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想栽赃我弑君?!”
    毌丘甸再次警觉。
    看着面前怎么都不相信的毌丘甸,钟会揉起了自己的额头。
    信誉太差就是这样的下场,根本不相信。
    钟会站起身来,“算了,您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话已经给您带到了,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出洛阳,洛阳之内,您去哪里都无碍。”
    “话已至此,告辞!”
    钟会不准备继续劝说毌丘甸了,这完全是浪费时日,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觉得其中有诈。
    钟会真的离开了此处。
    毌丘甸迟疑了许久,方才走出了这里,外头果然是没有了甲士。
    毌丘甸也不惧怕,当即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这一路上,巡视的甲士也不理会他,甚至还有人主动为他开了门,毌丘甸终于走出了大将军府。
    当他回头的时候,甲士已经将大门给关上了。
    毌丘甸茫然的站在这里,难道钟会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短短几个月,这洛阳里到底是出了多少事啊?
    待了几个月,一出门,结果大将军都想要跟自己父亲讲和了!
    “陛下!”
    “中书侍郎钟会前来拜见!”
    张华朝着曹髦行了礼,随即开口说道。
    “哦?他在哪里?”
    张华一愣,回答道:“在殿外,陛下可要召见?”
    曹髦挠了挠头,如今这钟会想见自己都得等在门外,派人询问,这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啊。
    以往钟会可都是直接闯西堂的,甚至连昭阳殿都闯。
    看样子,他今日是被高诞给挡在了殿门外啊。
    曹髦抚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张华却开口说道:“陛下,钟会此人极有才略,深受大将军的信任,如今朝中巨变,他定然是受了大将军的吩咐,您不如先见他一面,再做打算?”
    “好!就按着茂先说的来!让他进来吧!”
    张华一愣,随即朝着曹髦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
    此刻,殿门外,高诞正仰起头,很是无礼的看着面前的钟会,眼里满是不屑。
    钟会的权势完全来自与司马师的宠爱,若是论官职,他只是个中书侍郎,跟张华魏舒这样的黄门侍郎是平级的,可能还要矮了一头。
    高诞根本就不给他面子,没有直接将他轰走,都是看在他哥哥钟毓的面子上。
    当今庙堂群臣里,钟毓是少有的继续支持司马家的外姓九卿重臣。
    高柔和卢毓都想要将此人拉拢过来。
    钟会的脸色变得很是阴沉。
    “陛下令中书侍郎钟会觐见!”
    张华带出了皇帝的诏令,钟会面无表情的从高诞身边走过,走进了殿内。
    高诞低声谩骂道:“看这厮还能否继续张狂!谁还没有个当三公的父亲?整日跟在司马师的身后,低头弯腰,迟早打断你的狗腿!”
    张华瞥了高诞一眼,没有说话,快步追上了钟会,走在他的身后。
    “哎呀!钟士季来了!”
    曹髦站在门前,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钟会朝着曹髦行了礼,这次,态度上倒是恭敬了很多。
    “陛下!”
    “士季啊,许久不见,可还无恙?早知伱要来,朕就提前设好宴席了,今日我们饮酒作乐,点评名士,不醉不休!”
    钟会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皇帝。
    “陛下您有大过于社稷啊。”
    第185章 忠臣钟会
    钟会这么一开口,张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他正要开口质问,魏舒却扯了扯他的衣袖。
    钟会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黄门侍郎,瞥了他一眼,方才对曹髦说道:“陛下,商谈大事之时,奉承阿谀之臣不必并列。”
    张华平静的反问道:“既如此,无德欺君,口出狂言者当何处?”
    “正处于我侧。”
    钟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张华正要再次开口,魏舒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张君,勿要对钟君无礼,钟君大才,品德境界之高,实遥不可及,岂能无礼?”
    钟会的脸也变得阴沉了下来。
    在这个时代,是不能对着人说对方父母名字的,包括同音字,这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而魏舒却在“遥”字上发了重音,这是直接开始人身攻击了。
    曹髦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茂先,阳元,钟君并非是个无礼的人,他这么说,定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他随后看向了钟会,笑着说道:“张茂先年少,钟君勿要在意。”
    这就相当于孩子还小,不懂事,是很明显的偏袒。
    说起来,钟会的年纪也并不大,他只比张华大了七岁,而羊祜和杜预都比钟会的年纪要大!
    可是,钟会实在太猛了,以至于他在后来总是跟姜维,邓艾这样比自己年长了二十多岁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而在如今,众人也下意识的遗忘了他的年龄,总是将他放在一個重臣的位置上,仿佛羊祜杜预等人在他面前都变成了晚辈。
    对此,钟会很是得意。
    钟会深深的看了张华跟魏舒一眼,方才看向了曹髦。
    这两个人这么一插嘴,愣是将他方才的思绪都给打断了。
    曹髦让他们都坐下来,随即开口问道:“钟君方才说朕有大过,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钟会这才说道:“陛下,因为您的缘故,大魏江山将不存矣。”
    张华眯了眯双眼,再次忍了下来。
    曹髦大惊失色,“钟君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诅咒我大魏江山吗?!”
    钟会无奈的说道:“陛下,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勿要再藏拙了。”
    “大将军病重,已经不比当初的英明,众人都以为,这件事乃是群臣密谋,勾结太后,一同发难。”
    “可我是看的清楚,卢毓等人顾虑的事情太多,绝对不会如此鲁莽,太后更是全无这般胆魄,王祥并非是受了太后或者卢毓等人的委托,这一切,都是陛下所为。”
    “若是我没有猜错,陛下应当是暗中为太后与王祥连线,再利用王祥来笼络朝中群臣,利用大将军的谨慎,让王祥误以为大将军即将发难,迫使他提早发难,卢毓等人,是被裹挟其中,不得不为,这才有了当下的情况。”
    钟会认真的说道。
    张华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他看向了一旁的魏舒。
    魏舒还是那老样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曹髦满脸的困惑,“士季在说什么啊?”
    钟会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快要破防了。
    那个毌丘甸是这样,皇帝也是这样!
    这个洛阳,就找不到一个敢说实话的人了是吧?
    难怪社稷动乱,有这么多虚伪的人在,这大魏要亡啊!
    钟会当即忍不住了,他说道:“陛下!我这次来,不是来问罪的,是来帮助陛下匡扶社稷的!”
    曹髦大喜,“好啊,士季来辅佐朕,朕是求之不得,那就托付给君了”
    钟会脸色一黑,知道不能跟着皇帝的思路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说道:“陛下如今是不是觉得自己击败了大将军,心中洋洋得意呢?”
    “陛下这番行为,乃是饮鸩止渴。”
    “岂不知这些群臣,却比大将军要可恨数十倍?”
    “这些人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不在意社稷的存亡,他们所提出的政策,也是陛下所授意的吧?”
    “陛下可知这些政策会引起什么后果?一旦开始推行新中正制,那些寒门底层的士人,就再也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了,天下大族,何其多也,从地方到庙堂,几乎所有的地方,都会被世家出身的人所霸占。”
    “这些人的德性,陛下或许看的清楚,饮酒服散,哪里能治理好天下?!”
    “这会导致各地崩坏,庙堂政令不通,地方民不聊生。”
    “而税赋问题,则是会彻底压垮百姓,若是豪族不缴纳税赋,那庙堂的收入就要全部转接到平民百姓的头上,百姓们不只是要缴纳自己的税,还要将大族那部分的一并给交了如此一来,不出五年,百姓们纷纷破产,叛乱四起,庙堂还得通过那些服散的高门子弟来镇压这些人!”
    “刑法之事更是可恶!若无刑法来管束,大族的行为将比如今还要放肆百倍!”
    “若陛下不制止,十年之内,纷乱四起,大魏定亡!”
    听到钟会这些话,无论是张华还是魏舒,都没有在意其中的无礼之处。
    曹髦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比钟会更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这些事情不只是会灭亡大魏,甚至可能会灭亡民族。
    可是,这是自己所造成的吗?
    自己不出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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