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笑道:“你身边哪有笨的?”又说,“我瞧着外头的花开得不错,七月陪我老太婆出去走走?”
    七月没吭声,看向白真真。
    白真真便道:“去吧,好生陪太妃说说话。”
    “是。”七月行了一礼,走到太妃身边,陪着太妃往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白真真和梁景彦。
    他之前一直坐在旁侧,没有说话,只不停往她这边看过来。
    这时屋里没别人了,他脸上止不住的欢喜:“你还好吗?这阵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白真真点头:“皇上和娘娘待我很好。”
    她能说不好吗?
    梁景彦像是没想到这一层,接着又问:“那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带你去?”
    她这阵子受委屈了,本来守孝就很苦,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后来楚王还作孽。
    梁景彦心疼她,满心盘算着能带她出去,放松一下。
    白真真没想到,他一开口,如此朴素。
    轻笑一声,道:“过阵子。”
    “那我给你送来?”梁景彦只当她顾忌守孝的身份,于是改口道。
    他这样执着的要改善她的生活,白真真顿了一下,就道:“那便麻烦郡王了。”
    “不麻烦,不麻烦,顺手的事,我每天也没什么事做。”梁景彦笑着,连连摆手。
    他仿佛不明白什么叫尴尬,自顾说起话来,这阵子都做了什么,以后可以干什么,封地上产出什么。
    “你喜欢吗?”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她问。
    白真真望过去,轻轻点头:“喜欢。”
    他顿时很高兴:“那以后我带你玩。”
    梁景彦从小就不是有志向和抱负的人,他就爱吃喝玩乐,京城好吃好玩的地方,他了若指掌。
    隔日便送来好吃的,不拘是酒楼的饭菜,还是小店小摊上的特色,只要他觉得好的,全都使人送进侯府。
    他自己没来。她是个守孝的寡妇,他若不在乎她的名声,跟楚王有什么两样?
    只是,一等二等,皇上始终没让人收回侯府,他有些等不及了。
    白真真倒不急。
    她知道,皇上在等一个机会。等到引气入体,正式踏入炼气期,她会有新的身份。
    转眼两个月过去。
    京城几乎没有什么流言了,再热闹的好戏,也不会持续两个月之久。人们早已经忘了什么楚王,什么寡妇。
    昌平侯府门口,一如既往的冷清。
    “皇后有旨——”
    “召昌平侯夫人白氏觐见。”
    白真真领了口谕,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进了宫。
    来到凤仪宫,却不止皇后在,皇上也在:“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仙师,你救了朕一命!”一见到她,皇上就站起身,亲自扶起她,然后反过来朝她拜下。
    白真真心里惊讶,避了一下,问道:“不知发生何事?”
    “楚王算计皇上,皇上差点……”回答的是皇后,泪眼朦胧中透着恨意。
    白真真被赐了座,交谈之中,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秋季到了,皇上狩猎去了。结果,遇到了意外,一头野猪闯过侍卫们的防线,直直朝他撞来。
    马被惊了,冲出侍卫圈子,往林子深处跑去,然后遇到了狼。
    “怎么会有狼?”白真真挑眉。
    皇上冷笑一声:“他大概没想到我能活下来,事情做得一点都不周密。”
    “皇上乃天子,自有上天庇佑。”白真真低头恭敬道。
    皇上神情舒缓,带着敬意道:“多亏了仙师教我的心法,否则朕非死即残!”
    他修炼了两个多月,五感较常人敏锐,反应也快上三分。危急时刻,更是爆发潜力,居然引气入体,一拳打死了野狼。
    可以说,如果不是白真真教他心法,他不可能还好好地坐在这。白真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仙师于朕有救命之恩,朕封你为国师。”皇上道,“自此之后,见到任何人不必跪拜。哪怕是朕,也一样。”
    他感激的不是救命之恩,真正的目的乃是心法的后续,是强大、长生的秘密。
    白真真心里明白,没有推来推去,而是淡淡受了:“谢皇上。”
    见她如此宠辱不惊,皇上眼神闪了闪,跟皇后对视一眼。
    这是真正的仙师。
    “国师立下此功,不知想要什么赏赐?”皇上开口道。
    “皇上已经赏了我国师之位,我没有别的要求了。”白真真摇摇头。
    既然她成为国师,那就要考虑府邸和俸禄了。
    “臣不要封地。”白真真说,“臣一人一张嘴,吃不了两碗饭,朝中的大人们用得着,不若归还国库。”
    皇上听闻,不禁动容:“仙师高义。”
    她在宫里受封,另一边,侯府门口的牌匾被摘下,换上“国师府”的匾额。
    白真真带着新收的护卫们回府,就见府里已经变了模样。
    门口的匾额是一,府里下人们的惊惴不安是其二。
    “大人回来了!”七月最先跑上前,欣喜地迎接自家小姐。
    白真真对她点点头:“我回来了。”
    管家站在一旁,脸上再也不见了倨傲与轻慢,弯着腰,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夫人,不,大人说得对。他们这些下人,以后在哪里做事,全凭她心念一动。
    管家只恨自己之前不够忠心,没脸要求大人将他留下。
    “大人,皇上的赏赐已经放在库房里,礼单您现在看,还是?”他谄媚地上前请示。
    白真真随口道:“得空了再说。”
    她现在是国师,还差那点钱花?此后,白真真都没兴趣看礼单了。
    以后交给七月吧。
    “把林四叫来。”她一边往正房走,一边说道。
    林四就在人群外围呢,闻声跳起来道:“大人,小的在这呢!”
    一溜小跑儿,来到白真真跟前。
    “大人有何吩咐?”他年轻周正的脸上,充满惊喜和野心。
    谁懂啊?跟他吃过同一口奶的小姐,成为了国师!
    这是何等荣幸?何等荣耀?林四觉得,自己简直深受老天爷眷顾。
    “这是我的奶兄弟,人不算能干,但很忠心,以后就有劳管家教教他了。”白真真直接将人指给管家。
    管家心里又是惊,又是苦,但脸上却恭恭敬敬地道:“是,大人,小的一定好好教他。”
    教得好,林四会替代他。教得不好,他就不用教了,换人来。
    管家懂这个道理,正因为懂,才遗憾不已。
    这是他的命,他从前小看了夫人,多有怠慢,现在夫人成为了大人,也就轮不着他出头了。
    好在他迷途知返的早,如今还有教导林四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被换下去。
    简单调整过人事,白真真就拉过七月,说道:“走,咱们去添些行头。”
    她已经不是昌平侯夫人了,用不着为谁守孝,想出门就出门,想吃香喝辣就吃香喝辣。
    出了门,七月发现都是给自己买,顿时连连抗拒:“大人,奴婢不要了。”
    “干嘛不要。”白真真说,“我如今虽然没有封地,但田产、果园、铺子、古董字画、金银绸缎都是有的。就咱们两个花,这辈子都花不完。你节省什么?”
    七月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脑子都是——就咱们两个花。
    “你可是国师的贴身侍女。”白真真吓唬她,“穷穷酸酸的,是想丢谁的脸呢?”
    “是,奴婢知道了。”七月背过身,抹了抹眼角,咽下心里的酸涩,开始认真挑选起衣服、首饰。
    小姐把她当自己人,小姐都是国师了,却把她一个丫鬟当自己人,小姐这么苦,她一定不能伤小姐的心。
    白真真给她买了八套成衣,又给她买了金饰、银饰、珍珠、宝石等首饰,花了足足八百两银子。
    看着七月从惊吓,到僵硬,到麻木,她微微笑了。
    会适应的。
    她如今已经不想让七月嫁人了。嫁人是一条出路,给国师做侍女也是一条出路,没人说非得嫁人才能过日子。
    新出炉的国师府,令京城重新热闹起来。
    “仙人门生?”
    了不得哇!
    难怪昌平侯死了,原是不配做仙师的丈夫——他那样的杂碎,给仙师做狗都不配。
    议论完“因为不配而横死”的昌平侯,又开始议论白家。
    “怎的把仙师嫁进这样的门庭?”就不怕得罪仙师吗?
    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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