比自己还要高出了些,蜂腰猿背,而模样极为英武,剑眉朗目,面带笑容,也不显得锐利。
    再看他的打扮,不算非常的奢华,却很是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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