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承平盛世,李昀就打算把它当作一钱银子用,以此来控制银子的流通率,当然也是方便盛世百姓富足之下,携带一枚枚的太平珍宝不方便。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目前来说太平珍宝的发行已经够用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钱币的铸造进度,不过外头的暑气实在太盛,李昀刚打算跟骞珪回去之时,就看到有两骑快马疾驰而来。隔着稍远一些距离,快马自然早早被拦截而下。
    李昀目力好,远远一看就是急令兵穿着打扮,他就知道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果然很快,这二人被赵越等人急匆匆带了过来。
    稍进,这二人就立时行礼道:“主公,蜀郡急报。”
    李昀接过一看,只呆愣了半晌扭头对骞珪道:“你看看吧,徐侑要登基了,如今正在准备登基事宜,时间就在下月中旬,没有几天了。”
    骞珪结果一看果然如此。
    朱权死后,徐侑就已经监国,同时给自己食邑万户,用天子出行车辆跟旗帜,并称是朱权死前下令,让他以后可上书不称臣,受诏不跪拜。
    其实到这个份上,谁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大家也只等徐侑什么时候正式说出来而已。
    早在几天前,徐侑以国不可无君且天下人误他已久为说辞,要立朱权幼子为皇。谁知道那幼子当即痛哭不已,表示自己无福无德,坚决不受此令。
    之后徐侑带领百官再劝,幼子却大哭道:“梁国遭难,洛京大火时本就应该覆灭,全依仗徐公才能再延国祚十数年。梁国已失国运,也无民心,我难当大任,只希望将梁国天下托付徐公。我如今这样说是真心实意更是心甘情愿,只求徐公早日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徐侑再请,幼子再退。
    三辞三让之后,徐侑在痛哭中接受了幼子的梁国江山托付之语。
    当日,这幼子就被封为太平侯,所有朱氏之人包括寇德太后、朱权后妃、宫人等都从蜀郡皇宫搬出,徐侑正式居住在其中。
    动作这么迅速,且皇宫之外安排给朱氏等人的府邸也早就准备好了,不瞎的人自然都看的出来,这不过就是徐侑的一场戏罢了。
    骞珪与李昀二人看完,立时匆匆赶回州府召集众人商议此事。
    ……
    此刻扬州,一封紧急书信也递到了赵义跟前。查看过之后,赵义立时让人将赵昌、杨益等人传唤而来。
    等人到了之后,赵义立时将书信递给他们道:“二位请看,徐侑下月就要登基了。”
    那老道闭目凝眉了一会儿,而后又拿出几枚独特制式的铜币摆弄了一会儿,这才道:“主公,徐侑是得朱权后人禅让,大义上勉强可站住。若他登基,运势之上怕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义当下急了。
    赵义极其信命,尤其是老道助他换运成功之后,他就十分依赖这位紫金派的掌门。
    赵氏南朝早就亡国,想要复国谈何容易。数百年来,赵氏也是各地辗转,太平盛世积蓄力量,时逢乱世就想乘势而起。可受到曾经亡国颓败之运的影响,多番努力也不见起色。
    幸而老祖见那李氏起运,就给他们赵氏后人想了换运的法子。本以为冒险行之,谁知道真的成功了。
    如今魏收已经有交托扬州之意,赵义正是气运勃发之时。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徐侑气运升腾,趁势之下拿下了荆、扬之地。
    之前魏收忽然袭扰徐侑就是赵义的意思,一来是为了开疆拓土,让魏收看到他的能力,二来也是趁机打压徐侑,若能覆灭徐侑更好。谁叫老道早早就同他说过,魏收所在扬州此番也沾染了龙气,可惜龙气不多,乃是偏安一隅的命格,日后必为真龙所灭。
    他换运成功,自然也是这样的命格。
    对当日的赵义而言,那总比蹉跎半生要好。可真得到了偏安一隅的命格,他就想要更多。
    如今天下军阀之间也能看出几分格局,李氏目前主要精力在雍、司二州之上。之后,怕也要先北上解决并、冀等州,如此才能遏制徐侑的幽州兵马。
    此刻李氏无暇顾及其他之事,又替他牵绊住了徐侑的一部分的精力,要是此时他能带兵打出扬州占据蜀郡,他就能跟李氏半分天下,之后再决胜负。他同李氏都是亡国之后,赵义自问不比李氏之人差,不过是受到曾经先祖亡国的拖累罢了。
    现在赵义的对家是徐侑,谁知道打着打着徐侑要登基,赵义既担忧他利用气运之盛让他败亡于非人之罪,内心愤怒之下却又也十分渴望。
    徐侑何德何能!?
    看赵义露出焦急之色,赵昌立即道:“主公莫急,去年魏收唯一的儿子也得病而死。如今你刚刚跟魏收独女完婚,只等完全得了魏收家业,这天下自然有主公一份。”
    第210章 魏收的后继之人选择
    “话虽如此,可我与魏卓君完婚时,我那岳母特意叫来了两位娘家侄子,如今也没有让他们回去,反而安插在了军中任职,我怕事有变故。”
    想起这事,赵义就有些恼恨。
    自从与魏氏换运之后,赵义就带着赵氏族中人投向了魏收。魏收其人也有几分英雄气,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子嗣缘十分浅薄。
    之前原配妻子留下一儿一女,但生下就有病根,一直养得不能吹风不能见人,如此身体自然也不当大用。
    其后再续弦,也就是赵义如今的岳母。她本也怀过一子,但此子生下来都没活过一年,七八月时候早产下来,不过几天就没了。此后,这继夫人再没怀过了。
    可魏收自然也有不少房小妾,这些却是连个动静都没有。
    魏收本也死心了,长子虽然一直养得不能吹风不能见人,可还是尽可能将唯一的儿子好好培养,不求他能做什么大事,但求日后早早完婚,快些生下长孙。谁知道好了,去年就是丫鬟不小心开了下窗,吹了几口冷风后就一病不起,人直接没了。
    悲痛过后,魏收也算是彻底认命。
    偏偏这时候赵义冒出了头,长相英俊又有勇有谋,不知为何很得他青眼。关键是一次宴请中意外遇见了他魏收唯一的女儿,自此种了情根。
    魏收只有一个女儿了,自然对她如珠如宝。如今十八的年纪都没有嫁出去,就是他舍不得的缘故。他本打算再养自己女儿几年,到时候她看上了谁就由他去准备,反正他这样的家业,整个扬州谁还能不愿不敢娶他女儿?
    如今既喜欢赵义,加之赵义一表人才,魏收自然也愿意成全二人。
    这魏卓君为人有些主见,加之从小父亲宠爱,性格上缺少几分温柔小意。她容貌倒是生得好,可赵义并不喜爱这样的性格。且赵义这样的年纪,之前早已成婚,如今是停婚再娶。说来也不过是为了权势,只能千哄万哄着对方。
    总之,赵义是捏着鼻子伺候这新婚妻子,谁知现在前有徐侑登基后有魏收两个侄子掺和,赵义一下真是全身都不得劲儿。
    “主公还请稍安勿躁。”紫金派老道老神在在道。
    “魏氏与主公换运,如今受赵氏颓败之运倒灌,运势江河日下。加之点兵山地脉虽有助于人主将王命格,主武贵。可也受到战场血煞之气影响,缺少几分子嗣缘,更因运散而受往日诸多杀气反扑,去年魏收保不住唯一子嗣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魏氏江河日下,那两个侄子不过是那洪夫人不甘心家业被主公所夺,加之魏卓君并非她亲女,狗急跳墙最后一搏罢了。
    自从长子病死,魏收也顾不上长子丧期而嫁女,可见他如今心灰意冷之下身体怕也有些不妥,想早早为女儿谋划。主公不妨多多携夫人去看望魏收,那洪夫人必然翻不出什么浪花。”
    听到老道说得肯定,赵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赵昌见了内心稍稍有些不悦,又有些担忧。
    赵义自然哪里都好,小时就是赵氏族中出挑的小辈,待人接物都极好。因其出色,自小被族中细心培养,与赵氏一族自然很是亲厚。
    可杨益替他换运之后,赵义逐渐依赖且亲近起对方来。比如今日也是这般,他安慰了无济于事,这杨益三言两语反而让赵义放了心。
    如今是大业之初,赵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私下找主公再谈谈了。
    紫金派虽然几百年前就跟赵氏先祖有渊源,可终究时过境迁。再则,这些道门中人的气运一说,可信却不可过分依赖。
    想罢,赵昌索性又低声跟赵义说了一些话,三人又思索半天这才各自怀着心思离开。
    此刻扬州州府之中。
    魏收披着单衣本在练字,只是写了几个又写不下去,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魏收年纪不算小,如今已四十二,人虽然生得高大健硕,却能看出眉宇间的疲惫。
    “又叹什么气?”门外传来开门声,就见一娉娉婷婷的女子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婢女拎着食盒。
    “夫人坐。”魏收对洪夫人十分和颜悦色。
    魏收本身也不是跋扈或是性情不定的性子,为人还算正气。洪夫人如今才二十的年纪,跟他是老夫少妻,往日他也多让着对方。
    加之他年轻时因为家业争权问题,叫人暗算伤了身子,也知子嗣艰难多半是他的问题,对洪夫人更加愧疚。
    几者联合之下,往往不涉及大事总是顺从着对方。
    洪夫人颇有些不客气的性子也是这些年养出来的,此时哼了一声坐好便道:“我叫丫鬟做了些补汤,你过来喝了。”
    魏收也不说话,拿起就喝。
    洪夫人这才心气平了一些,嘀咕道:“自从卓君嫁人后,你这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咱们府中原本那些小妾什么,我看我寻个时日给些钱财叫她们回家,或者寻了人家让她们嫁人,别白白耗在这里浪费了时光,说不得还让你坏了身子。”
    魏收其实对男女之事一般,也没正式娶过什么小妾。他之前还是想搏一把子嗣,这才放了三四人。
    可多年来没一点动静,如今认命,自然也不反驳:“你做主就行,只是多给些钱财,若是家中无有父兄或是父兄有恶习,就好好为她们寻一门亲事。”
    洪夫人听了愈发高兴,忍不住道:“那我娘家两个侄子呢,你让赵义进了军队,可知道他立时就安插了好些他们赵家人的进去。再过几年,你这点家业就要姓赵了!
    要我说,不如从你家中挑几个过继给你,若是你家中之人不可用,我那两个侄子也都是人中龙凤,你选就是了。”
    她是不放心赵义的,总觉得对方狼子野心。
    思来想去,洪夫人还是觉得要么选个魏收的家族子弟来继承家业,要么选个她家中人来,如此才能保她同魏收的晚年安稳。
    魏收放下碗筷拉住了洪夫人的手,叹道:“我魏家虽是望族,更是一得扬州,我那祖父的门生就送上了荆州,可其中龌龊间隙之事哪里少了。
    我年纪小时,家中兄弟姊妹之间更是斗得厉害,彼此之间也就少了感情。我身体不好,也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如今就算我绝嗣,我也不可能把家业交到那群人手上。”
    洪夫人不甘心,“那就给我侄子。”
    “夫人,我身体不好如今又四十有二,怕是再有几年就早早先你而去。若是家业给了你侄子,到时候怕还有各种牵扯到你身上,财帛权力动人心啊。你的性子不说也罢,将来还能保全自身?
    再则,卓君嫁给了赵义,那赵义有心思我知道。要是一点东西不得,他还能好好对卓君?
    那赵义我也看了,野心勃勃可人却也真有才能,加之赵氏多年积累,如今得我魏氏所助。我也不求其他,只求日后卓君子嗣中能有一子承我之姓,延我血脉也就罢了。
    至于夫人,到时候我一有不妥就立即安排心腹送夫人去往你母家祖籍所在,我魏氏多年积累财富也早已安排妥当送到了那处,更为夫人建好了房屋一应所需之物。
    我还在那里安排了一应护卫,只要夫人不过分露财,加之那处稍显偏僻,夫人也可安稳度过一生,不要再掺和到这些是是非非之中。若想再嫁,自然也随夫人的意愿。”
    洪夫人听到魏收推心置腹的话,内心自然感动不已。
    这丈夫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她嫁过去之后却是过得比娘家时还顺心如意,如今也是为她做了不错的安排考虑。
    只是感动归感动,她还是不喜赵义,顿时道:“你再看看我那侄子,不然我总不死心。”
    魏收闻言,又叹一口气道:“那这些时日我再看看,若是你那侄子也有赵义的秉性跟才能。到时候我这扬、荆、广等地总有安排他们的地方。”
    洪夫人这才喜笑颜开。
    二人夫妻说话,没几句就听到外面来禀告,说是赵义携魏卓君前来看望魏收。
    洪夫人噌地一下站起来,皱眉道:“你先见他,要我说肯定又是来忽悠你。你等着,我叫我那俩侄子也过来,好听话谁不会说。”
    当下洪夫人不顾魏收的叫喊,抬脚就往外走。魏收叫不住她也只能摇了摇头,老夫少妻实在没什么办法。
    半月后。
    这一日的蜀郡天气极好,虽说如今暑气正盛,可昨日偏偏下了一场雨,倒是让今天显得凉快了几分。有了天公作美,自然有一封封的吹嘘奏折写了递送到徐侑的案台上。
    连朱权幼子也送上了祝贺文章,只说徐公果然是天授之人,否则怎么会在炎热夏季忽来一场甘霖呢。徐侑知道大家都有拍马屁的嫌疑,可他明天就要登基了,听着这些话高兴不是。
    当夜,徐侑一来兴奋二来有大事要做,一夜难眠。
    只等丑时左右,自有宫人来服侍徐侑让他穿上帝皇服饰,戴好冠冕。出了宫门之外,还有些漆黑的夜晚中,王俊、郭达、刘文集等文臣武将各自一列在外跪成一大片。
    这其中,朱权幼子手捧梁国玉玺跪在最中间。
    徐侑眯着眼,静静沉默了会儿。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他忽地涌现出一股万丈豪情。今日他徐侑正式立国为楚!此后,他就是天命圣皇,乃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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