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份让很多将领都不信任他,觉得他就是来这里混军功的。
    而他本身没有带兵作战的经验,还不如陈泰呢!
    司马望注意到陈泰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认真的说道:“姜维要来了,我们得做好部署,等待庙堂前来支援。”
    陈泰问道:“您认为姜维会出兵何处呢?”
    司马望赶忙回答道:“或出狄道,取洮西”
    陈泰一愣,再次看着面前的司马望,看来也并非是完全来混军功的。
    当下诸多将军们都认为,姜维会军分三路向祁山、石营、金城攻来,希望陈泰能早些分兵。
    但是陈泰按着自己对姜维的理解,认为姜维肯定不会分兵,会大军压上,进军狄道,应当部署重兵进行阻击。
    司马望现在的看法居然跟陈泰是一样的。
    陈泰开口说道:“姜维这次前来,定然是以重兵来犯,我们最好是坚守不出,挫了他的锐气,只要他短期内无法取胜,就一定会退回去。”
    司马望认真的说道:“我都听从您的吩咐!”
    陈泰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的话,仗勉强还是能打的。
    “那就全线防守,只守不出,等待庙堂的命令吧。”
    “唯!!”
    两人随后又沉默了下来,陈泰跟司马望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这些时日里,两人也是没有太多的来往。
    就是那种见面了会点点头的交情。
    比起司马望所担心的,陈泰所要担心的事情显然更多。
    司马懿上次的行为,将陈泰坑的很惨,险些就失去了做名士的资格,倘若司马家一直都很强势,甚至得到了天下,那大概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可现在这局面。
    尽快陈泰还没有返回洛阳,却已经能感受到事情的危机。
    这从大将军病逝之后,司马昭只是担任卫将军就可以看的出来,为什么没有继承大将军?
    倘若司马家真的倒台了,那他对曹爽所做的事情,会不会成为政敌进攻他的罪证呢?
    他会不会跟着司马家一同倒台?
    倘若现在司马家来一个更加激烈的操作,那被锁定在司马家战车上的自己,会不会被牵连的更深呢??
    有史料记载,陈泰将来在得知司马昭弑君之后,大惊失色,请求司马昭诛了贾充的全族,可司马昭不许,陈泰悲愤而死。
    他并非是完全不要脸的人,他也怕司马家的骚操作会让自己遗臭万年。
    比起姜维,陈泰此刻也很担心庙堂里的情况。
    他试探性的询问道:“司马君,我听闻,大将军逝世之后,太傅公与卫将军有不和倘若卫将军临时将您召回,我这里可怎么办啊?”
    他是用这个话题来问一问司马望个人的想法。
    司马望却严肃的说道:“倘若庙堂真的要召我回去,那我只能回去,但是请您勿要担心,我若是回去了,定然会将事情的紧急告知他们,让他们派人来增援,绝对不会让您独自去承担。”
    司马望这番话跟没说一样,陈泰只好再次说道:“就怕这庙堂不和,使得边军出现混乱啊。”
    “刺史勿要担心,我阿父是个明是非的人,如今大敌当前,绝对没有人敢找边军的事情,我们安心对敌就是了。”
    陈泰再次叹息。
    这外敌倒是有办法击退,可这内敌,又该怎么办呢?
    太极殿,东堂。
    这次前来的名士就没有从前那么多了。
    连竹林七贤都没能到齐。
    王戎和山涛两人就不曾前来。
    而洛阳内的那些名士,所到来的人也不到一半。
    东堂宴顿时就没有了从前那般的热闹。
    但是曹髦并不在意这些,司马炎骄傲的坐在曹髦的身边,看着前来的诸多名士,眼里很是得意。
    不知不觉,司马炎也变成了洛阳内的一位名士。
    对司马炎来说,来的人少了未必是坏事,人一旦多了,就开始辩论那些经典,司马炎听的很是艰难。
    曹髦打量着周围的诸多名士,轻声说道:“诸位,这几日,朕听闻有太学生在外谩骂朝政,得知这件事,朕心里极为的欣喜!”
    听到这句话,名士们很是安静,不敢搭茬。
    曹髦却继续说道:“不是因为他们为朕说话,是因为他们敢谩骂!”
    “先汉之时,就有律法,不可以言而获罪!”
    “可到了我大魏,敢说实话,敢骂人的贤才却越来越少了。”
    “这如何能行呢?”
    “朕听闻,当初齐威王治理齐国的时候,曾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就是因为他的从谏如流,使得百姓们畅所欲言,最后使齐国大治。”
    “故而,朕听闻太学生们的举动,心里是无比的激动。”
    “朕有心效仿那齐威王,如今朕尚且年幼,有诸多不明之处,登基以来,或许也有不当之处,朕要下诏,令天下群臣吏民,面刺朕之过错,若是能做到,朕就赏他十金!!”
    “当初大将军曾轻信贼人的蛊惑,用残酷的刑法来对待贤人,朕是不会这么做的。”
    “朕要下令廷尉,不可以言而获罪!”
    “从今日起,大魏上下,可畅所欲言,不必惧怕,倘若对朕有什么不满,尽管言语,朕皆赦免!!”
    曹髦大声的说着。
    名士们大惊失色,就在此刻,蹩脚的捧哏司马炎却忧心忡忡的问道:“陛下,您如今是这么说,可若是真的说了不足,您又要问罪该怎么办呢?”
    “朕怎么会失言呢?”
    司马炎迟疑着起身,朝着曹髦一拜,随即说道:“陛下自登基之后,常言要继烈祖皇帝之嗣,可到如今,却都不曾祭拜列祖皇帝,更没有举办继嗣的仪式,难道陛下成为了皇帝之后,就要不顾当初的誓言了吗?陛下的这个举动,实在不妥!!”
    曹髦笑了起来,点点头,“好,司马散骑所言有理!来人啊,赏十金!”
    当即就有宦官拿着钱送到了司马炎的手里。
    司马炎很是感动,赶忙拜谢。
    名士们的脸色很是复杂,陛下的演技那是没的说,可这位司马散骑就实在是太尴尬了,那言语,那动作,令人无法直视啊。
    不过,作为名士的基本素养让他们做不出揭别人底的行为,毕竟名士们就是互相表演,哪怕演的再差,你也不能拆台,不然往后你来演了,观众也不会配合你。
    名士们开始纷纷效仿,或多或少的提出了一些劝谏,曹髦也是如实的给了他们赏赐。
    名士们得到了名声,皇帝则是达到了目的。
    双方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挑明。
    唯独司马炎,看着完全被自己哄骗的名士们,忍不住仰头傻笑了起来。
    我们真的是太强了!!
    第239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曹髦一直都想要将东堂宴变成自己对当代思想进行改造的重要工具。
    虽然现在诸多事情都有钟会来跑腿,可曹髦并不能什么都不做。
    倘若自己啥都不做,那在钟会眼里就不是圣王了。
    这后果会非常的严重。
    自己得做好辅助的工作,让钟会继续辅佐圣王。
    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士人们说话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从汉末那会开始的,多次的党锢,就是为了让天下的士人们闭嘴,而后来的武皇帝也是不喜欢别人啰嗦,加大了禁锢。
    经过这么一代又一代的祸害,最后方才有了司马师时期的高压政策,士人们不敢言语,只能通过消极避世的态度来远离争斗,通过服散饮酒来麻痹自己。
    想要解决服散饮酒的消极思想,根本不需要下令禁止服散饮酒,只要塑造出一个活跃宽松的思想氛围就好。
    让他们畅所欲言,首先就从劝谏皇帝开始。
    曹髦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谩骂,他们骂的越多越好,自己作为皇帝都允许他们自由上书了,你们这些大臣还敢说什么呢?
    敢挡着他们给自己上书吗?
    敢拦着他们不让见自己吗?
    而且这种开放的思想氛围,对士人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就算是高柔这些人,也绝对不敢提出反对的倾向,毕竟不是大将军,他们能走上来是因为这些士大夫,倘若他们的政策不利于士大夫,那士大夫也能让他们下来。
    为什么太学生堵着他们的府邸骂,他们都不敢出来抓人呢?
    主要就是他们的地位来自于他们的名望,而名望则是士人们所给的,士人承认了你才是天下道德楷模,要是他们都觉得你为人卑鄙无德,那你就得滚下来,你手里又没有司马师那样的大军。
    宴席上的名士们积极配合,也是因为皇帝的这个想法对他们没有坏处。
    曹髦很是开心的说道:“朝中有直臣,天下有义士,朕何愁天下不兴呢?!”
    “朕自幼好经典,绝对不会堵贤人之言路!”
    曹髦先是吹捧了一下面前的众人,方才开口问道:“诸位,朕有一事不明。”
    “先汉是如何失德的呢?”
    “诸君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
    这就属于是进入正题了,也就是所谓的学术探讨,名士们对于汉朝的失德都有自己的看法,有名士起身:“陛下,臣以为,先汉之所以失德,是因为阉宦,有十常侍在皇宫,妖言惑众,使得君臣离心,他们的亲近在四处残害百姓”
    曹髦点点头,“有道理,但是不够全面。”
    又有名士起身,“陛下,臣以为乃是卖官授爵之事使先汉失德。”
    “真正的贤才不屑于如此,而小人则通过贿赂的方式”
    名士侃侃而谈,周围几個大臣却变了脸,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位名士乃是裴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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